秦樓距離李春來這宅子並不遠，兩個街口的距離而已。
若是只李春來自己，帶個三五人，至多帶個十幾人便足夠了。
卻畢竟有天啟小皇帝在，這個安保級別瞬間便是高了幾倍，李春來直接點了五十幾號人。
另外，宅子這邊還有百多人留守，就是為了一旦發生什麼意外，第一時間便能得到支援。
一行人分散趕到秦樓之外，由於時間的關係，這邊果然還沒有多少人。
李春來也悄悄松了一口氣。
與當紅的明月樓等私人場子不同，秦樓的硬體設施究竟是要差一些的，建築內外都有些老舊。
但進了裡面，便是能感覺到那等底蘊了。
究竟是背靠雄渾的教坊司，獨佔天下第一等的資源，不論是侍女、老鴇子，還是龜奴，明顯與其他場子有所不同。
的確是要更高階一點。
一路來到了大廳內，此時大廳內竟已經有不少人，三五成群的喝酒聊天。
今天李春來他們也是來的巧了，秦樓正好有一批清倌人要出閣，其中還有一個小花魁。
雖說出閣要到午後才開始，真正的重頭戲則是要到晚上，但這些沒事做的主兒，已經是提前佔位過來捧場了。
李春來打發幾個老鴇子龜奴的先到一旁，低低請示天啟小皇帝：“爺，您是要在這邊玩會兒，還是去後院，直接找個幽靜環境。”
天啟小皇帝有些猶豫，咬著牙沉吟片晌，低低道：“李卿，在這邊的話，不會有什麼麻煩吧？”
好嘛。
虧得李春來還提前囑咐了他一陣，可到了地方，這位小爺還是該怎麼叫就怎麼叫的……
不過李春來隨之也放鬆了下來，這東西，如果什麼事情都不發生，一切按部就班的，那，又如何凸顯他李三爺的存在呢？
想了想，李春來道：“爺，應該無妨。這場子我剛才看了，問題不大。不過，咱們還是低調點，去個不太起眼的位子便好。”
“嘿嘿。”
天啟小皇帝不由大喜，低低道：“李卿，你來安排便是！”
……
不多時，李春來陪著天啟小皇帝，只帶了陳六子和田景兩個猛男，一行四人，坐在了大廳裡一張不起眼的小桌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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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邊，已經有了不少人。
姑娘雖是叫的不多，但是牛皮儼然已經吹開了。
這個說他在張家口賺了多少多少銀子，那個說他淮南搞到了什麼寶貝，總之，都不是凡人，一個比一個牛批。
天啟小皇帝一邊喝著小酒，聽著這幫人吹牛皮津津有味，李春來卻早已經瞭然。
都是些不入流的小角色而已。
不過，在這種場合，倒是真能學到些吹牛皮的技術。
不多時，又來了不少人，大廳裡逐漸愈發的熱鬧。
李春來四人都不怎麼說話，打扮也都是普通，並不怎麼起眼，倒是更容易觀察廳內全域性。
李春來心裡也有些止不住的感慨，這等場合，真做好了，還真他麼跟印鈔機一樣。
而且，非常方便收集訊息。
就這會兒功夫，李春來已經聽到了好幾條有價值的訊息，包括西北和遼地的一些事情。
這也讓李春來心裡愈發堅定，沂源，包括青州那邊，真得好好搞幾個這樣的場子才行那。
天啟小皇帝也是愈發的津津有味，整個人的精神狀態都是好了許多。
畢竟，在這些人的牛皮中，他們都是些精幹之才，國之棟樑，什麼韃子北虜的，都是垃圾！
天下依然是車水馬龍，一派承平。
不過，隨著人越來越多，叫的姑娘越來越多，大廳裡的那種祥和也逐漸消散不見，取而代之的一種放浪的形骸……
