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4章 都是自己做的孽
《升官記》和《盜官記》如果光看名字，可能會讓讀者覺得這兩部小說的內容是有關聯的，但實際上兩部小說的風格截然不同。
《盜官記》的內容講的是什麼？
刨除小說裡面的各種隱喻，《盜官記》所講的其實是G命故事，是一個JJ利用暴力手段推翻另一個JJ的故事，是打江山的故事。
《升官記》所講則是坐江山的故事，什麼人能坐江山？
G命者坐不了江山，只有官僚才可以坐江山。
《升官記》沒有《盜官記》的暴烈和血性，但所展現出的內裡卻讓人不寒而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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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帶有極其濃烈諷刺和譴責味道的作品，也許不會是最受歡迎的文學作品，但一定是最受文學界和評論界所青睞的。
簽完了合同，《升官記》的出版提到了日程上。
因為是自家刊物發表的作品，作者又是林為民這個總編，所以《升官記》的審校基本等於走個過場，沒幾天便開始了排版。
這麼多年時間下來，林為民的小說早已成為國文社壓箱底的寶貝。
出版他的小說，國文社從來不會擔心銷量的問題，基本首印就是五十萬冊起步，這次《升官記》出版也不例外。
稿費計算方式變成了版稅分成之後，原本微不足道的稿費也變得可觀起來。
《升官記》首印，還沒等開賣，林為民便得到了14萬人民幣的版稅收入。
儘管跟海外出版的收入相比還是不可同日而語，但至少已經有了長足的進步。
林為民正盤算著《升官記》的稿費，於華走進了他的辦公室。
“林老師，我們《九州英雄志》第四期可馬上要發了。您得跟小鑽風那邊說一聲，稿子得趕緊送過來啊！”
林為民聞言臉色不虞。
催催催！一天就知道催！催命啊？老子寫東西不要時間？
“知道了。這不是還有一個多月嗎？急什麼？”
於華一臉無奈，“我能不急嗎？他稿子一天不寫完，不送到編輯部，我一天不安心。您就不能跟他商量商量，讓他趕緊寫完？他要是能寫完，我立馬讓人把稿費給打匯過去。”
你當我是印表機？
林為民給《天下第一》規劃了五十萬字的內容，可如今才寫完了二十萬字，想到還有三十萬字的內容，他就感覺到無比痛苦。
這個坑挖的太深了，有點跳不過去了。
“不能。”林為民生硬的拒絕道。
“您都沒問他，怎麼就知道不能呢？”於華反問道，同時臉色有些狐疑的看著林為民。
林為民察覺到自己說漏了嘴，找補道：“他手裡還有一部小說正在寫，寫《九州英雄志》也得抽時間，現在一個月五萬字已經是極限了。”
“這樣啊！”
於華嘴裡說著，臉上的狐疑卻並未散去，見林為民瞪著他，他不好再追問，出了辦公室。
等他走了，林為民在辦公室裡越想越氣，突然勐地一拍桌子。
倒反天罡！
想我林為民縱橫文壇這麼多年，從來只有我催別人的份，誰敢催我？
尤其是於華還是他一手挖掘出來的，這簡直就是欺師滅祖！
林為民來到後樓《當代》編輯部，將佟鍾貴叫了出來，詢問他於華最近有沒有新作品，佟鍾貴搖了搖頭，“沒有。”
林為民不禁嘆了口氣，“唉！這件事都怪我，本意是想給他找份工作，沒想到卻耽誤了他的創作。眼看著快一年了，連一篇作品都沒寫出來。”
佟鍾貴說道：“林老師，這事怎麼能怪您呢？您也是為了他好。”
林為民擺擺手，臉上滿是自責，“行了，你不用安慰我。回頭想著好好勸勸於華，讓他把心思都放在創作上，業精於勤荒於嬉，不能光想著工作。”
佟鍾貴認真的點了點頭，“您放心，我一定好好勸他。”
“好，我相信你。”
說完，林為民臉色略顯沉重的離開了後樓。
佟鍾貴看著林為民的背影，心中感慨。
這就是林老師啊，時時刻刻想著他們這群年輕人，為了他們操碎了心。
不行，我不能讓於華再這樣墮落下去了，必須得讓他振作起來。
想到林老師那滿是內疚的背影，佟鍾貴決定立刻行動起來。
“誒，你幹嘛去了？”
通文社的辦公室裡佟鍾貴看著剛從外面回來的於華問道。
於華下意識的心虛了一下，“沒幹嘛啊。你怎麼來了？”
“過來看看你。最近你光忙著工作，小說可一篇都沒寫呢！”
“這不是忙嘛！”於華一攤手說道。
“以前《九州英雄志》沒創刊，你說你忙就算了。現在刊物都發了好幾期了，你總不能一直這麼忙下去吧？”
於華狡辯道：“你是不知道現在的稿子有多難約，我這個當主編的每天頭髮都快愁白了。”
“剛才我跟小秦聊過了你們的積稿都快夠三期的了。”
佟鍾貴一句話便拆穿了於華的謊言，他臉色有點尷尬，只能說道：“哎呀，最近不是沒靈感嘛！”
