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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拜師上

唐夫子家離劉家很遠,位於京城的南門,屬於郊區地帶;而劉府位於京城的北門大街,離國子監很近。走了好長一段時間,眾人這才來到唐夫子家門口,劉老爺神色肅穆起來,鄭重的整了整衣冠,從護院手中接過一個被紅布覆蓋的漆盤,不知盤子上放的是什麼東西,然後領著劉凡走了進去,眾護院在門口排成佇列,將車上的禮品有條不紊的搬入唐夫子家中。

唐夫子家不大,甚至可以說是很小,只是一座二進的老宅子,土瓦夯牆,顯是多年未曾修繕了。一位老僕人將劉家父子引至前廳,奉上清茗後,便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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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廳很簡樸,除了一張不起眼的按桌和幾方盤腿坐的鋪墊外,不見有別的擺設。牆上掛著一副畫,畫中是一片竹林,林中只有一人在此奏樂,只有一個座位,可此人卻沒在位上就坐,反是席地而坐,而座位上還放著一件樂器。

給劉凡的感覺就是畫中的男子是個玩音樂的,估計是與人約好要以樂會友的,結果被人放鴿子了。交友不慎還畫出來,看來此人很是記仇啊……

劉凡不屑的撇了撇嘴,突然身後有人問道:“劉公子,此畫如何?”

劉凡驚然轉身,見眼前站著一位四十多歲年紀的中年儒士,頭系文士方巾,身著青色長衫,腳穿一雙略顯破舊的布鞋,臉型方方正正,一雙眼睛銳利而有神,彷彿一眼能洞穿別人的心靈,頜下一綹長鬚,修剪得頗為整齊漂亮。

劉老爺輕輕扯了劉凡一下,道:“孽子,還不快拜見唐夫子!”

劉凡趕緊長揖道:“學生劉凡,拜見唐夫子。”

唐夫子微一擺手,繼續問剛才劉凡沒回答的問題:“劉公子,此畫如何?”

劉凡有點心虛,大學沒上過,高中也就學過那麼多的東西,偏就沒學過國畫,叫他如何評論?總不能說“我見你這畫不咋地,到處都是敗筆,沒有一處勝筆,拿到街上估計也賣不了幾文錢,還是別掛出來現眼了吧。(本章節由網網友上傳)”

真這麼說了。估計唐夫子會大人不記小人過,可劉凡他那崇尚家庭暴力地老爹很可能會當場報以老拳,現場上演“全武堂”的。

沒辦法。胡謅吧。

劉凡絞盡腦汁。想出了幾句前世通用地萬金油。隨即道:“此畫非常不錯。學生觀之。此畫形神兼備。氣韻生動。頗為不俗。更且意境深遠。引人長思。乃是一副不可多得之好畫也。”幸好是文科出身。掉文袋子不算很難。劉凡說到最後。自己也似有感而發的搖頭晃腦起來。

這畫是掛在唐夫子家前廳裡。剛見面就急切想知道劉凡對這畫地評價,傻子都猜得到。這畫肯定是出自唐夫子他本人之手。反正大唱贊歌是絕對錯不了地。

誰知唐夫子本來笑吟吟地。越聽臉上地表情就越失望。劉凡話音剛落。唐夫子便搖頭嘆息不已。

劉凡一楞,心說:我沒說錯話吧?回想了一遍。句句都是好話呀。莫非誇得還不夠狠。唐夫子不滿意?這傢伙虛榮心也太強了吧?真要面子!我要是真把你往死裡誇。你能好意思受得住?被別人誇都不知道謙虛一點。要向我學習一點嘛,要做人低調,做事高調。

唐夫子嘆息著開口道:“真是知音難求啊!”

劉凡暗自搖頭,文人,都是這酸脾氣,作個畫又能如何?能拯救萬民於水火之中嗎?能將突厥鐵騎拒於國門之外嗎?與其在家中為知己而長吁短嘆,還不如去邊塞參軍殺敵呢,看來這唐夫子是屬於老腐生型別的,而且還是“倆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求好知己”型的書呆子。這種書呆子發病的症狀就是沒事坐在家裡求知己,國家危機已現還時刻沉浸在自己的交友圈中。

唐夫子盯著劉凡道:“方才我見你目注此畫,欲言又止,不知劉公子有何高論?”

