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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冊妃(1)

坤寧宮,大清皇后的居所,然皇上來的次數卻屈指可數,即使是這屈指的幾次泰半也是在今年千秋節過後來的,因為皇帝的冷落坤寧宮的殿宇樓臺總是冷清的很,除了幾個奴才就見不著什麼人,然這一天人卻出奇的齊,皇帝,皇后,寧妃,貞貴嬪幾人都在,非是為了什麼節日,只是因為一件事,一件事關乎皇帝寵妃的事。

清如就這麼在眾人的目光中移步走進來,福臨的不解,皇后的擔憂,寧妃的得意,貞貴嬪的隱幽,還有最靠近門口幾乎癱在椅上子佩的深怨都一一收入低垂的眼中,她款款走到殿中拜伏下去,聲似鶯啼:“臣妾叩見皇上,叩見皇后娘娘!”

福臨擺手道:“起來吧!”至於皇后人雖已經清醒過來了,不過瞧著樣子還是不太好。

清如起來後福臨並沒有立刻問話,而是打量了清如很久,似在尋她鎮定之下的破綻,然他的心裡又不願尋到:“宛嬪,朕把你叫來你知道是為什麼嗎?”他說的很猶豫,其實在他從寧妃與皇后口中先後得知這件事後一直在猶豫,他怕,從感情上講他願意相信清如,然正因如此,他才會怕,怕得到一個與之相反的結果。

“臣妾知道!”清如倒是落落大方的承認了,仰視福臨的目光帶著無盡的清澈,她要讓福臨相信她,毫不懷疑的相信。

“那你有什麼想說的,秦觀究竟是否與你合謀害死朕的孩子,朕要聽實話!”福臨不無痛心地說著。

“臣妾能說的已經都說了,臣妾沒有!皇上若不信大可宣太醫來診脈,看看佩答應究竟是否落胎之脈!”清如被福臨的目光弄的有些微愧疚,但很快她便穩了心神,現在愧疚無異於自尋死路。

這時寧妃插嘴道:“宛嬪在皇上面前說的還真溜,今兒個上午還死活不肯讓本宮宣太醫呢,現在怎麼突然改性了!”

清如瞥了她一眼道:“那是因為臣妾相信皇上,同樣的,臣妾相信皇上也是一樣的相信臣妾,對嗎?”期許的目光迎向福臨,然看到的卻是福臨逃也似的迴避,原來他是不信的……一瞬間心涼如九寒天,儘管她真的不是!

這時皇后瞧著情況不對勁,接過話對寧妃道:“寧妃,你說你宣過太醫了,不知太醫是怎麼說的?”

寧妃等的就是這句話,趕緊站起來道:“回皇上,回皇后,臣妾在來之前已經請太醫給佩答應診過脈,確係落胎無疑!”其實當時太醫診的時候並不是很確定,只是隱約診到有落胎的脈像,然寧妃卻認為是把柄在握。

子佩也適時地啞著聲叫嚷道:“求皇上為臣妾主持公道啊,宛嬪只因臣妾是從她宮裡出來的所以就處處針對臣妾,現在還串通太醫謀害龍種,皇上,臣妾死不足惜,只可憐了無辜的孩子啊!”

清如俏臉一寒轉頭道:“佩答應當初不是還說我下了藥要讓你活活失血而死嗎,請問怎麼你現在還沒死,這血也沒失光呢?”當初的一時不忍,卻讓她有了反擊的話。

“我……我……你那麼狡猾,我哪知道是為什麼?”子佩閃爍其詞,與清如相比,她確實太嫩了些而心確太高了,註定不會有好下場。

“皇上,不如再請太醫來瞧瞧吧,免得冤枉了人!”皇后悄聲對福臨說著,她好不容易有了清如這麼一個可以說話的人,可不想就這麼毀在寧妃她們的手中,何況沒了清如幫她,她也不知今後該怎麼辦,而今好不容易豎立起來的威信亦會很快消失。

福臨盯著清如緩緩地點下頭,在皇后派人去宣太醫的時候突然出聲打斷道:“把太醫院所有的人都給朕叫來,不許少了一個!”

