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楓放下手，定睛一看，怒容頓時化為笑臉，拱手笑道：“啊！原來是劉兄，有禮有禮——”
此人不是別人，正是昨日在暖香閣一起聽房的同路人，柳楓是也。
本欲揮拳相向的兩個路人，這會兒卻都變成了彬彬有禮的斯文君子，圍觀的路人見兩人打不起來了，紛紛失望地嘆息一聲，各自散開了。
“劉兄這是閒逛還是辦差？”柳楓看來對劉凡的印象也不錯。
嘆了口氣，劉凡無精打采道：“回家，修身養性，足不出戶，從此與世隔絕……”
柳楓訝異道：“劉兄這是為何？”
劉凡聞言愁眉苦臉，訴苦道：“唉！你沒聽說過‘沒錢寸步難行’這句話嗎？這就是我如今真實的寫照……”
柳楓臉上閃過幾分笑意：“男子漢大丈夫，理當有氣吞天下之氣概，豈能為這黃白之物終日傷神？今日你我能在街上撞在一起，就說明我們有緣份，不如找個地方一起喝幾杯解解煩悶，劉兄意下如何？”
劉凡對柳楓的印象也挺不錯，聞言正欲點頭答應，忽然警醒地看了柳楓一眼，冷靜問道：“誰請客？”
柳楓聞言一窒，乾笑道：“……我請，自然是我請。”
劉凡終於高興地笑了，笑容中透著釋懷，熱情地拍著他的肩膀道：“走，去楚月樓，聽說楚月樓最近新到了一批山珍——鹿唇、豹胎、駝峰什麼的，我老早就想去吃了，就是太貴，一直沒舍得……”
“…………”
柳楓就這麼被劉凡半是邀請半是強拉著，一路進了楚月樓。
酒菜上妥，柳楓怔怔地望著一桌子的珍饈美味，不由得有些傻眼。
劉凡心裡暗笑：你小子敢在本朝首富之子面前拍胸脯請客，不是找死麼？
柳楓確實有些不太適應這位新朋友的做派，平日裡與他打交道的人，都是斯文有禮，謙和淳厚，他自認為他已經算是狂放不羈，甚至有些無恥的了，沒想到卻認識了這麼一位主兒，看起來，此人的無恥程度比他要強上不少。——不知這一桌八珍宴得要多少銀子？他是真心想請客來著，可他萬萬沒想到，請的這一頓客竟然能如此高大上。
心虛地摸了摸錢袋，柳楓朝著正在埋頭大吃的劉凡乾笑了一聲：“呃……劉兄，這一桌靡費不少吧？！”
劉凡抬起頭，慢條斯理道：“也沒多少，估計也就一百多兩銀子吧，你別看只有這幾道菜，可要湊齊做這些菜的材料著實不容易，都是山中的珍奇野獸，獵戶們有的一年才偶然抓得到一、兩頭，平時有銀子也不一定吃得到呢。”
“啊？”柳楓擦了擦汗，結結巴巴道，“一……一百多兩？這個……呵呵，不菲，不菲啊，呵呵……”
“你怎麼不吃呀？”
柳楓眼珠轉了轉，隨即朝劉凡笑道：“那個，在下出去方便一下，呃……馬上就來，馬上就來，你先吃著……”
劉凡睜大了眼睛：“你不會是想把我一個人丟在這兒，自個兒跑路了吧？”
柳楓正有此意，見被劉凡識破，也有點不好意思，訕訕地摸著鼻子，嘿嘿笑道：“劉兄言重了，嘿嘿，怎麼可能呢？柳某看起來像是那種沒義氣的人嗎？”
劉凡心裡笑翻了天，這小子跟他果然是一路人，大家都挺無恥的，人生有此知己，怎能不當浮一大白？！
“坐下吧，這次我請你得了，靠！怎麼跟我一副德性，真是沒天理了！”劉凡哼了哼，沒好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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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兄你不是說你沒錢嘛？！”柳楓奇怪道。
劉凡翻了翻白眼：“我是沒錢啊，可這楚月樓是我家開的，我想怎麼吃就怎麼吃！”
