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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大案起(四)

回到乾清宮中,朱由校坐在椅子上熱的直冒汗。

王朝輔站在後邊用扇子賣力的為朱由校驅趕著熱氣。

“陛下,這麼短的時間,案子還沒有審清呢,這麼快審理結案是不是太倉促了?”

朱由校隨手從書架上拿起一本《韓非子》。

“你以為審案僅僅是為了審案嗎?天下的貪官汙吏是殺不完的。”

“那......”

王朝輔似懂非懂,只覺得皇爺在自己心裡的形象變得更加神秘莫測了。

“這些是你該問的嗎?”朱由校目光從書中移開,看向王朝輔,目光依舊平靜,卻把王朝輔嚇了一跳。

該問的問,不該問的決不能問。這是剛入宮時,自己的乾爹給自己的忠告,王朝輔心中暗暗再次牢記了一遍。

“去,去搬把凳子來,待會劉閣老會來。”

說完後,朱由校便把目光再次移到書中。朱由校對這本書感興趣的點在於,其中有一句話讓朱由校感觸頗深。

韓非子:人主之患在於信人,信人則制於人。

看到這句話的時候,朱由校不時會想起自己那個便宜老爹當時對自己說過的一句話:做為皇帝不可輕信於任何人,這個道理朕登基近一旬才懂。

如果泰昌帝沒有早崩,在歷史上或許幹的比自己和自己的弟弟崇禎強吧?

朱由校對泰昌帝好像重新有了一個認識。

現在朱由校再看這一段話的時候,又有了不一樣的認識。

或許很多人把它解讀為,君主的憂患在於過於信任別人,而信任別人就容易受制於人。

其實它還有另外的意思,便是要依法治國,法律應該在親情之上,而君主要做到公平公正。

或許在秦漢的時候,一直是以法治國。即使漢武帝推崇儒家之後,也依舊是外儒內法。但是,漸漸的儒家開始佔據上風。

以親情更大於法律,甚至以人品道德更大於法律,大於能力。

這一點尤其以宋朝優甚。

雖然太祖朱元璋看到了宋朝滅亡的根源,明初四大案,把孟子遷出廟宇,以武抑文等等,重重措施。可是到了明朝中後期,還是走上了宋朝的老路啊。

以法治國,外儒內法。到了明末,想要實現,何其難啊!

朱由校想到了自己登基這不足二十天裡,重重舉措,舉步維艱,不由的嘆了口氣。

“皇爺,劉閣老在宮外聽宣。”

王朝輔小心翼翼的說道。

“哦,宣他進來。”

朱由校把書開啟到《韓非子》,內備篇那一頁,放置在桌子上顯眼的地方。

不一會劉一璟走了進來,行禮道:“恭請聖安。”

“朕安。”

朱由校指了指旁邊的凳子,說道:“劉愛卿,勞苦功高,坐吧。”

勞苦功高四個字聽在劉一璟耳朵裡,尤其刺耳。他早已感到了皇上對自己的不滿,想找個機會和朱由校緩和一下。

可是,自從朱由校登基以來,事情不斷,彼此的矛盾反而越積越深了。劉一璟不禁暗嘆口氣,皇權和相權的紛爭古來有之,坐在了這個位子上,他也沒有辦法。

“謝陛下。”

劉一璟屁股挨半邊,戰戰兢兢的坐在凳子上,以表示自己對皇上的敬畏。不經意間,看到了朱由校桌子上擺放的《韓非子》,心中暗暗揣摩起陛下宣自己來覲見的來意。

“劉愛卿,博聞強記,見識淵博。朕有一惑,望劉愛卿能解答。”

劉一璟專注起了精神,問道。

“陛下請講,臣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何為君,何為臣?”

聽到這個問題,劉一璟心下一驚,暗暗揣摩朱由校的意思。

斟酌了片刻才小心的答道。

“主病之謂君,佐君之謂臣。君臣相得,沉浮得度。藥物和合,即神仙之藥妙也。”

朱由校彷彿真的聽進去了一般,做出一番思考後,問道。

“若是佐君之臣,互不相得呢?”

“這......”

