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兩街小院裡，突然靜了下來。
所有人齊齊看向秦老五，這個老實了一輩子的男人，此時滿臉堆著討好的笑。感受到大家的目光後，頓時窘迫得有些不知所措起來。
秦小滿仰頭看了自己父親一眼，似乎是輕輕嘆了口氣。
這個動作很細微，不過，注視著小姑娘的聞命卻是看在眼裡，只覺得這小大人的模樣，很是有趣。
這種感覺他自己沒體驗過，剛從客廳裡走出來的許如願，卻是再熟悉不過。
小時候，剛學會一首兒歌，剛背會一則古詩，爸媽就會讓他當眾表演一番。後來學東西的速度明顯下降，很難說不是許如願自己內心產生牴觸情況造成的。
就在秦老五侷促得不知道該怎麼辦的時候，秦小滿稚嫩清亮的聲音響起。
“天地玄黃，宇宙洪荒。日月有盈昃，辰宿列張。寒來暑往，秋收冬藏。閏餘成歲，律呂調陽。雲騰致雨，露結為霜。金生麗水，玉出昆岡。劍號巨闕，珠稱夜光...”
陶氏兄弟都不可思議地看著小姑娘，雖然聽不懂背的是什麼，但聽上去好像很厲害的感覺。
小姑娘吐字清淅，語調抑揚頓挫、起伏有度，通篇下來，沒有一處卡住‘吃螺絲’的情況。
許如願也呆滯了，他不是文科生，但《千字文》還是知道一些的。
他原本以為小姑娘最多就背個幾句了不起了，結果，在沒人打斷的情況下，秦小滿居然將整篇《千字文》全部背了下來。
當最後一句“謂語助者，焉哉乎也”背完之後，小姑娘抿了抿嘴，似是有些口幹。
許如願趕忙讓陶金山勻了杯溫水，半蹲下身遞給秦小滿。
小姑娘接過去就咕冬咕冬喝了起來。
許如願站起身湊到聞命身邊，非常小聲地驚歎道：“不會吧，這可是《千字文》啊，肯定有背錯或者漏掉的地方吧。”
聞命搖了搖頭：“一字不差。”
“哈？！”許如願兩隻眼珠子瞪得滾圓：“小滿才六歲啊！！”
聞命想了想，看著小姑娘和聲問道：“知道這篇文章的意思嗎？”
秦小滿將杯子遞還給許如願，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
“真假？”許如願接過杯子，說道：“那你跟哥哥說說，第一句是什麼意思。”
“天是青黑色的，地是黃色的，宇宙形成在混沌中。太陽正了又斜，月亮圓了又缺，星辰佈滿在無邊的太空中。”
許如願眉頭頓時一聳，然後看向聞命，他也想繼續問，然而實力不允許。後邊啥內容，他這會兒已經完全忘了。
聞命揮揮手，示意所有人坐下。老秦夫婦一臉緊張地僵在那兒，等大家都圍著茶桌坐定，夫妻倆這才忐忑不安地坐了下來。
“始制文字，乃服衣裳。推位讓國，有虞陶唐。”
聞命話音未落，便聽小姑娘回道：“倉頡創造了文字，嫘祖製作了衣裳。唐堯、虞舜主動把君位，禪讓給了有能力的賢人。”
“資父事君，曰嚴與敬。教當竭力，忠則盡命。”
“孝順父母要竭盡全力，對君主忠心可以獻出生命。”
“九州禹跡，百郡秦並。嶽宗泰岱，禪主雲亭。”
“大禹治水的足跡遍佈九州大地，數百個郡縣被秦吞併。五嶽以泰山為尊，歷代帝王都在泰山舉行封禪。”
對答如流，沒有絲毫停頓，甚至連思考答桉的時間都沒超過兩秒。
許如願倒吸一口涼氣，小聲道：“這麼逆天的嘛！”
聞命卻是微微擰了一下眉頭，沉吟兩秒後，他站起身，衝小姑娘招招手。
秦小滿立馬把手裡的糖葫蘆遞給母親關春分，還拍了拍母親的手背，然後一熘小跑跟上前去。
房子原本是一間旅店，客廳裡擺著一套布藝沙發，外邊的淺灰格子布套洗得有些發白。聞命選了單人沙發，小姑娘也不露怯，直接坐到他旁邊的長沙發上。
“這篇文章是誰教你的？”
“謝老師。”
“所以，那些字你都認識？”
隨機抽句子問，小姑娘都能對答如流，肯定是認識字的，但聞命還是想確認一下。
果不其然，秦小滿點點頭。
“那些字你學了多久？”
“嗯~”秦小滿有些躊躇，不像在回憶自己學了多久，反而像是在思考。
“怎麼了？”聞命奇怪道。
猶豫了幾秒，小姑娘雙眼發亮地盯著聞命，說道：“謝老師說，不要讓別人知道我的記憶力。大哥哥不是別人，小滿可以說，認字用了半天，記住每句的意思，只用了一個小時。”
聞命：！！！
“什麼？！！”談平飛在意念也驚呼起來。
聞命突然想到一種可能性，伸手在身後一摸，取出獵手卡，調取出自己之前曾檢視過的祭品名錄。
花了積分兌換來的名錄，並不是一次性的，圖示上會顯示一個‘閱’字標識，再次點開就不用花積分了。
秦小滿只過了一眼，便一字不差地將內容一一複述，連標點符號都沒錯漏。
想了想，聞命又問：“我進門後，走了幾步到茶桌前？”
“七步。”
秦小滿的回答，幾乎不加思索。
“我喝了幾杯茶？”
“兩杯。”
“那個機械手的叔叔，吃了幾口蘋果？”
這次，秦小滿思考了兩秒才回道：“六口，最後一口他咬下去又噴出來了。”
“哦，這個問題為什麼回答得慢了些？”
“唔，因為小滿沒有注意到那個叔叔的動作。”
“可是，你還是答對了。”
秦小滿想了想，說道：“只要看過、聽過的，小滿都能記住。就是沒有注意到的事情，想不了那麼快。”
“所以，你剛剛是在回憶是嗎？”
小姑娘點點頭。
聞命笑了。
原本只以為是個天姿過人的聰慧孩子，但此時才知道，這分明就是個過目不忘的天才蘿莉。
“這麼普通的爹媽怎麼生出這種‘小妖孽’的啊？！”談平飛不無驚詫地嘆道：“你小子也太狗屎運了吧，這都能撿到寶！”
是的，撿到寶了。
聞命心底也是這麼想的。
“其實，連你爸爸媽媽都不知道，你的記憶力這麼好是嗎？”
小姑娘又乘巧地點了點頭。
聞命笑道：“那為什麼選這篇《千字文》呢？”
“謝老師說這篇文章很少有人能背下來。”
聞命又道：“如果我沒聽過這篇文章，那你不是白背了嗎？”
小姑娘搖搖頭：“不會的，哥哥肯定知道。不然的話，早就叫小滿不要背下去了。”
聞命沒想到小姑娘不僅記憶力逆天，思維反應竟也如此敏銳，驀地愣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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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有意思，有意思！”
談平飛在意念中大笑起來，頗有一種看到聞命吃癟很痛快的感覺。
聞命看著小姑娘問道：“那麼，到底是你父母想留在這裡，還是你自己？”
秦小滿的眼神中閃過一絲詫異，隨後便露出被看穿心思的表情，狡點一笑。
“大哥哥，你好聰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