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就先失禮了。”
扶著楠晚星坐起身來後，喻曉是從床頭櫃上拿起了梳子。
單手輕輕地撫過少女的髮絲的同時，喻曉總覺得自己該說點什麼。
比如像是自己的身份，或者去詢問對方的經歷來做鋪墊之類的——
但他一方面又實在是沒辦法做到巧舌如黃。
“…很漂亮的頭髮啊。楠小姐。”
所以最後，他也只是一邊默默地開始工作，一邊只是對著能夠感受到的現實，發著沒有多少實際意義的評判。
“是嗎？”楠晚星柔聲道。“…謝謝。”
閉上眼睛。她放鬆地去感受著身後少年的手指在髮絲間滑動的感觸。
沙——沙——
而後，喻曉便是認真地幫她打理起那一頭有些亂成一團的跡象的長髮，
他的動作有些笨拙…
畢竟再怎麼說，在那近百次的輪迴當中，他都沒有做過這種事情的記憶和經驗。
沙——沙——
室內一時只有木梳刮過柔順的髮梢的聲音在迴響。
“我說。”
直到楠晚星再次開口的聲音打破了這片沉寂為止。
“…你的名字是？”
她柔聲問道。也許是有意為之，也許是無意之言。
“曉。…東雲曉。”
但總之，喻曉還是規規矩矩地報上了自己的名字。
…當然是那個假名。
而這個時候，他也差不多幫楠晚星打理好了那一頭秀麗的長髮。
髮質保養的很好。這大概是夜露的功勞。
所以稍微一梳理之後，少女的長髮便是再一次順滑地垂下，不復之前的微微蜷曲和雜亂了。
“完成了。那麼、接下來…”
“嗯。就麻煩您啦、曉。”
“…交給我吧。”
少女主動地背過身子來後，喻曉動作柔和地託著她的雙腋，協助楠晚星坐上了輪椅。
她的身子比預想中的還要輕上幾分。因此喻曉並沒有費上太大的力氣——
他甚至覺得自己能將對方給輕鬆地抱起來也說不定。
抱著這樣的想法，喻曉把病房的門進一步地開啟。
並跟著，協同楠晚星一起去往了那個為傷兵們準備的花園。
***
閒暇的時間總是流逝地飛快。
在喻曉的視線裡他們也只不過是推了推車、四處轉了轉——
回過神來的時候，卻已經是日暮西山。
一路上有心或無意地，他們也聊了很多…關於過去的事情。
大部分是關於眼前的少女的。
從她棄學從軍為止，一直到最後的櫻花作戰的結束。
…喻曉也是第一次知曉，這個本以為只是和自己擦肩而過一次的少女，卻和自己有著這樣匪淺的因緣。
“紅色一號啊…真好。我還只從電視節目的轉播裡，見到過那位英雄的部隊呢。”
而此刻，對著楠晚星無意間提起的紅色一號的話題，喻曉假裝發著點評。
而接下來，喻曉更進一步地，諮詢起了對方自己先前在意的問題。
“楠小姐您…是怎麼看的呢？對於他？”
這話語落地時，卻一時間引起了對方的沉默。
“…算是憧憬…不。不對…”
良久之後，她才是以近乎以細語般的聲音回答道。
“要說的話。算的上是‘愛慕’吧——”
一邊說著，她似乎也一邊被拉入了回憶的漩渦。
“在戰場上。因為魯莽的行動的我、反而被他救下了一命的那時候…我還、有點以為是我的英雄來到了的樣子呢。但是…”
她輕輕地搖搖頭。就好像是在否定著過去的自己一般。
“後來、我也明白了。他…名為紅色一號的存在。是整個人類的英雄。”
楠晚星眯起雙眼。
“相比之下、我的存在就只像是微不足道的星星一樣也說不定。偶爾能夠被他看見的話就足夠了…在此之上的、更多的，也只是奢求了。”
…而這回，沉默的換成喻曉了。
“是嗎。”
亦然是良久以後，他才應答道。
他回答的語氣雖然聽似很平和。
但是仔細聽去的話，似乎言語間還有一些慚愧的色彩——還好，楠晚星並沒有注意到。
“說起來，楠小姐。您的雙眼是失明了的話…其實也沒必要，一定來到這裡吧？畢竟，觀賞什麼的…”
為了調轉這氣氛，喻曉接著是望向遠處地開口。
“哪裡…還是能看見的啦。”
黑髮的少女無機物的視線裡浮現出一抹闇然的神色。
“雖然只有一點點。”
“…啊。是這樣嗎。”
可沒想到他處心積慮的轉移話題的結果，似乎是有些不妙的方向。
一提到人際的話，自己還真是有些笨拙——所以說，一開始就不要拋頭露面就好了。
喻曉不由得有些自嘲地想著。
還好，接下來，他們也已經抵達了返程的目的地、也就是楠晚星的病房當中。
“嗯，是這樣喔。呣…接下來，能麻煩你開啟那邊的電視嗎？”
“哎？可以是可以，但…”
“只有聲音的話還是能聽的明白的啦。哈嗚…這個時間點還有我想看的節目…拜託你咯，曉…”
說完這句話後，楠晚星便是從輪椅上把自己撐起來，跟著一下子便軟塌塌地倒在了床上。
…對於同化現象末期的人，就算只是這樣程度的事情也是很大的負荷嗎。
這樣想著的喻曉上前幾步，開啟了病房內的電視機。
首先映出的是某個動畫頻道的影像。似乎是某部少兒向動畫的晚間回放。
…她的興趣原來是在這邊嗎？喻曉腹誹道。
——然而，只一瞬間。
電視機上的畫面消失了、聲音也消失了——不。
因為，下一秒它們則是重新出現。
…以一個不同於以前的形態。
只見電視上，由單純至極的黑色背景同白色的字樣所形成的構圖極其醒目。
伴著有些刺耳的警笛聲，同時用神洲、凜冬和扶桑文字寫就的“警戒”字樣也被打在了熒幕上。
毫無疑問，這恐怕是——
人革聯的EAS（緊急警報廣播系統）接管了電視信號的徵召…？
喻曉想。
當這種訊號出現的時候，也許昭示的內容會各有不同。
但他們的共性還是有的——
那就是，對於某種即將來到的危機的預警的前兆。
於是喻曉便也亦然，凝神朝電視機的螢幕方向望去，靜待著下一個畫面的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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