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翡翠夢境？”
見伊瑟拉靜靜點頭，瑪裡苟斯很快就回絕道：
“不行，絕對不行。難道你忘了不久前發生了什麼嗎？儘管我們可以透過進入深層夢境的方法抵近永恆之井進行偵查，但連你都無法逃過阿克蒙德與基爾加丹的偵測，安格瑪一個從未進入過翡翠夢境的人又怎麼做得到？”
“發生了什麼？”安格瑪不由問伊瑟拉，剛剛他就覺得，夢境守護者的精神投影非常萎靡不振，似乎是本體受傷所致。
“我明白，但這是唯一可行的方案，”伊瑟拉睜開雙眼，用探詢的目光看向安格瑪，“這次會議前，我深入翡翠夢境，試圖繞開惡魔外圍防禦潛入辛艾薩琳，在半途就被阿克蒙德與基爾加丹發現，付出一定代價才逃離他們的追擊……實際上，我完全無法理解他們為何能發現我在深層夢境中的靈魂投影。”
安格瑪默然。
關於惡魔，尤其是阿克蒙德與基爾加丹這等至高層次的惡魔，艾澤拉斯眾生還有許多不瞭解的地方。
從本源力量的表象來說，邪能勝在威力，卻不若奧術魔法那般多變，可謂是威能有餘，變化不足，且危險性堪稱六大本源力量之最。
但問題是……
燃燒軍團的領袖，墮落泰坦薩格拉斯，可是站在混亂領域頂點的存在。他對邪能、秩序，乃至於整個宇宙的認知，全都遠勝艾澤拉斯眾生。
艾澤拉斯的奧術魔法才發展了多少年？
暫且不論凡人，即便是在泰坦諾甘農的賜福下擁有守護之力，堪稱站在艾澤拉斯奧法頂點的瑪裡苟斯及墮落前的智慧之王洛肯，論及層次，也根本無法與薩格拉斯相比。
雙方根本就不在同一個力量層級上。
反觀阿克蒙德和基爾加丹，本就是無垠止境中曾經最具智慧、最擅長奧術魔法的艾瑞達一族的領袖，順從於薩格拉斯以後，更是因所得到的知識個力量，更上一層樓……
換言之，艾澤拉斯有的，他們有。艾澤拉斯沒有的，他們也有。
不僅如此，他們還在時間流速遠遠大於實體位面的扭曲虛空中，為軍團策劃了一起起針對生命星球的戰爭……
雖然性格各異，阿克蒙德善於發揮惡魔的本質，用野蠻粗暴的手段毀滅凡人；基爾加丹則更傾向於用謊言和欺騙編織一張陰謀之網，從內部瓦解凡人。
但千萬不要認為，阿克蒙德就是個莽夫，而基爾加丹就是個只會使些陰謀詭計的小人。
“善於”和“只會”的含義截然不同。
他們的智慧、經驗和手段，無不是在億萬年的漫長歲月中砥礪而出的，那些被征服、被毀滅的世界，就是他們的證明。
固然這兩位都曾在入侵艾澤拉斯時，犯過輕敵的錯誤。縱然如此，也決不能把勝利的希望寄託在並不全面的固有認知上，期待他們會犯下同樣的錯誤，否則稍有不慎就會吃個大虧，甚至落入萬劫不復的境地。
這就是這兩位軍團副手真正的可怕之處。
他們的目光能洞穿艾澤拉斯的原初夢境，偵破藏匿其中的伊瑟拉的偽裝，安格瑪一點都不感到奇怪。
“這很正常，固然此舉必將兇險異常，我們也必須摸清惡魔的動向，”安格瑪說道，“請幫我進入翡翠夢境。我必須去。”
這麼久過去，惡魔早已辛艾薩琳重重佈防，僅依靠魔法偽裝的話，不要說瞞過阿克蒙德與基爾加丹了，連那些詭異莫測的偵測裝置，或是一些頂尖的地獄犬都瞞不過。
與之相比，還是藉助翡翠夢境更為穩妥。
瑪裡苟斯再一次反對道：“安格瑪，我理解你的迫切，但你只會把自己置於險境。越強大的存在，就越難在翡翠夢境中隱藏自己。你絕對會被發現的！”
