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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擺渡

當袁意走到門口的時候,已經醉眼朦朧的辛蕾竟然還能認出他,用醉醺醺的語氣,斷斷續續地說:“袁醫生……你來了……呵呵……嗚嗚……”

袁意聽不出來她到底是在哭還是笑,她的頭髮蓬亂不堪,身上衣衫不整,全身酒氣,唯有那個造型古怪的手提包依然穩穩地挎在小臂上。

“你怎麼了?需要我送你去醫院嗎?”袁意問道。

“不……不去醫院……絕對不去……他們會將我關起來的……我不是神經病……”辛蕾忽然喊叫起來,揮舞著手臂,將瓶中剩下的酒全部灑了出來,有一部分灑在了袁意身上。

這時,該層樓中的另外幾家公司裡有人聽見了動靜,打開門,朝這邊張望,一邊張望,一邊指指點點低聲交談。

斜對面一家公司走出一名穿著一身蹩腳西裝的短髮男子,男子戴一副厚厚的眼鏡,長得賊眉鼠眼,他走到袁意身邊,低頭看著地上的辛蕾,嘴裡發出嘖嘖的聲音,問袁意:“兄弟,這是什麼情況啊?”

袁意道:“沒什麼,喝多了而已,你去忙吧,需要幫助的話,我會說。”

男子輕哼了一聲,似是對袁意這種不冷不熱的態度有些不滿,他一邊用猥瑣的目光搜刮著辛蕾的身體,一邊戀戀不捨地走了回去。

“不去醫院……不去醫院……”辛蕾嘴裡含湖不清地說著,從她迷離的目光能看出來,她的神智已經有些不清醒了。

“行,我們不去醫院。”袁意對辛蕾說,“進去喝杯水吧,休息一下,我再送你回家。”

袁意知道,辛蕾此時的狀態也沒法診療,就算是讓她清醒,都不是件容易的事,更何況,醒來後,袁意又會面臨一個“發病”狀態的辛蕾,到時候又是一個無法控制的惡性循環。

袁意將辛蕾攙扶進了診療室,然後關上了門。

關門時,袁意發現,斜對面公司那個長相猥瑣的男子一直在偷看他們。

袁意並未理會,這些人只會看熱鬧,說不定還會拍照錄影片發到網上,他們怎麼會知道辛蕾的病症,怎麼會知道事出有因?就像之前辛蕾說的,沒人關心她,沒人在乎她,當她因為病發而變得無法自控之後,人們只想佔她的便宜,而這,想必也是她病情持續加重的原因之一。

辛蕾已經喝迷湖了,或許以為這裡就是她家,進門後,她直接推開袁意,將高跟涼鞋甩在地上,一邊歪歪扭扭地往裡走,一邊將裙子脫了下來,當袁意跟進去的時候,辛蕾已經將裙子脫到了一半,跌倒在了沙發附近,她似是想爬到沙發上,但已經心有餘而力不足,酒精的威力在此時顯現出來,開始干擾她的意識,讓她的行為不受控制。

辛蕾跌坐在地,口吐酒氣,嘴裡唸唸有詞,目光迷離恍忽,整個人處於一種無意識的狀態,估計,這就是她想要達到的目的,只有醉酒到這種程度,完全喪失意識的情況下,她的焦慮症才會得到壓制,因為醉酒的症狀會將焦慮症給頂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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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了,這其實只是一種“緩兵之計”,是一種壓抑的策略,正如她之前說的,等她醒酒後,焦慮症狀會變本加厲地襲來。

袁意走過去,想要將辛蕾拉起來,但辛蕾已經爛醉如泥,整個身軀都軟在地上,完全拉不起來,袁意在邊上看了一會,他實在不忍心讓辛蕾就這樣躺在冰涼的地板上,最終,他將辛蕾抱起來,抱到了沙發上,然後又從研究室的櫃子裡取出一床毛毯,披在了辛蕾身上。

辛蕾躺在沙發上,醉醺醺地睡了過去。

袁意在房間內度步,他本想等辛蕾稍微睡一會之後再將其叫醒,把她送回家,但看辛蕾的模樣,估計幾個小時內肯定是不會醒的,而且,醒來後她又該怎麼辦呢?

