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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6【黎明之光】

微風和煦,人流如潮。

安格瑪想看看如今奎爾丹納斯島建設到了什麼程度,便將傳送終點選在了島北的陽灣港,步行前往太陽井高地。

先前由於安薇娜在吸收永恆之井井水過程中,散發出了過於強大的魔力,導致居民們不得不搬出了這裡。

安格瑪本以為,安薇娜剛剛結束吸收過程沒幾天,島上不會有太多人返回,結果一走出傳送門,鼎沸的人聲就嚇了他一跳。

每一條大街小巷裡都熙熙攘攘,擠滿了人,空氣中瀰漫著食物的香氣,攤販們向旅客兜售著香噴噴的食物,叫賣聲不絕於耳。

踮起腳尖,向北面望去,港口裡停滿了船隻。

密集的人流,從碼頭那邊湧了過來,摩肩接踵,無一不帶著大量行李,所有人都滿懷喜悅。

一眼望過去,很難馬上判斷出,哪些是回返的居民,哪些是得知太陽井重獲新生後到此朝聖的旅客。

安格瑪突然有種錯覺,如今的陽灣港,就彷彿上一世大年初一的地壇廟會,熱鬧非凡。

早先奎爾薩拉斯天災危機未除,大量平民因南部永歌森林(幽魂之地)的淪陷而無家可歸。

隨著安格瑪迎回太陽井的化身安薇娜,擊敗了背叛者達爾坎與亡靈主力,讓奎爾丹納斯島重歸血精靈掌控,王子便意欲將這個遠離威脅的島嶼打造為新的聚居地了。

於是奎爾丹納斯島便迎來了新生。

太陽井高地重建之際,晨星村與陽灣港的建設,也在如火如荼地展開...一座座建築拔地而起,點連成面,面連成片,覆蓋了奎爾丹納斯島的整個北部地帶。

一來二去,到此定居的人越來越多,這幾天,感受到太陽井的復原,有這個想法的人就更多了。只是有限的土地,沒法滿足所有人的需求。建設速度,也趕不上遷入者的增幅速度。

但即便如此,能重走一遍朝聖之路,近距離體會井的魔力,並在這裡住上幾天,對於大多數血精靈而言,也是充滿意義的。

這會讓他們覺得,自己重拾起了失去的生活。

"讓一讓,哦,太陽井在上,請讓一讓!喂,你擠到我的鳥啦!"

身後傳來的無奈嗓音吸引了安格瑪的注意。

他回過頭去,發現是一輛在人群中艱難行進的陸行鳥車——和馬車沒什麼區別,只是在車轅處做了獨特的改進,以規避陸行鳥蹦蹦跳跳的行進特點帶來的顛簸。

人們倒是想讓,誰都知道陸行鳥比馬匹危險得多?萬一要嚇到這只大鳥,跳起來一爪子就能把人開膛破肚。

可人擠人,人挨人,哪有半點縫隙?

陸行鳥車就這樣舉步維艱地蹭到了安格瑪身邊。

駕車的血精靈是個中年人,有著健康的小麥色皮膚,穿著嶄新的棉麻短服,袖口高高挽起。

安格瑪注意到,車伕雖然苦不堪言,眼中卻有著難掩的期許之色,宛若迫不及待地展開新生活一般。

車伕的手腕和胳膊是兩個顏色,手黑臂白,顯然在剛剛過去的那個有史以來最嚴酷的冬季裡,也沒少為了生計奔波,導致暴露在衣袖外的雙手被曬成了另一個顏色。

這輛陸行鳥車同樣是嶄新的,做工考究,金木紅漆,刻畫著太陽井的紋飾,應該剛打造沒多久。兩排帶著軟墊的座位,約莫能坐四五人的樣子。

"這是要去哪?"

擦身而過時,安格瑪搭了句話。

注意到他那身華貴的法袍後,車伕知道這是個大人物,便在車上半屈身子道:"日安,大人。我要去南邊的車站。"

"車站?"

