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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老大說,我們姐妹見過兩次周總理,第二次,是在1965年7月,他陪同緬甸外賓來滬訪問時,觀看上海民兵軍事表演。在我們三姐妹射擊表演結束後,周總理接見了我們,他笑著說:“你們哪個是老大、老二和老三?”我們爭著說:“我是老大!”“我是老二!”“我是老三!”總理和藹地點頭笑了。可能在場的領導告訴了周總理,我們的大哥鹹鏞泉犧牲在抗美援朝的上甘嶺戰役了,他用深沉的語氣囑咐我們:“要繼承你們哥哥的遺志,好好練習本領,保衛好國家!”

“沒想到,周總理的這一句話決定了我們一生的命運。”說起這件往事,老大、老二十分感慨。

鹹家三姐妹出生在1950年1月8日,那時上海剛剛解放幾個月,她們是這個城市新中國成立後的第一例三胞胎。他們的父母生了9胎,共11個兄弟姐妹。當時父親在電車公司當乘務員,家裡生活特別困難。媽媽望著這個可愛的女兒默默流淚,她不知道能不能把她們養活。這時市婦聯主席章蘊趕到醫院看望她們母女。她給她們送來一大包大人和孩子用的衣物,她拉著母親的手說:“大姐,你把兩個兒子交給了黨,送去參軍,我們幫你養育個女兒。”就在醫院,章大姐作出決定,給她們三姐妹吃奶粉、請保姆。這之後,她們母女在醫院住了9個月,一直到個孩子斷奶。回家後,政府還每月給她們50元的補助費。為了感謝政府對她們的關懷,父母給她們起名為慕真、慕和、慕群,意思為仰慕真理、和平和群眾。後來大哥在朝鮮戰爭中犧牲後,政府又把她們送到剛成立的上海市中國福利會幼兒園,一直免費供養到上小學。

老大說,我們全家一直有種感恩的思想,當我們上小學時,父親決定不能再要政府的補助了。那時學費也便宜,最後學校給了半免,一個學期每人才6元錢。

到了1968年,正好我們初中畢業了,我們一心想當兵,因為周總理說了要我們好好練習本領、保衛祖國,當兵是保衛祖國的最好崗位了。可當時我們住的盧灣區只有兩個女兵指標,我們檢查身體就沒透過。這時聽說黑龍江兵團也來招人,上兵團也能保衛祖國,我們跑去報名。可區裡不同意,當時我們姐妹人經常參加軍事表演,市裡不想讓我們離開,答應將來可以安排工廠學徒。可我們堅決不同意,就是要上兵團。

我們姐妹個一商量,決定寫血書表決心!我劃破手指,在一張大白紙上用流下的血寫道:“我們姐妹是黨和政府培養大的,現在我們堅決響應黨的號召,到邊疆去建設祖國,保衛祖國!請組織一定批准!”因為字太大,我手上流的血不夠,老二、老三又都用刀劃破手指頭,才寫完,結果用了張紙。我們把這份血書送到區知青辦,當時寫血書要求到邊疆的不少,像我們個姐妹一起寫血書的,誰也沒見過。他們被感動了,上級終於批准了我們的請求。

8月1日我們三姐妹一起登上了北去的列車。父母都到車站送我們,就像當年送兩個哥哥當兵一樣。他們都在流淚,我們卻在笑,這回可以實現周總理的囑託了一我們也拿起槍去保衛祖國了。

列車呼嘯著一路北上,最後她們在一個叫拉哈的小站下車,又透過擺渡過了嫩江,然後又換汽車,她們的目的地叫查哈陽,那裡是兵團55團的所在地。展現在這幫上海知青面前的是無盡的荒原,還有星星點點的土房,難道這就是兵團!

他們很失望。老鄉們也很失望,聽說來了不少上海姑娘,他們跑去看,怎麼沒有穿高跟鞋、旗袍和燙頭髮的?在他們的想象中,上海姑娘就該是這個樣子。他們許多人連火車都沒坐過。

三姐妹被一起分到了55團營16連,老職工們驚喜地看著長得一模一樣的個漂亮的小姑娘,表現出一種真誠的憐愛。可她們很要強,經過集中學習後,馬上參加了工作,第一個戰鬥是割大豆。過去聽說大豆搖鈴是北大荒最美的季節,可望著通向天邊的豆壟,心裡真的很犯怵。她們彎下腰,揮起刀,豆莢刺手,肉疼心跳,不一會兒就汗流浹背了。幾個小時,她們累得腰都直不起來,只好跪著割,後來跪著也割不動了,就坐在地上割。她們不時抬起頭看,那壟頭還是那麼遙遠。姐妹們都哭了,其實當民兵時練基本功也很累,但從未遭這麼大的罪。但是她們都是偷著哭的,生怕讓別人看到自己的軟弱。