“……”
酒過三巡，二人嘮起了嗑，天南地北，海闊天空，無所不談。
劉凡也沒想到柳楓竟會如此見識不俗，倆人談得頗為投機。
“劉兄可知昨日暖香閣的雅間內，那位李爺究竟是何許人也？”扯了一大堆閒篇後，柳楓忽然意味深長滴問道。
劉凡一副訝然的樣子：“莫非......柳兄每次偷聽完別人的風月之事，還要調查清楚他的身份？”
說著劉凡滿臉崇拜地拱手嘆道：“果然是術業有專攻啊！在下實在是欽佩莫名，跟柳兄比起來，在下太業餘了，慚愧，慚愧呀！”
柳楓滿頭的黑線，尷尬道：“……劉兄，你誤會了，咳，那只是個意外。”
接著柳楓神秘兮兮道：“那位李爺，可是個手眼通天的人物，表面上他只是一介布衣，以幫人平事、兩頭抽成為生，無官無爵，卻在京城大大的有名，不少朝中大臣如有不方便辦的事兒，都徑自請他幫忙咧。——所以儘管這些年他做惡多端，幹了不知多少該殺頭的惡事，卻沒有一個官員敢辦他。”
劉凡眨了眨眼，“一個平民卻混得如此風生水起，這位李爺倒確實有點本事。”
柳楓笑道：“單單一個李爺肯定成不了氣候啦，他的背後一定有靠山，不然他就算有幾百顆腦袋，也早被砍了。”
劉凡笑道：“昨日咱們都聽得真切，他的靠山，莫非真是……”劉凡住口不語，只將手往上面指了指。
柳楓笑道：“自然不是太子殿下，以太子殿下的身份，怎麼可能直接去做這個平民的靠山？劉兄未免也太高抬那位李爺了。”
劉凡也一本正經滴分析道：“我也覺得不太可能，咱們尊貴的太子殿下是何等人物，又怎麼屑於去做那粗鄙之人的靠山呢？造謠！一定是造謠！肯定有人懷著某種不可告人的目的，以此來惡意中傷我們尊貴的太子殿下！”
柳楓怔怔地望著劉凡，短暫的愣了一會兒後，趕緊點頭道：“不錯！定是如此！劉兄果然有見識，不愧是當今朝堂中人人敬仰的後起之秀！”
“哪裡哪裡，那都是皇恩浩蕩，在下愚鈍之資，實在當不得柳兄如此盛讚，慚愧，慚愧呀！”
倆人你一言、我一語的開始互相吹捧起來，連望向對方的笑容都透著一股子假惺惺的味道，可兩人卻彷彿絲毫未覺，猶自吹捧得津津有味。
柳楓說的事情著實有些敏感，劉凡雖然欣賞此人，但並不代表才第二次見面就能對他挖心掏肺，劉凡所經之事也不少了，不再是以前那個缺心眼了。
直到倆人吹捧得自己都實在受不了了——有種噁心反胃並且特想吃酸的感覺後，方才還滔滔不絕的奉承話才算告一段落。
互視了一眼，兩人同時大笑起來，直笑得兩眼翻白，上氣不接下氣。
“我見到你的第一眼，就感覺你不是個好東西，沒想到啊，你竟然真跟傳聞中的一樣，無恥至極！”柳楓指著劉凡笑道。
劉凡點點頭：“真巧，我也覺得你不是個好東西，今日看來，果然如此。”
小小地啜了一口酒，劉凡含笑注視著柳楓那張方方正正的臉，此人不簡單吶，言行之間透著一股子的怪異，而且看他的言談，似乎與朝堂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不知將來是敵是友，如果是敵人，那可就真不能喜大普奔了……
“不知我有沒有跟你說過，你特像我一個熟人？”劉凡忽然板著臉，正色道。
柳楓劍眉不可察覺的跳了一下，平靜地問道：“哦？那倒是沒說過，我這長相比較特殊，莫非還有人長得像我？”
劉凡嚴肅地點了點頭：“當然有，世界之大，無奇不有！一樣米養百樣人嘛，就連八角形的人都有。”
柳楓被劉凡的話勾起了好奇心：“那不知柳某又長得像誰呢？”
“我那熟人叫擎天柱，江湖上的朋友還送他一個外號，叫‘變形金剛’，你長得就特別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