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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1 悲痛

大群的山鳥從峽谷中飛起,消失在山谷的兩邊,豺狼的長嗥從密林中傳出,時而夾雜著幾聲虎嘯。

一股帶著潮氣的春風從山谷中穿過,將大旗輕輕的吹起,大旗上赫然映著一條巨大的飛龍,在風中飄揚著,散發出無盡的威嚴。

百獸谷內,一隊騎兵在隊伍前開路,馬踩在潮溼的谷地上,發出令人舒暢的聲音。馬隊後面是一隊衣甲鮮明的禁衛軍護送著四輛華貴無比的馬車。馬車後面跟著約莫兩千整齊的皇朝步兵。刀光劍影,槍林密佈,夕陽就要降落在山谷的後頭,但刀鋒反射的寒光仍舊照亮著每個人的眼睛。長長的隊伍聽不到人的言語,只有戰馬踏地的糟雜聲與步兵整齊步伐聲和衣甲相互拍打的附和聲。雄渾而凝聚著無比威嚴的響聲驚起了無數回巢的飛鳥,紛紛飛向山谷的兩旁。

行至谷中開闊平地處,馬隊前一聲號角悠悠的響起,響徹了整個百獸谷,鳥獸蟲鳴皆因此而悄然無聲。有人高呼:“全營停步,等候軍命。”

隊伍頓時齊刷刷的停了下來,身為皇朝護國大軍虎賁營的皇朝大將殷月虛向旁邊的唐國校尉問道:“李校尉,前去打探的斥候有沒有回報訊息?”

“先頭部隊已經查實,此地沒有可疑人物,只是此處地勢險要,若是刺客隱藏得好,卻也無法察覺。”李驚龍稟道。

李姓名驚雲校尉乃西唐國君李淵近親,此行是為護送公主入京與太子成親,順便也一睹皇朝的天威。李驚龍一路來似乎並沒有看到皇朝的繁華,倒是見到不少災民離鄉背井,遠奔他鄉以謀生計。而各地的官員卻為了自己的官績,卻將饑民堵在城外,更有甚者竟派上衙役將饑民統統趕出自己的轄地。不知道自己這位堂姐嫁到皇朝是不是真的會幸福。軍隊的軍威卻不得不讓李驚雲敬畏,各地守軍裝備的精良,戰士的勇猛,無一不顯示著皇朝無上的威嚴。與自己同行的虎賁營更是刀鋒劍利,鎧堅甲硬,寥寥兩千人馬完全可以與唐國萬人過招。迎親的大隊早在半月前就到了唐國邊境,迎接唐國公主李驚龍也松了口氣,雖然吃了不少苦頭卻也安安全全的將公主護送到了皇朝境內。

殷月虛乃皇朝護國大將軍殷徵的堂弟,更是皇朝名將,早在五年前就率五千人馬,將四萬侵邊遼軍趕回映雪城。皇朝昌德宗欽封為“戰神”一是耀眼於天下,無人能比。就連當時的護國大將軍身兼天下兵馬大元帥的堂兄殷虛也不能遮其風頭。只是後來,當朝皇帝昌德宗前皇后殷娥因嫉妒嬪妃得寵,而毒殺昌德宗長子被事洩被廢后,殷家也因此疏遠,雖然殷徵依舊手握兵馬大權,但皇帝已經在開始削弱殷家的實力,昌德宗也在新年裡立了另外一位兵馬大元帥。所以原本的戰神也開始不得重用,要不然堂堂戰神也不會派來迎親。有戰神的護送此行應該不會出什麼大問題了。李驚雲這些天一直這麼想,直到經過百獸谷才開始有些擔心,天生的感知能力告訴他此行不會這麼順利。

殷月虛沉思良久,對身邊傳令官道:“傳令下去,就在此地安營紮寨。吩咐,護衛團給我徹夜把守,不容有誤。”

傳令官得令退下,殷月虛坐在高高的汗血馬上,望著已經夕陽以下的天邊,露出一個悲涼的微笑。

虎賁營果然利索,不出半個時辰就已經將大營扎好。夜幕也悄悄的籠罩了整個天際。大營內生起了一堆堆的篝火。春天的大地十分溼潤,不能讓人很快安睡。一堆堆的士兵圍著篝火,歡快的談論起來。

太子永清王龍麟在大營裡宴請各位將軍,作為校尉的李驚雲本應當坐在最後排,卻因為他是唐國的送親使者,反而被請上了前席。李驚雲見過太子幾面,太子確實算得上個英俊的男人,一表人才、風度翩翩又滿腹經綸,如果將來當上皇帝必定是一個仁君。只是作為太子的他卻少了一股王者的霸氣,略顯得有些柔弱。