安格瑪有些疑惑。

車伕見也挪不動窩,索性勒停陸行鳥,滿臉堆笑,恭謹地傾身解釋道:"大人,這是您這段時間頭一回朝聖吧?朝聖之路上蓋了好多車站以供朝聖者們休憩,或是搭乘往返碼頭和高地的陸行鳥車,我正要去最近的車站拉客呢!"

車伕把安格瑪當成了貴族朝聖者,說話間眉飛色舞,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

顯然絡繹不絕的旅客,給他帶來了十分可觀的收入。

安格瑪恍然,看來隨著朝聖者的湧入,沒落已久的客運行業也恢復了往日的風采。

他不由來了興致,太陽井可不近,要是能坐在鳥車上領略沿途風景,豈不是美事一樁?

"到高地多少錢,能包車嗎?"

"能,能!十枚銅幣,一人。"車伕一看眼前居然還是位主顧,頓時喜笑顏開,點頭如搗蒜,將"一人"二字咬得特別清楚。

"現付?"

"是,大人,現付,現付。"車伕期許地點頭。

安格瑪掃了一眼車廂,估摸著最多能擠下幾個人,便在懷中摸索了起來,準備多打些提前量。結果幣值最小的也是刻著炎鷹徽章的大號銀幣,是奎爾薩拉斯流通的三種銀幣中最大的一種,相當於十枚普通銀幣。

中間那種等同五枚普通銀幣的,則是先王阿納斯塔裡安在位時,下令鑄造的,刻畫著他的頭像。

自打成為皇家顧問,安格瑪已經很久很久沒花過什麼錢了,不管到哪,一亮徽章就行。雖然兜裡常揣著錢以備不時之需,但真找不到太零散的銅幣。

他索性直接將大好銀幣交給了車伕,沒要找零,直接坐進了車廂。

起初還覺得入手有點沉,看清上面的炎鷹圖案後,車伕頓時嚇了一跳。

以陸行鳥的耐力,一天最多在碼頭和高地間往返兩次,就算每次往返都拉滿客人,也不過兩銀幣入賬,刨了陸行鳥的草料錢,打點碼頭的旅客引導員的花費,也就五六十枚銅幣盈餘。

幣值等同於十枚銀幣的炎鷹銀幣,都趕上他拉車一個月的收入了。甚至能直接還清新車三分之一的貸款,這可是個大數。

"大人,我...沒這麼多零錢找給您啊..."

車伕緊緊攥著"炎鷹",面露為難道,他不是沒拉過出手闊綽的貴族,可人家撐死給個一枚銀幣也就到頭了,哪有一下掏出一枚"炎鷹"的?所以也就根本沒往小費那想。

"剩下的..."

陽灣港到太陽井高地的最北端,至少有十幾公裡的路程,十枚銅幣是個很合理的價格,不像是欺負他這個"人生地不熟的肥客"而漫天要價所致,車伕人好,安格瑪也就樂得大方。

"就當小費了。"

車伕一下子瞪大了眼睛,呆愣兩秒,隨即急忙把"炎鷹"塞進了衣服最內層的小兜,感恩戴德地接連道謝:"謝謝大人,謝謝大人!您真是安格瑪大人再世,願太陽井永遠庇佑您!"

可能是太過高興,車伕有些口不擇言。

我還沒死呢,安格瑪暗自發笑,朝著南邊輕輕揚頭,"我們啟程吧。"

"是是是,大人!咱們這就啟程!"

車伕也不上車了,解開衣衫外襟的釦子,拉起韁繩,幹勁十足地到前面親自開路,生生在密集的人流中擠出了一條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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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難想象,看起來乾瘦的車伕竟然這麼有力氣。

"讓一讓嘍,小心大鳥!"

就這樣,在車伕的努力下,約莫十分鐘的功夫,鳥車終於擠出了陽灣港,上了貫通南北的大道。

曾幾何時,被太陽井爆炸徹底摧毀的奎爾丹納斯島北部,如今已經煥然一新。

一條平整的白石大道,筆直通向遠方。兩旁點綴著花壇綠植,整潔優美,朝聖者隊伍三五成群地向太陽井高地簇擁而去,人們好奇地左顧右盼,因此地的改變而驚訝不已。

偶有載人陸行鳥車從旁經過,上面載著看起來家境相對殷實一些的朝聖者。

一路上,喜不勝收地車伕為安格瑪介紹起了本地的情況。

"如果您要多待一段日子,我建議您還是去晨星村。村裡的血薊旅店雖然小,但勝在乾淨,老闆也淳樸,絕不會像陽灣港裡那些外來的投機者那樣,費盡心機地榨幹朝聖者們兜裡的最後一枚銅幣..."

