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間，葉採察覺到一雙極富侵略性的目光，彷彿要將自己生吞活剝，然後再從胃裡撈出來，舔乾淨再吞。
毛骨悚然。
她頓時感到一股透徹心扉的涼意，從背脊骨蔓延到雙肩，不禁打了個寒戰。
乾嚥了一下，她臉色發白，猶如承受著一股強大壓迫力似的緩緩地斜過眸去，視線掠過一個個各持體態的同學，最終落定在瘋狂咆哮單詞的洛禮臉上。
誒？
愣愣地眨了眨眼，注視著課堂上專注地不像樣兒的洛禮，她有點兒搞不清狀況。
難道剛才那股涼意只是錯覺？不對的啊，哪有如此強烈、甚至能影響到身體的錯覺啊，那既然如此，又是誰在窺探著老紙呢？
心思沉重地收回目光，她深吸一口氣，嘆氣間鎖起眉頭，陷入一個毫無意義的怪圈。
講臺上的向佩佩老師忽然拍了拍過膝裙下的大腿，然後從吊在手腕上的小包包裡取出手機，一拋秀髮擱在耳邊，愣了愣，啊了啊，然後匆忙走出教室。
深深地深深地長吸一口氣，劉佳佳撥出這口氣時漸漸掛起了一抹尋常的靈動笑容，顧自一點頭，擺出一副好奇心旺盛的小女生做派，傾身伏桌順勢拍了下葉採的肩膀。
臥槽！
本就疑神疑鬼而神經過敏的葉採頓時雙肩一抽，差點沒跳起來。
緩下緊張勁頭而長出一口氣，葉採回頭看去，唯見劉佳佳錯愕似的看著自己，不由尷尬的笑了笑，微微一挑下巴投去疑惑的目光。
劉佳佳為了維繫儀態抿了抿唇，然後湊上來小聲問道：“誒，你昨天去哪啦？”
眨了眨眼，葉採道：“請假了啊。”
雙眼一瞪，劉佳佳一愣，接不上話了。
於是葉採留下一個像看白痴一般的勉強溫柔的眼神，轉過了頭去。
心思凌亂下一聲乾嚥，劉佳佳神情凝重深呼吸幾番，決意要找回狀態，一抬眸，咧開嘴提前擺出天真的笑容，伸手拍肩膀。
葉採很有耐心的轉過頭來，仍然掛著溫柔明媚的笑容，唇啟，正要說點啥，劉佳佳低下頭屁股一扭，端起書面無表情朗讀單詞。
誒？
搞什麼啊？
葉採這回是真愣住了，反應過來後鬱悶的轉回頭來，第一時間察覺到自己桌子旁邊站著一位白色針織毛衣女。
下意識緩緩地仰起臉，途經蜿蜒起伏的大雪地，接著艱難地翻過了兩座高峰，然後爬上光溜溜的雪竹，就看到一張笑眯眯的鵝蛋臉……
“嘿嘿……”
內心一萬頭草泥馬狂奔而過乃至萬分凌亂的葉採，緊張侷促下露出一抹傻嘿嘿而天真純潔很爛漫的笑容，旋即飛快低下頭抱著單詞激昂怒吼。
啪……
葉採虎軀一震，旋即心頭一軟幾近化作一灘春水，痴痴移眸，唯見老師那素白修長的鞣夷搭在自己肩頭，她頓時心頭一顫，似乎有所感應，閃電一扭頭看向腦海裡正對自己深情凝視的老師。
但見向佩佩老師笑眯眯地收回了那隻手，順勢一翻往上揚了揚。
猶如一道晴天霹靂，葉採徹底愣住，心情跌入谷底，然後低著頭落寞的站了起來。
瞅著眼前這名向來喜歡在課堂上開小差的娘炮同學，向佩佩猶豫似的眯起雙眼抿了抿唇，然後半轉過身，道：“跟我出來。”
吱嘎幾聲響，葉採用腳扒開凳子，沒精打采地跟在了向佩佩老師的大屁股後面。
途經講臺，她驀然回眸，深深地望了一眼坐在那彷彿與此事毫無瓜葛而泰然自若的劉佳佳，不由失落地抿了抿唇，目光也黯淡了許多。
教室外。
走到離教室一定距離外，向佩佩翩然一轉身，導致被吸住視線的葉採差點跟著轉了個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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穩住平衡，葉採低下頭保持緘默。
白色毛衣過膝裙，身姿婀娜而婉約的向佩佩雙手揹負，面對著悶不吭聲的壞孩紙，優雅而立。
