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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太后瞅著我的臉,似笑非笑,我卻還只是一頭霧水。

太后嘆口氣,緩緩道:“額娘這一輩子什麼沒有見過,你們只知道妃嬪們為爭寵什麼都做的出來,卻不知更多的時候,性命比那點榮寵更來的重要,當她們有了孩子之後,或有野心的女子生下龍兒後會更變本加厲的去爭寵,可大多數的後宮女子卻選擇保命,甚至為之寧願失寵,作為一個女人,尤其是母親。”

我似乎有些明白了,太后歇口氣,又介面道:“陳嬪是個聰明人,她出身寒微,雖生下皇長女,但心裡卻很明白,皇帝眼前的寵愛並不足以保障她們母女以後的日子,更何況,皇帝的愛從來都是來的快,去的也快,有時候你甚至不知道為什麼就已經失去了皇帝的歡心,與其為了爭眼前的這一點雨露之恩,得罪了正宮皇後,惹來諸多怨氣,不如自己主動放手,和女兒一世平安,未必不是福氣。”

說到這裡,我心裡已經如明鏡般:近一個月來,皇上與皇后賭氣,皇帝幾乎每夜宿在鹹福宮,這樣一來不但皇后滿心怒氣,其他人又豈有不妒之理,陳嬪心知這一切,十分不安,於是藉著格格的病一通大鬧,不僅賣給太后一個面子,使得帝后和好,也使皇帝對自己有所厭煩,眾人對自己的敵意和怒氣也得到緩解。格格服藥後病情沒有減輕,恐怕也是陳嬪自己偷偷減了藥量之故。

我不禁深深的嘆氣,悲哀似乎都不足以形容這些表面上尊榮華貴內心卻苦不堪言的女子。

想著,我和太后已經走進了慈寧宮的大門,蘇麼麼已然帶了蘇拉小太監挑了燈在大殿門口等候。眼前瞬間的明亮,竟讓我有種恍然的錯覺,剛進殿門,一陣暖香迎面而來,頓時覺得身心舒暢,宮女們見太后回來,忙著上膳。

陪太后用完膳,太后方問道:“皇后還那樣彆扭嗎?”

蘇麼麼笑答:“娘娘面上雖不情願,總沒有冷言冷語的對皇上,小兩口的鬧鬧,也沒什麼,您呀就少操這份心吧。”

太后這才舒口氣,斜倚在塌上道:“這兩個孩子的性子一般的驕傲和固執,自他們大婚以來我每天每夜的擔心著。”

可憐天下父母心,饒是太后這樣通達的人,也無法免俗。

太后轉向我笑道:“我的子女中,只有貞兒最讓人暖心。”

蘇麼麼笑道:“漢人中有一句話,說女兒是娘的貼心小棉襖呢。”

太后聽著頗感興趣,道:“這句話說的貼切。”又突然想起了什麼似的,叫道:“貞兒。”

我應著坐到太后身旁,太后牽過我的手,輕輕暖著,柔聲道:“陳嬪的事,你不必多想,她既然賣給我一個人情,我只讓她如願就是。憑他們怎麼鬧去,咱們娘倆過咱們的悠閒日子,好歹額娘伴著你呢。”

我應承著,心裡只是感嘆,若沒有太后,不知此刻我身在何處,又過著怎樣的日子。

此後,宮裡又安靜了一段時間,只是,福臨與皇后依舊如此,連太後都無奈道:“真是一對冤家。”

冬至那天,嶽樂早早的結束公務,帶我出宮閒逛。

因已接近年關,京城裡極是熱鬧,百姓們大多出來採買年貨,人來人往,熙熙攘攘,叫賣聲,吵鬧聲,不絕於耳,這一切對我都是新鮮有趣的,不停的停住腳步,看一會捏糖人的,一時又對雜耍的產生了莫大的興趣,嶽樂只是含笑看著我孩子氣的舉動,我一邊貪婪的看著身邊的一切,一邊道:“你笑什麼?看我象個村姑進城嗎?”