"...當然了,您這樣的大人物,肯定在太陽井高地裡是有專人接待的。"

"聽起來你像是本地人?"安格瑪觀瞧著沿途風景,問道。

"是的大人,我就是晨星村的。感謝安格瑪大人,他讓我們重獲新生..."

一提到"安格瑪",車伕的話匣子就開啟了,滔滔不絕地為車廂裡的安格瑪,普及起了他自己的傳奇經歷...

從數月前太陽井高地的驚天一戰,到推動聯軍成立,再到為了拯救王子殿下而捨身赴險,前往惡魔入侵的中心...講的那叫一個細緻入微,就好像安格瑪幹那些大事的時候,他就在旁邊看著。

車伕口沫橫飛,越說越起勁,一路上嘴就沒停下來過,到了激動人心的關頭,還停下來回頭看向安格瑪,問一句:"您說是吧?"

每逢此時,安格瑪都報以禮貌性的微笑。

有了健談的車伕,這一路都不在無聊。

終於,煥然一新的太陽井高地近在眼前。

一輛輛載人陸行鳥車在此停靠,從中走下一個個激動不已的朝聖者。

入口前,高大挺拔的衛兵儀容整齊,神情肅穆,一遍遍掃視著往來的行人。

車伕停下鳥車,走到車廂旁,試圖攙扶著安格瑪下來。

"安格瑪大老爺就是我們奎爾薩拉斯的黎明之光!現在大家都這麼稱呼他…"

"大人,地方到了,祝您萬事順意…"

"也祝你生意興隆。"

安格瑪回絕了對方的好意,自行下車,向入口走去。

衛兵下意識多看了兩眼安格瑪。雖說要是有天災奸細混進來,想來也會偽裝成不引人注目的平民,但一個穿著名貴服飾,還那麼年輕的青年,總是會讓人的目光多停留一會。

"啊…"其中一名衛兵突然倒吸了口涼氣,看著安格瑪,語無倫次,"您是,您是…"

衛兵乙不解道:"怎麼了,戴夫?他是個大人物?"

能在聖地入口處當值的衛兵,無不是最精銳的皇家侍衛。而站在第一排的,全都是眼力見兒最好的,能認出王國每一個貴族家族的徽章,以便予以接待。

衛兵乙並不覺得引發戴夫震驚的是什麼大人物,大人物哪有坐著平民的鳥車過來的?

"諾林,你傻了?快行禮!這是安格瑪大人!"被稱為戴夫的衛兵狠狠拉了一把同伴,也顧不得更多了,直接朝著安格瑪單膝跪了下去,恭敬無比地稱呼道:"向您致以最崇高的敬意,黎明之光!"

話聲一落,不管是後面的皇家侍衛、衛兵,操控著入口處偵破法術的中階法師,亦或是周圍的朝聖者,全都楞在了原地。

黎明之光…

全奎爾薩拉斯,只有一人擁有崇高的稱謂,那就是…

安格瑪.晨星!

"嗯。"

眾人呆愣之際,安格瑪朝最先認出自己的衛兵輕輕點頭,而後緩步走進了入口。

腳步所至,人群分開,一眾血精靈的目光,牢牢緊盯在安格瑪的臉上。

對於眼下這一幕,他們只覺得不敢相信,自己居然有幸親眼見到了這位奎爾薩拉斯的希望!

直至安格瑪消失在視線盡頭,人們還沒有從震驚的狀態中脫離。

車伕呆呆地看著安格瑪遠去的方向,臉上突然湧現出狂喜之色,大聲喊道:"黎明之光是坐我車來的,黎明之光是坐我車來的!日光在上,黎明之光居然坐了我的車!!!"(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