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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1 瓊州義士

樂會縣城舉起的義旗,很快便蔓延到了整個瓊州三州十縣當中。

大明在瓊州海島上,各衛所加上當地團練兵馬總人數不到四萬,分散在三州十縣各個城池之中。

對於這座洪門的發起之地,大明朝不能說沒有防備,早早便清洗了一遍當地的文臣武將,這本是為了鞏固明庭對於瓊州的掌控力度,可到頭來卻成為瓊州迅速崩潰的重要因素之一。

上層官員無故倍調走,讓瓊州州縣當中其他原本心向大明的官員人人自危,誰都不知道自己和自己家族接下來會遭受到怎樣的懷疑,又有怎樣的遭遇,最終人心惶惶下,為人所乘,那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就算是再聰明的人,在大勢面前,也只能隨波逐流,面對此番志在必得佔領瓊州的洪門來說,數十年經營之下,若是連瓊州都無法一舉而下,那天還談什麼爭霸天下呢!

甚至於,洪門本部派遣支援瓊州的軍隊總數,也不過五千餘人,其中大半還是為了封鎖雷州半島而出動對水師艦隊,根本不會登岸作戰的那種。

但就是這點人手,加上洪門安插在瓊州半島上的各路棋子,最終卻是很輕鬆便佔領了瓊州三州十縣,就連傷亡都是極少。

這也是之前打響瓊州起義第一槍都指揮者之一的黃世仁,並不太在意無法拉攏島上黎族人的原因之一。

瓊州島上三州十縣當中的世家大族中或許有根洪門關係淺薄的存在,但是作為掌控各州縣的衛所、捕快、衙差之流,就算跟洪門關係不算親近,但夜多跟洪門下屬的南洋商會關係莫逆!

大明軍隊一直以來的主流是為軍戶,衛所當中的指揮千戶之流表面上是明朝武官,可暗底裡他們所作所為,與其說是官差,倒不如說他們是一群掌握了官方渠道的海商地主和作坊主,甚至還在某些時候客串海盜的身份,否則哪裡可能養活自己那一大家族人口,以及麾下的軍戶們。

靠海吃海的手段,最終勢必還是會要跟在南洋稱霸掌權的洪門,及其麾下的商貿團體打交道,而其在交往過程中被安插棋子,或者乾脆被收買拉攏,也就只是順理成章的事情了。

三州十縣洪門本土所派遣的兵力不過五千有餘,等到一個月之後整個瓊州落入洪門手中時,其軍隊實力不但沒有削弱,反而膨脹到了兩萬三千餘人。

“海員外,你的堅持最終會帶給你們家族怎樣的後果,不用我們說想必你也是清楚,你就忍心看著你們海氏一族的青年俊傑們隨著你們這群老頑固一起,葬身此地,為不可能再登上瓊州的大明朝殉國嗎?”

瓊州瓊山縣,黃世仁帶著洪堂大軍一路從南至北平推而過,到得瓊山縣下海家堡前操停下了腳步。

整個瓊山縣,幾乎都已經全部落入到洪門手中,連縣城都已成為洪門駐地,但是在這座海家堡前,洪堂軍隊卻是遇到了難得的硬釘子,死硬派。

海家堡在整個瓊山縣名聲遠揚,因為他們家族時代耕讀傳家,在縣裡頗有名望,當然更重要的一點,是他們家族出了一名青史留名的大清官--海瑞。

能培養出海瑞這樣一位名臣的家族,本身家風自然沒得說,故而在整個瓊山和瓊州都落入到洪門手中之時,海家堡中都海氏族人,在其族長海中狄帶領下,放下了手中詩書,以區區弱身扛起了刀兵,直指洪堂這一支在他們看來是賊逆的存在。

“大膽狂徒,爾等雖猖狂,然天下民心所向,非是爾等僅憑武力所能征服,我海氏一族一百一十五口,飽受皇恩栽培數百載,雖大勢不可為,但亦可向天下百姓敲鐘明志,大明皇恩不可欺!”

“我族雖亡,然我大明王師不日必將踏平瓊州,還我瓊州一個朗朗晴坤!!”

海氏族長海中狄顫巍巍地站在海家堡前並不高大的堡壘之中,然則在世人眼中看來卻是高大偉岸目光使人不敢直視之。

這便是大明數百年來所養之士,雖與對方互為敵手,但是在黃世仁他們心理,卻是生不起一絲一毫的輕視之心,反而多有敬重之意。

這樣的對話,在海家堡前已經發生了十數次了,哪怕今日黃世仁已經麾下將士下達了總攻的命令,可是在臨開戰之前,他也忍不住希望能說服眼前這個點冒似不堪一擊的家族成員,放下武器,開啟堡門投降。

“罷了罷了!”

聽著不出所料的回答,黃世仁面上黯然,像海家堡這樣的家族成員舉族抵抗洪門的攻擊,在整個瓊州戰事當中雖然不多,但是也有數十起事件,而無一例外的,這些家族到最後戰至最後一名成年男丁陣亡,都沒有向洪門低下過他們的高昂的頭顱。

“動手吧!”

其實海家堡整個海氏族人不過百餘口,就算加上他們的家丁喝僱農一起,可戰之人手也不足三四百人,面對此時黃世仁手中的一萬大軍,哪裡可能堅持三四日的時間啊,只不過是黃世仁他們惋惜與這麼一個家族的覆滅而已,盡著他們最大的努力,去勸說著對方。

“入堡之後,盡力少傷性命,最好能夠生擒!”

黃世仁知道自己這個命令有些強人所難,這就相當於在自己將士們身上套了一副枷鎖作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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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洪堂軍隊如今佔據著完全的優勢,雖有黃世仁頗為不智的命令,但是夜沒有影響大家最終攻陷海家堡的時間。

“報告大人,海家堡成年男丁已然全部授首伏誅,無一倖存!”

兩個小時之後,海家堡北面大門處,不願意去親見堡中慘相的黃世仁,接到了堡中打掃戰場的士兵彙報。

“哎,這又是何必呢!”

黃世仁莫名情緒湧動,頗為感慨地繼續說道:“堡中的女眷和孩童好生看護起來,雖是對手但是他們也算得上是這個點時代最值得欽佩的人了!”

“總不能因為他們的選擇,而讓他們的家眷一起走上那一條滅亡之道。”

至此,崇禎二十四年臘月十一,整個瓊州再沒有一個明面上忠心於大明王朝的地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