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這邊打發走了賈珍夫婦及李紈。
鳳姐假裝不解道:“姑媽怎麼不趁熱打鐵,若是讓大老爺那頭也聽到風聲,豈不橫生枝節!”
賴尚榮向她吐露了有意寶釵的意向,但王夫人畢竟沒有私相授受的渠道,所以她才故意抬出賈赦,想要挑起兩房相爭。
當然,以她那拈酸吃醋的性格,若非賴尚榮拍著胸脯保證,事成之後少不得她的好處,她也不會這麼盡心竭力。
想法雖好,可王夫人卻早已窺探了賴尚榮的偏好,並不上當。
反叮囑道:“也不急在一時,老太太畢竟說了要等你婆婆的侄女,待明兒我去找了你姨媽,與她談了再說。”
正說著,外頭金釧進來通稟。
“寶二爺的乾孃,馬道婆來了!”
王夫人眉頭一皺,澹澹道:“我這會子沒工夫見她,你拿一吊錢打發她走吧!”
王熙鳳附和道:“府裡日常的燈油錢何曾短過,偏她仗著寶玉乾孃的名份,三不五時的過來打秋風!”
有了兩位主子的話打底,金釧自然也不會有太好的臉色,將手中的一吊錢,扔進馬道婆懷裡。
“太太這會子沒工夫見你,你先回吧!”
馬道婆做的就是忽悠人的活計,旁的本事未必如何,但察言觀色卻是拿手,見了金釧的態度,便猜到裡頭的王夫人多半沒什麼好話。
心下不快,卻也不敢表現出來,輕車熟路的轉而去了趙姨娘處。
她做為寶玉的記名乾孃,本以為撈著了個金飯碗。
可寶玉向來只對漂亮女孩和顏悅色,就連自己的奶嬤嬤都橫眉冷對,更何況面目可憎的馬道婆。
人心向來如此,她佔著寶玉乾孃,卻只能領著日常供奉的香油錢,如何能夠甘心?
除了偶爾打打秋風,便將忽悠的目標轉到了趙姨娘身上。
“老神仙,您可算是來了!”
趙姨娘見著馬道婆,猶如見到了救星,一面命小角兒倒茶,一面將人拉到炕上。
她在賈政身上下足了功夫,除了磨礪自身,當然還得找些場外因素。
而馬道婆這樣能‘侍奉鬼神’,又有‘法力’之人,自然是她首要拉攏的。
當然馬道婆也沒讓她失望,頭胎沒託到這層關係,只生了個女兒,可打通了這層關係,便生出了賈環。
甚至,在她的認知裡,賈政對自己榮寵,也不乏馬道婆的功勞。
畢竟,她給的一些藥丸,也頗有功效。
馬道婆見趙姨娘這般作態,就知道又有賺頭。
故作高深道:“阿彌陀佛!三清祖師在上!老身前日算到姨娘有難,念在咱們往日的情分,故而今日特地過來點撥於你!”
她這又是佛,又是道不倫不類,偏趙姨娘覺得她手眼通天,佛道兩邊都有關係。
又聽她說出自己有難,更是印證了自己的猜測。
所以,趕忙握著馬道婆的手,喜形於色道:“您老人家可真是我的救星,我正為這事發愁呢!”
頓了頓又道:“可是我那香油錢斷了?老爺這回回來怎麼竟連看都不看我一眼?”
她那爭寵的手段,在馬道婆面前也不是秘密,所以也沒什麼不好說的。
馬道婆心中大喜,不露聲色道:“香油錢倒還有些,只是今時不同往日,僅憑日常供奉卻奈何不得了!”
“啊!~”趙姨娘驚呼一聲,驚疑不定道:“這……這是怎麼回事?”
“唉!”
馬道婆只搖頭嘆氣,並不說話。
趙姨娘忙從箱籠裡摸索出一錠銀子,遞到馬道婆近前,只見她麻利的攏進袖子,才緩緩道:“雖仙凡有別,但皇上畢竟天命所歸,如今大小姐封妃,也勉強算是玉帝的兒媳,太太那邊自然也水漲船高,這麼大的干係,還靠著那點香油供奉,如何能打動那些神仙?”
“啊!~”趙姨娘悲鳴一聲,惶惶不安道:“這……這可真是天亡我們母子!他們如今有了這層關係,叫我們娘倆還有什麼活路!”
馬道婆本是想走漫天要價,落地還錢的套路,儘量將事情往大了說。
奈何趙姨娘卻當了真,自己又拿不出百八十萬的,哪個神仙願意為了自己那幾兩銀子,冒這麼大的風險?
所以一反常態的沒有許諾好處,反而怨天尤人起來。
馬道婆見狀,知道自己演的過了,且趙姨娘對自己深信不疑,便擺出一副悲天憫人的模樣,誆騙道:“罷了!念在你素來對我還算敬重,拼著少活幾年,怎麼著也得給你指條明路!”
“真的!”趙姨娘轉憂為喜道:“您肯幫我們母子,我娘倆必定感恩戴德,待過了此劫必定為您老供上長生牌位。”
聽到有路子可走,心思也活躍了起來,因怕自己拿出的銀子不夠打動馬道婆,便不無挑唆道:“可惜環兒沒那個命,他若是有福氣認了您老做乾孃,還不得言聽計從,怎麼會像寶玉那樣,眼裡沒人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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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邊說,一邊回到箱籠處,從裡頭掏出了七八塊銀錠,畢恭畢敬的遞了過去。
馬道婆不動聲色的將銀子收入懷中,心下也動起了心思。
不說賈寶玉對自己這個乾孃的厭棄,就是王夫人和趙姨娘的態度,也形成了鮮明對比。
趙姨娘雖沒跟她提起賈政的隱疾,但畢竟年紀擺在那兒,若是寶玉有個三長兩短,賈環可就是二房唯一的繼承人。
屆時這母子對自己感恩戴德,言聽計從,哪裡還需要低聲下氣的上門打秋風?
想到這,故作姿態道:“大道五十,天衍四九,遁去其一,故而大災難也暗藏大機緣。所謂三分天註定,七分靠打拼,就看你有沒有這個膽子了!”
趙姨娘自以為刀在脖上,已經是豁出去了,哪裡還會猶豫。
“捨得一身剮,敢把皇帝拉下馬,我現在還有什麼好怕的!他乾孃你只管說!”
她為了保險,提前替賈環認下了乾孃。
馬道婆緊惕的瞅了瞅四周,這才從袖袍中摸出一個瓷瓶,悄聲道:“這裡頭有兩粒身毒傳來的秘藥,你瞅著機會給太太和寶玉茶裡各放一粒。”
趙姨娘聽得兩眼放光,小心翼翼道:“這若是太醫查驗……”
馬道婆擺手道:“這個你放心,此藥並非毒藥,無色無味,入水即化,乃是番邦身毒那邊傳來,只在迷人心智,瘋而不死,且一個時辰後才會發作,旁人只會當他們是中了邪,誰又會懷疑到你的頭上?”
隨即又道:“當然,他們畢竟是娘娘至親,為免神仙追責,還需多花些銀子供奉。”
趙姨娘小心翼翼的接過瓷瓶,急忙許諾道:“他乾孃放心,太太和寶玉瘋了,老爺也就只有環兒一個子嗣,到時候還能少得了香燭供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