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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鋼弩與聖武士

安東尼坎貝爾的父親,也就是蓋烏斯坎貝爾,年輕時是佩雷拉達城中的混混頭子。在當年一次打砸作坊的暴動中,其他混混群體瓜分了作坊的財物,而坎貝爾一夥人則霸佔了作坊的地盤。

藉著對佩雷拉達城中各勢力的熟悉,坎貝爾很快將紡織廠做大。他恐嚇商業區的小販,糾集人馬打砸其他無勢力的作坊,封堵比他家產出的織物更便宜質量更好的商家。與此同時,他的管家開始頻繁出入行政官的府邸。

坎貝爾商會熱衷於公益,出資維修了街道、橋樑,並建造水渠,從附近的河流中引來飲用水。而老坎貝爾一改以往的張揚作風,把曾經的混混們送與佩雷拉達的監獄與城衛系統中,同時他本人生活樸素,行為檢點,時常在城南發起施捨與饋贈。

商會佔據了城南,與城北處於克拉克伯爵庇護下的小商人們遙遙相對。出入城門時,見到帶有冬青樹葉子標誌的坎貝爾商會旗幟,城衛兵們會抬手行禮。

安東尼坎貝爾便是老坎貝爾的獨子,從蹣跚學步之時,便開始系統地學習顯貴之間的禮儀、經商的要領、與貴族打交道的訣竅。當他更大一些,城中有名氣的劍術教練都已經熟識這名英俊機智的少年了。

安東尼伶牙俐齒,文武雙全。

與他接觸過的貴族,即便是那位城北說了算的克拉克伯爵,也得讚歎一聲,真是知書達理的青年才俊。

他從不得罪人。確切來講,被他得罪到的人,最終都是會消失的人。

消失的人不能算人,自然談不上得罪人。

上一個得罪他的學生,還是戰士學院三年級的優等生,二階上位。他大罵安東尼後,在小巷中被一群家族武士群起按住,鋸掉了右手。

在一週後的佩雷拉達市民法庭上,學生被指控偷盜,人證物證俱全,連法師學院派來的教師也找不出痕跡,只是說現場有太強烈的魔法擾動,但光憑這個無法為學生翻盤。在市民法庭的要求下,學院不得已開除了該學生。

安東尼看著勒內,感覺自己無非是要把之前的套路再演練一遍。

盧克以為勒內的手已經斷了,睚眥欲裂,當下抄起身邊的靠背木椅,扔了過去。安東尼輕鬆閃身躲開,但下一個飛來的東西是個酒杯,裡面裝著滿滿的黑啤酒。

杯子打在安東尼身後的牆上摔成幾瓣,飛濺的啤酒連帶著白色的泡沫卻濺在以安東尼為首的青年們身上。

安東尼一行掏出匕首與砍刀逼上前來,盧克空手哪敢硬拼,他發現鄰桌坐著一群吃瓜傭兵,於是不由分說將其中一人的長劍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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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蠢狗,我可不想得罪坎貝爾家族。”被奪劍的傭兵起身大怒。

盧克立即朝他的臉上斜揮一劍,標準的學院劍術斜劈。

間不容髮!一縷頭髮從那傭兵眼前飄落。

雖然盧克只會兩劍,但那兩劍的確動作標準,堪稱教科書一般漂亮。

“好吧好吧,你贏了,劍算我送你,不過能不能走出今晚的酒吧是你自己的本事。”傭兵嚇破了膽,他的同伴也被盧克一言不合就揮劍砍人的架勢嚇住。

開玩笑,這種愣頭青哪裡值得自己拼命,反正他過一會兒就是個死人了。

盧克很快身上中了幾刀,好在對手的那種薄刀片更適合街頭鬥毆,造成的傷口不深。這時少年注意到安東尼的動向,他繞道自己側後,手中不知什麼時候多了柄黝黑的短劍,隨手朝自己腰間一劃。

盧克覺得自己先承受這一下攻擊,專心把眼前的對手放倒比較好,但下一刻,匕首上亮起了鬥氣灌注的光芒。

安東尼是二階上位戰士,天賦使然,已經越階掌握了鬥氣。這一擊劃在盧克的後腰,能切開他的腎臟,甚至讓他的腸子流出來。

“叮。”另一柄長劍彷彿憑空出現,擋住了這一擊。

安東尼撤步觀察,饒是他見識過無數名媛貴婦,還是因眼前少女的容貌色變。這是他見過與眾不同的女子,那種如利劍出鞘般的英氣,安東尼活到現在連做夢也沒夢到過,想像也無法想象出。

少女手中的劍也來自於傭兵,有了盧克先前的行為,傭兵也沒有做出進一步的抗議,何況佐薇這樣的少女就算不搶,傭兵們也願意乖乖把劍遞到她手中。

在接下來的兩劍交擊中安東尼完全意識到了雙方的差距,這種時候要是還有下半身主導的思維,那他就不是城南坎貝爾商會的天之驕子了。少女的劍術只在三階往上,正常兩個照面,自己必死無疑!就算擁有鬥氣也是一樣的結局,何況對方還沒使用鬥氣。

但安東尼看出佐薇沒有下手殺人的打算,於是當機立斷,示意手下上前纏住少女,然後對其中一名青年使了個眼色,那人立即轉身出了酒館,向城南某個建築奔去。手下一眾青年都是城南小貴族與富商子弟,誰敢違背安東尼的意思,於是呼喝叫囂,把佐薇圍住,異常賣力。

