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府幾個掌權的同心協力,不肖兩日一場風波消弭無形,除了本就名聲不好的薛蟠頭上又添了一筆。
這次風波賴尚榮收穫頗豐。
秦可卿請他去了趟寧府,當面表示了感謝。
秦業老來得子,還希望秦鍾繼承香火,當然不希望他走歪路。
秦鍾寄宿在寧府,若是在這裡出了問題,如何直面養父。
當然,除了護秦鍾周全,更對其能儲存他的名聲讚歎不已。
世人哪個不是親疏有別?即便憐貧惜弱的秦可卿,也更在意自己弟弟,況且潘又安也算求仁得仁。
秦可卿的感激是賴尚榮得見的,他並不知道秦業也得了訊息,覺得他果然值得信賴,盤算著找尤老娘,將替他張羅納妾,正式提上了日程。
秦業的反應他不知道,薛蟠的反應他則沒有想到。
本以為往他頭上扣了屎盆子,多半會有怨言,沒想到薛蟠在見了潘又安之後,對他引為知己。
只是這傢伙三天兩頭來找自己,說話又太不著調,賴尚榮不厭其煩。
這日放了學,薛蟠又在學堂外,向他熱情揮手。
“尚榮!”
聽到薛蟠熱情洋溢的稱呼,賴尚榮泛起一陣雞皮疙瘩。
“怎麼?今兒又想去哪裡喝酒?”
“俺老薛以前那是不知道兄弟你不愛喝酒,現在既然知道了,又怎麼會勉強兄弟!”
薛蟠撓了撓頭,接著興奮道:“暢春園來了個新班子,裡頭有一個小旦,那身段,那唱腔真是沒得說,兄弟我特地訂了位子,約了馮大哥,咱們一起去聽戲!”
賴尚榮前世是經過電影電視洗禮的,對於這種吵吵鬧鬧的戲劇沒多大興趣,不過古代確實沒什麼娛樂專案,偶爾看看也還成。
再者,大舅哥這麼熱情,總不好掃了他的興致。
便隨著薛蟠一起上了車。
“誒!兄弟!你說的那四鐵,咱們兩個如今也算佔了一鐵半了吧!”
薛蟠往賴尚榮身邊湊了湊。
“這大暑天的,說話靠這麼近你也不嫌熱!”
賴尚榮一邊說一邊與他拉開距離。
“沒頭沒尾的,什麼一鐵半?”
薛蟠訕笑道:“嘿嘿!俺老薛雖然認你這個兄弟,可咱們一碼歸一碼,你去青樓又不幹那事,總是少了點意思,只能給你算一半!”
賴尚榮知道,這貨腦迴路與一般人不一樣,疑惑道:“那還有那一鐵有什麼說法?”
薛蟠聽了這話,伸長了脖子,嚷嚷道:“誒!你不拿當回事,俺老薛可不是那忘恩負義的,擱這都記著呢!”
說著就把胸脯拍的邦邦響。
隨即舔著臉湊過來道:“你幫兄弟在寶玉碗裡搶食,豈不算是一起分過髒了?俺最講義氣,這回你白忙活一場,兄弟可都記著呢!可惜你不愛青樓姐兒,不然我也幫你梳攏一個!”
這廝腦迴路果然非同尋常,賴尚榮沒想到他移花接木的法子,在薛蟠眼裡竟成了在寶玉碗裡搶食。
不過這平白得來的感激,也沒有往外推的道理,少不得裝腔作勢。
“既然是兄弟,誰還跟你計較這些!”
“仗義!除了馮大哥就屬你最對俺老薛胃口!”
好嘛!這話說得,看他這惺惺相惜的模樣,搞半天還排在馮紫英下面。
薛蟠也是有話直說的性格,賴尚榮也懶得計較,誰叫他有個妹妹叫薛寶釵呢!
“我也是看你性格直爽!”
薛蟠摸了摸頭,不好意思道:“俺心裡最明白不過,往日便是跟寶玉拌個嘴都要被說教半天,也就你跟他們不一樣!”
薛蟠沒心沒肺的性格都能說出這樣的話,可見平日裡沒少被區別對待。
不過這丫的大嘴巴,別讓他把自己的仗義傳揚出去,還得囑咐兩句。
“誒!怎麼盡說這些渾話,我是拿你當兄弟,跟怎麼還跟寶玉扯上了?以後你要是再說這話,別怪我不認你這個兄弟!”