看著滿營的酒菜,殷月虛皺了皺眉頭。

由於皇朝的風俗公主沒有出席,只有太子龍麟獨坐在大營的尊位上,出於安全起見,他也拖下了往日的長紗換上一件厚厚的細鱗精鐵鎧甲。鎧甲卻掩飾不了他的柔弱,太子開口道:“各位辛苦了,本王敬各位一杯,等回朝後本王定當奏明父王,好好嘉賞各位。”太子言語誠懇,激起了不少人的熱忱,紛紛舉起酒杯欲與太子共飲。不料殷月虛卻阻止道:“太子殿下,皇朝軍規有言,行軍打仗不許飲酒。太子殿下飲酒末將不敢阻止,但將士們若飲了此酒末將定罰他們五百軍棍。還請太子殿下體諒末將苦心。”殷月虛此言一出,眾將便議論紛紛,有幾個太子的隨從甚至出口叱呵道:“殷將軍,難道你想抗旨不遵?”殷月虛幾年不得重用早以沒有往日的脾氣,卻也沒有動怒。只是虎目一掃,不怒而威整個大營變得鴉雀無聲。

殷月虛俯首道:“請太子殿下見諒,我等為保太子周全,只有處處小心。”

“殷將軍言之有理,為了本王安全,也為大家安全,就把這酒撤下換上茶水如何?”太子謙和的說道,“來人,把酒撤下,換上茶水。”

侍從利索的將酒撤了下去,換上了上等的龍井茶。茶香洋溢在整個大營,竟然不讓美酒香氣。太子龍麟高舉茶杯道:“各位將軍,本王在此就先以茶代酒敬各位一杯,等到了京城一定大宴各位,到時候各位將軍就要不醉無歸啊!”

“謝太子殿下!”眾將皆笑著端起茶杯一飲而盡。太子搖頭苦笑心想真是糟蹋了幾杯好茶,再怎麼說這也是吳國的貢品啊!

夜漸深,山谷的狼嗥陣陣,虎嘯聲聲,更有一些思春的動物在呼喚異性,山谷中一時充滿了寧靜的喧譁。眾人都已經沉沉的睡了下去,李驚雲卻雙手護刀如雕像一般的守護在公主的大營外,因為他在臨走前跟伯父保證過。

“請大王放心,末將一定會把公主毫髮無損的送抵大都。”

“驚雲啊!你可是我唐國將來的護國大將軍,你兩個哥哥都為唐國付出了年輕的生命,這次護送公主的任務就交給你,你可要對得起唐國百姓啊!”

至今那一幕,他仍舊無法忘記,因此每個晚上他都會守護公主至五更。

殷月虛也十分佩服這位年輕的校尉,唐國人從來就只敬服軍功,想他們這種皇親國戚完全可以混得一個大將軍,可每個唐國人都不屑如此。這麼年輕就能當上校尉,肯定不簡單。殷月虛也沒有睡,明天便可以抵達鳳凰城,鳳凰城緊連皇城,有重兵把守。刺客若想動手就只有今晚了,錯過今晚就沒多大的機會。成敗就在今晚了!殷月虛抬頭嘆了口氣,看見遠處的李驚雲依舊堅守在公主的大營外。

李驚雲也看到了殷月虛,露出一個自信的微笑,殷月虛也回了個激勵的微笑。兩人的目光有分了開來,殷月虛繼續去巡查,而李驚雲仍舊守護在公主的大營外。

已是丑時時分,這個時候是人意志最弱的時候,衛兵們勞累一天依舊瞪大眼睛,死死看著四周,生怕有什麼以外發生。果然天不隨人願,兩隊數十道身手矯健的黑影從山谷的兩側,踏著樹木急馳而下,接著黑夜瞬間便解決了數名毫無防備衛兵,換下衛兵的衣服摸向太子的大營。巡視的衛兵發現脫去衣服的被殺衛兵大聲呼道:“有刺客!”

殷月虛看到被換下衣服的屍體,馬上派自己的親兵護住太子的大營。然後吩咐手下開始點卯。很快就發現了混進來的刺客,儘管刺客武功高強,還是很快被制服了。就當士兵們以為事情結束時,太子大營裡卻傳來了哭嚎:“太子殿下,遇刺了!”

