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來的是李昆鵬,滿臉衰相,跟死了爹差不多。陳輕雁只在年會上見過這人一次,當時的印象還不錯,這會兒怎麼回事?這麼不穩重?有多大的事?
“有事說事,別一驚一乍的!”
陳輕雁語氣平和。
李昆鵬一愣,陳主任這是成竹在胸啊!那我著的哪門子急呀!他緩了緩呼吸道:“陳主任,省城的供貨商丁總來了,這會兒在辦公室吵著要見陳總。”
“丁總親自來了?他有什麼事?我們一直合作挺好啊!”
“誰說不是呢?這人也太不把我們明昌集團放在眼裡了,這個月的對賬表是您籤的字,結果這人一看不幹了,昨天連夜來的,非要陳總籤了字才行。”
“我們的供貨商又不止他們一家,特種漆也不是只有他們能生產,別人不說話,他鬧的什麼勁兒?我籤的字不算數還是怎麼的?”
“陳主任,我覺得您還是去看看吧,他在那兒,辦公室什麼活也幹不成。”
陳輕雁舉重若輕道:“你回去吧,我馬上到!”
約摸著丁總的火發的差不多了,陳輕雁才緩緩去了辦公室,她知道,在對方氣頭上是沒法商量事情的。但是她沒料到對方根本不是找她商量事情的。
一進辦公室,丁總黑著臉起身伸出一隻手:“陳主任,你來了?”
“什麼風把丁總吹來了?我們上次見面還是去年我去省城出差的時候吧?”
“是,是,陳主任,陳總呢?他怎麼了?”
“我爸生病住院了,現在他的工作由我代理,有什麼事情你對我講就行。”
陳輕雁說的輕鬆,丁總聽的心驚肉跳。過了許久,他起身道:“那,陳主任,你總該讓我看一下授權書吧?要不然這麼大額的對賬表我可不敢認可。”
“什麼授權書?過去對賬表不都是我爸籤的嗎?現在我暫時代理他的工作,我簽有什麼問題嗎?”
丁總的眼神複雜了,他和陳明昌年齡相仿,都是泥腿子靠著個人努力摸爬滾打上來的,對控制權這種東西非常看重。即便你是親兒子親女兒,你不經我允許也休想動我的企業。半生爾虞我詐,防人可不是只防外人。
看著眼前年紀輕輕說話沒輕沒重的陳輕雁,丁總疑心病犯了。陳總生病住院了?生的什麼病?住在哪家醫院?他不會是被住院了吧?你姑娘在我面前可別耍心眼!
或者陳明昌根本就沒有生病?他把姑娘抬出來就是想擺我一下?今後賴賬的時候直接說一聲:我女兒有什麼資格籤對賬表!不過這個可能很小,陳明昌不至於這麼下作。
最大的可能是老陳被眼前的這個盛氣凌人的姑娘擺佈了!
陳輕雁本身是個溫婉知禮的大家閨秀,但一下子被擺到父親的位置有點手足無措。表面上的鎮定和盛氣凌人都是裝的,她怕別人看到她的脆弱。
但這一裝壞了事,丁總直接認定陳輕雁把老陳架空了。
這種腦迴路雖然新奇,但對於見慣了商場傾軋的丁總來說很平常啊!他正色道:
“陳主任,不是我多心,貴公司突然換了法人,連知會一下都沒有,我們怎麼能信服?你還是把陳總請來吧!或者拿出陳總的授權書也行。”
陳輕雁有些惱怒,什麼情況?什麼叫突然換了法人?我只是臨時代理父親好不好?
“丁總,你可能沒有聽明白我的意思,我爸爸是突然生病住院了,公司沒有主事的,我作為他的女兒自然要為他分憂。公司法人沒有變,還是我爸,我只是臨時代理。”
丁總迷了,還有這種操作?臨時代理?即便是病情來的突然,你們這麼大一個集團也該有應急章程吧?你們的章程呢?
“陳主任,就算是來不及授權,你們集團有沒有緊急章程之類的東西?我看一下,看看你臨時代理有沒有效力?”
“丁總你什麼意思?你在懷疑我?”
“話不能說的那麼難聽吧?我們是合作伙伴,你們首先得拿出誠意吧?把你們的章程拿出來,或者陳總簽字的授權書也行,我的影印一下才行。”
“我們集團的內部事務也要你來指手畫腳?不想合作的話可以解除合同,違約金我們還賠得起,供貨商我也能很快找到!”
陳輕雁怒了,說來說去這丁總是在質疑自己的合法性啊!我是陳明昌親女兒你都不相信了?
丁總毫不相讓:“解除合同是後話,我們現在說的是這個月的對賬表!貨我已經發給你們了,帳你們得認吧!沒有老陳簽字,這個月的對賬表我不認可!”
陳輕雁蒙了,這丁總是吃火藥來的吧?就籤個字的事,自己籤難道會不算數嗎?她怒火中燒問李昆鵬:“有相關的章程沒有?拿出來讓丁總過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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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昆鵬猶猶豫豫看著陳輕雁就是不敢回話,陳輕雁怒不可遏:“有沒有?你聾了?”
