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暫的插曲影響了食慾，尹格先把美味的食物放在一邊，與剛認識的同伴交談。
從出生的故鄉，到童年趣事，最後總繞不過魔法的話題。
不過有一點引起尹格的注意。當他說起自己是從別的地方來的時候，奧蘭多和傑菲爾沒有過多反應。
“他們對此一無所知。”尹格在心裡默默道。
如果知道他這種學徒經歷了血腥篩選，從一無所有的普通人突然變成巫師學徒，雖說不一定會感到驚恐，但總不至於無動於衷。然而他們卻沒有流露出任何多餘的情緒。
更說明了尹格等這類人的特殊之處，也許只有正式巫師才能完全得知。
“你在發呆？”
尹格正想的入神，突然一隻手闖進視線，輕輕搖擺了幾下。
“在想什麼？”傑菲爾問道。
“抱歉。”尹格露出歉意的表情，“我在想前幾天才契約的本命伴生蟲。”
“你的本命伴生蟲是……”傑菲爾說了一半，突然停下來，“抱歉抱歉，我差點忘了這是個秘密。”
巫師不會把本命伴生蟲輕易透露出來。探聽這個訊息極有可能引來敵意，難怪他會如此失態。
尹格搖搖頭，表示諒解，“你們應該早就契約伴生蟲了吧？說實話，這些小小的蟲子最近讓我耗費了腦筋。”
他撒了個小小的謊，實際上對海隱蟲不知道有多滿意。
“沒錯，我一收到學院的信，就立刻挑選了本命伴生蟲。一開始，我也和你一樣，覺得它們過於麻煩，但越到後面，伴生蟲的好處顯現出來，你就會越喜歡這群小家夥。”
“奧蘭多，你呢？”
高挑冷傲的美麗小姐微微抬頭，回憶道，“半年前我就已經契約本命伴生蟲。”
“半年前！難道那時候你就知道自己要被變異學挑中？”傑菲爾尖叫道。
尹格則是冷靜得多，心中隱隱有一個猜想，“奧蘭多，你的精神力是多少？”
“25。”
“果然……”尹格默默道。
像奧蘭多這種有家族背景的學徒，早早就選好未來的道路，契約本命伴生蟲，修行進步迅速。雖然因為伴生蟲，奧蘭多不會再被魔法學挑中，但25點的精神力已然走在許多人面前。
至於為什麼，別的學徒不這樣做。尹格很清楚，飼養本命伴生蟲需要花費許多魔晶與精力，沒有家族的支援非常困難。並且導師也會特別注意，這些天賦不怎麼出色，藉助其他手段把精神力提上來的學徒。即使他們達標了，導師也不會挑選這樣的平庸學生。
但奧蘭多不同。這些家族背後，往往站著一位，甚至數位正式巫師。也許奧蘭多展現了變異學的天賦，從而被引導進摩律加門下。
想到這，尹格突然有些羨慕這些巫師家族的子裔。家族早早就為他們鋪好了道路，只需要按部就班走下去，遲早會取得一定成就。其他人則不同，為了一點資源奔波勞碌，打生打死。修行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如果時間都花在收集資源上，那還怎麼修煉、晉升巫師？
不過一想到還有海隱蟲這張底牌，尹格就稍微提起了自信。倚仗著精神靈光，冥想速度比之前快了一倍，相信足以比肩奧蘭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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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起來，伴生蟲只是變異學的必備之一。你們確定以後研究哪一個方向了嗎？”傑菲爾的話把尹格的思緒拉回來。
魔法的本質，是把知識轉換成可用的力量。學徒的有限精力，註定無法精通所有領域，只能選擇一部分知識深入研究。大的方向，從魔法、變異以及藥劑三大學科，再到小的分支，各個學科又繼續細化。
例如變異學，就有器官改造專精、器官移植專精、血脈進化專精、元素特化專精等等，學院會免費開放這些分支的基礎知識。雖然並沒有規定，強制令每個學徒只研究其中一項。但無數血淚的經驗證明，學徒不是真正的巫師，他們沒有那麼多時間去研究所有東西，只此一項，就足夠支撐著摸到正式巫師的門檻。