嶽樂身邊的太監小順子聽我這樣說,吃吃的笑開了,嶽樂道:“這話你自己說使得,若是從我嘴裡說出來,可是了不得。”

我亦笑,收回目光,道:“你瞧,這樣的熱鬧,看了就讓人不由自主的高興。”

小順子道:“格格要瞧熱鬧還不容易,宮裡頭成天大宴小宴的,又那麼多的人,還不夠熱鬧嗎?”

我搖頭道:“宮裡頭的熱鬧和外頭的熱鬧是不一樣的。”

小順子不解道:“奴才怎麼沒有看出來哪裡不一樣?”

我笑道:“這外頭的熱鬧是帶著人氣的。”

小順子聽我這樣說,越發迷糊了,又好象不以為然,我只笑笑不再說什麼,嶽樂溫暖的手從旁邊伸來握住我有些冰冷的手,相視一笑,他的目光中皆是瞭然,我知道他懂我的意思:眼前這樣世俗的熱鬧才是真實的,讓人眷戀的。

走了一會,嶽樂帶我進了一家裝飾雅緻的店鋪,門外牌子上用隸書刻了:集古軒。

剛進來,一個店主人打扮的中年男子就迎了上來,不卑不亢的向嶽樂打千道:“見過安郡王。”聲音很是溫潤無波,我不禁朝他多看了一眼,他見我打量,向我微笑點頭算是打招呼。

嶽樂道:“最近可有什麼好硯臺嗎?”

店主答道:“郡王來的好巧,剛有人送來一方古硯,請郡王爺和小姐到雅座裡奉茶,我去去就來。”

說著,一個僕役上來請我和嶽樂進了裡間,屋內溫暖如春,茶是上等的碧螺春,細聽之下,耳畔竟傳來了陣陣絲竹之聲,我向嶽樂道:“你哪裡認識的這樣俊雅之人。”

嶽樂笑道:“偶然結識的,此人是個儒商,很有些見識不凡。”

我亦笑:“能得安郡王這樣稱讚,自然有不凡之處的。”

正說著,店主捧了一個雕花黑漆盒子走了進來,將盒子放在了小几上,輕手開啟,才道:“郡王爺請看。”

我和嶽樂目光觸及那方硯臺之時,皆是驚訝。

那是一方端硯,上面有一種奇異的花紋,碧玉晶瑩,一看便知不是凡品。

我小心翼翼將其捧在手心裡,語帶驚喜的問道:“這是不是青花?”

店主面露驚奇,道:“這位小姐好眼力,這確是青花。”

在四大名硯中,端硯排首位,它體重而輕,質剛而柔,摸之寂寞無纖響,按之如小兒肌膚,溫軟嫩而不滑,且不損毫,宜發墨,而青花是端硯中的珍寶,在傳說中,李商隱在“青花”硯的背後刻上“玉溪生山房”幾個字,從此它磨出來的墨不僅不結冰,而且還芳香襲人。後來這塊端硯輾轉到了蘇東坡的手中,東坡愛之如命,並在硯銘上刻上:“千夫挽綆,百夫運斤,篝火下縋,以出斯珍。”

此時,這塊稀世名硯竟然就在我的手中,我翻來覆去只是愛不釋手,嶽樂看我的樣子,笑問道:“不知蕭兄可否割愛?”

店主面露難色,只是不回答,我心知他必定也是愛極了這塊硯,遂強忍心頭的不捨,將硯臺小心放進盒內,道:“君子不奪人之美,我雖非君子,也不願意強奪店家的心頭好,店主讓我一飽眼福我已經是很感激了。”

店主見我這樣說,很是詫異,半晌,象是下了大決心似的道:“小姐是識貨之人,又與此硯有緣,蕭某願意轉讓於小姐。”

聞得店主這樣說,我心內一陣狂喜,對店主福身道:“多謝店主,我知道您是忍痛割愛,實在是太感謝您了。”

嶽樂亦抱拳道:“多謝蕭兄成全。”

店主此時已恢復平靜的模樣,微笑道:“我與郡王乃君子之交,蕭某素來敬重安郡王,這也算是回報郡王知遇之恩吧。”