說話間,馬車停在了暢春園門口。
賴尚榮跟著薛蟠來到二樓雅間,馮紫英早已坐在裡面。
互相見面寒暄了幾句,夥計端上酒菜,樓下的戲臺上好戲也要開鑼了。
賴尚榮對於伊伊呀呀的戲劇沒什麼興趣,專心對付桌上的飯菜。
見馮紫英和薛蟠看得入迷,忍不住出聲問道:“這班子什麼來頭?”
馮紫英笑道:“這班子其實也沒什麼特別,只是這裡頭有個小旦十分有名,過來看戲的都是衝著他來的。”
這也算是古代的追星了吧!賴尚榮暗道。
薛蟠一邊目不轉睛的盯著臺上,一邊道:“可不是嘛!這小旦身段模樣真是沒得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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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是便於賴尚榮領會其意,淫笑道:“嘿嘿!比你送給我那個潘又安還要強上不少!”
馮紫英也知道潘又安,瞬間明白了薛蟠的意思,笑道:“這你可別想了,我聽說忠順王和北靜王都在爭這個小旦!”
忠順王?北靜王?戲子?
賴尚榮瞬間想到和寶玉互換汗巾子的蔣玉涵。
“這小旦叫什麼名字?”
薛蟠抓了抓下巴道:“我只知他演的是小旦,管他名字作甚!”
馮紫英笑道:“你們來之前我問了暢春園的夥計,名字他們也不知道,只知道小名叫琪官。”
賴尚榮沒想到聽個戲還能見到紅樓名人,也是來了興趣。
不過打眼看去,身材倒是嬌小確實是演小旦的身段,臉上由於有妝,倒也看不出什麼。
薛蟠見他往戲臺上看,壞笑道:“那個潘又安本就是你給張羅的,兄弟你若是改了性兒,回頭我就將他給你送去。”
“呸!”賴尚榮啐了他一口,道:“這事可別瞎說,兄弟我就喜歡女人!”
馮紫英打趣道:“尚榮你去青樓都不留宿,還好意思說喜歡女人?”
“上回我就說了,不喜歡那個調調!”
“哦?那你喜歡什麼調調?”
為了證明自己取向正確,賴尚榮也是豁出去了。
“年下弟弟小奶狗,隔壁嫂子用力摟!當然是花信少婦才有味道!”
“桀桀桀!”
三人相視一臉淫笑。
一齣戲結束,馮紫英道:“賴兄弟!今年老太太壽辰是個什麼章程,到時候別忘了通知兄弟一聲!”
“回頭我問問再差人告訴你!”
…………
梨香院。
薛寶釵端坐在炕上,看著在廳裡來回踱步的薛姨媽,輕嘆一聲。
“媽媽!”
“唉!你哥哥怎麼非但不肯聽勸,反而跟那個賴尚榮越走越近了,這叫我能不著急嗎?”
說著走到炕前一屁股坐下,驚起陣陣地動山搖:“賴家那小子該不會給你哥哥下了什麼迷魂藥吧?”
寶釵笑道:“真有這種迷魂藥,他怎麼捨得用在哥哥身上!”
“你不是說他心思深沉嗎?萬一他接近你哥是記仇想要報復呢?”
“我看倒是哥哥上趕著去親近人家!”
“你也這樣覺得?要麼娘怎麼懷疑他給你哥哥下了迷魂藥呢!”
接著嘆道:“偏你哥哥怎麼問都不肯說,賴尚榮到底是怎麼勸下他的。”
這也是寶釵最為疑惑的地方。
原本她和薛姨媽商議好了,問問薛蟠當時的情況,知道怎麼得罪的賴尚榮,也好對症下藥。偏薛蟠害怕暴露自己喜認爹的事來,任憑母女兩個好話說盡,就是一個字都不肯吐露。
思索片刻道:“要我說媽媽也不必擔心,說不準咱們想岔了,吃虧的未必是他,倒有可能是哥哥。我聽寶玉說過,這賴尚榮入學頭一天就將戒尺生生掰斷了,哥哥那脾氣您也知道,就佩服那些好勇鬥狠的,指不定吃了虧反倒佩服人家也是有的。他吃了虧怕在咱們面前丟了臉面,不肯告訴咱們也是有的。”
“這倒像你哥哥幹出來的事!”薛姨媽點了點頭,隨即擔心道:“那你哥哥該不會受了什麼傷瞞著咱們吧?”
寶釵瞥了母親一眼道:“他那活蹦亂跳的哪像受傷的樣子,倒是惹得媽媽平白擔心了這麼久。再者越是心思深沉之人越是知道分寸,哪裡就真敢傷了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