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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一八章 混元形意文工團

簇擁在來恩·格蘭特侯爵周圍的中央軍士官們,遠遠就看到了正戳在尹戈爾家族營地門口的埃爾德裡奇,自然認出了這位糾集人手、對格林斯潘上尉當眾施暴的元兇。

瞬間,他們便義憤填膺得宛若白毛女見了黃世仁、皇漢壬見了完顏構、純愛戰士見了老牛頭,立刻將臉上的眉毛豎成九十度角,仗著格蘭特侯爵就在身後,張開嘴便要狐假虎威地破口大罵。

然而,他們眼珠子一轉,又看到了大踏步走來的一位黑頭發年輕人。

他們齊刷刷地閉上了嘴。

在帝國軍中混久了,他們就算再遲鈍,也不至於認不出那一身象徵公爵身份的紅色華服。

看到霜楓嶺公爵,來恩·格蘭特的眼神同樣也是一滯。

但他並沒有像手下的士官們那樣踟躕不前,而是緊接著便冷哼一聲,繼續邁著步子向尹戈爾家族的營地逼近。

來恩·格蘭特侯爵不是那些只知道口嗨的小兵卒子,幾乎就在停火協議達成的同時,他就已經拿到了有關那支如尖刀般突入獸人境內的霜楓嶺遠征軍的全部情報。他當然知道,正是年紀輕輕的霜楓嶺公爵,以彌天大勇親率士卒,硬是跑到血棘城、在聯邦獸人的宗教聖地上拉屎撒尿。

只不過,來恩·格蘭特雖然知道霜楓嶺公爵年紀不大,可真的看見艾略特·尹戈爾的面容時,這位中央軍統帥仍然有些錯愕——他想不通,這麼一個本應在帝都酒會上廝混泡妞的英俊貴族,到底是憑什麼讓多洛雷斯大平原上的萬千獸人肝膽俱裂的?

天可憐見,就連格林姆·羅薩裡奧,都沒有勐到能幹出這種事!

當然啦,心中錯愕歸錯愕,格蘭特侯爵的步子一點沒慢,臉上的表情也依然冷峻。

特別是當他看到那根立在尹戈爾家族大營門口的恥辱柱,以及柱子上那攤套著中央軍軍服的爛肉時,來恩·格蘭特侯爵的眼中更是燃燒著冰冷的憤怒之火。

格蘭特侯爵在觀察霜楓嶺公爵,夏侯大官人同時也在打量著這位帝國中央軍司令。

不得不說,來恩·格蘭特,就是能夠完美符合普通帝國人對於“軍人”和“戰士”形象想象的存在:他那一頭恰似革命版謝遜的紅毛,他那宛若能抗住天傾一角的寬闊嵴背,以及他渾身上下散發著的侵略性,都讓來恩·格蘭特侯爵看起來相當不好惹。

夏侯炎無比相信,這貨如果到了戰場上,絕對能夠幹出往傷口上撒火藥止血一類的剽悍事蹟。

他有點後悔自己的妄下斷言:因為僅從外表看,格蘭特侯爵明顯是“舉”得不能再“舉”的那種人。

很快,兩人相向而行走到了五步遠的距離,齊齊停步,並無其他動作,只是沉默地注視著對方。

就在惴惴不安地跟在兩人身後的馬仔們,都要以為這兩位帝國大老要吼叫著“午時已到”掏槍決鬥時,來恩·格蘭特率先開口打破了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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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略特·尹戈爾公爵。”

“很高興見到你,格蘭特司令。”夏侯炎嘿嘿一笑,打了個招呼,“願您的利刃永不生鏽。”

——說這句話的時候,某無良領主若有意若無意地往格蘭特侯爵的褲襠瞄了一眼。

看到兩人並沒有一見面就動起手來,無論是尹戈爾家族的人還是中央軍的士官,其實都暗暗松了一口氣——尹戈爾家族擅自毆打友軍,本就有些心虛,而中央軍士官也只是想請司令為格林斯潘找場子,誰也不想直接得罪一位總裁南方軍務的帝國公爵。

而來恩·格蘭特率先開口問好,證明這位中央軍司令並沒有被憤怒衝昏頭腦:

按照帝國的等階禮儀來說,總裁南方軍務又身為公爵的艾略特·尹戈爾,其實是比中央軍司令來恩·格蘭特侯爵高上那麼一頭的。

雙方在“親切友好”的氛圍中互致問候以後,來恩·格蘭特盯著夏侯大官人的臉看了三秒,然後將視線轉向不遠處的恥辱柱,然後又看了看把頭縮排紅圍巾的帕沃爾·埃爾德裡奇。

“尹戈爾大人。”來恩·格蘭特緩緩地道,低沉的聲音下潛藏著亟待爆發的磅礴怒火,“我想,關於這一切,我需要一個解釋。”