眼見這麼搞下去，怕都快有人要上演活春宮了，李春來低低對天啟小皇帝道：“爺，若不然，咱們去後院，找個安靜場子吧。這裡，究竟亂了些……”
天啟小皇帝卻直接拒絕道：“李卿，急什麼？這裡多熱鬧。咱們去後院才沒意思嘛。你
說的，你今天要照顧我的！”
“……”
李春來登時被懟住了，只能點頭。
好在這時秦樓的人應該也是看到客人差不多了，決定先開始拍幾個清倌人熱場。
這讓場內的氣氛一下子好了許多，許多姑娘都被打發走了。
場面上嘛，越不要臉的人，反而越會重視形象。
天啟小皇帝也有些止不住的興奮，臉色卻有些古怪起來，低低道：“李卿，茅廁，茅廁在哪裡？剛才酒喝多了，吾想去個茅廁……”
李春來一笑：“應該就在外面，小的陪您去。”
問龜奴打聽了茅廁的位置，讓其在前面引路，李春來護著天啟小皇帝出了大廳。
外面，略有清冷的春風幽幽，一掃廳內的渾濁，李春來精神不由一振。
但轉而便有些皺眉。
這秦樓的基礎設施著實是有點差了，通往茅廁的路，是一條很老舊的旮旯小道，正處在兩座大房子之間。
李春來剛想提醒天啟小皇帝小心些，天啟小皇帝卻已經與對面一個穿著樂師服飾、卻打扮的有些花枝招展、香氣怡人的熟女撞了個滿懷。
也不知道剛才他們到底是撞到了哪兒了，天啟小皇帝登時尬在了當場，一動也不敢動。
雖然此時李春來看不到他的臉，卻是已然知道，這位小爺，必定是臉紅了。
“咯咯。”
那女樂師這時也發現了天啟小皇帝的不對勁，不由低低嬌笑幾聲，隨手掐了天啟小皇帝的屁股一把，嬌嗔道：“小弟弟，下次走路小心點。若是把姐姐撞壞了，你可要負責喲。”
說著，便打量了李春來一眼，扭著柳腰飄著香風快步離去。
李春來這時也看清了她的臉，長的倒還不賴，也不算是什麼熟女，只是身材有些爆炸、太過濃妝豔抹罷了。
“爺，這女人，真是不知死活，要不要小的去教育她一下？”
“額。”
處在懵逼狀態的天啟小皇帝這才是回過神來，忙是道：“不用，不用，李卿，吾沒有那麼嬌貴的。走走走，咱們先去如廁嘛……”
說著，便大步往前走。
李春來跟在他後面，卻是有些失笑著搖了搖頭。
這他娘的……
這位小爺的品味，著實與常人有所不同那……
不過，李春來也留心了。
等下回到打聽，得打聽下剛才那個女樂師的身份，做兩手準備才是。
……
放完了水，回到了大廳，天啟小皇帝面上雖看似沒有什麼波動，李春來卻是注意到，他的兩隻手時而交錯在一起，坐立不寧。
儼然。
李春來剛才的判斷對了，這位小爺，真對那個女人動心了。
想了想，李春來低低道：“爺，要不要卑職去打探下剛才那女人的訊息？”
“額……”
天啟小皇帝一愣，糾結片刻，忽然壓低了聲音，只讓李春來能聽到：“去吧，不過不要讓別人知道……”
“是。”
……
李春來剛剛起身來，這邊的拍賣已經開始了。
在國朝的這種場子裡，不管大小，基本流程都是差不多的。
簡而言之，先造勢，抬高一下姑娘的價格，然後便是競標了。
當然，高階場子還要更講究些，更為奢華與套路。
不過此時只是拍賣一些一般的清倌人，自然不可能太複雜，很快廳內便是熱鬧非凡。
男人嘛，都好這一口。
哪怕自身條件不夠，也願意起個哄。
而在這種熱鬧中，李春來打探訊息的過程卻並不順利，接連招過了幾個老鴇子和龜奴，都說沒有剛才那女人這個人。
這讓李春來微微有些皺眉。
什麼情況？
一個活生生的大活人，還能飛了不成？
李春來本想在繼續找，可此時場子裡的老鴇子都有點忙的跟不上溜了，根本沒空搭理李春來。
李春來不想在此時鬧事
