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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一十一章 春秋大夢

過了三天,陸長風一臉怒氣的走進監牢。

李毅看著他的神情,頓時緊張起來,上前問道:“發生了什麼事?”

“什麼事?”陸長風憤怒的看著李毅,厲聲道:“陳紅燕等人被一夥太行山馬賊救走,這件事就是你一手策劃的,難道你還不知道嗎?”

李毅聽到這句話,頓時明白過來。

看來陳明德已經遵從自己的命令,在紅燕等人押解京師的中途,救下了她們。

這件事辦妥,李毅心中再無牽掛。

陸長風卻依然憤怒,冷聲道:“子正,你知不知道這樣做,勾結謀逆的案子成了懸案,也就會成為一柄利刃時刻掛在你的頭頂。今後文官們若是再借題發揮,你很有可能就死在這個事情上面。”

李毅當然明白救下紅燕對自己的不利影響,但是無論如何,他必須這麼做。

既然決定,他就不後悔,當下道:“這件事已經是這樣,無論是什麼處置,我都能面對。”

陸長風冷笑道:“事已如此,你當然只能面對。子正,我還以為你是一個胸有壯志的人,沒想到居然這般重視兒女情長,這樣下去,朝中的文臣,包括你所有的敵人,都知道你身邊的人是你最大的弱點,他們要是還想對付你,就會通通的找上你身邊的人。”

李毅聽到陸長風這般說,臉上頓時露出無比冰冷的鐵色,聲音無比殘酷的道:“誰敢這麼做,我就讓他死無葬身之地。”

隨著陳紅燕等人被劫走,李毅勾結叛逆的事情也就不需要再調查。

在朝中大臣們一波波的彈劾下,崇禎皇帝的堅持在一點點的被摧毀。

他知道這些文臣要求懲治的是李毅,但實際上實在對自己施壓。

就如同王永光所說的,天下由士大夫來治理,在他們的心中,皇帝就應該高高坐在廟堂之上,接受百官的朝拜,然後安安心心的當被圈養的天子就好。

但是崇禎皇帝並不是軟弱之人,他的心中有著中興大明的理想,這個理想使得他有著無上的勇氣來和聲勢浩大的文臣們對抗。

暴怒的崇禎皇帝當場整治了幾名以死相逼的言官,然後舊事重提,將張鳳翔當初檢舉的案件重新提起來,讓錦衣衛繼續追查,來給一幫大臣施加壓力。

但是文官們自然有自己的反抗手段,他們在京中造謠,批判崇禎皇帝重用小人,殘害忠臣,並且對於很多政令拖延不理,使得地方也跟著陷入混亂之中。

這幫文官們的下限顯然超出了崇禎皇帝的想象,短時間內朝廷陷入半癱瘓的地步,地方爆發市民驅逐稅官的事情,無論是朝廷,還是地方上,頓時形勢開始惡化。

崇禎皇帝這才明白過來,對於這幫文官來說,這天下還是朱家的天下,但是治理天下的人已經是這幫文官。

無論這個家敗的多麼慘,文臣們都不會心疼,或者說,他們都認為身為天子的朱由檢會比他們更加心疼。

最後朱由檢只能屈服了,他將李毅革職,驅逐出京。

文官們取得了勝利,彈冠相慶。

崇禎皇帝失魂落魄的返回內宮,他雖然失敗,但是經過這件事,心中已經積攢了許多怒火,對於文官,對於限制他皇權的東林黨,他的耐心已經一點一點的被磨光了。

李毅被放出詔獄,朱齊龍和孫鈰都早早的等候。

看著孫鈰,李毅拱手道:“這次紅燕能夠逃脫一劫,都是謙和你的功勞。”

孫鈰讓開李毅這一拜,眼神複雜的道:“子正,你我之間,就不用這麼客氣。紅燕是你的紅顏知己,但也是我的朋友,我又如何能夠見死不救呢。”

李毅微微一笑,道:“我當初去找你,看來沒有做錯。”

孫鈰笑了笑,有些猶豫道:“子正,你現在已經被革職,沒有官職,接下來有什麼打算嗎?”

李毅想了想,道:“這次去往遼東、宣大等地,也已經有了大半年了。我想先返回保定府,和大家見見面。”

聽到李毅打算回到安新,孫鈰點點頭,道:“官場兇險,你若是在想踏足,怕是不太同意。返回安新做個富貴翁也是好事。”

李毅聞言笑道:“是啊,返回安新,京城這一切全都是一場夢而已。”

第二天李毅返回安新,孫鈰和陸長風都來相送。

對於李毅被革職,陸長風始終覺得十分可惜。

要是當初李毅沒有越獄,讓手下救走墨門等人,那麼事情也不會到這一步。李毅很可能被皇上保下來。

但是現在說什麼都晚了,陸長風也只能祝願李毅一路順風。

李毅翻身上馬,帶著朱齊龍向南趕去。

當初他們一行人去往遼東,得了官位,但是短短大半年過去,自己從四品大員重新變成了小民;而孫鈰成了戶部主事,劉志成為旅順守備,王五也成了袁崇煥親兵營千總。

自己回到了.asxs.,他們卻已經有了自己的道路。

第二天,李毅和朱齊龍終於返回安新。

他們先到達了保定府,李毅剛剛進入城中,就碰到了一個熟人。

王進正帶領兩個捕快公務,突然看到兩個人牽著馬入城,為首的一人十分面熟。

走了上去,王進終於看清楚,驚訝道:“子正。”

李毅聽到有人叫自己,也轉過頭,看到了自己的表哥。

離開保定府大半年,李毅也很久沒有見到王進。

當初他投靠李文升,成為安州巡檢,後來告發何家刺殺張橫一事,又擢升為保定府經歷,後來李毅在京中升任四品大員,李文升也不由更加看重王進,一個月前趁著前任劉推官貪腐被緝拿,又保舉王進擔任了保定府的推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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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官乃是正七品的官員,也算是摸到了中級官員的門檻。

但是王進並沒有因此滿足,他當初離開安新,一方面是李毅和他的謀劃,另一方面他也是為了超越李毅,靠著自己掙出一個錦繡前程。現在他升任推官,但是李毅卻因軍功成為僉都御史,朝廷大員,他還是比不上。

如今看到李毅突然回到保定府,王進稍稍驚愕,道:“子正,你不是在遼東嗎?怎麼突然回來了?”