“有倒是有,可……”
“拿出來!立刻!”
李昆鵬見陳輕雁真生氣了,只好去找章程。但他心裡那個苦啊!他熟悉章程,陳總有意外不能履行職權的時候應由第一副總吳柯代理。這個大家都清楚的呀,你陳輕雁難道不知道?現在拿出來不是找事嗎?丁總要是找吳柯怎麼辦?
但章程又不能不拿,李昆鵬慢慢悠悠如便秘病人一樣找到了章程,又慢慢悠悠遞給了陳輕雁。
陳輕雁倒是聽說過這個章程,但剛才與丁總懟了一陣,一時上頭便吩咐李昆鵬去找。結果拿在手裡沉甸甸的,這章程明確規定了緊急代理人的資格和許可權,自己可是真沒有資格呀!
丁總也不管那許多,直接從迷迷糊糊的陳輕雁手中拿過了章程就看。那紅頭文件字數不多,眼一掃就能看明白,丁總的眼神更複雜了。
“陳主任,這個檔案你看過吧?”
“看過,怎麼了?”
“那你還跟我爭辯什麼?你籤的字可是無效的,你忽悠我們呢?還是你爸爸忽悠我們的?”
“是這樣,我們集團開了一個會,會上大多數中層領導都不同意吳副總代理我爸。”
這下架空老陳的事是坐定了,你們開了個會?你們是誰呀?老陳的叛徒吧?老陳精明一世,怎麼栽在個黃毛丫頭手裡了?一幫烏合之眾開了個會,臥了個槽!
“陳主任,我以我公司的名義正告你們,這個月的對賬表除非陳明昌或者吳柯簽字,要不然我們不認可!解除合同也可以,現在把貨款給我,我們直接解除合同!違約金一分錢也不能少!”
陳輕雁毛了,她先想到了找吳柯過來救場,但自尊心不允許她這麼快就認輸。這丁總也太欺負人了,這麼認真幹嘛?我爸又不是死了!想來想去,她撥了財務電話。
財務部總監客氣道:“陳主任有什麼吩咐?”
“你現在把丁輝公司的塗料款結清,快點!”
電話那頭沉默許久道:“陳主任,有什麼緊急情況嗎?按照慣例我們與丁輝是長期合作關係,塗料款都是一季度結一次啊!現在結賬有點麻煩。”
“又不用你承擔責任,有什麼麻煩的?出了事我負責就行!”
“陳主任您告訴我到底出了什麼事?我考慮一下。”
陳輕雁怒喝:“不是你們請我過來的嗎?現在一個個都不聽我的話,那你們請我過來幹嘛?!”
“陳主任您先別生氣,到底出了什麼事?我們可沒有提前支付貨款的先例,今天這事,我至少得知道原因吧?”
陳輕雁意識到自己失態了,換和口氣道:“我要解除與丁輝公司的合作協議。”
財務總監石化了,與丁輝塗料的合作關係都十多年了,丁總是陳總的老友,私人關系很好。怎麼突然要解除合作協議?這小陳也太不穩重了吧?這要是陳總回來,看到財務部協同小陳解除了與丁輝的合作,還不解散了財務部?
這事不能辦!
醞釀了很久,財務總監道:“我剛才與幾個副經理商量了一下,大夥都不同意這麼做。”
這下輪到陳輕雁石化了,什麼叫大夥不同意這麼做?這明昌集團還是陳家的嗎?去年買了個表的!
“好,那行,你們看著辦。”
“陳主任您別生氣,我也沒辦法,副經理不同意,會計出納都不會做這筆賬,您還是想想其他辦法吧!”
你/娘的!我要是有其他辦法我找你?陳輕雁黔驢技窮了,這咋辦?活人還能讓尿憋死不成?不行!不能認慫!
陳輕雁呱唧呱唧親自向財務部奔去,我看看我親自去了管用不管用!
結果到財務部一看,一個總監兩個副經理都特麼出去了,還是出遠差!陳輕雁直接找到會計:
“你!告訴我,提前支付貨款都需要什麼手續?”
“陳總和我們總監簽字,吳副總和我們副經理指紋授權。”
這尼瑪!四個人都找不來呀!這還是我們自家的公司麼?陳輕雁的戰鬥激情被激發出來了:
“我簽字行不行?”
“您簽字?我得問一下我們總監。吳副總會給我們授權嗎?”
又是吳柯!陳輕雁凌亂了。她倒不是排斥吳柯,她只是不想在吳柯和眾人面前丟醜。她喜歡吳柯,想在工作能力上趕上甚至超越吳柯,這樣二人勢均力敵,在感情上才不會顯得太卑微。
這是一種很複雜的情緒,又愛又嫉妒,時而心疼時而痛恨。如果能在某方面碾壓對方,將是非常痛快的一件事。
這就是陳輕雁,表面溫柔知書達理內心堅韌不服輸,哪怕面對愛人也不輕易低頭。
“吳副總不授權,這個帳就走不了?”
“是的,陳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