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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定計庚渠

太史慈神乎其技般的箭術鎮住了所有燕趙武士……一百七十步外以不同的姿態連開三弓,三箭全中這需要的可不是運氣。更何況他用的還是二石強弓,換做旁人莫說射中了,就算勉強拉開強弓,卻也難以保持精準。

弓箭並非石數越重越好,如這二石強弓,拉力大射出的箭矢力度也大,可拉開之後所需要耗費的力氣也一樣大。也正因這種原因,燕趙武士所用強弩皆為三石,可挽弓?不過是用半石的二鈞弓而已。

射箭的技術令人羨慕,開弓的力氣更讓人膽寒。

這種人多半都是天生神力,就算燕北一生也不過才堪堪見過幾個人罷了。如那劉備麾下的關雲長、張益德,還有如今他面前的太史子義。就連他麾下武藝精湛的高覽,在力氣上也看看算是個天賦異稟,和這三人還要差上些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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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史慈教授燕趙武士弓術的事情就這麼定下來,燕北的生活變得更加有聲有色。

平日裡在襄平大營操練士卒,磨練自己的武藝與射術,抽些時間與太史慈一道去邴原的宅子裡聊些精義,偶爾也會與德高望重的王烈交談,過三日便與眾人透過水寨與騎卒送來的書信瞭解青州的情況。

後來太史慈寫好了家書,由孫輕親自領著船隊渡海往黃縣去接他的家人。

燕北則終於松下口氣,在夏至之前為高氏甄氏兩位老夫人及一干將領的家眷準備車駕,抱著他的乾兒子孫功出城遊玩了數日,眼看著天氣越來越炎熱,錯過了這一回,人們便要在宅子牆壁的夾層裡堆滿冰塊再難出遊了。

家裡這幾位老人也好、將領的家眷、甚至甄姜與甄脫那幾個小輩……他們以前都有非常體面的生活,卻因為戰亂兵亂而流離失所背井離鄉,到現在,其實都是些苦命人罷了。

燕北作為所有人的首領,可盡其所能卻也只是能讓他們衣食無憂。那些曾經發生過的事情就像割裂在人們心頭的一道傷疤。時刻提醒著他們,那些回不去的好時光。

除此之外,這位遼東郡真正意義上的統治者向除孫輕之外的所有部將發去書信,敦促他們趕快娶妻結婚,最好再納上兩房妾。

這件事後來在遼東郡也成了鄉閭間的笑談,燕將軍管事都管到部將家裡去了。

人們說,燕北把部下的將領當作妻子去對待。燕北在家中下人的碎嘴中聽到這種玩笑話卻並不憤怒,反倒沉吟著點頭半晌,給僕人發了一把五銖,這才仰頭大笑走遠。

他要組建一個與血緣無關的大家族,利益與共同目標將會是超越宗族的紐帶,而他,則是這個家族的大家長。

遼東郡的大政在沮授領導下施行的越來越好,預計在冬雪來臨之前完成開墾的三千頃荒地以襄平為中心向南擴散,雖然一個月的時間才堪堪完成六十餘頃,卻能夠預見在鐵鄔持續的生產農具之下荒田的開墾速度將會越來越快。為此沮授甚至都做好了明年開春遼東農事的安排……春種結束,以田卒引庚水修出一條五十六裡的渠來,再加上庚水原本流經河道,可灌溉襄平以南近萬頃土地。

而這條尚未出現的渠,沮授已經為它劃定好了全長二百餘裡的範圍,將在今後數年持續開拓挖掘,待其全部修通,可使遼東北部成為不知旱澇的寶田!

遼東這個地方因為太多山地與兩面海岸,適合耕種的土地太少,即便硬去開荒,所能開出的土地產糧也有限。但這並非是因為這裡土不好,恰恰相反,遼東郡中土地用來耕種糧食是再好不過。以大遼水常年衝擊到兩岸上的泥土擁有非同一般的肥力……這就造成了遼東能種地的地方畝產很高,可那些劣田出糧又低的可怕,都太過極端了。

不過修渠這種事情,燕北卻有些難以下定結論。

“公與啊,你要修渠我不攔你,這惠及萬民的事咱肯定要做。”燕北坐在郡官署裡急的團團轉,一臉甄堯、田豫、牽招都未曾見過的苦楚,“你這個渠若是就修五十六裡,我就依了你……可你說你盤算著把它修到二百多裡地去,你打算用多少人,用多少年?”

“主公啊,渠,要修。”沮授扯著帛巾上的地圖給燕北指著,“明年修這一段五十六裡,徵三千民夫七個月即可修通;後年修這一段七十三裡,六千人用一年半的時間。後面的可以放一放,看後面能開墾出多少土地,但開墾的區域也就在襄平以南的這一片……”

燕北抬起二指瞪著眼睛道:“後年這七十三裡至少有一半都在山裡,你怎麼修?”