姑娘們,盡情地哭吧,哪個女知青沒在北大荒流過淚?那眼淚會把你們澆灌得更加堅強,堅強得像路邊的松樹,可以抵禦北國的大風雪。

老大不承認當年自己流過淚,她說當時我們個互相鼓勵,咬牙挺著,幹什麼都要走在前面。下了工,我們湊到一起讀書、討論,寫讀書筆記,思想一充實,什麼困難都不在乎了。後來老二被調到了連隊的小學當老師,我和老三當上了拖拉機手。小的時候,很崇拜中國第一個女拖拉機手梁軍。那真是很豪邁的工作,開著紅色的東方紅拖拉機在綠色的荒地上奔跑,看著後面的大犁翻起黑浪,真有一種說不出來的高興。這時老三就會高聲歌唱:“北大荒,北大荒,我把青春都獻給你……”她歌唱得特別好,就是在北大荒的田野裡練的。

老二說,在北大荒當老師是我最開心的時候。小學校是土房,條件很差,冬天時特別冷,我被凍得得了氣管炎,可沒耽誤學生的一天課。搞的是複式教育,一個班好幾個年級,語文、數學、音樂、體育,我都給教。那些孩子特別樸實可愛,過端午節時,每個學生都給我送來雞蛋、鴨蛋、鵝蛋,一個書包都裝不下。我不好意思收,要退回去,校長說那可是家長和孩子們的心意呀。我就送給老大、老二和其他知青戰友吃。現在還常夢著這些孩子。

北大荒喜歡要強的個上海姑娘。197年,她們人陸續被調到了團部,老大被調到團科研連,她很熱愛科學種田,在這個連裡當過保管員、出納員和團支書。老二被調到團部醫院當護士,開始她不同意,要和老大調換,因為老大修水利時累出過肝炎,科研連比醫院勞動強度大,她要姐姐到醫院,自己去科研連。她還去找過團政委說情,他表揚了她有風格,但還是讓她服從了命令。最後她把自己的手錶給了老大,三姐妹只有一塊表,她當老師時,兩姐妹說她更需要,現在她說老大搞科研更需要。老三被調到團修理工廠當翻砂工,那也是很累的活,但老三是個樂天派,每天又唱又跳的,幹得很歡。

一到休息日,老二、老三都往老大那裡跑,她們連離團裡還有10多里的路,雖然老大只比她們早出生幾分鐘,但兩個妹妹都聽她的。她從小就出頭,熱心又有主意;老二性格內向,是個慢性子;老三直爽,性格活躍。她們來了,老大忙著給她們包餃子,做好吃的。她們在一起更多的話題是議論周總理,她們一起回憶和他老人家見面時的幸福,更多的是為他擔心。中國正陷於“文革”的混亂中,周總理最累、最苦,她們真心地祝福他能領著中國渡過難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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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周總理是中國人心中最勞苦的領導人,一想起他,我們心裡就難過。你們能不能給我說點快樂的,你們誰先搞對象的?老二瞧著老大笑。老大很開朗,“那我就說吧!”她的朋友叫李素寶,也是上海知青,只比她大1天,是她們連的農工排長。幹活時,比如鋤地、收割,他總和老大壟挨壟,他總幹在前面,然後幫老大幹一段,幹別的活也總是想法幫她。開始是為了回報,老大一有空就幫素寶洗衣服、拆被子。素寶拉痢疾,她還給他買過雞蛋。有一次素寶到拉哈運東西,回來時給她買了斤黑棗,說給她媽媽買的,那時老大正準備探家。等探家回來時,她又給素寶捎了兩雙尼龍襪子,說這是我媽給你買的。那時,這可是金貴的東西,老大留個心眼,就是不想欠人家的。有一次,他們同時在上海探家,小李請她到家玩,結果要吃飯時她跑了。

後來她對小李說:“我是要紮根邊疆一輩子的,你很有前途,有機會去上大學,我不和你處朋友,是怕拖累你!”她的真誠更讓李素寶感動,他說:“我非你不娶!如果需要,我和你一起紮根。”

1976年1月1日,就是毛主席發出“知識青年到農村去”號召8週年的那一天,他們結婚了。這是他們自己選擇的日子,藉此表達他們的決心。可是再大的決心也擋不住潮流,1979年已經在北大荒安了家的老大和素寶也跟著大家返城了。但是他們用11年的青春證明了他們對那片土地的深情。

回城後他們想用自己的成熟和經驗再為家鄉做一次奉獻,可惜***年素寶患了食道癌,那時他是紡織機修廠的優秀工人。在以後的兩年裡他住了次院,每次都是老大晝夜陪護,兩把椅子並在一起就是她的床,最後一次從夏天一直住到冬天。在女兒去考中學的那一天,素寶不行了。這時身高1米77的英俊漢子已經骨瘦如柴,他拉著妻子的手說:“我欠你的太多了,本來就沒掙多少錢,為我看病都花沒了,又給你扔下一個女孩子。我死了以後喪事從簡,飯也不要吃……我真的對不起你了,找個好人重新開始生活吧!”……

老二說,素寶死後,大姐的日子特別艱難,為了能多掙點錢,已經在江寧環保設備廠當總支書記兼副廠長的她,又調到一家福利機構當會計。最困難時她曾到醫院賣過血,每月賣次。我和老三知道後都哭了,我們說,有什麼困難我們能幫你呀!現在大姐的日子好了,女兒大學畢業,有了一份好的工作,也結婚成家了。現在老大都當外婆了,外孫女都7歲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