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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中華民族

直到出了皇宮,胤禛才覺得自己的一顆心,終是放回了肚裡。沒讓殳紈回她的小馬車,而是把人拽進了他那頂紅蓋青簷的八抬貝勒大轎。放下轎簾,胤禛長出一口氣,冷聲道:“誰給你的膽子在皇阿瑪面前放肆,嗯?什麼話能說什麼話不能說,還要爺教你不成?”

殳紈被摔跪在胤禛足邊,撞得雙膝生疼,卻只垂眸笑了下。她今天確實說了不該說的,若非康熙仁慈,此際恐怕已是身首異處,著實怪不得胤禛發火。抬眼看見胤禛袍子的下襬沾了些灰,她順手撣了兩下,方道:“爺,奴婢近日讀顧亭林先生的《日知錄》,讀到這樣一句‘保天下者,匹夫之賤,與有責焉耳矣。’”

胤禛眉頭一皺,看著殳紈,沒有說話。他隱約覺得,殳紈接下來要表述的意思並不簡單。

“奴婢覺得,匹夫匹婦,於天下興亡,俱應有責。”殳紈抬頭看看胤禛,淡然一笑,續道,“《禮記》講‘正心、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反過來講,沒有國,又何來得家呢?皇家無小事,皇上的任何一個決定,放之於四海,都是關係國計民生的大事。更何況是……”殳紈停了下來,慧黠如胤禛,又豈會不明白她言下之意。故而話鋒一轉,言道:“爺,奴婢今日君前僭越,不過是在盡一名子民的本分,所求惟有國富,乃至民強。”

胤禛盯著殳紈的眼睛,說道:“國家興衰榮辱,確是與百姓息息相關。你能有此了悟,份屬不易。但聖人講‘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又講‘不在其位,不謀其政’。倘若人人都妄圖參議國政,豈不亂哉?”

殳紈搖頭道:“自然不是要人人都去參知政事,而是要讓天下人都有國脈民命的認識。”

“爾殊不知國以民為本,而民卻以食為天?升斗小民,只認溫飽。”

“所以才更要教化國民,人人以國為重。要有一個統一的國家信念,一個中華民族的信念!”

好似一道霹靂在腦海中炸開,“中華民族”這個詞對胤禛來講太過陌生,也太過強烈!心中頓時湧起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震撼,他伸手扳過殳紈的下頜,聲音中不自覺地帶了三分狠厲:“接著說!”

“爺,”殳紈輕輕覆上胤禛的手,緩緩說道,“皇上常說滿漢一家,但大清的疆域裡,並不只有滿人和漢人。塞外的蒙古族,伊犁的**,西藏的藏族,雲南的苗族、壯族等等,全在這萬里江山之內。各族人或許文字不同,或許服飾不同,或許習俗不同,但誰能說自己不是炎黃子孫?有幾人能不認三皇五帝?所以,於國之內,各族自有風俗;於國之外,卻只有一個中華民族。就好像英吉利國,既有英格蘭人,也有蘇格蘭人,可咱們分不清,只統一叫他們英吉利人。”

殳紈這番話倒並非無的放矢,早在宋遼年間,遼朝大臣耶律儼就在《皇朝實錄》稱契丹為黃帝之後。《遼史·太祖紀贊》和《世表序》中則主張契丹為炎帝之後。後世還曾有學者在雲南發現的契丹遺裔,儲存有一部修於明代的《施甸長官司族譜》,卷首附一首七言詩,詩的第一句即:“遼之先祖始炎帝……”。

“……”胤禛沉默著,半晌突兀地問道,“目的呢?你要這麼做的目的是什麼?”他可以肯定殳紈的這一席話,絕不是為了緩解滿漢之爭。

“團結起來,抵抗外國侵略!”這才是殳紈的最終目的,既然回到了過去,即便前路茫茫,如履薄冰,她仍想竭盡所能地讓國家振興起來。圓明園的大火,《辛丑條約》的四億五千萬兩白銀,南京大屠殺的三十萬條生命,不能忘,也忘不了!

“你是指康熙二十八年的尼布楚一事?”

“不止,除了沙俄,英吉利、法蘭西、普魯士、義大利、日本、這些國家全都在虎視眈眈。”

“此話怎講?”