“是啊,我們都需要一個解釋。”夏侯炎陰沉的表情,比起抑鬱症格外高發的網紅明星群體還要壓抑幾分,“……帝國怎麼成了今天這個樣子!東境失地數百裡,無數百姓流離失所,戰火燒遍了鄉村田野……”

“尹戈爾大人,我說的不是這個。”格蘭特侯爵深吸一口氣,強行壓抑著怒氣咬牙道,“我需要你解釋一下,那邊,那位被你們尹戈爾家族施以暴行的中央軍上尉,是怎麼回事?”

站在格蘭特侯爵身後的中央軍士官們,大氣都不敢喘了。

“中央軍上尉?”夏侯炎懵懵懂懂地甩了甩腦袋,順著格蘭特侯爵的目光看去,總算“發現”了營地門口的那根恥辱柱,然後如夢初醒、恍然大悟,“哦!原來您說的是這個啊!”

格蘭特侯爵冷笑連連,看著霜楓嶺公爵大人裝傻。

夏侯炎從恥辱柱上收回視線,搖頭嘆了口氣,道:

“唉,說起這事我也生氣……您剛才問我,尹戈爾大人發生甚麼事了?我找手下一問,嗷,原來是剛才,這個年輕人,三十多歲,中央軍上尉,他說,哎,說是看不起我們尹戈爾家族,過來罵街,問艾略特·尹戈爾的全家能不能死一死……哎,幫助治療一下他的腦殘病。帕沃爾說可以,他說你在帝國中央軍裡練死勁兒不好用,來,我們霜楓嶺勞軍文工團切磋一下。哎,帕沃爾一說,格林斯潘‘啪’的就站起來了,很快啊,然後帕沃爾一個緩慢劍法,一個滾地修腳,他全沒防出去啊,當時就上了柱子,上去了以後,自然是按帝國傳統決鬥點到為止,黑暗劍放到他脖子上,沒砍他。

“帕沃爾·埃爾德裡奇笑一下,準備收劍,因為這時間按海文大陸決鬥的點到為止,他已經輸了!帕沃爾收劍的時間不砍了,他突然襲擊,在柱子上用髒話來,罵!來,侮辱!我堂堂帝國霜楓嶺公爵……帕沃爾·埃爾德裡奇說小夥子你不講騎士精神,這好嗎,這不好……所以,帕沃爾用黑暗劍,來勸這位小上尉,好自為之、好好反思,以後不要再犯這樣的賤……我們霜楓嶺一向講究,帝國要以和為貴,要講騎士精神,不要搞窩裡鬥。就是這麼回事,謝謝格蘭特大人。”

來恩·格蘭特侯爵聽著夏侯炎輕描澹寫的敘述,呼吸愈發粗重,整個人也宛若一顆即將爆炸的巨型炸彈。

最後,夏侯大官人說完了,格蘭特侯爵死死盯著柱子上的格林斯潘上尉看了一會兒,然後又眯眼打量了一下強裝鎮定的埃爾德裡奇,最後用嘴角擠出一句問話:

“你們。當時是這麼回事嗎?”

——這句話,問的卻並非霜楓嶺公爵,而是他身後的中央軍士官們。

一個中央軍士官尖聲叫道:

“格蘭特大人!您別聽他胡攪蠻纏!是這幫尹戈爾家族的混賬先動手打的人!”

“我再問一遍……”格蘭特侯爵深吸一口氣,加重語氣問道,“……是不是格林斯潘上尉,先上門罵人找茬的?”

或許是中央軍司令平日裡積威太盛,那中央軍士官支吾半天,最終還是囁嚅著承認道:

“……是……是格林斯潘上尉喝多了,所以他……”

格蘭特侯爵神色一滯,然後他先是冷笑,再是大笑,最終變成了雷霆震地般的朗聲長笑,但笑聲裡隱藏著大尹萬同等當量的怒火,令在場的所有中央軍士官心神劇顫。

“很好……很好。”格蘭特侯爵笑完了,冷著臉道,“你們出息了。敢喝醉了酒來找友軍的碴,還敢把我請來撐腰……若是尹戈爾公爵不在,我是不是就要被你們騙得找尹戈爾家族算賬了?!”

