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壯乾脆閉上眼睛,嘴裡不住的問候道士們的八代祖宗。
我也乾脆把頭扭到別處,來個眼不見為淨,不過令人不可思議的是,在這懸崖的中部有一處十幾丈寬的突起,伸向湖面的上方。那突起的最前端擺放著一尊巨型的丹爐,這座丹爐得有十來丈高,通體黝黑,一眼便能看出是用那種有光澤的黑石頭打造的。丹爐的爐身上有雙耳,每只耳上都拴著一根同樣材質的黑鎖鏈,這兩條鎖鏈足足有大水缸粗細,懸在半空之中,另一端伸進旁邊雪山峭壁之內,模樣宏偉而奇特。
我立時明白了一件事兒,我那百煉索應該也是這種材質的,看來這幫人是方仙教無疑了。
往下看,這丹爐有三足,爐底離地面一丈多高,下面是一處圓形封閉的石頭籬笆,籬笆內有三個瞎眼的小男孩,看這小孩兒模樣,也就七八歲左右,雙眼是生生被剜掉的,眼裡還流著血,表情非常痛苦,最可怕的是,他們已經成了一個火人,渾身上下燃燒青藍色的火,那火苗一直上竄到那丹爐的底部。
怪異的是那三個身上著著熊熊大火的小孩好像一點兒都不覺得熱,反而在瑟瑟發抖,他們眼睛看不見,在石籬笆中亂跑亂撞,撞倒之後再爬起來換個方向再跑,兩名西王母族人就在籬笆外巡視著。而離這丹爐不遠處有一隻五六丈見方的竹籠,籠子裡居然還有七八個這樣的瞎眼小男孩,他們的命運可想而知呀!這實在是太殘忍了,我似乎明白了他們究竟想要幹什麼了。
“有物混成,先天地生,三界歸一,唯有方仙,嘿嘿嘿!”伴著幾聲尖笑,這個耳熟的空靈之音響了起來,這不是我第一次聽見這個聲音了,只覺得頭皮一陣發麻,雞皮疙瘩掉了一地,暗道大事不妙。
再看,一個五十來歲的道人不知從哪裡冒了出來,此人髮髻高聳,膚色白皙,長著一雙三角眼,並沒有道人的仙風傲骨,反而還帶著幾分奸邪,說他是道人,只因為他穿著一身青色的道袍,手裡握著一隻長柄拂塵而已。
在他身後跟著四名裝束奇特的老太太,看打扮應該是西王母族人,不過她們身上的穿著可比普通族人講究多了,各披著純白,純黃,純紅,純黑四種顏色的獸皮,身上還掛著不少零碎,這幾位應該就是烏穎納所說的族中的長老了,只是她們在這道士身後顯得有些萎縮,像是受了極大的威脅。
再看青袍道人擺了擺手,她四人果然恭恭敬敬的退了去,按說這西王母族的長老,地位自是不低,怎麼也不至於如此卑躬屈膝吧!
“哈哈哈哈!”青袍道人再次發出了刺耳的奸笑,陰陽怪氣的道:“無量天尊,正愁找你們不到,沒想到爾等卻送上門來了,妙哉,妙哉!”
那些年輕的道士見了青袍道人都顯得極為恭敬,長臉道士急忙上前躬身施禮,低聲說了句什麼,聽不清楚。
青袍道人微微點頭,沉吟片
刻,叫道:“無量天尊,六合壇壇主!”
“屬下在!”長臉道士應聲答道。
“給我搜,一根汗毛都不能放過。”青袍道人命令道。
“遵命!”長臉道士答應之後,便帶領部下將我們身上所有的東西都收了去。
原來這長臉道士是方仙教的六合壇壇主,雖然不知道這究竟是個什麼職位,就說他這隔空取物的修為那就得算是絕頂的高手了,可這樣一個人卻對這青袍道人畢恭畢敬,那這青袍道人豈不是……我想起“護法”這麼個詞兒來,完了,完了,怕啥來啥,當初就是為了躲避這方仙教,不成想卻在雪山頂上撞見他們,這點兒也太低了些。
眾道士將我們身上的物件一一呈給青袍道人,青袍道人只輕描淡寫的掃了一眼,目光中透著無比的蔑視,就連大壯的龍骨刀都是一文不值的,何況是金銀細軟。他僅僅是撇了一眼趙升道長託付給我們的“天經八卦圖”,厲聲對我道:“這是從哪兒來的?”
大壯估計是擔心我們說走了嘴,搶先答道:“不曉得是什麼?路邊兒撿的。”
我暗罵這個回答還他娘的不如不回答。
“嘿嘿嘿嘿!”青袍道人忍不住笑了起來,“我師父居然把這‘天經八卦圖’也給你們了,看來這老東西是快要歸西啦!哈哈哈!你別說,我還真有些捨不得。哈哈哈!”