“爺,大清地大物博,人口眾多。無論耕種、紡織、畜牧、漁產、礦藏,均可自給自足。但西洋各國,卻離不開咱們的生絲,茶葉還有瓷器。換言之,就是外國人必需花錢從大清買東西,但大清卻不一定要花錢從外國買東西。所以,外國人需求的越多,交給大清的銀錢就會越多。時間久了,這些國家就會有入不敷出之感。屆時它們就會升起貪婪之念,就會效仿明朝時在沿海犯邊的倭寇,攻我大清,辱我臣民,燒殺搶掠,無惡不作!”

“所以,你才提出要以中華民族為一統,對內,可免各族紛爭;對外,則眾志成城,同仇敵愾!”

“是。”殳紈點頭。她要從現在就豎立起中華民族的概念,讓國人挺起中華民族的脊樑。不能等到鴉片戰爭爆發,不能等到八國聯軍入侵北京。要讓世界從現在就知道,中華各民族不是一盤散沙,中國人不可欺!

“殳紈,”胤禛拉起跪得雙腿發麻的殳紈,讓她坐進自己懷裡,問道,“告訴爺,你為什麼會這麼想?”

“爺,居安……”

“‘居安思危,思則有備,有備無患,敢以此規。’《左傳》爺也會背,別給爺背書,說實話!”

“……”殳紈咬著嘴唇,這可怎麼說?她就是想現編也來不及啊!只能嘴硬道:“爺,奴婢終日無所事事,喜歡看些閒書。看得多了,難免就著了魏晉時人清談、空想的舊道,有說得不妥當的,還請爺不要見怪。”

胤禛當然看得出殳紈的敷衍之意,但他也無意就此深究。且不管西洋諸國眼下是否真敢來犯大清,單就緩和滿漢矛盾一項來看,此舉也是有益無害。只是這件事情,卻不是朝廷頒發一道旨意就能夠辦到的,態度過於強硬,反倒會弄巧成拙。杜工部詩云“隨風潛入夜,潤物細無聲”,此事只宜點滴滲透,終可水到渠成。可這滲透的途徑該如何入手呢?

“報紙。”聽完胤禛的問題,殳紈立刻回答道,“找人來寫文章,旁敲側擊地提出來。早報和晚報發行了這些日子,已經積攢了相當的公信力。在報紙上慢慢推廣中華民族的信念,讓百姓逐步地接受。”

“何為公信力?”

“就是使公眾相信的力量。”

胤禛瞭然地點點頭,又道:“但這不夠。”

“教育。私塾,書院,國子監,讓教書先生去向學子們傳授。”

“這……”胤禛猶豫起來,國子監好說,祭酒、司業、監丞、博士、助教、學正、學錄、典簿等,都是朝廷官員。可各地書院和私塾中的教員塾師,則大都來自民間。尤其是江南文物之鄉,號稱多山多水多才子,私塾更是遍地開花。只是當年八旗鐵騎入關,“揚州十日”“嘉定三屠”,使得那裡的反清情緒也是異常高漲。皇阿瑪曾制科取士,詔徵“博學鴻儒”,並命各地方官“以禮敦請”,但如黃宗羲等名士始終堅辭不受。如今要讓這些人開口為朝廷講話,談何容易?

躊躇間,一聲“落轎——”傳入耳內,原來已經回到了貝勒府外。胤禛牽著殳紈的手下了轎,回身兒命令小連子道:“去嫡福晉屋裡說一聲,爺與殳格格有事兒談,晚些過去。廚房做了飯,只管送進書房來。讓人守著書房的院門,沒爺的吩咐,任何人不得靠近書房半步!”

“喳——”

一路疾走回書房,胤禛一直沒放開殳紈的手。府裡進進出出的下人不少,全都看見了殳格格和貝勒爺並肩走在一起的樣子。

進到書房,胤禛便迫不及待地丟擲了現實的問題。殳紈笑道:“爺莫急,這問題倒也不難解決。”

“哦?如何解決?”