“喳!”應聲的是坤寧宮的一個小太監,但隨他去的還有得了福臨密囑的常喜,隨著他們的離開,坤寧宮重又陷入了沉悶,其中表現最輕鬆的就是貞貴嬪了,她低著頭,眼觀鼻,鼻觀心,竟是一副無所想無所思的模樣。

一盞茶的功夫太醫們俱到了,除了秦觀還有幾位不在宮裡的太醫外,幾乎是悉數到齊了,足足八個,包括寧妃先前請來過的那個,由於院使張銘被董鄂香瀾一事牽連入牢,所以現在裡面官階最高的是左院判吳太醫,右院判空缺。

他們的到來讓殿中的氣氛再度由沉悶轉入了緊張,沒有多耽擱,一個個分別將手指搭在子佩的腕上,而且為了力求診斷的正確性,連必要的綿帕都不覆了。

太醫輪流診完脈後面面相覷,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詫異,正是這種詫異讓他們遲遲沒有定論,直到寧妃等不及催促。

最教人奇怪的是福臨,自從太醫請來,常喜在他耳邊說了句什麼後,原有的緊張之色立時消去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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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妃見太醫們久未下定論,以為他們是不敢當著皇上的面說,勸慰道:“各位太醫無需緊張,將結果說出來就是了,皇上可還等著呢!”說到這裡她挑釁地望了清如一眼,哪知她卻是滿不在乎的模樣,恨的寧妃牙癢癢,她倒要瞧瞧這個小賤人待會還能不能這樣。

太醫們相互商量了一下後,由左院判吳淮安說話:“啟稟皇上,據微臣等人診斷,一致認為秦太醫所診沒錯,佩答應確係經血淤積之症,至於喜脈……”他搖頭苦笑道:“微臣真不知此話是從何而來!”

聽到這個答案,皇后著實松了口氣,在這裡的人中只有皇后是真心實意關心清如的,清如則微微笑著,她早知道會是這樣,老天沒有存心戲弄她呢!

一直沒啥表情的福臨亦是微微籲了口氣,抬眼瞧了常喜一眼,很快便再度垂下,反觀寧妃和子佩的面色則別提多難看了,連貞貴嬪也保持不住靜心之態,悄然變色,瞧向清如的眼神在幽遠中多了一份疑惑!

寧妃眼睛瞪得大大的,一臉的不敢置信,也不顧帝后在場,指著吳太醫的鼻子嬌喝道:“你們到底有沒有診錯,佩答應明明是流產的脈象,怎麼會不是呢!”

吳太醫哪個都不敢得罪,聽得寧妃不悅,趕緊回道:“回寧妃娘娘,臣等幾人一致斷定佩答應的脈像雖然有點怪,但決不可能是流產以後的滑脈!”其他幾名太醫亦紛紛附和,不知怎的,他們幾個的神色都有點怪,特別是在看向福臨的時候,而福臨則面色陰沉的看著下面,對寧妃的無禮深為不喜。

皇后瞧了福臨一眼後對寧妃道:“寧妃,這麼多太醫的話難道還不足夠讓你相信嗎,這件事已經是明擺著了,佩答應她根本就沒懷孕,既是如此,那宛嬪謀害皇裔之事也就無從說起!”

“可是適才我請錢太醫來診斷的時候根本就不是這樣的,他明明說是流產的脈像!”寧妃說完又朝福臨急切地道:“皇上,臣妾此話絕無謊言,您不信可以找錢太醫來問問!”敢情她也看出情形於已不利了,她使勁給貞貴嬪使眼色,想教她幫著證明自己,哪知貞貴嬪低著頭不知在想什麼,竟是沒看到她。

清如冷眼看著寧妃,她倒要看看出了這麼大的庇漏,福臨會如何處置她,現在這裡所有的人,都已經認定是寧妃與佩答應聯手蓄意陷害宮妃了,而這,正是她想要的!

不過奇怪的是自太醫說出結果後,子佩就一直沒說話,這不像她的性子,瞥過眼去看,不由暗自一笑,原來她早已在椅子上暈了過去,難怪這麼安靜,然她應該要越鬧好,不然光寧妃一個人唱獨角戲未免太過寂寞了點。

想到這兒,她換上一副驚切的面孔,指著子佩對福臨道:“皇上您快看,佩答應暈過去了,她該不會有什麼事吧!”

福臨也不說話,只是揮手讓太醫去瞧,太醫到了近前發現其是因為一時氣急攻心所以才暈過去,待用拇指用力掐了下人中後便悠悠醒轉了過來,便如一個瘋婦一樣衝清如撲了過來,口裡還叫著:“賤人!你到底使了什麼妖法,為什麼我明明沒了孩子太醫卻查出來,你說!說!”