，也擔心天啟小皇帝的安慰，忙是折回打聽，想看看情況再說。
可這一看不要緊，李春來登時有些懵了。
只見，天啟小皇帝此時已經與一個熟悉的妖嬈身影，相談正歡，便是陳六子和田景，都被打發到一旁隨侍。
不是剛才那個騷.娘們兒，又是哪個？
但李春來剛朝著天啟小皇帝那邊走去，來到大廳中，他剛才過來的門口方向，突然‘噼裡啪啦’一陣噪雜。
李春來臉色陡然一變，忙是回頭一看。
只見。
一個滿臉橫肉，剃著個大光頭的猛男，帶著幾十號身強體健的青衣打手，如狼似虎的闖進來！
懟著門口的東西便是一通亂砸。
直接將熱鬧的廳內迅速安靜了下來。
李春來害怕天啟小皇帝這邊出什麼變故，忙是快步過來，先護在他的身邊。
天啟小皇帝這時也很不悅，他好容易有了次‘豔遇’，居然有人這麼不開眼，竟然來砸場子？
當即便不悅的低低道：“李，李爺，到底是怎的回事？！”
那女人明顯也很害怕門口這場景，已然是縮到了天啟小皇帝的懷裡。
天啟小皇帝一邊輕輕拍打著他，一邊道：“三娘，你別害怕。我這位屬下，能力很強，在京裡人面更廣，不會有事的。”
好嘛。
在這呆了沒多久，天啟小皇帝儼然也學會這幫‘大哥們’的裝逼大法了……
那叫三娘的妖嬈女人，趕忙楚楚可憐的靠在了他的懷裡，低低說著什麼。
李春來又是無奈又是好笑，卻也只能先過來看看情況。
“喲，彪爺，這是怎的了啊。您今日個怎的動了這麼大的肝火，鬧到咱們秦樓來了啊……”
這時，秦樓的老鴇子也反應過來，趕忙過來，迎上這光頭大漢等人。
卻都是很謙卑的陪著笑，重話都不敢說的。
儼然！
這光頭大漢身份有點不凡。
“劉媽媽，今天不是我何彪不給你們秦樓面子，是著實碰到了事情，忒窩火了！有個小婊子，偷了老子十多萬兩的銀票，就在將將，跑到這秦樓裡來了！劉媽媽，我何彪也不是不講道理的人，今天這事兒，必須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對於你們秦樓的損失，我何彪一定雙倍賠償！”
說著，他拎起手中的‘殺豬刀’，用力拍了拍旁邊的木柱子，吸引全場的注意，又冷冽道：
“各位老少爺們，我叫何彪，一直在咱們京裡做點小買賣。你們有人可能認識我，也有人可能不認識我！但是都沒關係！今天，這場子裡的所有酒水，都算在我何彪賬上！但是，得勞煩老少爺們們配合一下，我要找個人！！！！”
說到最後，何彪簡直咬牙切齒。
“彪爺，竟然是彪爺，我滴個親孃來……”
“彪爺今天竟然這麼生氣，找人找到這秦樓來了，這到底是怎個回事？”
“噯，兄弟，這位彪爺看著似乎很強啊，他是何方神聖……”
“兄弟，你是外鄉人吧，竟然連彪爺都是不知道嗎？”
廳內很快一片低低議論，該走的流程顯然只能是終止了。
而隨著彪爺一擺手，他的幾十號彪悍的手下，已經是魚貫而入，迅速控制住了周圍的幾個核心路口。
不說訓練有素，但卻也絕非是烏合之眾了。
陳六子和田景此時儼然都緊張到了極限，紛紛看向李春來這邊。
他們此時雖是沒有佩刀，但卻是帶著匕首的。
李春來眉頭微皺，看了看那邊直接把老鴇子推到一旁，大步往裡走的彪爺，又看向了天啟小皇帝身邊的那個女人。
那女人顯然也感覺到了什麼，有些晶亮的美眸，與李春來對了一瞬，但轉而便不再理會李春來，而是又縮到了天啟小皇帝懷裡，低低與他說著什麼。
這……
李春來的眉頭不由越皺越緊，還是碰上事了啊。
而且。
是他最不想碰到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