半分鐘的前奏結束，英語老師向佩佩暗暗深吸一口氣，然後笑眯眯問道：“你喜歡劉佳佳？”
“是啊。”
向佩佩頓時凌亂，無言以對。
回過神來的葉採滿臉悔恨的寬麵條淚。
“吭吭！”
向佩佩重塑威嚴似的假裝咳了咳，然後露出招牌式的溫暖笑容，沉吟片刻道：“你知道，作為一名不久就要參加高考的高中二年級學生，現在最應該做的是什麼嗎？”
憋了半天，葉採小臉通紅躡嚅道：“學習……”
輕嘆一口氣，面對忽然放下所謂自尊心的壞孩子，向佩佩不免心境複雜起來，斟酌片刻，她語重心長道：“既然你知道，當下首要之急，是搞好學習，那……”
眸中掠過一抹哀默，她忽然說不下去了，只是有些同情的幹看著低著臉不停搖頭的葉採。
“沒辦法了……老師，落下的實在是太多了，傻子才會幫我補習……”
然後，會談陷入安靜。
葉採低著臉，整個人彷彿籠罩在一片陰霾之中，令人看不到表情；向佩佩神情複雜，眸中不時閃過掙扎與猶豫之色。
“老，老師。”忽然，葉採抬起臉，神態極其認真而誠懇，道：“我想請教你一個問題。”
“嗯？什麼問題？”愣了愣，向佩佩再次掛起那抹澄澈而淡雅的笑容。
“嗯……做女人，開心嗎？”葉採膽怯笑。
“額，怎麼這麼問？”
“嗯……老師你先發誓，接下來的話不能告訴別人，男朋友也不行。”葉採肅穆道。
“嗯……好，老師發誓，接下來葉採同學對我的話，我絕不說出去。”向佩佩認真道。
葉採欣然而又膽怯的微微一笑，低眸陷入一陣靜默。
“嗯？怎麼了？”向佩佩的聲線泛著一股小心翼翼的輕柔。
“嗯……”葉採鼓起勇氣抬起眸子，旋即心虛似的斜視他方道：“我有一朋友，嗯……他以前是個男的，後來莫名其妙就變成了女孩子，我……”
“有這樣的事兒啊？”向佩佩一臉驚詫。
“嗯……”葉採遲疑似的輕緩點了幾下頭，又道：“我現在，挺擔心她的，她打電話跟我說，她現在很痛苦，很矛盾，說什麼……被世界拋棄了，呵呵呵……”
“嗯，聽起來病情似乎很嚴重哦……”老師又擺出一臉擔憂。
“就是說啊，我也挺擔心的，怕她承受不住壓力，鬧自殺……”葉採說著擺出一臉煞有其事的凝重神態，順勢抬起鎖緊的眉，唯見英語老師一臉恐懼，心中頓時感到前所未有的舒爽。
“那怎麼辦啊？”向佩佩為她感到不知所措。
“所以……我想請教你咯。”葉採聳了聳肩，滿臉無所謂。
“噢……”向佩佩若有所思，忽然睜大眼問：“請教什麼來著？”
“額，呵呵……就是，怎麼做女人，會開心……”
“嘖……”苦惱狀，“那個，你儘量說明白點兒，老師聽不大懂。”
“嗯……”葉採斟酌著，遲疑道：“就是，就是說，嗯……怎麼忘掉煩惱！？”睜大著雙眼，滿臉自信。
“噢，你要問這個啊……”向佩佩臉色恍然與思索交織，片刻後顧自點頭道：“嗯，好，老師抽空幫你想想。”
說完，帶著笑容輕輕地點了點頭，轉身走去。
葉採愣了愣，連忙追了幾步跟在大屁股後面，邊走邊盯著那盈盈一握的腰肢兒發愣。
向佩佩驀地停下腳步，回過頭來萬般不理解似的問到：“葉採同學，你跟我幹嘛？”
“啊？我……”
“站著啊，不然會打瞌睡的。”向佩佩理所當然的眨了眨柔美雙眼。
“呃……那個……”葉採啞然無言，莫名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挫敗感。
“好了，你放心，老師會幫你把書拿出來的，你就在外邊讀，順便醒醒腦，啊？”英語老師向佩佩那無微不至的作態，讓人想揍下不了手。
“哦……”葉採低下頭去，道不盡的頹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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