礙著福臨在看著,清如不曾迴避,只是推攘著她,不讓她撲到身上來,至於她使了什麼方法讓太醫診斷失誤,她是不會說的,她要子佩在無知中暴怒,只有這樣才能更好的激怒福臨。

福臨果然看不下去了,喝道:“給朕住手,如此潑樣,成何體統!”待子佩止了瘋樣後才又對寧妃道:“你剛才不是說先前是錢太醫診的嗎,那他人呢!”

常喜臨到福臨身邊垂手說道:“回皇上,適才奴才去太醫院傳太醫時,發現秦太醫已經不見了,問其他人也都說不知道他去哪裡!”

“哦?是嗎?”福臨挑眉問道,然不知為何,貞貴嬪總覺得福臨似乎對此事早就知曉,她究竟錯過了些什麼?

不止常喜,連那些太醫也先後稱是,從他們低垂的臉上隱約可見一絲懼怕。

聽到這裡,皇后輕籲了一口氣道:“看來這件事已經很清楚了,皇上您說該如何處置呢?”她很少有在福臨面前像有像今天這樣的說話,皇后終於不再是以前那個連話也不會說的皇后了,看來這段時間歷練沒有白廢,這段時間的信心也沒有白豎。

福臨對皇后今日的表現亦是十分讚賞,而他也有意讓皇后借今日之事好生表現一番,所以他不說話,而是示意皇后接下。

皇后知道福臨是藉此機會考驗自己一番,所以不敢怠慢輕率,深吸了口氣後道:“經過太醫院所有太醫的診斷,都證明了佩答應不曾懷有龍種,那麼宛嬪謀害皇嗣也就無從說起了,那本宮就不明白了,為何寧妃還有貞貴嬪會一口咬定宛嬪有罪呢,你們說曾請錢太醫來診斷過,可是現在錢太醫下落不明,而且就算他在也無用,難道這麼多太醫的診斷還比不過他一人嗎?”

她把指責的重點放在寧妃身上,因為一直以來出面的都是她,相較之下貞貴嬪在此事中就顯的安靜許多,在旁人眼裡她僅僅是寧妃的一個附庸罷了。

寧妃無論如何也沒想到事情會變成一邊倒的情形,先前的有利現在一下子全沒了,皇后在那裡言辭嚴厲,而皇上似乎也已經相信了,想到這兒她趕緊上前跪下:“啟稟皇上皇后,臣妾絕對沒有欺騙任何人,所說的話也是句句屬實,當時臣妾到永和宮的時候佩答應已經流了很多血,還口口聲聲說是宛嬪害她流了產,再加上後來又有錢太醫的證明,所以臣妾一時糊塗之下就信了,如果真非宛嬪所為,那麼一定是佩答應和錢太醫串通起來欺騙臣妾了,臣妾實在是無辜啊!”她腦子倒轉的快,看情況不對就把子佩和那個倒黴的錢太醫連在一起拉下水,好為自己脫罪。

皇后將目光轉向了子佩:“佩答應,你原是宛嬪宮裡的婢女,得蒙皇上恩寵方才有了今日,而宛嬪對你也是不計前嫌,可萬萬沒想到你居然恩將仇報,用如此卑劣的手段對付宛嬪,你究竟還知不知道良心二字如何寫?!”說到這裡皇后簡直是痛心疾首。

子佩瞪向清如的眼睛恨的幾乎都快出血了,她萬萬沒想到她的手段會這麼高,明明有罪的是她,可弄到最後卻變成自己誣陷她了,老天爺是瞎了眼不成!

清如對子佩如火的目光視若未見,她已成強駑之未了,自己何必與她一般置氣,只要福臨信了便好,福臨……他終於不再躲閃她的目光。

子佩高聲叫嚷道:“皇上我沒有,我沒有害她,明明是這個賤人害了我們孩子,皇后根本就是偏幫她,皇上你要為臣妾作主啊,皇上!”她不顧虛弱的身子,從椅子上爬到福臨的腳邊,苦苦哀求著,試圖讓他相信自己,可惜她錯了,她在福臨眼中遠遠比不上清如,她註定這一生這一世都要被壓在清如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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