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封德彝、岑文本離去，楊妃撫著年幼的蜀王李恪的頭道：“恪兒，告訴娘，你為什麼非要選擇哪條路？一輩子平平安安，安享富貴不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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蜀王李恪回答道：“娘，在這深宮之中，兒子看到的都是趨炎附勢之人，只有足夠的權力，足夠的地位，所有人才會圍繞著你，恭維著你，願意為你做事，而沒有權力，沒有地位，人人都會欺負於你，而你卻沒有任何的能力反抗。兒子要權力，要地位，只有有了足夠的權力，足夠的地位，兒子才能夠保證娘和兒子，還有娘和兒子身邊所有親近的人都能活得好好的。”
楊妃吃驚的看著自己的兒子。她沒有想到僅僅六歲的李恪竟然說出這樣的一番道理，這可不是他這樣的年齡所該想到的事啊，但是，他想明白了，並說出來了。
宮廷啊，該死的宮廷啊。就是這麼一個催人早熟的地方，對權力的渴望和血雨腥風都是最上好的肥料，每天上演著的宮廷內鬥、得勢者平步青雲，失勢者被打入冷宮，永世不得翻身，這就是最好的教材。把生在帝王之家的孩子們的心機之樹灌溉得也比平常人快很多啊。這些孩子們他們像鷹巢中的雛鷹，還沒有長出羽毛就已經懂得殺死別的雛鷹，以爭取自己的食物了。而自己的兒子，在自己不注意的情況下，竟然已經被宮廷的環境所侵染，對權力有了這麼強烈的渴望。
楊妃嘆了口氣道：“可是現在的皇太子是中山郡王，你的承乾哥哥啊，他是嫡子，他的背後，可是還有他母親長孫皇后、長孫無忌這位驚才豔豔的權術天才和整個關隴貴族的支援啊。”
李恪面露不屑的說道：“我的背後不是也有娘、岑文本岑大人和整個南方士族支援嗎？再說了別人我或許會害怕，但是李承乾——那個懦弱的人，我才不會怕他呢，他可是看到老鼠都會逃跑的人吶。”
楊妃仰面長嘆：“承乾確實是太懦弱了，大唐的強盛離不開明君強主啊。宮深似海，或許什麼事都有可能發生吧。恪兒，娘希望你，對權力有渴望，可以，但是不能被權力迷失了本心啊。一切隨緣就好，是你的，誰都搶不走；不是你的，是怎麼努力也夠不到的。隨遇而安就好。”
李恪懵懂的看著楊妃。李恪雖然早慧，但是楊妃的這番話，以他的年齡閱歷，還理解不了。
帝都長安封德彝的府邸。
書房內，剛剛從甘露殿返回的封德彝和岑文本相對而坐。
沉默了許久，封德彝開口說道：“文字，今日的事，你很吃驚吧？”
岑文本點了點頭道：“我一直以為封大人貴為大唐的高官重臣，是絕對忠於大唐的。今日我才知道封大人和自己所統領的南方士族竟然是忠於前隋的。”
封德彝嘆了口氣說道：“這些兒事，是早就應該告訴你的。我隱瞞了你這麼久，今日終於要說出來了。數十年前，我學成，入京求官，得遇前隋越國公、司徒楊素舉薦，有幸面見了煬帝陛下。當時煬帝陛下剛登儲位，平易近人，禮賢下士，不但一年四次升遷我的官職，讓我做了內侍令的高官，而且多次褒獎於我，替我揚名，並將大隋皇室之女許配給我為妻。不管天下人如今對煬帝陛下的評價如何，可是他對我封德彝的好，那可是沒話說的。數十年來，我一直記念著煬帝陛下對我的恩德，絲毫不敢忘卻。那個時候，天下只有兩大政治勢力——關隴貴族和山東豪族，關隴貴族掌控著軍權，山東豪族則控制著輿論和朝堂，為了打壓關隴貴族、山東豪族，煬帝陛下早在做晉王之時，統帥大軍平定南方陳氏王朝之後，就秘密在朝堂上扶持了一股勢力，對外則以南方士族名稱示人，而我則被煬帝陛下選中，身兼內侍令的同時，又為南方士族主事。可是，天不假年，南方士族羽翼未豐，煬帝陛下卻被亂臣賊子宇文化及殺害。我迫於無奈，統領南方士族投靠大唐。我南方士族眾臣都是深受煬帝陛下大恩，皆是心向大隋之人。是煬帝陛下建立了南方士族，並暗中扶持，才讓南方士族成為如今天下三大政治勢力之一的啊。”
聽完封德彝的解釋，岑文本依然沉默無語。
封德彝繼續說道：“我們南方士族雖然忠於大隋，是大隋的臣子，可是我們並不是頑固不化、冥頑不靈之人。之前我們南方士族尚且圖謀復國，重現大隋的榮光。可是現在民心已經歸唐，我們只希望能夠扶持蜀王殿下成為天子。蜀王殿下是大唐皇帝陛下的兒子，又是煬帝陛下的外孫，他身兼隋唐兩家皇室的高貴血脈，只有他成為了天子，我們這些前隋舊臣在地下見到煬帝陛下，才能夠說出‘不負陛下所託’的話來啊。”
說罷，封德彝淚流滿面，老淚縱橫。
岑文本看著封德彝，冷靜的問道：“你們妄圖光復前隋這種想法，是在什麼時候結束的？你們想怎麼做？”
封德彝老實的說道：“玄武門之前，我們要支援的是前隋楊氏皇族的一名旁系子弟。不過隨著當今天子，玄武門之變中的勝出，我們已經放棄了那名子弟。”
岑文本又問道：“玄武門之變，你們有沒有參與？你們支援的是誰？息王建成還是海陵王元吉？”
封德彝回答道：“玄武門之變，我們南方士族有參與，不過太多的細節，我不能告訴你。我覺得告訴了你，對你不好，對你以後的發展不好。”
岑文本略一沉思說道：“海陵王元吉對嗎？先讓息王建成和當今天子血拼，海陵王元吉從中獲利，然後再除掉海陵王元吉。只是要除掉海陵王元吉的人是誰？馮立、薛萬均、薛萬徹還是謝叔方？謝叔方？謝叔方對嗎？他並沒有請命前往渭河血戰，他不能死，他要保留實力，他做過左、右金吾衛將軍，以後方便為你們重掌大軍對嗎？”
岑文本的分析，讓封德彝怔怔的愣住了。他想到過岑文本很聰明，可是他沒有想到岑文本竟然會如此的聰明，一下子就推斷出了整個事情的經過。（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