袁意想來想去,最終決定不將辛蕾叫醒,就讓她在這裡睡到自然醒為止,當她自然醒來後,說不定症狀會得到緩解呢?就算得不到緩解,睡一覺也總比一直醒著強吧。

袁意留下了一張紙條,紙條上寫著他的電話號碼,寫著一些注意事項,還寫著如果她醒來後,可以自行離開,將門直接關上就行了。

他將紙條放在茶几上,正準備離去,餘光一瞥,看見了辛蕾小臂上挎著的手提包,他之前就對這個提包有所疑問,懷著好奇的心理,他準備看看手提包裡到底有什麼,可當他剛剛湊近,輕微動了一下手提包拉鍊的時候,辛蕾喉間立馬發出了一陣低沉的聲音,並且拉緊了手臂,這是一個下意識的動作,代表著她即使在睡夢中,依然很好地保護著這個手提包。

袁意急忙直起身來,他為自己剛才的這個行為感到不恥,他不應該這麼做的,即使是為了治療,也不能在這種時候趁人之危地偷看,這是不對的。

他深吸一口氣,不知為何,面色忽然微微有些發紅。

他知道自己不能再待下去了,萬一辛蕾中途醒來的話就不好辦了。

他朝門外走去,剛走了兩步,又折返回來,倒了一杯白開水,放在了茶几上,將紙條疊起,壓在水杯底下。

做完這些後,他看了一眼酣睡中的辛蕾,又環顧了一眼屋子四周,感覺事情似乎正在朝著他完全沒有預料到的方向發展,他輕籲一口氣,露出一抹有些哭笑不得的笑容,轉身離開了診療室。

晚上八點鐘,夜幕已經降臨,天空黑沉了下去。

袁意買了一些熟食,急急忙忙趕回家。

打開門,第一眼就看見一個嬌小的身影正在客廳拖地。

那個身影聽見門響後,轉過身,看見了袁意,因為勞作而微微發紅的臉蛋上有汗珠流下來,她擦了擦汗說:“袁哥哥,你回來啦?門口有脫鞋,地有點髒了,我正好沒事,就拖了,可以嗎?”

“咳咳……當然可以,不過,你剛來第一天,還是先休息休息吧。”袁意換上了拖鞋,踩在自家的地板上,卻有些小心翼翼,就好像這是一塊全新且陌生的地板一樣。

“拖好了,嘻嘻。”童念將拖把清洗乾淨,放回洗手間,然後又走了出來。

此時,袁意已經將吃的開啟了,房間內飄蕩起一股香味。

童念正準備坐下吃,忽然又想起了什麼,她繞到沙發後面,取出一雙紅色高跟鞋,問道:“袁哥哥,這是你女朋友的嗎?”

高跟鞋紅彤彤的,嶄新鮮豔,就像是剛被擦拭過一樣。

袁意眉頭輕皺了一下,搖頭道:“我沒有女朋友。”

略微停頓後,他問:“你在哪裡找到的?”

童念指了指沙發:“沙發底下。”

袁意默默點了點頭,臉上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片刻後,他才說:“放回原處吧,估計是上一個在這裡租房的人留下的。我們不管。”

童念“哦”了一聲,並未多說什麼,將高跟鞋塞進沙發底下,笑嘻嘻地坐下,開始吃飯了起來。

吃飯期間,童念沒怎麼說話,袁意也沒說話,兩人默默地把飯吃完了。吃完後,童念很麻利地將所有食品盒分類裝好,拎著垃圾袋,就朝外走。袁意還沒等說什麼,童念就打開門,自顧自地出去了,看起來好像已經輕車熟路了一樣。

袁意不由有些驚訝,從之前的悄然拖地,再到默默扔垃圾,雖然都是一些小事,但也表現出了童念的三觀和心態。袁意心想這小姑娘的生活能力還是很強的,而且也很懂事,是個好孩子,他的臉上不由露出了一抹笑容。

袁意從書架上選出幾本心理學相關的書,坐在小板凳上,靠近陽臺區域,看了起來。

童念扔垃圾回來後,把箱子開啟,開始將裡面的衣服一件件裝進櫃子裡。

在這個過程中,童念斷斷續續說著她對大學的憧憬,對專業的喜好,對未來的嚮往等等,總之都是一些美好的事情,從她的話語中,能聽出來她對這個世界懷揣著很多美麗的念想。袁意有時候會應一句,有時候則默默聽著,回憶著自己上大學時候發生的一些趣事。美好的回憶是有顏色的,和夕陽一樣。

