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明昌年過半百，今晚卻穿了一身白西裝。剛染的濃密頭髮烏黑發亮，遠看竟像一個年輕小夥子。
但那種氣場絕不是年輕人能有的，原來的楊巖，現在的吳柯也都是年輕有為了，但與陳明昌站到一起還是遜色很多。氣場這種東西是要靠常年累月的積澱的，即便是少年英才，但不假以時日你還是顯得單薄。
陳明昌一出現，現場出現了短暫的掌聲，不錯，是掌聲。但隨著陳明昌一擺手，這掌聲迅速消失，數千人的眼睛齊刷刷的盯著集團的掌舵者。有些人平日是見不到他的，今天機會難得，拍照的，錄影的，發朋友圈的，一個個激動萬分。
陳明昌入場後，徑直走向舞臺，手裡拿著一個大檔案盒。李昆鵬眼疾手快，迅速根據陳明昌的身高調整了話筒。這話筒的高度原本就是根據陳明昌的身高調好的，李昆鵬知道整個年會的所有程式。
他的眼疾手快，只不過是個姿態。
陳明昌欣慰的看了年輕人一眼，走向話筒，罕見的當眾致辭
“諸位同仁，今夜辭舊迎新，我們濟濟一堂慶祝集團公司成立二十五週年。明昌集團從名不見經傳的榨油坊起家，一路披荊斬浪，發展壯大至今，離不開諸位的辛苦。我陳明昌在這裡謝謝大家了。”
這句‘謝謝大家’說的懇切，不少老員工竟悄悄的抹了淚。
“口頭上的謝謝算不了什麼，今天我是帶著誠意來的。今年我們公司一口氣辦了好幾件大事，也出現了一些人事上的意外，但剛剛我來之前問了財務部，集團今年的綜合利潤，遠超去年。我決定，從我個人所得中拿出一部分錢，向集團公司每一個成員發放一個過節紅包。我說的是每一個人，不管是中高層還是普通職工，不管是集團機關職工還是工廠工人，人人有份！”
下邊開始有人議論
“少說有三萬人吧？”
“每人一百就三百萬了，陳總真是大手筆。”
“覺得這麼大範圍的紅包，應該不是一百吧，有十塊就不錯了。”
“你什麼意思？陳總發紅包是心意，你還不樂意了？”
“沒有，沒有。”
陳明昌聲音高亢：“有人會疑惑，這麼大範圍的紅包，你陳明昌捨得嗎？我告訴諸位，捨得！待會兒財務部就會通知銀行，你們馬上就會收到。”
“發個紅包還上卡？挺有創意的，直接發現金不妥了？”
“現金怎麼發？那麼多工人都沒來現場。再說，三百萬現金得好大一摞呢，也不安全。”
九點整，現場沸騰了。
每個人的手機都收到了到賬資訊：代發紅利10000元。
“一萬！一人一萬，三萬多人，臥槽！三億多呀！陳總不過了？陳總一年收入有多少啊？”
“真特麼給力！獎金大家都領了不少了，這一萬，意外的驚喜呀！放眼全市全省，哪裡有這麼好的老闆，哈哈！”
會場嗡嗡了好一陣兒，陳明昌繼續道
“大家可能會問，發這麼多錢，陳總您喝西北風去？告訴你們，我還真不用。我今年的收入雖然不會告訴你們，但遠比這三個億要多！”
“吊炸天！明昌連上市都沒有，就是我們本是的龍頭企業，沒想到這麼賺錢？”
“是啊，真想不到公司效益這麼好。”
“聽說今年的裝置銷路挺好的，但也不至於這麼逆天吧？”
陳明昌阻止了討論，繼續道：
“你們不用感謝我，你們跟我這麼多年了什麼時候見我這麼闊綽過？要謝就謝吳柯吳副總！吳副總來公司不過兩三年，但這兩三年卻幹了過去我陳明昌二十多年想幹卻沒幹成的事。盤活了我們的製造和銷售，重新鞏固了裝置製造的主營業務地位。建成了產業園區和職工生活區，極大的提高了生產效率。同時，其他行業專案也得到了規範和發展。這樣的大動作之下，集團的營收能不節節攀升嗎？”
職工們大多知道吳柯幹過的事，但經過陳明昌這一總結，臥槽！神人吶！數千人齊刷刷的向前排的吳柯行注目禮。
“現在我建議，由我帶領全體職工集體向吳副總深鞠一躬。”
年會現場出現奇葩一幕，集團老總帶著幾千各級職工面向前排的副總深鞠了一躬，隨後便是雷鳴般的掌聲。
吳柯沒有看過劇本，不知道有這麼一出，當場石化。陳總什麼時候這麼高看我了？我竟然這麼重要？
不過他列舉的那些事，倒都是自己做的。吳柯沒有相關經驗，一時間受寵若驚，紅了臉，看著臺上的陳明昌心潮澎湃。
吳柯想起了剛畢業四處時的狼狽，自己拿著單薄的簡歷海投紛紛泥牛入海，一家一家的上門諮詢結果連門都進不去。缺錢，每天省吃儉用，房租都經常交不起。
好不容易進了侯胖子的公司，結果受盡了壓榨和辱罵。那時候的侯胖子就是個惡魔，脾氣暴躁不講道理，任意辱罵。辛辛苦苦趕出來的檔案說撕就撕，埋頭苦幹的時候冷不丁都會挨一頓訓斥。
