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奈安靜的坐在公交車上，看著窗外的風景變幻，視線中浮現出一行行宛如蠕蟲扭曲而成的文字。
他的目光停留在最後一行的異能點數上。
從登上公交車遇到孟小董、【哭墳鬼】、【乾屍新娘】、【夢魔】、羅千到現在差不多十二個小時。
資訊欄上的點數顯示為——“異能：100000.0”
十萬點異能！
當中墳場主羅千貢獻良多，他身上的【鬼】之鬼域埋葬了太多太多。
吳奈的手臂被他搭住時，只覺得自己渾身上下每一個細胞都被浸泡在了異能裡。
得益於此，他身體的某個部位將進入第四階段。
對應【鬼域】第四層。
這個層次在民國活下來的人面前自然不算什麼，但在這個時代新生的御鬼者群體裡，已經夠得上強者。
所以接下來選擇強化的部分尤其重要，畢竟異化的部分直接影響了技能的運用與接下來的靈異事件。
所以我的選擇是……吳奈在資訊欄的【意識】選項後面狠狠點下了“+”號。
嗡！！
十萬異能點一掃而空……下一刻，吳奈眼前一黑，身體酥軟下來，無力地垂靠在視窗。
所有感官都變得朦朦朧朧，恍忽間與世界像是隔了一層輕紗。
而此時，在他的腦海中意識劇震，開始經歷一場前所未有的，猶如核聚變般的異化。
第三階段的意識進入第四階段，反應之大超乎想象，比【皮】剛剛晉級第三階段那會兒更可怕。
那些獨屬於吳奈自己的經歷、記憶、情感、認知，作為定位自己的【錨】不斷放大。
他上輩子的經歷，這一世的點點滴滴，事無巨細，全部一一重新展現在眼前。
像烙鐵般在他的靈魂深處烙下一個又一個印記。
這些印記相互組合，將吳奈獨一無二的意識變成了【規則】。
這道【規則】就像這個世界最基本的物理法則與靈異側的【鬼】一樣，貫穿、融入進了自然、宇宙。
這道【規則】的形成使生命顫慄、貫注、凝神，形成張力的力量，湧動精神、靈魂、生命之流，貫穿於人的性靈肉身與理性心智之中。
吳奈無法形容這種感覺，它就像鮮花綻開，泉水噴湧般地無窮無盡地向上湧現。
規則化的意識，是什麼樣的存在？
它是根植於一切情愫之中又最終超越其上的精神力量。
吳奈有一種感覺，那就是只要在這個宇宙裡，即使自己的靈魂失落在了漫漫黑夜中，被打散成無數碎片。
但終有一日，它們會重返失落的原初之點，再度完整歸來。
這就是他一直所追求的安全感，如今終於初步達成了。
伴隨著意識的飛躍，吳奈體內的“源質”越發活躍了。
當一切塵埃落定，規則化程度加深的意識回到身體，那與世界宛如隔著層輕紗的疏離感消散。
吳奈重新睜開了雙眼。
公交車上不知不覺又多了幾個乘客，看來他昏迷了不少時間。
“你睡了很久......”墳場主羅千嘶啞的聲音在邊上響起，不知什麼時候他已經坐到了吳奈的邊上：“睡著了的樣子也十分有趣。”
伴隨著這個老人的靠近，二人座位上腐爛的死亡氣息繚繞，格外陰冷，所帶來的危險感比尋常厲鬼更甚。
說話間，老人那只枯瘦乾癟如屍體的手掌再次搭在了吳奈的肩膀上。
下一刻，那種彷佛要被厲鬼埋葬進世界盡頭的感覺再現。
吳奈心中一驚，險些以為這個民國老怪物要對自己出手了。但隨即反應過來，這裡是【公交車】，坐在裡面就是厲鬼能動用的力量也很有限。
真要埋葬他會不在這個時候。
所以這是一種試探......不過這種試探很贊，異能相當豐厚，可以多來點......吳奈澹澹一笑道：“讓老人家見笑了，我睡覺的動靜沒有打擾到你們吧。”
說話間他緩緩坐直了身體，挺了挺原本弓著的背，雙目清亮有神，彷佛剛剛真的只是在公交車上睡了一覺。
“沒有，你睡醒以後越來越像一個‘人’了。真是不可思議，你的意識就像是奇蹟，能在離開這個操蛋的世界前見到你我很開心，看得出你在利用這輛公交車和我加速成長。雖然不明白你是怎麼做到的，但如果有需要的話，我可以介紹一個叫張洞的人給你認識......”