“那也要修,主公你看,修通了這一段,雖然中間四十裡曲折於山道,但一旦溝通,卻可灌溉山南山北超過三千頃土地。”

燕北不情不願地跪坐下去,看了沮授一眼接著道:“公與啊,遼東有一萬多兒郎要養活,對吧?郡府裡沒錢沒糧,對吧?那後頭七十多裡先不說,就單單是五十六裡地的渠,徵發民夫三千你修得出來麼,至少要五千人!民夫一月總要給四百錢,這最少了。我不會算,你給我算算這七個月是多少錢!”

燕北氣呼呼地看著沮授,他倒不是真算不出來,只是這會他正在氣頭上懶得那筆胡來畫去,直接便點了沮授的將。哪兒能想到沮授在他話音一落眼都不帶眨的便開口說道:“一千四百萬錢。”

“糧呢?給他們半飽每月就是五千石,再加上輸送損耗兩成半,你就要再徵出四萬兩千石糧……這等於郡裡又養了二十一個兩千石!”燕北輕輕鼓掌說道:“公與啊公與,合著就是今年開荒到了明年在庫府轉一圈,眨眼又散給民夫了。你覺得這事合適麼?”

燕北倒不是真有多生氣,他就是肚子裡窩著火兒,這幾個月勞心費力的,又是折騰商隊販馬又是給素利送兵,這才渡過了今年的糧食難關。就這還擔憂明年再鬧饑荒,將大幾千的軍卒全散做田卒定下今年開墾三千頃土地的命令,這燕北的心裡才輕鬆了多大會兒?

開墾的新田還沒見著上百頃呢,沮授這麼一折騰又把明年的收支給磨平了。

更重要的是他要養兵、用兵的啊。樂浪郡那麼大的地方,那麼多的百姓,就算歸附漢家也無法制止燕北對那塊土地的覬覦。塞外的鮮卑素利部落已經讓他經營了這麼久,過了今年也該是這顆棋子發揮威勢的時候了,再加上亂七八糟的高句麗……心頭之恨的黑山就不提了,那已經盤在日程上早晚要去的。

“我就不明白,你說漢家那麼多郡縣,沒哪個郡像遼東一樣財稅眨眼磨平,還要可著往裡頭添錢的吧?”燕北吹氣朝官署門外挑著眼看,從口中喃喃出句髒話,這才回頭一臉苦意地對四人說道:“早知道啊,我就該趁著還是叛軍的時候打到遼西去,把伯圭那幾個兄弟家裡都搶上一遭,也不用現在受這麼個無財可用的窘境!”

發完了牢騷,燕北起身對沮授與田豫四人問道:“你們都商量好了,覺得這事能做,要做?”

沮授笑了,田豫與牽招甄堯對視一眼,點頭說道:“回將軍,渠要修。”

沮授見燕北沒那麼生氣,這才走進些說道:“將軍,其實修渠的耗費沒那麼大,沿海各縣都有不少背井離鄉的流民,讓他們去修渠只需出糧即可。再者說,明年這條五十六裡的庚渠修好,沿線能受灌溉的土地都是要開墾的,照今年來看,明年田卒能再開墾出五千頃土地,再往後郡中就能充實庫府,無論官俸、匠俸還是兵糧,郡中便都能自給,修渠的耗費自然也不在話下。”

“真能有那麼大效果?”燕北正色對沮授說道:“公與,無論你想做什麼我都會鼎力助你,就算這渠的作用沒那麼大,你說要修我也會為你們想辦法,只是不必誆我。”

“沮某何時誑過將軍?”沮授連忙對燕北說道:“且不說三千頃田地能收所有,單單是這五十六裡庚渠便能灌溉上千傾土地,使每畝倍收糧食,郡府田稅雖僅增千餘石,可這能讓遼東百姓多少免於飢餓之苦……何況那些田裡還有一半是將軍部下田卒開墾的土地,若屯田與修渠不出問題,到後年沮某可給將軍收上二百萬石糧來!”

燕北舌尖抿了抿嘴,一時想著兩百萬石糧食竟然痴了。

他的一萬多兵馬合在一塊一年不過消耗四十萬石,兩百萬石糧是什麼概念?想到這燕北問道:“可是先前不說今年遼東至多能收上十幾萬石糧麼?怎麼過兩年就能收兩百萬了。”

“今年糧收的少,不少土地因為兵事被踐踏毀壞,產不出糧來。明年郡中百姓不違農時,待到大收便能收上四十萬石糧賦與四五千萬錢的稅;但這未算開墾的荒地,那些地一半算州府一半算將軍,三千頃便能收八十萬石糧。所以將軍無憂,後年修渠在郡中便不算什麼了。”

燕北一面想著枕著幾千萬錢與上百萬石的糧食睡覺有多美;一面想著從哪裡弄來一千多萬錢與眼下消耗的糧食有多痛苦;最終咬著牙對沮授說道:“修!明年的錢糧,燕某去想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