有一次生病了，連五十幾塊錢的藥費都出不起，最後只好回去硬抗。有一次去理髮，本以為微信餘額裡總該有些錢的，結果開啟一看，只剩下七塊錢，七塊錢！第二天有個新公司面試，求老闆便宜幾塊錢，被老闆幾句話罵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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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試的頭天晚上他是哭著睡去的，面試自然也失敗了，只好繼續在侯胖子那兒煎熬。
往事不堪回首啊！當時的自己怎麼能想到有一天能加入明昌集團？不但加入了，還火箭速度登上副總的高位。這一切確實不能用常理解釋，絕不是老天爺幫的忙，老天爺要幫忙早幹嘛去了？
高中時吳柯成績很差，但進入高三後也拼命努力，成績甚至一度名列前茅。當時想著怎麼著也能上個差不多的大學吧？可是，可是不還是名落孫山，不得已進了那野雞大學嗎？
自己命運的改變真的是從用了那老頭的晶片後開始的，現在的吳柯，完全相信這晶片的作用了。
還在憶苦思甜，正講話的陳明昌突然道：“吳柯，上來！”
吳柯回到現實，起身上了舞臺。陳明昌激動地拍著吳柯肩膀宣佈：
“為了表彰吳副總的突出貢獻，我宣佈，出讓公司股權的10%到吳副總名下，同時贈送玉龍灣別墅一套。”
現場再一次沸騰。
明昌集團的股權，原本是陳明昌個人獨持，後來為了表彰十幾個一同創業的元老，他拿出10%的股份獎給了他們。但那是十幾個元老才分了10%。楊巖做的貢獻也不小，但也不過是加入了那十幾個元老的行列，分了不到1%。
今天吳柯一人的股份竟然超過了所有元老的總和，一躍成為集團公司第二大股東，怎麼能不讓人意外？驚訝？
再說那玉龍灣，那可不是普通有錢人能住的地方，整個集團也就陳明昌在那兒有房子吧？楊巖辛辛苦苦幹了那麼多年都沒有。倒不是買不起，而是沒有買的資格。除非陳明昌親自出面，要不然集團中其他中高層你跑斷了腿也別想買到玉龍灣的房子。
果然是人比人氣死人，那些元老們都收斂了笑容，有些羞愧，有些不甘心。但是明晃晃的成績擺在那兒，你不得不服！在座的元老誰做過哪怕是一件成功的大事？哪一件不是人陳明昌獨自操盤的？
說到底，我們這些老人不過是跟著陳明昌出了一些苦勞罷了，有點股份就不錯了。人家吳柯年紀輕輕就幹盯著壓力去整合工廠，試問在座的誰敢？陳明昌恐怕都不敢吧？
沸騰聲中當然不光是歡呼，其實有相當一部分人是在說酸話。
“你看人家，不到三十歲，名利雙收啊！回頭這明昌集團恐怕要改姓吧？呵呵”
“哪裡用改姓？上門女婿嘛，不做出點成績能壓得住這麼大的集團公司嗎？看來陳總不單在培養女兒，連女婿也一起培養了，真是用心良苦。”
“就怕這用心良苦，如今這世道，白眼狼還少嗎？你看那吳柯油頭粉面的，哪裡像個實誠人？恐怕陳總老的那一天，就是這小子露出尾巴的一天。”
“只可惜了陳總女兒，那麼好的女孩，唉！”
“聽說楊副總出事就是這吳柯害的，輕雁跟楊副總那才叫般配。楊副總學歷高，沒有架子，最重要的是對咱好。這吳柯呢？當副總也有這麼長時間了，這是我第一次見他。”
……
不但是普通職員，有些廠長和部門負責人也有話要說。
“這人心狠手辣，當初我對他那麼客氣。結果這人反手就把我的廠子關了，一點情面也不講。”
“你們的廠子關了不假，可你們至少還去了園區也有了差不多的職位。我更倒黴，就因為手底下會計的意思疏忽，被他趕到了物流中心。”
“物流中心不錯了，我就辦砸了一件事，這人二話不說把我踢到了保安隊，還是副隊長！”
這些話吳柯聽不到，但陳明昌心知肚明，有的是人向他彙報。
不過罵他不一定就是害他，吳柯之所以越來越受信任，就是這些人罵上去的。陳明昌的思維不是這些尸位素餐的員工能理解的，罵的越多，說明吳柯幹的越好。為什麼呢？
這麼大的集團公司，眾口難調，牽一發動全身。做任何事情都會觸及一部分人的利益，惹人是避免不了的。幹實事的人不捱罵才怪，吳柯一心把事情辦成，只對陳明昌負責，他捱罵是替陳明昌挨的。
楊巖倒是風評好，但他是用著公司的利益討好的這些人，這一點陳明昌看的恨透。表揚你的人越多，說明你越沒有原則，作為一個轉型期間的集團公司，怎麼能面面俱到照顧到所有人？
楊巖為什麼一心搞混業經營？還不是容易出成績又不惹人？結果主營業務越來越差，好不容易你要動銷售網，第一刀就是朝著我的。這樣的人，不敢走留著過年呀？
表彰結束了，該李昆鵬表演了
“各位領導，各位同事，文藝匯演馬上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