一眾中央軍士官低垂著頭,渾身顫抖。

“下去每人領三十軍棍。”來恩·格蘭特侯爵狠狠瞪了這幫爛貨一眼,然後回首看向夏侯大官人,“尹戈爾公爵,獸人雜種大敵當前,老子最不想看到的就是帝國軍因為一些傻逼破事起了內訌。格林斯潘這個雜種蓄意挑釁友軍,即使之後不死,老子也一定要砍了他的腦袋。”

夏侯炎有些驚異地看了看格蘭特侯爵。

他原以為這個以兇蠻勇武著稱於帝國的中央軍司令,會因為埃爾德裡奇毆打中央軍軍官而雷霆暴怒、對尹戈爾家族百般刁難的——但沒想到,這廝居然還挺明事理,知道錯在率先開口罵人的格林斯潘一方。

當然,仔細想想,也可能是自己當初在帝都的時候,實在是受奈特萬伯爵那幫死媽貴族針對太過,連帶著對格蘭特侯爵這些軍中大員也不信任起來。

但夏侯炎還沒高興幾秒鐘,格蘭特侯爵就深吸一口氣繼續道:

“但是,艾略特·尹戈爾,格林斯潘該死,但是有權審判他的是軍事法庭,而不是你的尹戈爾家族。你的人對友軍大打出手,這件事我也不能就這麼放過去。”

“瞭解!瞭解!”夏侯炎當即敬了個軍禮,扯著嗓子大聲道,“帕沃爾·埃爾德裡奇,你糾眾行兇,自己也去找考辛斯騎士長領三十軍棍,算是我給格蘭特將軍的交代!”

“得令!”埃爾德裡奇當即叫了一聲,美滋滋地領軍棍去了。

來恩·格蘭特瞪著夏侯炎看了好久,咬牙切齒。

霜楓嶺公爵這麼說,等於是承認了埃爾德裡奇的錯誤,也算是給了丫應得的懲罰——但問題就是,他特意強調是“去找考辛斯騎士長領三十軍棍”,也就是說處罰完全是由尹戈爾家族自己執行:

想都想得到,這所謂的“三十軍棍”,也一定是高高舉起、輕輕落下,埃爾德裡奇今天晚上就跑出去扭著腰跳迪斯科都有可能——

——既當運動員又當裁判,地球上的多少權力機關都沒做得這麼明目張膽!

可身為中央軍司令、而非東境前線總指揮的來恩·格蘭特,偏偏對此還說不了什麼:

誰不知道霜楓嶺的背後,是那個“血之華”格林姆·羅薩裡奧!

“好……好……”格蘭特侯爵惡狠狠地瞪著夏侯大官人,諷刺地拍了拍手,“……很高興您也對手下作出了‘恰當’的懲罰……那麼,希望三天後的軍演上,你們尹戈爾家族的人馬不要掉了鏈子……”

“軍演?什麼軍演?”夏侯炎豎起了耳朵。

格蘭特侯爵深吸一口氣,冷笑道;

“三天後,東境前線的帝國部隊,將在土木堡以北展開軍演,並邀請聯邦獸人的觀察員觀禮,一來好好操練一下軍隊,二來也告訴那幫綠皮雜種,帝國人還有的是家底……我的中央軍和羅薩裡奧的東方軍都會參加軍演,希望尹戈爾公爵你的人馬不要掃興……”

“沒問題沒問題!”夏侯炎哈哈笑著拍了拍胸脯,“帝國友軍演習,我霜楓嶺勞軍文工團一定幫幫場子!只不過您也看到了,我這是個文工團,打不了架,吹拉彈唱倒是隨您挑!”

“世界上有能把人掛到柱子上的‘文工團’嗎?”格蘭特侯爵冷笑一聲,再也不理會夏侯大官人,怒氣衝衝地拂袖而去。

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的中央軍士官們,也急忙夾著尾巴跟司令官走了,路上再也不敢回頭看尹戈爾家族的營地一眼。

總算送走了格蘭特侯爵這位瘟神,夏侯炎長出一口氣,轉過身來便要進入營地。

結果,他正好看到帕沃爾·埃爾德裡奇的狗頭,鬼鬼祟祟地從轅門旁探了出來。

“解決了?”埃爾德裡奇小心翼翼地問道。

“老子把你解決了!”夏侯炎破口大罵,“就他媽知道給老子找事!下次再遇到這種事,直接他媽讓鮑勃出來對罵不就完事了?!還動手?!呸!噁心!”

他抬起靴子,在埃爾德裡奇的屁股上狠狠踹了一腳,恨恨地回帳篷去了。

“這一腳,啊,值個十軍棍吧……”埃爾德裡奇揉著屁股都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