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叫做她染病了?”弘曆只覺心口發堵。
今天早晨醒來還被他抱在懷裡酣睡的人,怎麼到了晚上人就去了疫區,而且還染上了病?
弘晝也被花月的話嚇得不輕:“怎麼可能,小嫂嫂是今早才去的,這……怎麼可能會染上瘟疫?”
“奴婢,奴婢也不知道……”
“不知道?你是怎麼照顧她的?”弘曆低斥道。
“奴婢該死。”
花月登時嚇得撲通一聲跪了下來,垂首哽咽道:
“奴婢中途上了一趟山找五爺,再回去側福晉她就……就整個人……臉色都白得嚇人……”
花月話還未說完,忽然眼前就閃過一抹玄青色的身影,因為走得急,衣袂帶起了絲絲冷風。
“哎,四哥?你這是去哪裡?”
弘晝追到門口,看見弘曆已經大步流星地奔向大門了。
“清山村。”遠處只沉沉飄來三個字。
清山村?對,現在可不能再靜觀其變了。
可是……就這麼衝過去能救人嗎?
看著有些失去理智的弘曆,弘晝心裡既擔憂又心急,一跺腳,他抬步追了出去:
“四哥等等我,我也去……”
見狀,花月也連忙起身提著裙子就跑出去了。
她真的染上瘟疫了嗎?
那她現在情況怎麼樣了?
孤零零的一個人置身那種環境,她心裡一定會很害怕的。
弘曆滿腦子都時是高向菀此刻可能遭遇的各種苦難,越想心裡就越堵得慌。
但他還是以最快的速度強迫自己冷靜了下來。
他必須要儘快找到她。
“四哥,你等等我。”弘晝喘著氣追出了上來。
沉思中的弘曆聽見他的聲音立馬就停下了腳步轉身,沉聲道:
“你別跟著來。”
花月腳步沒他們習武人的快,當她跑出來的時候,離遠就看見弘曆正嚴肅地對弘晝說了什麼,而後弘晝就一直低著頭。
等弘曆說完了他才緩緩站到了一旁。
“……那我不去就是了,小嫂嫂……就靠你了。”弘晝說道。
花月聽見這話連忙上前懇求,“主子爺求您帶上奴婢吧。”
“趕緊跟上來。”弘曆看了她一眼轉身繼續往門外快步走去。
弘晝就這麼杵在原地,半晌才追出了一步,最後卻也只能帶著滿眼的擔憂目送兩人離開了。
……
夜幕降臨,將原本就壓抑惶恐的情緒無邊放大。
此刻的清山村閘門前火光明亮,一個個橙紅的火把將四周照得通亮。
閘門內外都圍滿了人,裡頭的難民有哭喊的,有求饒的,甚至還有謾罵的。
外頭的官兵則高聲鎮壓著。
一時間人聲噪雜,場面略顯混亂。
一個身穿官服的中年官員站在官兵的後面,看著裡面的難民是一臉的嫌棄和輕蔑。
“劉大人,要是不給裡面派吃的,恐怕情況會更失控啊。”
上前來說話的正是白天與高向菀對話的那個領頭的官兵——百夫長許金。
劉偉才正被眼前的場景吵得心情煩躁,一聽他這話,頓時就沒好氣地來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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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將死之人了,還浪費什麼糧食?”
“什麼?”許金一驚,不由看了一眼裡頭正哭天喊地的那些難民:“難道上頭不打算救這些人了嗎?”
劉偉才臉色一頓,這才意識到自己說多了,立馬就板著臉訓斥道:
“這是你一個百夫長該過問的事嗎?你的職責是保障這裡的秩序,嚴守不讓一個人出此地,至於裡面的人是死是活還輪不到你來操心。”
被訓的許金只能低著頭應道:“是。”
“這就是朝廷所謂的安頓和救濟嗎?”裡頭的人喊道。
“把我們關在這裡還不給吃的,你們這是在草菅人命。”
“對,草菅人命。”
“我們要出去……”
“放我們出去……”
裡面那些人這兩日都是靠著一些微薄的救濟粥飯度日,尚且能安分些。
可如今非但封了村,還連最基本的吃食都不給了,這跟直接將人活活餓死有什麼區別?
那些本來就惶恐不安的難民頓時就待不住了。
這才一窩蜂地湧現在這裡,死活要出去。
眼看群情洶湧,場面大有失控之勢,劉偉才忍住惱火,上前一步,雙手一抬,示意眾人噤聲。
隨後露出了一副與剛剛跟許金說話時截然相反的和善面容。
“各位,我知道你們的困境,我們也是有我們難處的。”劉偉才一臉的痛戚悲傷,隨後話鋒一轉:
“封村乃是奉了聖上之命,你們硬要闖出來那可就是抗旨,是要砍腦袋的。”
裡頭的人都是一些村民,平時最多的糾紛也就是鄰里之間的摩擦爭吵之類的,哪裡碰到過抗旨殺頭這等大罪啊,被劉偉才這麼一說,頓時就都蔫了氣焰。
然,片刻之後,安靜的人群卻又有人喊道:“難道把我們關在這裡餓著就不會死了嗎?”
一石激起千層浪,這話之後裡頭又是一陣騷動。
“各位,各位——”
劉偉才再度抬手示意眾人安靜,“如今上頭正在商議此事,相信很快就會有解救大家的辦法的,等待就一定會有救的,但——”
他原本和善的臉上露出了幾分冷漠和狠厲:“擅闖者,一定會死。”
他這話出口,裡頭又是一陣安靜。
少頃——
“大家別信他,他這是在騙人,要真是想救我們怎麼可能連吃的東西都不給?分明就是想要把我們都餓死了,一了百了。”
裡頭又有人喊了起來。
“各位鄉親父老,咱們不逃出去肯定是死路一條。”
“對,衝出去還有一線生機。”
“大家衝啊——”
困獸之鳥一旦感覺到了絕境往往就會反其然地生出一種向死而生的勇氣。
尤其是在別人的慫恿之下,一時間,那些難民就跟打了雞血一樣,不顧一切地去推前面的木欄閘門。
數十人同時湧過來,那扇沉重的閘門瞬間就被撼動了,外頭的官兵見狀立馬上前相堵。
場面頓時一片混亂,雙方進入膠著狀態。
“冥頑不靈。”
劉偉才惡狠狠地低罵,隨後往身旁的許金招手:“去,把最前面的幾個給殺了。”
“這……”許金面目難色,有些不忍地看著裡頭衣衫襤褸的百姓:
“大人,這怕是不妥吧。”
“混賬東西,什麼時候輪到你質疑我的命令。”劉偉才怒斥道。
“這些難民都是些亡命之徒,不殺雞儆猴能鎮住他們?”
許金不敢辯駁,只能聽命轉身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