殷月虛的心落到了冰點,整個人都有些慌亂,就連手腳也似乎不聽自己的使喚。手下的親兵從未見過他如此消沉過。“不可能,絕對不可能!我手下那些親兵個個勇猛剛烈,怎麼會連區區幾個刺客都對付不了呢?”殷月虛抱著腦袋發瘋似的狂笑道。手下的親兵跑過來抱住他,誰也想不明白,發現的四十個刺客全部射殺,到底是誰殺了太子殿下。

親兵們扶著殷月虛,緩緩的走到太子床前,太子床前早已經跪滿了人。鮮血染紅了床上的白色絲綢被,匕首透過被子深深的插在太子胸前,被子早已染成了血色,彷彿在告訴他太子已經沒救了。

太子確實已經沒救了,蒼白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就像在安靜的熟睡。太子的近衛隨從一個不少的跪在地上。

“誰是第一個發現太子遇刺的。”殷月虛怒道。

“回將軍,是奴才。”太子的隨從太監戰戰兢兢的說道,“聽到有刺客,奴才不想驚擾太子就往外檢視。奴才剛出門就碰到將軍的親兵,奴才就放心的退了回來,誰知一回來就發現……”

“把這擅離職守的奴才拖出去砍了。”殷月虛如同一頭發狂的野獸,憤怒的叫道。

“將軍,將軍!我們沒權處置皇宮的人員。”手下勸道。

“將軍,你不能殺我啊!”那太監也拖著長長的尖音哀號著。

殷月虛按住自己的腦袋,希望自己能夠冷靜下來。“讓我靜一靜!”殷月虛努力使自己恢復過來。眾人見他慢慢的緩了過來都松了口氣,大營之內除了傷心的哽咽什麼也沒有。直到此時殷月虛還不知道自己到底什麼地方出了差錯,自己的親兵中不可能出現此刻,太子的侍從都在這裡,沒有一個有殺人嫌疑和動機。因為只要太子遇刺被殺,他們也會成為陪葬品,就連自己都很難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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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月虛再也不敢面對太子的屍體,獨自一個人走了出來,精神恍惚的站在大營的空地上,吹著夜風。一親兵拿著一件大衣走了上去給他披上輕聲說道:“元帥要小的告訴將軍,元帥不會讓將軍為難的。”殷月虛聽到這句話終於明白是什麼人刺殺了太子。殷月虛扯掉身上的大衣,抽出腰間的佩劍,發瘋般砍倒了身旁的親兵,痛苦的尖叫著。親兵們紛紛趕了上來想制止他,殷月虛又砍倒數人大叫道:“為什麼!為什麼?”如鬼魅一般在人群中穿梭,不時的斬殺自己的親兵,讓每個在場的人都感到詭異無比。

終於,殷月虛安靜了下來,他已經將長劍深深**自己的胸膛,長劍貫穿了後背,劍尖不住的滴血,最後連成了血線。殷月虛的身體也重重的倒了下去。

望著殷月虛倒下的身體,李驚雲有些惋惜,卻又無可奈何。雖然自己的任務是為了保護,但是皇朝太子被殺了公主又去找誰結婚呢?希望不會有人嫁禍到唐國。李驚雲望了望夜空,什麼都沒有。果然是一個行刺的好時間。

太子遇刺的訊息很快就傳到了皇朝京城白日城,太子乃昌德宗唯一的兒子,太子的遇刺使得全城百姓都陷入了恐慌,新任的天下兵馬大元帥孝仁皇後弟梁寬今天清晨便領命帶領十萬大軍開向白日城,為皇帝時刻監視著皇朝的一舉一動,此舉引起另一位兵馬大元帥殷徵的不滿。原本頑疾在身的德昌宗,聽到兒子被殺的訊息徹底倒了下來,就連今天早朝也無法上了。

皇朝的國旗蓋在太子挺拔而冰涼的身體上,在他後面的是抬著的是皇朝戰神殷月虛的靈柩。將士們批麻帶孝懷著沉痛的心情用數十杆長槍抬著太子緩緩的來到了鳳凰城。鳳凰城全城軍民,都爭相為這素有英名的太子到別。震天的哭聲似乎感動了天地,原本晴朗的天空也突然雷電交加起來了。不一會,漫天的大雨便咆哮而來,豆大雨珠砸在沒一個人的身上,濺起一幕幕美麗的水花。

將士們抬著太子與殷月虛的屍體,緩緩的走進了鳳凰城,滿城的百姓紛紛跪倒在地,用眼淚來為他們遇刺的太子做最後的送別。雨水砸在地面上,發出清脆的撞擊聲音,十里長的鳳凰大街上除了雨聲便只有百姓的哀悼聲。許久,許久,跪在地上的人們再也抑制不住內心的悲痛,紛紛走向太子身邊觀望太子的最後一眼。百姓們湧向前去換下抬著太子靈柩的士兵們,輕輕的抬著,緩緩的前進,生怕驚醒了剛剛熟睡的太子。殷月虛的屍體被他親兵擁簇著不讓任何人上來碰上一下。偉大的戰神沒有死在戰場上,卻死在了自己的劍下,不得不讓人們悲頌。(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