盧克這邊同時面對兩個對手,他頓時發現吉蘭泰大爺傭兵戰技的短板自己的確能衝進去幹掉一個,但是糾纏中很容易遭到另一名對手的攻擊。傭兵戰技需要在同伴的協助下,有完整的佇列才能發揮作用,當你幹掉眼前的對手時,戰友能牢牢保護住你的側翼與後背。

“盧克!”佐薇清冽的嗓音響起。

“在這。”

“你的戒指。”

盧克立即明白了佐薇的意思,虛攻兩劍,逼開前方的糾纏者,掏出枯藤之戒。

“藤蔓生長。”盧克念出咒語。

兩條枯藤從虛空中鑽出,沿著地面衝向青年,二階法術的威能連巨鼠怪物那種東西都無法逃過,何況是眼前不入流的混混,立即被捆個嚴實。安東尼靠的略近,差點被藤蔓波及,但他畢竟擁有二階的實力,揮劍將那藤蔓分岔掃開。

盧克立即向佐薇靠攏。少女背牆自守,四、五名男子圍在她身前,盧克的加入立即打破了均衡,佐薇看到盧克身上傷口中溢位的鮮血,雖然知道對於戰士來說只是皮外傷,還是感到有股怒氣從胸口升騰而起,衝上眉心。

“颯。”聖堂劍技殺機畢露。

少女的長劍刺穿了一名青年的肩膀,盧克揉身而進,將他頂飛。兩人的動作彷彿經過演練,行雲流水,毫無拖沓。

“下一個。”盧克說。

長劍再出,盧克跟進,又是一名青年捂著肩膀的傷口摔出了戰圈。

“你留下,其他人走。”幾個呼吸之間,形勢逆轉,盧克與佐薇已聯手將一群人放倒在地,只留安東尼一人站立。

長劍指著安東尼的鼻尖,看起來只有幾毫米的距離,盧克胸口起伏,怒氣未消。雖然他不知道自己留下安東尼能幹什麼,雖然他不知道放其他人走有什麼後果,他只想讓眼前的敵人消失,然後好好看看勒內的情況。

至於接下來該怎麼做,盧克完全不清楚,至於佐薇,就更不知道了。

安東尼一眼看出盧克心中的糾結,他彷彿在傾聽什麼,片刻後便揚起下巴:“是嗎,讓我留下?”

盧克驚訝為何對手沒有手下敗將的覺悟。

“說你是下賤的蠢狗,還真是高估了你。”安東尼打了個響指,窗外人影綽綽。

酒館的木窗然碎裂,十多架軍用鋼弩搭上了窗沿。

下一刻,機簧與硬木彈射的刺耳尖嘯聲響起。

“躲,盧克!”佐薇已來不及將盧克撲倒,只能揮劍將自己這一側射向盧克的弩矢打落,但對另一側的則無能為力。

軍用鋼弩是戰爭兵器,就算是身著板甲的騎士,也難以抵擋錐頭破甲矢的抵近射擊,佐薇雙腕被震得發麻事實上三階戰士擋不住這種距離的弩矢。

但此刻佐薇聖力加身,灌注長劍,白芒微閃,就算是攻城弩加上附魔矢,也照樣給你擋下來!

回身看去,一枚鋼弩矢從盧克背後透體而出,帶血的矢鋒上反射著酒館吊燈的金光。

大批城衛隊士兵衝了進來,將兩人團團圍住。

酒館中遭受了如此打鬥,住宿的客人與傭兵都被驚動,通外客房的走廊與樓梯口擠滿了圍觀的人群,盧克瞥見滿胸黑毛的雄壯傭兵摟著全身只披了條薄絲巾的吧女,看到剛才還在跳舞的同學正在糾結是不是要聲援,看到勒內已經被人扶起,小臂的傷口暫時被棉布捂住。

困。我得坐一會兒。盧克心想。

但一隻手托住了自己。

“盧克,你和我說話,”佐薇在耳邊細碎說著,“你不可以倒,明天還有課,我們還要回學校,對不對。”

盧克意識到自己在士兵的包圍之中,不知哪裡來的力氣,試圖把劍抬起來,牽扯到了傷口,又是一個趔趄。什麼吟遊詩人故事裡,隨手折斷箭桿繼續戰鬥的騎士,一定是假的,我做不到。盧克看了看從右胸第四、五根肋骨之間插入的,足有拇指粗的木質弩矢,心想。

安東尼將衣領提了提,拍打上衣,將褶皺和灰塵拂去,擠出一個標準的貴族式笑容:“兩位同學,我想現在我們可以好好談談了。”

“沒什麼好談的。”佐薇拒絕了安東尼,她舉起長劍,心中開始默唸熾光之神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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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佩雷拉達教區,熾光神殿大堂。

“主教大人,城南,三階聖能劇烈波動。”

一名白袍金飾老者巍然轉身:“有哪些這個階位的聖武士在城內執行任務。”

“阿維亞,還有傑弗裡,”躬身階下的神官頓了頓,“另外天武士的弟子在學院修習,不排除在城裡出現。”

“布魯斯。”

被點名的聖武士立即起身,他充溢五階聖力的雄偉身軀披著金十字白袍,一柄焰刃巨劍靠在足側。

“帶十五名神官,十名聖武士,立即前往。”

神殿之門轟然大開,一支足以消滅巴託惡魔的精銳呼嘯而出,隱沒進佩雷拉達城霓虹璀璨的燈火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