又身旁的僕役道:“好生拿出去包好。”

嶽樂道:“請蕭兄開價。”

店主看著嶽樂,目光中一片清澄,道:“五萬兩,方不負此硯,也不負你我相交之情。”

嶽樂點頭道:“我欠你一個人情。”一旁小順子已將銀票備好放在了桌上。

我與嶽樂正要起身告辭之時,卻聽得外頭有女子的聲音,只聽得一個聲音道:“我們家小姐看中了這塊硯臺,你出個價錢吧。”象是個丫頭的聲氣,極是傲慢,我不禁皺了眉頭。

小順子上前挑開簾子,原來是三個妙齡女子正背對著我們,年齡與我差不多,除了剛才說話的丫頭之外,其他兩個女子打扮極是華麗,其中一個女子手中正拿著青花,我笑道:“看來也是識貨之人呢。”

那個女子聞言回頭,我心中驚歎道:“好一個清麗脫俗的女子。”只見她身著一件寶藍色旗裝,披著雪白的大氅,鵝蛋臉,雙葉眉,渾身上下散發出一種高貴的氣質,卻又冷冷的,表情極是淡漠。

夥計忙指著我們道:“就是這位爺和小姐買了這塊硯臺。”

剛才出聲的丫頭看著我們道:“我們家小姐相中了這塊硯,你們出了多少錢,我們多出一倍價錢,轉讓給我們。”語氣象是命令一般,沒有半點商量的口吻。

清麗女子旁邊的女子忙開口道:“翠玉不得無禮。”我定睛看時,卻是一個臉若銀盆,觀之可親,雍容華貴的女子,象是清麗女子姐姐的樣子。

正打量著,二女卻上前福身道:“見過安郡王。”

嶽樂只淡笑著伸手虛抬叫她們起身。

那女子又道:“翠玉還不快給安郡王賠禮。”邊笑道:“家奴疏於管教,得罪安郡王之處,還請郡王爺海涵。”言語間頗有大家閨秀風範。

嶽樂淡笑道:“佟小姐言重了。”

那個清麗女子卻盯著我道:“這塊硯臺,能不能讓給我?”

我尚未回答,嶽樂已道:“很抱歉,佟小姐,實在不能割愛相讓。”

她臉上瞬間閃現失望的表情,很快就又恢復了淡漠的模樣,彷彿剛才的情緒波動根本沒有出現過一樣,疏離有禮的聲音道:“是我冒昧了,郡王見諒。”

嶽樂道:“無妨。”又對店主抱拳道:“蕭兄留步,再會。”

說著,叮囑小順子拿好硯臺,自牽著我的手出了殿門。從那個清麗女子身側走過,只聞見一股清冷的香氣縈繞,象極了她的人。

走出店門,我輕聲問道:“那兩位是哪家的小姐?”

嶽樂打趣道:“怎麼,終於開始關心我身邊認識的女子了?”

我有些不好意思,嬌嗔的打了他一下,道:“怎麼這樣不正經。”

嶽樂笑道:“那是佟家的兩位小姐,他們是表姐妹。因公事去佟府的時候有過一面之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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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問道:“哪個佟府?”

嶽樂道:“佟圖賴府上。”

我猛然想起,問道:“明年秀女大挑,她們也是秀女嗎?”

嶽樂奇怪的看著我:“那是自然,佟佳氏亦是滿洲貴族,也算得是宗親,那位和你爭硯臺的小姐的母親,是鄭親王妹妹的女兒,她叫鄭親王舅姥爺的。”

我若有所思的點頭,嶽樂笑道:“又亂操心了不是,是不是在想著如果她被選進了宮,會分皇后的寵?”