伊瑟拉也點頭表示認同。
這時，一直旁聽的塞納留斯適時說道：“我有一個很好的人選。他是我的徒弟，也是首個系統修習自然之道的暗夜精靈。他曾深入過翡翠夢境一次，表現之好、天賦之高，連我都不得不為之讚歎。更重要的是，他的靈魂並不強大，如果他願意的話，我們可以把這份重任託付給他。”
“是那個名叫瑪法里奧怒風的年輕人？”伊瑟拉頗感興趣地問道，“上次他進入翡翠夢境時，我就感知到他了。他確實是個不錯的選擇。”
塞納留斯點點頭，看向平臺一角。眾人順著他的目光望去，只見瑪法里奧的精神投影，正孤單地站在人群之後，多少有些侷促。
這場會議太高階，與會者全是諸族一等一的大人物，他根本參與不進去。
“我去和他談談。”說罷，塞納留斯朝瑪法里奧走去。
就在人選商討結束時，安格瑪毅然說道：“那就我和他一起去。”
瑪裡苟斯和伊瑟拉徹底被他的固執弄沒轍了，相視苦笑起來。
“好吧，既然你執意如此。我會將進入夢境的方法教給你。”伊瑟拉說道，旋即認真地觀察起了安格瑪。
“可你從沒進入過翡翠夢境，你根本不熟悉靈魂漫遊的方式。聽我一言，不要無謂地置身險境，我們不能失去你。”瑪裡苟斯誠懇地看著安格瑪，百般勸解，他真的不想這個又對脾氣又有意思的新朋友一去不回。
“我有不得不去的理由，”安格瑪安撫道，“放心，我曾作為一個沒有肉體的靈魂，在實體位面漫遊過很長時間。雖然與翡翠夢境不甚相同，但總歸是類似的體驗。”
瑪裡苟斯嘆了口氣，不再多說，“好吧，務必注意安全。”
那道連線著扭曲虛空的傳送門，是安格瑪親手開啟的。初始引數，以及建立在這一基礎上的後續變數，只有他一人心知肚明。此行若是可以推斷出傳送門擴充套件到足以容納薩格拉斯通行的程度的所需時間，會十分有利於聯軍做出更合理的決策。
“實際上……”
這時，伊瑟拉突然開口：“我在他體內，感知到了一股十分奇特的自然能量。或許他真的能在翡翠夢境中自如穿行。”
伊瑟拉指的是安格瑪體內的聖樹精華。
聖樹薩斯阿拉的精華，是安格瑪最初的倚仗，助他完成了許多常人所不能完成的壯舉。自從其本體與太陽井合二為一，安格瑪體內的精華，就開始朝著精純的太陽井魔力演化。之後他擁有了秩序之力，這股力量就隱藏在了身體深處，很少會被用到。
這一次要不是伊瑟拉提醒，連安格瑪都想不起來，身體裡還有這麼一股堪稱奎爾薩拉斯自然核心的精華力量。
就在幾人交流時，塞納留斯也將眾人的請求，告知給了瑪法里奧。後者義不容辭地接受了這份重任。稍後，他就會和安格瑪一起離開永恆之眼，返回本體，並在塞納留斯的引導下，進入深層的翡翠夢境，前往兇險異常的辛艾薩琳探察敵情。
“對了，還有一件事。”
安格瑪突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對三位龍王說道：“在定序時期幫助塑造艾澤拉斯環境的創世之柱，將是對抗燃燒軍團的一大倚仗。
目前卡茲格羅斯之錘，就在至高嶺牛頭人及其睦鄰種族卓格巴爾手中。高戈奈斯潮汐之石、阿曼蘇爾之眼在暗夜精靈手中，至於阿格拉瑪之盾……我只知道在一處古代寶庫中，卻並不知曉其具體位置。艾露恩之淚也是如此。總之，最好收集這些創世之柱，目前各位守護者都已擺脫尤格薩隆的腐化，可以讓我們發揮出這幾件創世之柱的真正功效。”