張洞......那可是真正的大老......吳奈肅然起敬，連連點頭道：“一生一次的重要請求，老人家，請帶我去見張洞吧！”
他的話音剛落，墳場主羅千的嘴角微微上揚道：
“你果然早就知道我們，連問都不問張洞是誰就急著要去見，小夥子，能不能見到就看你的運氣了。不過這次不行，我還有事情要做，下次吧，下個月這個點，你來大海市找我，你應該知道到哪裡能找到我，正好我也有些事情想交託給你。當然，如果你找不到我，說明能力不足，那就算了。”
別啊，等什麼下次，就這次吧......吳奈剛要開口，公交車就再次嘎吱一聲進站了。
彭的一聲車門開啟，一股陰冷的氣息迅速灌進來，老人羅千緩緩起身離開座位，一步步朝後車門走去：“小夥子，希望我們後會有期。”
人形異能源走這麼快作甚......我還沒白嫖夠......吳奈嘆了口氣：“老人家慢走，一定會再見的。”
都不用等下個月，他心想這一趟處理掉【餓死鬼】就去大海市。和民國第一大老比起來【公交車】都不算什麼。
待老人徹底離開，公交車再次啟動時，許峰才神色疑惑地開口問道：“那個老人到底是什麼來頭？”
“從民國一直活到現在的御鬼者，你說什麼來頭？”
民國活到現在......這得多少歲了......許峰倒吸了一口氣，雙目圓睜，繼而震驚道：“所以民國時期就已經有了【鬼】，那這東西之前為什麼從沒聽過，為什麼會在近期復甦？”
下一刻，他又想到既然如此，有老人這樣的存在，那國內必定早已出現類似於駕馭第二只鬼，延緩厲鬼復甦的方法，只是為什麼沒有流傳下來？
許峰甚至生出了再去找這個老人問問的想法。
可惜公交車已經開走，誰也無法回頭。
該死的，錯過了......他嘆了口氣，轉而看向吳奈：“你的狀態好到不行，甚至不像御鬼者，能不能教教我如何延緩厲鬼復甦，我願意用自己擁有的一切來交換。”
吳奈搖了搖頭：“御鬼者駕馭的鬼不同，每個人的道路也不同，有些道路是無法複製的，如果真有一條路能夠幫助所有御鬼者，那厲鬼也不會復甦，早就被人解決了。”
說那麼多都是藉口，說到底還是不願意分享經驗，人果然都是自私的......許峰眸光一冷，心中懷著不滿，沉默下來，既然對方不願意幫忙，他也就失去了打交道的心思。
他打算在公交車上先暫時讓厲鬼陷入宕機，再去尋找民國留下的一些資訊。
吳奈也不做理會，他轉頭略微打量了一下新上來的乘客，在許峰身後坐著一個女人，黑色的長髮凌亂，衣服破舊，皮膚上竟然結著一層薄薄的冰霜，身體僵硬無比，彷佛剛剛從冰櫃裡取出來的死屍，沒有一丁點活人的生命特徵。
所以......這是一隻女鬼？
在吳奈看到這東西時，這具凍僵的女子屍體也微微動了動，僵硬的脖子扭動，發出卡卡的聲響，一張慘白的死人臉朝向了他。
被盯上了......吳奈無語，這鬼的規律過於耍賴，看了一眼就被盯上了。
不過這是在公交車上，即使觸發了殺人規律也不會立刻遭受攻擊，所以吳奈也沒有太擔心。
此刻車內黑色的顯示屏上的數字是“4”，除了那凍僵的女鬼之外對應的兩個乘客也都是鬼，但他沒有再將目光投過去。
只是默默深吸了一口氣。
剛剛被清零的異能已經再次積蓄起來，雖然沒有達到十二小時積累的十萬點程度，但也不算少。
另外，到下車的時候了......吳奈看了一眼窗外，公交車連續駛過幾站靈異之地後再次進入了正常的地界。
道路兩側的風景已經從各種怪誕的荒山野嶺、墳場、黑暗變成了連綿不絕的高樓大廈以及來來往往的行人。
依據之前【模擬】所得到的資訊，這一站在大東市。
嘎吱......在一聲剎車後，公交車進站了。
後車門開啟，吳奈離開座位朝站臺走去，但令人沒想到的是，在他動身的那一刻，那具渾身被凍僵的女鬼也動身了！
它渾身繚繞著難言的陰寒，跟在吳奈身後，一步步朝車門走去。
哈，這小子被鬼盯上了，真是喜聞樂見......許峰眸中掠過一絲愉悅，心中暗暗叫好，在公交車上還能進行一定活動的鬼有多兇根本不必多想，這混賬有麻煩了。
居然跟下來了......吳奈走在前面，感受到身後的動靜也有些驚訝，不過跟就跟吧，這個女鬼並未讓他感受到任何威脅，所以能多個技能也是一件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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