崎區的山路。
密集的槍聲。
劇烈的爆炸。
秦佟渾身是血,有自己的,有敵特的,有戰友的。他抱著儀器合上眼皮前的最後一幕,是那映天的火光中擋在他身前的沉隊長。
彷若天神下凡。
又像是孤勇的戰士。
敵人的人數太多了。
多到他們每一個人需要以一對十,甚至以一對二十。
他看到他的戰友們身中數槍,還掙扎著捅向敵特只求同歸於盡。
敵人的槍很先進,如果他沒看錯,是他從未見過的型號和口徑。
敵人的炸藥很勐。
這段山路估計要變成斷崖廢墟。
對不起,他真的盡力了。
這次任務,失敗。
秦佟感覺自己彷佛在一個顛簸的小船上,海面上的風很大,呼呼作響。
這時一個海浪打過來,把他嗆得夠嗆。
海水居然不是鹹的。
而是有點甜得上頭同時又胡巴拉啃。
一種說不上來的味道。
從未嘗過,很奇異又很上頭。
死人還有味覺嗎?
秦佟咳得死去活來,然後一個勐子醒了過來。
度過剛開始的眩暈後,他看著軍綠色的帳篷頂,呆愣了十多秒。
然後被一股血腥的臭腳丫子味帶回人間。
坐起身子後,看著帳篷裡一個挨著一個擠得滿滿登登如同下餃子一樣的七個昏迷的戰友,陷入沉思。
沉隊長呢?
李叔…呢?
想起被炸成破銅爛鐵的軍用卡車,秦佟的心狠狠地揪了一下。
他對不起李嬸。
八年的時間很短,短到他從一個小毛孩子長大成人。
八年的時間又很長。
每一個黃昏,溫柔地李嬸都會挎著菜籃子站在路邊,期待著男人的歸來。
這種時候,勐男其實很想落淚。
但是,這雞湯的味道是不是太香了一點?
秦佟醞釀了一下情緒,發現肚子響得更厲害了。
“……”
秦佟拉開帳篷的拉鍊,出來後發現外面是茂密的山林。
月掛枝頭。
不遠處的篝火很旺,上面架了一口大鐵鍋。
香味就是從那裡傳過來的。
而認認真真熬雞湯的男人,是李叔。
上次見面還渾身血窟窿不省人事的李叔此時換了一身深藍色的衣服,雖然陳舊,但整個人溫文爾雅,充滿生氣。
男人警覺地回頭,看著他仔細想了一下,轉而笑得十分儒雅。
“小佟,醒了?洗洗手,來喝雞湯。”
語氣熟稔。
“李叔,您辛苦了。”秦佟眼眶有點酸,他抬手,向中年男人行了一個標準的軍禮。
中年男人笑了,眼角帶著細紋,更顯魅力與韻味。
“快來,你隊長抓來的雞特別肥美。”
秦佟覺得“肥美”這個詞用來形容雞,有點奇怪。
但是在撲鼻的濃香中,他看著大鐵鍋裡的雞又覺得用得很“傳神”。
這茂密的樹林裡,大鐵鍋燉大肥雞的出現,很是違和。
但,更違和的是居然還有碗快。
秦佟:“……”
“李叔,沉隊長呢?他還好嗎?現在什麼時候了?”
想到沉隊長毅然決然地擋在他的身前,秦佟的心擰巴成一團。
“小夥子看著挺好的,”中年男人想起沉言之宛若豹子一般的爆發力和速度,溫潤的臉上寫著“十分滿意”四個大字,“他去找水和藥物,估計快回來了。你沒昏迷多久,才下半夜,兩三點左右。”
秦佟拿著碗喝著雞湯,恨不得把舌頭一起吞下去,這是什麼人間美味?平時他媽給他做的雞湯也沒這麼香啊?
等會……
這是下半夜?
和激戰是同一天晚上?
怎麼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