“普及義務教育。即各地所有師資人才統歸朝廷調配,比如收編為不入流。由朝廷為其發放薪俸,除卻大戶人家單獨為子弟聘請的西席以外,任何塾師和教員都不得再向學子徵收束脩。如此,一則朝廷有了掌控師資的權力;二則那些家境貧寒的孩子,也可以入學讀書。”說到這裡,殳紈似是想到什麼一般,自嘲地笑了笑,接著續道,“讀書人常說‘學成文武藝,賣與帝王家’,但能金榜題名的畢竟在少數,此舉也是給天下莘莘學子一個被朝廷認可的機會。同時,讓窮人家的孩子踏進學堂,有了出人頭地的希望,於人心向背,也是又加了一條籌碼。”

胤禛聽罷,捧著茶盞久久不語,顯然是在推算如此行事的可能性。殳紈見狀也不打擾他,一心回想著自己剛才說的話,不知有何錯漏碰缺之處。二人各有所思,屋裡一時寂若無人。

直到廚房送了午飯過來,方才打破了這份安靜。說是午飯,但因二人留置宮中時間較長,故而此時已是未時過半。胤禛發了話,殳紈便坐下與他同食。又是一付頭埋在飯碗裡狼吞虎嚥的模樣,看得胤禛皺眉不止,卻也無可奈何。

用過了飯,胤禛又問起如若義務教育可行,其具體步驟又該怎樣規劃?怎樣實施?怎樣管理?殳紈一問三不知地搖著頭。她對這些情況也不瞭解,她能帶來的只是這樣一個概念,然後去藉助時人的智慧和經驗,把它變成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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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禛也明白,遂不再多問。復又想到此事涉及禮部,不妨先與禮部的滿尚書席爾達、漢尚書韓菼等人多加探討,共同商議個決策出來。如此想著,不經意間地一抬眼,恰好掃到殳紈面上洩出的一抹倦容。她的身子骨還是那麼不好,極易疲累,有時白天累狠了,晚上就會不斷地驚醒。待到了第二天起來,那一張面孔便蒼白得如紙一般。

“回去歇著吧,”胤禛擺了下手示意道,“等你那騎馬裝做好了,爺帶你去騎馬。”

“謝爺!”殳紈笑了,笑得很甜,連眉眼都彎了起來。

遣走了殳紈,胤禛在書房又盤桓了一刻,便起身去了博雅堂。進到堂屋裡,嫡福晉烏喇那拉氏和來訪的兩位側福晉李氏、杜氏紛紛上前行禮。胤禛見到三位嬌妻,心情亦是不錯,和顏悅色地道:“罷了,自己家裡,有些能免的就免了吧!”

烏喇那拉氏聞言,微微顰了顰眉,沒有說話。李氏卻在旁邊一本正經地接了一句:“謝爺寬仁,不過禮不可廢,妾身等絕不敢造次。”

胤禛一頓,他深知李氏的性格,心眼兒針尖般大小,善妒潑辣,說話直來直去,但凡有點不痛快,全擺在臉上。剛才這句話,明顯就是話中有話。再看烏喇那拉氏似乎面有難色,杜氏則在一旁垂著頭,看也不看自己。不由開口問道:“怎麼?出了何事?”

烏喇那拉氏掃了杜氏一眼,微一沉吟,還是近前說道:“爺,聽聞爺今日下朝回來,殳格格和爺並肩走在一處?”

胤禛聽此一問,這才憬悟到李氏和杜氏來訪的用意。依照規矩,除了嫡福晉,便是側福晉在與自己同行時,也要退後一步跟隨。一個格格,萬沒有同自己比肩而行的道理。但今日殳紈逾矩,卻是因為自己拉著她的手。本欲開口為她脫解,不期然與烏喇那拉氏目光一碰,遂驚覺幾分不妥。男主外,女主內,若就此壞了規矩,傳出去必然有損嫡福晉聲威。於是按捺了心思,看著烏喇那拉氏說道:“確有此事,就交由嫡福晉發落吧。”

烏喇那拉氏與他夫妻多年,心意相通,一個眼神便已明白胤禛心中所想。遂喚來小瑞子道:“去真水無香園傳話,殳格格有失禮儀,罰禁足十日,抄寫《女誡》十遍。”

“喳——”

眼見小瑞子領命前去傳話,李氏和杜氏雖嫌這處罰太輕,卻也不便再多說什麼,各自施禮退了出去。

胤禛這才道:“爺一時不察,倒叫她們兩個來鬧,累你難做了。”

烏喇那拉氏道:“爺言重了,妾身知道爺和殳妹妹必是有要事相商。只是李、杜兩位妹妹搬出規制,佔得穩道理,妾身也只能委屈殳妹妹了。”