這傢伙是存心來找茬兒的吧?劉凡恨恨的想,我有高論的話,幹嘛還來拜你為師?古代的老師跟學生說話都這麼謙虛嗎?

劉老爺在一旁著急了,自己的兒子自己最清楚了,高論?這小子連謬論都憋不出。萬一這小子不懂裝懂,胡說八道,今兒個拜師這事肯定得泡湯。

劉老爺趕緊打岔道:“唐夫子,老夫今日帶犬子特意來府上拜師,這學問上的事,不如等以後有機會再慢慢教給他?”

劉凡感激的看了老爹一眼,到底是自家人,關鍵時刻見真情,夠仗義!這個爹沒白叫。

唐夫子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接下來就開始走拜師程式了。

劉老爺命劉凡拜了孔聖的畫像和牌位,又在唐夫子面前跪下磕頭,然後揭開漆盤上的紅布,恭敬地送了過去,漆盤上面放著六樣東西:肉條,芹菜,蓮子,紅豆,紅棗,桂圓。

這就是古代所遵循的“束脩六禮”,其中肉條,是表達弟子對恩師的心意;芹菜,寓意為勤奮好學;蓮子,寓意為苦心教育;紅豆,寓意為鴻運高照;紅棗,寓意為早日高中;桂圓,寓意為功德圓滿。

唐夫子當下便受了劉凡的叩拜,並送了回禮。

如此,拜師儀式便算禮成。劉凡這位穿越人士自此也就成了孔門學子、儒家弟子,想想穿越前還剛高中畢業找工作,繞了一個大圈子,回頭又進了學堂,這輩子跟書本實在是太有緣份了,什麼時候才能混出頭呀……

禮畢,三人落座閒聊,劉老爺有意結交唐夫子,以求他那寶貝兒子在國子監中能多得一些關照,於是寒暄之時言辭頗有敬意。

唐夫子可能不太擅長聊生活中的瑣事,對劉老爺多是敷衍以對,一雙眼卻時刻注視著劉凡,半晌,唐夫子突然道:“我平日對易數占卦也略有涉獵,我觀劉公子面相頗為奇特,按說你早已……”想想可能也覺得有些不妥,又改口問道:“最近你身子可有什麼變故?”

劉凡悚然一驚,真是不能小看古代人啊,這傢伙還真是有點真材實料的,竟然用眼就能看出這副身體的命數早就應該嗝屁了,厲害!做教書先生太可惜了,出去擺個攤兒多好,低投入高收益啊。

想歸想,夫子問話還是得回答的,劉凡老老實實的回應道:“不久前,學生……不慎從樓上摔下,嗯,腦袋著地,昏迷了一個多月。”

劉老爺在一旁又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沒說話。

唐夫子道:“一個多月前,嗯,差不多了,可也不對呀,按說你現在應該已經……”

文化人就是愛較真啊,劉凡趕緊打斷他道:“吉人自有天相,命數一理,變化莫測,詭譎無常,窮其一生也未必能窺其究竟,偶有失算,也屬正常。”

唐夫子皺著眉、點頭同意:“或許是吧,盡信書不如無書,我太執著於書本了,過於著相了。”

劉凡這才松了口氣,穿越是他最大的秘密,這個秘密他是打算爛在肚子裡,死後帶進棺材的,真要是被唐夫子算出個子醜寅卯來,他將會是第一個被古代人當做妖孽活活燒死的穿越人士。老天既然安排我穿越,不會讓我混得這麼失敗吧?劉凡心道。

唐夫子撫著長鬚道:“既然我已收你為弟子,學問上的事我就得問問你。平日裡都讀過些什麼書啊?”

書讀得挺多,可都是白話文,劉凡打算實話實說,於是他掰著手指一樣一樣數道:“先賢經義,百家之說,學生全都……”

“全都讀過,而且有幸考上了國子監,取得監生功名。”劉老爺面不改色地打斷了劉凡,說完後,沒事人一樣繼續品著茶水。

“啊?”劉凡張大嘴,目瞪口呆的望著劉老爺。這個玩笑開大了,老爹就算是想滿足虛榮心也不是這般玩法啊,唐夫子隨便問個問題,我一張嘴不就全露餡兒啦?老爹到底是啥意思啊?到底是不是親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