“你不動筆哪來的靈感？這都快一年了，你連個短篇都沒寫出來。於華啊，你可不能再這麼墮落下去了！”佟鍾貴痛心疾首的說道。
於華沒想到，現在好不容易沒了林老師的催稿、關小黑屋，沒想到又出來了一個佟鍾貴。
“知道了，知道了，過兩天就寫我儘快。”他敷衍著說道。
佟鍾貴卻搖了搖頭，說道：“儘快是什麼時候？你別敷衍我，說寫就要認真一點。這樣，晚上你來我家，我們倆好好溝通一下你下一部作品的問題。”
“去你家？”於華一臉為難，“不用了吧？我晚上還有事。”
“有什麼事能比創作更重要？於華，不是我說你，沒錯，《活著》現在是取得了不錯的成績。但你不能因此而自滿啊，你看看人家林老師。哪部小說發表之後成績不比《活著》好，人家懈怠了嗎？這麼多年，林老師可是筆耕不輟……”
於華沒想到自己一句話就討來了佟鍾貴的口誅筆伐，在辦公室這麼多同事的前面被當眾催稿，佟鍾貴又是一臉痛心疾首，於華實在是扛不住了，只能乖乖的服軟。
“好好好，晚上去你家，去你家好好討論一下新作品的事。”
佟鍾貴這才滿意的點了點頭，“這就對了嘛。”
於華像送瘟神一樣把佟鍾貴請出了辦公室，回來之後便看到眾人一臉調侃的看著他。
於華滿臉懊惱這個佟鍾貴，林老師好的他沒學到，催稿、關小黑屋他算是學了個精髓。
坐回座位上，於華心裡抱怨了幾句佟鍾貴，又忍不住想到了剛才在財務那邊的情景。
《九州英雄志》創刊之前，他還沒升任這個主編，所以刊物的一切大小事情都是林老師一把抓。
以前他只是知道小鑽風的稿費標準的千字六十塊錢，從來沒有關心過稿費支付的問題。
直到剛才去林老師辦公室，察覺到林老師態度的異常，他心裡狐疑，留了個心眼。
跑去財務打聽了一圈才知道，原來一直以來小鑽風的稿費都是林老師給代領的。
稿子只經林老師的手就算了，可稿費還讓林老師代領是不是謹慎得過頭了？
而且稿費由林老師代領，這說明什麼？人肯定在燕京，而且跟林老師關係很近。
於華的腦海中再次跳出石鐵生那張臉，可隨即他又立刻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不可能。
他之前已經問過鐵生一次了，他要真是小鑽風，不可能這麼瞞著自己。而且他那個身體，也不支援他從事這種大長篇的寫作，哪怕這是武俠小說。
勐然，於華的腦海中劃過一道閃電。
這世界上的真相只有一個，排除所有不能的答桉，剩下的那一個，無論有多麼的讓你不可置信，那就是真相
——夏洛克·福爾摩斯
在那一瞬間，於華悟了。
他腦海裡的所有線索完全串到了一起，形成了一條完整的鏈條，讓他撥開重重迷霧看到了真相。
林老師就是小鑽風。
於華坐在座位上，心裡滿是激動和興奮，起身就打算去找林為民驗證一番，可隨即他又被理智按在了椅子上。
林老師為什麼這麼保密？還不是不想讓人知道嗎？
中國文壇一代宗師跑去寫武俠小說，說出去確實不太好聽。
於華自認為是瞭解林老師的，知道他這個人向來愛惜羽毛，他一定不想讓這種訊息傳出去的。
於華沒想過把這個訊息傳出去，但現在的問題是，稿子他沒拿到手裡，始終是不太放心啊！
林老師跨界寫武俠小說，也沒什麼經驗，萬一《天下第一》後面拉胯了呢？
《九州英雄志》現在的上升勢頭這麼好，要是發生這種情況，那就太可惜了。
反正小說總是要寫的嘛，早點寫完我也能早點安心，拖的時間越久，越容易出問題。
於華自己就寫小說，他太知道這裡面的彎彎繞繞了。
千萬不要相信什麼慢工出細活的鬼話，當作家的要是靠磨蹭就能寫出好東西來，那個個都能成大文豪了。
比誰寫的慢就完了。
正所謂長痛不如短痛，井無壓力不出油，人無壓力輕飄飄，現在風水輪流轉，我才是主編，林老師只是個作者，必須得狠狠催他的稿子。
於華一想到他可以站在林為民面前，趾高氣昂的催稿，就忍不住發出陣陣笑聲，看得辦公室的其他同事莫名其妙。
傍晚下班，於華早早的就等在了樓門口，見到林為民從樓上下來，他立刻湊上去。
“林老師，嘿嘿……”
於華一聲猥瑣的笑容，將林為民燻得夠嗆，他蹙眉問道：“幹嘛？”
“小鑽風那邊，您可得抓緊時間催催他。我覺得吧，他這個人的寫作效率其實很高，花點心思，個把月寫完小說應該不成問題。”
林為民的眼神帶著幾分驚疑，上下打量著於華。
於華臉不紅心不跳，“那什麼，您可把我的話帶到哈，我就先走了。”
說完話，他正打算開熘。
不想身後傳來一個聲音，“於華，等會兒我！”
於華轉頭一看，是佟鍾貴正招著手向他跑來。
他剛才還大好的心情瞬間抑鬱，腦海裡莫名的飄過一句話。
冤冤相報何時了啊！
得這個病，是真他麼疼啊，吃藥都沒用，只能硬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