童念收拾好東西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九點鐘了。

袁意來在書桌前,戴上耳機,聽起了錄音。快十點的時候,他無意間回頭,發現童念已經躺在沙發上睡著了。他起身找出一床新毛毯,披在了童念身上,童念醒了,嘴裡呢喃了兩句,翻了一個身,卷著毛毯又睡了。

袁意本想回書桌上繼續聽錄音,但又擔心吵醒童念,便拿著記事本錄音等東西走進了臥室,進入臥室後,他意識到以後還是得讓童念睡臥室,至少方便,自己在客廳,可以幹活到很晚,不管是看書還是思考,都不會影響到童念。

來到臥室,袁意將折疊桌展開,躺在床上整理內容,把錄音外放,一邊聽著錄音,一邊思索。

在基礎症狀來看,辛蕾的確是突發性焦慮症無疑。

但從觸發物件和緩解方式來看,卻又不像。

她的外在表現是自信、強勢、魅力四射、花枝招展的,但她的內在,卻是焦躁、緊張、孤獨、痛苦不堪的,在這種完全不對等的雙面情緒夾擊下,她整個人呈現出一種非常扭曲的心理狀態,在發病後,這種扭曲狀態被徹底激發,導致了她的病態需求。

但是,她到底需求的是什麼呢?

袁意現在還不知道。

所以,所有問題都指向了“需求”本身。

只有先弄明白她的外在“需求”,才可推出內在“需求”。

知道了內在“需求”,便可找出焦慮的源頭,找出了源頭,才能對症下藥。

至於治療方法,對於辛蕾的病症,用暗示法肯定是沒用的,她受暗示的程度太低,而且這種病症本身也沒法暗示。

該用什麼方法進行解構呢?

袁意靠在床頭,靜靜思索著。

不知不覺間,已經晚上十二點鍾了,他腦海中有了一個大概的思路,不過,因為他對辛蕾的瞭解太少,無法合理推斷出後續的內容,所以具體該如何實施,還需要明天再對辛蕾進行一次基礎診療才行。

變態解構,在構之前,先要解。

解,要解的透徹,解出根源。

袁意將桌子收起來,把文件和錄音裝進資料夾,關燈,躺在了床上。閉上雙眼後,他的腦海中不由浮現出了辛蕾的面容,並非她嫵媚笑容時的模樣,而是她低聲哭泣時的模樣。他心想此時辛蕾是不是已經醒了?如果醒了的話,她會繼續喝酒嗎,還是會獨自離開診療室?

袁意搖了搖頭,長吁一口氣,如果辛蕾再繼續這樣下去的話,不用多久,她的身體就會垮掉,他不希望這麼漂亮自信的一個女人,因為這種病症而垮掉,他希望她能挺胸抬頭,像一個正常女人那樣,過上正常的生活。

而這,便是袁意一直努力在做的事情。

他在努力利用心理學的各種知識,盡自己的最大能力,幫助別人度過心靈的痛苦之河。

心理診療師,便如同靈魂的擺渡人,將一個個痛苦的靈魂從河的這邊擺渡到河的對岸,氾濫的河內流淌著痛苦和壓抑,死亡和恐懼,迷茫和創傷,心理診療師要做的,就是在擺渡的過程中,保護好他的病人,不讓他們不被河水淹沒。

這是一份艱難的工作,也是一份危險的工作。

艱難是因為即使是同型別的病也會因人而異,有所不同,需要耗費非常大的精力專注在每個病人的身上,沒有規律,沒有捷徑,沒有統一的方法。

危險是因為所有病人都會將不好的、負面的、痛苦的情緒發洩到診療師身上,診療師只能將自己化身為一個巨缸,將病人的秘密和傷痛應收盡收,診療師要學會自我排解這些情緒,否則,有朝一日很可能會反噬,畢竟,巨缸雖大,容量終歸是有限的,沒有排只有進,爆缸只是時間問題。

但,同時,這也是一份神聖的工作,神聖在不需要藥物,即可救人於水深火熱之中。要知道,很多時候,精神上的痛苦遠比生理上的痛苦要煎熬得多……

心理學是人性幽暗的出口。

想著想著,袁意的臉上不由地露出了一抹淺淺的笑容。

他相信自己選的這條路沒錯,他會堅定不移地走下去,直到生命的盡頭。

一輩子,能自始至終做一件自己喜歡且認定的事,是十分難能可貴的。

在這抹淺淺的笑容當中,他逐漸沉入了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