王進只是一個小小的推官,對於朝廷的爭鬥並不知道,所以李毅被革職的訊息還沒傳到保定。

李毅笑著道:“表哥,最近可還安好?”

王進有些自傲的道:“僥倖升任了保定府推官,這不,我正帶著兩個手下辦差呢。”

緊跟在王進後面的兩個捕快早就聽說李毅的大名,當下見到真人,只覺得超乎想象的年輕,不由連忙躬身拜倒:“小民拜見大人。”

李毅點點頭,道:“不必多禮,我現在已經不是什麼大人了。”

兩個捕快還沒有反應過來,王進卻聽出了弦外之音,道:“子正,發生了什麼事情?”

李毅笑著道:“事情複雜,短時間內也解釋不清。”

王進根本不善罷甘休,當下道:“那就不著急,保定府新開了一家酒樓,有我的分紅,我們好久沒見了,正好好好聊聊,讓你慢慢說。”

李毅本來有些疲憊,想要返回高陽,但是王進心中好奇,根本不容李毅拒絕,幫他牽著馬去酒樓。

進了酒樓,王進召來掌櫃,好好吩咐。

閒談片刻,突然有人掀開布簾走了進來。

王進正要發怒,見到來人是知府李文升,當下起身道:“府尊,你怎麼來了?”

李文升呵呵一笑,將扇子一收,道:“今個正好來喝酒,聽說你在,就來看看。”

說完好似十分驚訝的看到李毅,道:“這不是僉都御史李大人嗎?哎呀,大人返回保定,應當早早派手下通報,我等也好去迎接啊。”

李文升的表演十分拙劣,李毅知道他定然是知道自己回來了,所以特意趕來的。

當下拱手道:“府尊,可還安好?”

見到李毅向自己施禮,李文龍連忙走上前扶住,笑著道:“不可,不可。李大人可是京官,我一個地方的知府,還不用李大人這般。”

大明知府是正四品的官員,李毅當初的右僉都御史是從四品,按理說低了一級。但是右僉都御史是京官,而且是實權官職,比知府要尊貴不少,所以李文升這才阻止。

旁邊的王進見了笑道:“府尊大人,子正已經被革職了,現在並沒有官職在身。”

“被革職了?這怎麼可能?”李文升不敢相信的看著李毅。

據他所知,李毅今年年初才剛剛被擢升為僉都御史,怎麼剛剛過了半年,就被革職了呢。

李毅笑道:“王進說得對,我已經被皇上革職,如今只是一個普通百姓而已。”

聽到此言,李文升急忙收回手,道:“李大人,你莫非惹出了什麼大事?”

李毅搖搖頭,道:“情況複雜,一時之間倒是不好解釋清楚。”

王進在旁邊道:“那就慢慢談。府尊,快快入席?”

李文升此次前來,就是為了見見李毅,多聽一些朝中的局勢,當下自然不會推遲,直接入座。

看著兩位一副聽睡前故事的架勢,李毅也是哭笑不得。

他也不扭捏,直接將事情經過挑揀著說了出來。

聽到李毅接連立下大功,被皇上封為僉都御史兼按察副使,李文升頓時心生嚮往。

要知道他的願望,就是能夠進入京師,當京官。

但是聽到後來李毅被滿朝文官彈劾,進入詔獄,最後連皇上都無法保全李毅,李文升又不由膽戰心驚。

他之前的策略,就是做出一些功績,讓皇上注意到自己,成為能夠輔佐皇上的大臣。但是李毅就是因為被皇上看重,才被文官們集體彈劾,自己要是真的進入京城為官,碰到這種情況,怕是要被活活的逼死。

與李文升不同,王進聽到李毅如今是白身,倒是感覺良好。

在李毅是僉都御史的時候,他覺得此生自己都不可能超過李毅,但是如今,自己已經是正七品的官員,比李毅權勢更大,官位更高,這樣比較,自己才是真正有出息的人。

李文升胡思亂想,王進倒是興致很高,頻頻向李毅敬酒,李毅也是來自不懼,暢飲不停。

一直談到傍晚,李毅才說將王進和李文升想知道的情況介紹清楚,而王進和李文升也喝的爛醉如泥。

李毅召來掌櫃,讓他去僱兩輛馬車送李文升和王進回去休息,自己則走出酒館。

“齊龍,前些日子我們還在東江鎮,如今就回到了保定府,如此變化,真是如同做夢一般。”李毅惆悵道。

朱齊龍看著李毅,低聲道:“公子,就像陸大人說的,皇上一定會再啟用你的。”

李毅輕笑道:“啟用,大明局勢糜爛如此,朝野大臣排除異己,干擾新政,就算再讓我當朝廷大員又如何?”

朱齊龍一路跟著李毅走過來,對於大部分事情十分清楚,有些不甘心的道:“朝堂那幫大臣到底在想什麼,居然敢和皇上作對。”

李毅悠然道:“他們想的,是天子束高堂,文官治天下。此事做成,可是一件了不得的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