我無聲的點頭,嶽樂嘆道:“這些事你操心也是無用的,就算沒有她,也會有其他的女人。”

我默然失神,嶽樂見我突然失去了興致,少不得好好勸慰哄了一番,直到我又露出笑臉來。

回到宮裡的時候,皇后和其他妃嬪正聚在慈寧宮裡陪太后說話解悶,一片笑語,殿內極是溫暖,幾支剛採下的臘梅養在水晶花瓶裡,和暖氣混合在一起,讓人頓覺舒適。我進去的時候,陳嬪正抱了小格格給太后瞧,皇后眼尖,瞧見我回來,笑道:“額娘的心肝子可算是回來了,你不回來,額娘不許開晚膳呢。”

太后笑道:“就你絞嘴。”又對我說:“快來,喝鍾熱茶暖暖。”

我坐到太后身側,依偎在太后懷裡,撒嬌道:“哪裡就凍死我了呢。額娘瞧姐姐,如今連女兒的醋也吃上了。”

眾人都笑了起來,皇后笑著伸手作勢擰我的臉,道:“都是額娘慣的你,瞧這張嘴,連我都編排上了。”

我只躲在太后懷裡笑著不做聲,太后攬著我撫著我髮辮笑道:“好了,瞧瞧你們,皇后沒有皇后的樣子,格格沒有格格的樣子,叫她們笑話你們呢。”

巴貴人笑著奉承道:“臣妾們羨慕都來不及呢,瞧娘娘和格格的感情真是好,咱們看著都眼饞。”

其他人也趕緊稱是,太后笑道:“快別這樣說,她們越發沒個樣子了。”又對皇后道:“你親自走一趟,去養心殿請皇帝來一起用晚膳。”

皇后作出一臉的不情願,笑道:“外面那麼冷的天,額娘就是不心疼我。”說是這樣,還是笑著出去了。

諸妃忙笑著跟太后湊趣,臉上卻都隱約帶著些期待和歡喜。

我只抱過小格格在懷裡逗弄,小格格倒不怕人的,胖乎乎的小手在空氣裡亂抓,花朵似的臉上帶著笑容,嘴裡還依依牙牙的說著什麼,我不禁也笑了起來,拿手指頭伸到她的手心裡,陳嬪見我喜歡小格格,很是高興,笑道:“小格格和咱們四格格有緣呢,瞧,看見格格就歡喜成這樣,平日裡倒難得給我一個笑臉呢。”

我淡笑著:“是嗎?”

陳嬪見我只是淡淡的,也不好再說些什麼。

半晌,皇后回來了,卻象是受了極大的氣一般,眼睛裡噙著淚水,粉面含悲,直把眾人唬了一跳,正待問時,福臨跟在後面也進來了,後頭還跟著一個宮女模樣打扮的女子,低著頭,也看不清楚是誰。

太后道:“這是怎麼了?”

皇后坐在太后身側,就要哭出來的模樣,我急忙將小格格交給身旁的宮女,拉過皇后的手,卻發現她的手冰涼的異常。

福臨不耐煩的對眾妃道:“你們都退下吧。”

眾人面面相覷,偷眼見太后沒有發話,只得福身後退了出去,我隱約覺出了什麼,站起來亦想告退,皇后卻拉著我手睜著淚眼只是不放,我無法,又坐了下來。

福臨又朝著跟他進來的宮女道:“你,過來。”

小宮女聞言走了過來,跪在太后面前,只是低頭不語,太后道:“抬起頭來。”

她這才抬起從進殿起就一直低著的頭,只見她大眼流晶,粉鼻微翹,臉頰上還有兩個小小的梨渦,極討人喜歡的模樣。

福臨看著皇后,冷冷道:“你先別忙著哭,自己跟額娘說是怎麼一回事吧。

皇后只咬著唇怨憤的看著福臨不做聲。

太后道:“皇帝,還是你說吧。”

福臨冷笑道:“額娘不必多問兒子,兒子都不好意思說出來。”

皇后一聽怒極反笑道:“你自己做出的好事情,怎麼倒不好意思說了?”

福臨反問道:“朕到底做什麼了,你倒是跟額娘說出來就是,朕沒有什麼不可見人的。”

皇后正要說什麼,卻被太后嚴厲的眼神止住了,太后柔聲對下面跪著的女子道:“你叫什麼,還是你來告訴我到底是怎麼回事吧。”

那女子倒是一副坦然的模樣,道:“回太后,奴婢董鄂氏,本是養心殿伺候皇上研磨的宮女。”(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