胤禛卻不甚在意地搖搖頭,心道依殳紈那性子,只怕還覺得禁足是件好事呢。

正如胤禛所想,殳紈剛一聽說要禁足,面上便帶了幾分笑意。她早上最愛賴床,偏偏又逃不掉每日的晨昏定省。現在雖被禁了足,卻等於有了可以賴床的充分藉口,豈不美哉?故而小瑞子話裡話外地帶出了李氏和杜氏的那點小動作,她也完全不當回事兒。

打發走了小瑞子,殳紈讓可兒叫來了潘述。潘述伺侯殳紈久了,深知她脾性。故而進到堂屋,也不多做虛禮,只微一躬身道:“見過格格。不知格格喚奴才何事?”

殳紈正愛不釋手地撫弄著皇上賞賜的箏,見潘述進來,遂問道:“潘述,外頭兒街面上可有賣毛線的?就是羊毛紡成的線?”

“格格說得是織掛毯的那種線吧,有的。不知格格要哪種粗細的?什麼顏色的?又需要多少?”

殳紈歪頭想了想,說道:“我現在也說不好。這樣吧,你辛苦一趟,按粗細程度一樣兒買一兩回來。至於顏色,等我看過毛線再說。”

“是。”潘述答應著,找了可兒支出銀子上街去了。

“主子,您要織掛毯?”可兒不解地問道。

“不是。可兒,你去找陳一,叫他磨幾根兩頭尖的竹針來,要兩兩成對兒。每對兒大約這麼長、這麼粗就行了。”殳紈拿手比畫著。

“哦。”可兒如丈二和尚般摸不著頭腦地去了。

殳紈當然不是要織毛毯,她也不會。她是打算織成毛衣毛褲,穿在騎馬裝裡面。在後世時,殳紈是七十年代末生人,她那個時代的人,自小穿的毛衣毛褲、戴的圍巾帽子基本上全是家裡人織的。受時代影響,那會兒的女孩子,課餘時間都曾學過這門手藝。就連小學的課時裡,都專門安排了手工編織課。心靈手巧的女孩子能織各式花針的毛衣毛褲,再不濟的,也能織個上下平針的圍巾。

天色擦黑時,潘述帶著買回來的各種毛線來給殳紈過目。此時的毛線比起後世來有些偏硬,殳紈拿在手中,反覆揉捏著,想著若是織成了毛衣圍巾的,再下水多洗幾次,或許就能軟和了。挑來選去地,最後選定了其中一種。在問過潘述後,定下純白、淡粉、淺駝三種顏色,並叫他明日再去多買些回來。

等到了第二天,潘述把一團團的毛線買回來時,陳一制的毛衣針也已做好。竹製的毛衣針打磨得根根光滑,每根上面都刷有一層清漆,觸感頗好。殳紈滿意地接過來,正要伸手拿那淡粉色的毛線,停了一下,轉而拿了那淺駝色的。

擺弄著手裡的毛線,殳紈禁不住頹然一嘆,早知今日,當初就該好好學學織毛活。圍巾好說,毛衣大不了分成前後片,袖子單織,最後縫起來;可這毛褲又該從哪兒織起呢?

本著先從圍巾練手的打算,殳紈拿起毛衣針毛線起頭,孰料這一開頭就被難住了。真是太久沒動了,這第一針怎麼也起不對。殳紈苦苦搜尋記憶中那一點點模糊的印象,足足琢磨了一個多時辰,才終於起對了第一針。好在接下來就順利多了,因為針線都較粗,用手大概量過後,起了二十二針。

織的時候又來了麻煩,先織了幾行下平針,覺得不好,拆了;又想織上平針,繞線卻總是繞不對,好容易繞對線了,發現還是不好,再拆。如此折騰了三四次,直到一針下一針上地織了幾行,正反兩面看看,覺得滿意了,這才專心致志地繼續織起來。

可兒一直在旁邊有一搭沒一搭地看著,剛開始時她都替殳紈累得慌。直到殳紈確定了針法,織了**行出來,看得滿眼驚奇的可兒,索性另拿過一付針線,學著殳紈的樣子,一針一針地織了起來。眼見可兒越織越熟練,越織速度越快,殳紈不禁汗顏。原來織圍巾,也是需要天份的啊!(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