專精的研究代表知識的深入，同時獲得更少人觸及的魔法力量。
這是每一個巫師學徒的共識。
“我先來吧。”傑菲爾說道，“可能我會選擇器官移植專精。摩律加巫師就是這方面的專家，學院裡移植技術無出其右。如果我能學到一些精髓，至少有晉級正式巫師的希望。”
說完，他看向尹格。
“我應該是元素特化專精。”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這是個冷門的領域。”
尹格毫不避諱地點點頭，道：“的確。元素特化跟改造很像，準確來說，元素特化不過是器官的元素改造。因為來特塔巫師宣揚元素特化與一般改造的區別巨大，自此才獨立成為新的專精領域。”
來特塔巫師是數千年前的強大人物，是否還活著，已經沒有人知道。不過他留下了一筆供後人瞻仰的寶貴的財富，《人類器官的元素可行性——對比精靈與龍族》。
透過這本手記，人們得以一窺來特塔巫師創新性的元素器官理論，並且在許多研究之中證實了這一點。從此，器官元素特化開始興起。
然而打擊人心的是，除了來特塔巫師之外，再也沒有誕生過扛起這門專精大旗的強大巫師。所以元素特化才剛如日方升，短短時間內，情況急轉如下，最終得到冷門的界定。
“勇氣可嘉！”傑菲爾豎起大拇指。
“雖然我沒有太多想法，但也絕不會選元素特化。沒有別的意思，只是學院裡根本沒有這類導師，無人可以指引。”
“所以你才說我勇氣可嘉嗎？”尹格哭笑不得，“其實我也有自己的原因。我的法術模型知識還算不錯，但是卻沒有進入魔法學的資格，所以才另闢蹊徑，嘗試一番。也許當我知道這條路走不通，就會乖乖轉到別的方向去了。”
“原來是這樣。”
“那你呢，奧蘭多？”
奧蘭多一直靜靜聆聽，輪到自己，才說道：“血脈進化。我們家族的血液裡一直流傳著古蛇的血脈，除了這條路，沒有別的選擇。”
“什拉格爾？怪不得！我想起來了，怪不得聽著那麼耳熟，原來你是大名鼎鼎的‘美杜莎的女兒’！”傑菲爾一拍大腿，差點激動的要站起來。
“嗯。”奧蘭多不為所動。
“沒想到美杜莎的女兒就在我身邊，太不可思議了，我還以為這是個傳說。”
“美杜莎的確只是傳說。”
“沒關係，只要每個人都掛在嘴邊，傳說也會變成真的。”
尹格調笑道：“傑菲爾，這可不像是你會說出的話。”
“嘿嘿，這是我祖父說的，他是個吟遊詩人。祖父他很愛講故事，小時候，每天晚上，聽不到他的聲音我會睡不了覺。”
說起他的祖父，傑菲爾又是一陣絮絮叨叨，讓別人插不進去話題。不過尹格和奧蘭多都不擅長聊天，最終只剩下博利一個人談天說地，唾沫亂飛。
夜幕將至，黑沼森林的天變得更加昏暗，幾乎伸手不見五指。餐館裡柔和的燈光從窗戶照射出去，也無法驅散外面深不見底的黑暗。
“時間很晚了。”奧蘭多澹澹提醒，順手招來服務生。
傑菲爾則是尷尬地撓撓頭，“誒，抱歉，一時間說的太多了。”
沒過多久，服務生帶著賬單過來，“一共六顆魔晶，謝謝惠顧。”
嘶……六顆魔晶，這菜還是昂貴得過分了。即使如此，還是掏出魔晶結賬。奧蘭多和傑菲爾給他的印象還不錯，值得交往。交情就是這樣，不必錙銖必較，你一筆我一筆。大家分不清人情賬了，這才叫交情。
只是當尹格摸到空空的口袋時，胸中的豪情萬丈瞬間消失無蹤。說的再好聽，也得手頭揣著魔晶才行。海隱蟲早就掏空了他的錢包，一顆渣渣都不剩。
“我來買單吧。”
冷澹的聲音，此時聽起來如同清泉般，流進尹格的心田。連忙對奧蘭多投以感激的目光。
“差點忘了，契約伴生蟲花光了魔晶，以後我會還給你的。”服務生走後，尹格的臉色頓時一紅。
“沒關係，一點魔晶而已，就算我請客了。”
尹格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