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分鐘後，爆脾氣的陶銀山，鼻青臉腫徹底沒了脾氣。頂著兩個漸漸黑起來的眼圈，吭哧吭哧地跟大哥一起，將那黑衣殺手的屍體捲進蓑衣裡。
然後，又接過對方不知道哪裡變出來的一卷繃帶，將捲成圓筒狀的蓑衣捆紮起來。
陶慶之則是一臉無語地看著那位戴面具的神秘高手，腦子亂轟轟的。
“你們欠那個什麼青葉公司多少錢？”聞命問道。
陶慶之呆滯了兩秒，伸出一隻手：“五十萬，加上利息，現在差不多快有六十萬了。”
聞命驚得挑了一下眉，“借了多久？”
“六個月零九天。”
“利息這麼高？！
”
“我們...沒東西抵押。”陶慶之無力道。
“你們不是有房子嗎？”
“我爸欠了白虎幫一筆錢，人家找上門來，他逃跑的時候摔下樓死了。沒過多久，房子就被白虎幫的人佔了。”
陶慶之剛說完，陶銀山就啞著嗓子怒道：“別提那個老混蛋，當年要不是他老小子好賭，把家都賭沒了。咱媽也不會因為去不起醫院，生你的時候大出血死了。大哥也不會因為要養活咱倆，把自己賣給青葉家...”
“行了，老二，別說了。”
悶不吭聲的陶家老大突然沉聲喝道，陶銀山頓時像啞火的炮仗，沒了聲兒。
陶氏三兄弟並不知道聞命是異界穿越者，對這個世界很多常識是缺失的。而談平飛很清楚這一點，避免他無意間說漏嘴，便在意念中補充了一番。
九大主城的經濟全都掌握在上三氏族手裡，而青葉家族就是句芒城上三氏族之一。其家族旗下涉及的商業領域非常龐大，銀行就是其中之一。
向這種公司銀行借錢，不僅可以用不動產、黃金珠寶這種可見財產做抵押，還可以用發明創造、藥物配方之類的無形財富向公司貸款。
但是，受教育水平有限的普通平民，又有幾個天縱奇才有本事研究出真正有用的發明和新型藥物呢？
那麼，對於平民來說，最常見的抵押是什麼？
答桉就是，器官。
眼球、耳膜、腎臟、腸胃、子宮，乃至心臟、大腦，整具身體都可以用來抵押。區別在於，估值不同。
聞命愕然，心說這不等於賣命嗎？
談平飛表示可以這麼理解，但公司並不會用屠宰的方式，對待逾期的欠款人。
逾期第一天，欠款人會接到催款電話，第一個月結束還沒還上，就會收到利息雙倍通知單。逾期一旦達到三個月，就會被強行回收。
公司派遣的回收專員，會上門將貸款人‘請’去專門的器官醫院，將其抵押的器官摘除，替換進類似陶慶之眼眶裡那種廉價義眼之類的代替品。
但這種‘平替’的使用壽命很有限，如果只是眼球還好說，大不了就是瞎。但要是抵押了腎臟、心臟之類的重要器官，那就意味著遲早得死。
所以，很多逾期人都會在無計可施之下選擇跑路。離開主城區躲進黑市，或者乾脆透過地下通道遠離主城，前往各個集市，從此過上西躲東藏的日子。
而陶氏三兄弟，連抵押器官的資格都沒有。
老大陶金山幼年時期就被化學閹割，也就是藥物去勢。所使用的藥物大大影響了激素分泌，從而導致其身體裡其它器官都會出現一定變化。
老二陶銀山安裝了一對機械臂，常年使用抑制劑以免自己大腦混亂變成瘋子，這玩意同樣對身體其它器官存在副作用。
而老三陶慶之就更不用說了，本身就是個腎衰竭患者。這種病會直接導致排尿減少，造成體內大量液體豬留，增加心臟負荷。別說抵押，就是免費送，都不一定有人要。這也是那個黑心醫生，只摘走了他的一對眼球，而沒動其它器官的原因了。
聞命看著兄弟三人，心底多少有些感慨。
陶金山看上去有四十來歲，但實際年齡其實只有三十，之所以這麼顯老就是因為從小買身為奴，沒過過什麼好日子。
說起來是給世家子弟當陪練，其實就是沙包袋，只有捱揍的份兒。
世家子弟去荒野狩獵，都是他們這些奴僕開道，風吹日曬都是小事，被兇獸攆著滿山遍野跑，能活下來都算是有點本事。
陶銀山二十七、八，表面上脾氣火爆，實際上不缺圓滑世故。他要不是看出來神秘高手確實沒有真殺他們的心，也不會咋咋呼呼的。
那是他表現自己的一種方式，目的就是讓對方知道，他們兄弟三人就算跟你混，也不是任人搓圓捏扁的軟麵糰。
而二十三歲的陶慶之，性格內斂，腦子也是三兄弟裡最好使的，但心性不夠堅定，否則早就拼個魚死網破，引爆炸彈了。
這與他從小被兩個哥哥保護著有很大關係，另一方面也是其本身有些優柔。這種人，註定在黑市裡混不出頭。
性格迥異的三兄弟，雖然身世悲慘，卻出奇的團結。並沒有在這個冷漠的世界裡，各奔前程，從此陌路。
單這一點，連談平飛都覺得很難得。
‘咕隆咕隆’的聲音響起。
店鋪角落處的機關被觸發，地道門緩緩開啟。
看著陶氏三兄弟正在齊心協力捆著什麼東西，蒙廣滿眼的不可思議。
“這是...在包粽子？”
聞命心底暗自一笑，大叔還挺有幽默感。
蒙廣衝店鋪裡邊歪了一下頭，聞命一秒領會對方的意思。
一波混戰之後，鄭化已是強弩之末，大叔壓鄭化一級，又處於全盛狀態，對付那貨完全不在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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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命當即朝店鋪走去，蒙廣再次震驚了，滿眼詫異地看著他，似乎在問‘你確定要把那三個傢伙留在院子，就不怕他們跑了？’
聞命遞給大叔一個眼神，並點了一下頭，意思是‘放心，我有數’。
大叔心思急轉，頓時恍然大悟。
他又懂了。
所以，陶氏三兄弟要麼這傢伙一早就安排好的人，要麼就是雙方之間達成了某種協議。
不得不說，大叔的腦補無限接近真相。只不過，聞命與陶氏三兄弟之間的共識不是達成，而是打成的。
聞命當然有把握這三兄弟不會趁著自己不在，直接翻牆跑路。金珠子他已經收入[木心]裡，三兄弟沒錢沒兇獸，句芒城橫豎是回不去了，除了跟著他混別無選擇。
另外，阿紫還在屋簷上掛著呢。
幽深的地道寬不過一米，越往裡走壓抑感越重，但凡有個幽閉空間恐懼症，怕是走到一半就扛不住了。
兩側牆上裝著某種光發螢石，聞命很懷疑那玩意具有某種放射性元素。
終於，走下第九十八級臺階，二人來到一個轉角處。
聞命粗略估算了一下，每級臺階約十五釐米，也就是說，地下空間距離地面將近十五米。
這個深度，聞命第一時間想到了防空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