劉一璟知道朱由校什麼意思。可是一時他卻答不上來了。

朱由校沒有管他,繼續說道。

“劉愛卿這個比喻妙啊。主藥便是君,輔藥便是臣。主副藥相匹配,藥理得當便可治病。”

“可是現如今這天下已經病入膏肓了。朕也一直在找尋一個答案,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

劉一璟聽到這裡,趕忙跪拜在地上。

“臣曾回鄉的路上,時常會見到路邊倒地的骸骨,飢瘦的流民。臣也時常在想,這天下倒地怎麼了。”

“主副藥匹配便可以醫病,醫天下。聖明不過陛下,罪在臣躬。”

朱由校站起來,親手撫起劉一璟,遞給他幾張關押在詔獄中官員的供狀。

“他們已經招供了,看得朕觸目驚心啊!”

劉一璟拿起來仔細看去,不一會額頭便佈滿了細汗。

忍受不了折磨的幾個官員,率先招供了。為了自保,秉著法不責眾的想法,牽連進來的官員越來越多,品級越來越高。

甚至尚書級官員都有一個,勳貴們也參與了進去。

這如果真的要全部追究下來的話,半個朝堂,多數皇親貴戚都得受到處罰。大明朝的行政要陷入癱瘓。

這可是官場的大地震了。

朱由校拿起桌上那本《韓非子》,裝模作樣的看了起來,彷彿不經意間般問道。

“劉愛卿,你覺得朕應該怎麼做?”

劉一璟從震驚中恢復了過來。咽了咽口水,答道。

“陛下,不易牽扯過深啊!只誅首惡便可。”

“嗯......”

朱由校想了想說道。

“但是事情出了,不可不管啊,這是朕臨時起草的一個方案。愛卿看看可有什麼補充的地方嗎?”

說完,從桌子上又拿起一本奏疏,遞給劉一璟。

方案?劉一璟有些不相信,一個十六歲的少年,能想出什麼可行的方案來。

好奇之下,還是看了起來。

足足半刻鐘,劉一璟越看越心驚。已經不僅僅是方案嚴密可行與否了,而是他發現,這才是朱由校真正的目的,這是要徹底掘了文臣的根啊!

平復了一下之後,劉一璟問道。

“陛下想擴寬吏員升遷做官的機會?”

“不錯,眾所周知,吏員升遷希望渺茫,便只好開始盤剝欺壓百姓。現在朕便給他們這個機會。”

朱由校點點頭,問道:“愛卿覺得可有什麼要補充的嗎?”

劉一璟再次看了看朱由校起草的那份方案,說道。

“陛下,臣覺得應交於吏部來選拔。”

交給吏部選拔?朱由校似笑非笑的看著劉一璟。卻突然問起另一事來。

“既然愛卿說軍餉貪汙案不易牽連過甚,那‘紅丸案’呢?”

“這......”

劉一璟再一次被難住了。

總不能也從輕處罰,繼續讓方從哲當首輔吧?那忙活了半天豈不是白忙活。

但是,不從輕處罰的話,又憑什麼從輕處罰了那些東林黨?

“劉愛卿,你們彈劾方首輔說,他進獻‘金丹’於先帝。可是我聽說當時李可灼去內閣進獻的時候,劉愛卿也在現場啊。”

聽朱由校這麼說,劉一璟急了,再次跪拜在地上。

“陛下,臣當時可是萬萬不信的。找人把李可灼轟出了內閣。”

“方首輔不也一樣不信,把李可灼轟出了內閣嗎?”朱由校步步緊逼。

“可先帝問詢‘金丹’之事的時候,首輔大人模稜兩可的回答,讓先帝信以為真。”

“朕記得,方首輔當時說的是:‘金丹’之事,決不可信啊。方首輔何罪之有呢?”朱由校裝作不懂的樣子。

劉一璟再強詞奪理也沒用了,他完全沒有想到連這樣的小細節朱由校都熟知。事情已經完全超出了預想,自己甚至都有身死的危險,身體忍不住顫抖起來。

“如若把因此把方首輔治罪的話,劉愛卿也得受牽連。朕卻要失去兩副可醫國救世的佐藥啊。一面是孝,一面是國。朕何其難以抉擇。”

朱由校看著劉一璟已經頹敗的趴在地上,表現出左右為難,痛心疾首的樣子。

要麼以弒君的名義全部抄家滅族,要麼乖乖的按著陛下的方案走下去。

劉一璟此時才真正讀懂了朱由校的目的。不由暗暗心驚,一個十六歲的少年,竟有如此心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