“你,你,你就是張樸?”我驚訝的問道。
話音剛落,一個道士飛身掠到我眼前,抬手就是兩耳光重重的扇在我臉上,打得我頭暈目眩,就聽他叫道:“住口,護法的名諱也是爾等粗鄙之人叫得的?”
原來這青衣道人就是惡道張樸,方仙教護法,就見他擺了擺手,笑道:“無妨,無妨,你們比我想象的要高明許多,不但能從萬屍山中找到了‘鬼阿魏’,居然還能得到我師父的‘天經八卦圖’,看來我真是小瞧你們了。”說著他展開天經八卦圖,嘆道:“師父啊師父,這又是何必呢?我苦尋你三十年,只是想問你藉此圖一用,來破解這裡的奇門遁甲,不過現在已經不需要了,她們就能讓我自由的出入黃帝玄圃。”說著他看了看西王母族的那幾位長老,順後將手中的‘天經八卦圖’摔在地上,怪笑了起來。
半晌,張樸停止了怪笑,盯著我們開口問道:“你們是來尋‘七色花’的吧?”
我們四人被綁在木樁子上,誰都沒敢吭聲,而是驚訝的注視著眼前這個神秘莫測的惡道-張樸,我心中大驚,他怎麼知道“七色花”呢?而且還知道我們要找此物,這個人到底是誰?
“看你的臉,我就知道你怕了!嘿嘿嘿!”張樸又發出他那瘮人的笑聲,突然,他臉色一沉,瞬間竟飄到了我的面前,咆哮道:“我要的是‘太素’,‘太素’,快給我,否則我讓你們生不如死!”他咬牙切齒的,一張猙獰的臉幾乎就要貼在我臉上了
。
直驚得我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我腦袋裡想的卻是另外一件事兒,剛才他離我明明有十來丈遠,而且我一直在看著他,這是哪家的功夫,竟然能一瞬間就,就到了我的面前,這,這根本不可能有什麼功夫能做到,難道是道術,或者是什麼妖術?邪術?
而且為什麼他會知道‘太素古卷’在我的手上,為什麼他掌握我們的行蹤,俗話說“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在這一點上我們就輸了,顯然對方很瞭解我們。
還好在進入亂石陣的時候,我將裝有‘太素古卷’的背囊落在了馬背上,已經不知所蹤了,現在看來弄丟了還真不算是一件壞事兒,否則肯定是要被他們搶了去。
張樸的嗓音雖然陰陽怪氣的,但極是攝人心魄,我心亂如麻,最好的對策就是沉默。
他見我不出聲,愈加暴跳如雷,揮動拂塵向我襲來,此時人為刀俎,我為魚肉,只能閉上眼睛了,一拂塵掃過,只覺得臉上火辣辣的疼,鮮血順著面頰流了下來,不過只是皮肉傷而已,想想張樸一貫的手段,將夏緹變成了活死人,將自己的師父變成了石頭人,我這點兒傷已經不值得一提了。
大壯見我吃了虧,大罵道:“老妖道,有本事衝你爺爺來!”
此時太陽已經落山,天色暗了下來,長臉道士走到張樸跟前低語了幾句,張樸點了點頭,對於剛剛大壯的辱罵他似乎並不在意,只是蔑視的瞟了他一眼,吩咐旁邊幾位年輕的道士道:“先給我打,不說出‘太素’的下落,就狠狠的打!我有的是法子撬開你們的嘴。”說完便和長臉道士向那巨型丹爐走去。
幾個道士應聲得令,每人取出一隻馬鞭,便向我們四人身上招呼。馬鞭抽打在身上噼啪作響,每一鞭都帶著血,華伯畢竟上了年歲,烏穎納只是個女孩,本來體內就有陰陽二氣在折磨著她,哪裡守得住這樣的酷刑,沒一會兒便暈了過去。
大壯開始還不停的叫罵,不過他身上本來就有傷,被馬鞭一抽,可謂是雪上加霜,也沒挺多久。
我抬頭向夏緹的方向看去,只見她遠遠的混在西王母族人的隊伍裡,她似乎也在注視著我,雖然看不太清楚,但從那模糊的眼神裡,我感覺到了些許的變化。
我咬緊牙關,用餘光掃視著張樸,只見他走到丹爐跟前,擺動拂塵,嘴裡唸叨著什麼,過了一會兒,左手兩指快速插入懷中,抽出一道黃符,腳下一用力,凌空躥起七八丈高,將那道黃符貼在了丹爐的頂部,隨後那丹爐的頂部便開始微微的晃動起來,而且幅度越來越大,突然,頂部的圓蓋被一個黑乎乎的軟軟的東西頂了起來,不過那究竟是什麼根本看不清楚,只見月光下那丹爐的頂部聚集了一團白霧,很快那黑乎乎的東西就將白霧吸進了丹爐內,隨後又縮了回去,同時那黃符“噗!”的燒了起來,頃刻間化為烏有,一切又恢復了原來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