上古時期，由於地形差異，後世的知識派不上用場，已知位置的創世之柱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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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知道阿格拉瑪之盾在哪，那就能找到奧丁了。
“放心，這場會議開始的同時，我們就開始收集這些創世之柱了。”高階守護者萊答道，“艾露恩之淚也在一眾半神手中，你儘快去吧，切記注意安全，不要與阿克蒙德那等存在正面對抗。”
原來上古時期的艾露恩之淚，就在半神們手中嗎？
“好。”安格瑪應聲，準備撤回意識，返回本體。
離去前，他最後看了一眼正和五色龍族龍人及龍獸部隊的指揮官們商議集結細節的艾薩拉。
彷彿是心有所感，艾薩拉也恰好轉過頭來，與他對視在一起。見他的精神投影開始變得虛幻，儼然一副即將離去的樣子，身邊又有那麼多強大存在圍繞，很快便猜出了什麼，不由微微蹙眉。
“安然無恙的回來，好嗎？”人群中的艾薩拉用口型說道。
安格瑪微微一笑，點點頭，消失不見。
……
返回後，由於蒂爾和柯爾凡的意識仍在永恆之眼商討集結事宜，安格瑪便囑咐一名螳螂妖侍衛，在兩人返回後，告知兩人加快行軍，爭取早日與聯軍主力匯合。
而後他便發動傳送法術，抵達了艾多瑞隘口。
連番戰鬥，已經將這片風景如畫的地區打的滿目瘡痍。
高階艾瑞達領主加拉克蘇斯的進攻被挫敗後，在暗夜精靈蘇拉瑪方面軍、牛頭人、半神及其子嗣的共同努力下，這條位於南北兩條山脈間長達數十公裡的隘口的防線，雖然仍會遭到小股惡魔部隊的襲擾，但大體上十分穩固。
安格瑪沒花多少時間，就在隘口以北的半山腰森林裡找到了瑪法里奧。
熊怪類薩滿祭司、叢林守護者穿行其中，用自然法術喚醒此地生機。被焚燬的森林裡，已找不見絲毫邪能腐化的痕跡，厚厚的灰燼之下，有藤蔓樹苗抽出新枝，奮力生長。
林地深處，這位歷史頭號正牌德魯伊，正和泰蘭德做最後的惜別。
兩人緊緊相擁。
“我不會怪你接受這個任務，但……一定要保護好自己，好嗎？”泰蘭德在瑪法里奧的耳邊輕聲說道，聲音溫婉，如照進心房的皎潔月光。
瑪法里奧耳根通紅，拍了拍泰蘭德的後背，用一種和粗獷外表截然相反的溫柔語氣回答道：“我一定會安然無恙的返回的，放心。等這場戰爭結束，我們就……”
瑪法里奧深吸一口氣，鼓足勇氣說道：“生活在一起。”
不要說這種話啊！
恍惚間，安格瑪彷彿在瑪法里奧身後，看到了一杆迎風招展，獵獵作響的大旗。
看起來，這對歷史裡人人豔羨的暗夜精靈情侶，已經步入了感情的新階段。或許已經確立情侶關係了？
畢竟在慘烈的戰爭中，誰都需要心靈的慰藉，和互相依靠的伴侶。唯獨苦了孤身前往辛艾薩琳的伊利丹……也不知道自己這位徒弟，得知心上人終於做出選擇後會不會悵然若失。
恐怕不會。
安格瑪心想。
伊利丹會始終如一地愛戀泰蘭德，不管後者是否認同自己，接受自己。否則……他就不是伊利丹了。
“咳咳……”
這兩人實在是太膩乎了，抱一塊都多半天了，還不撒手！鑑於事態緊急，安格瑪不得不咳嗽一聲以作提醒。
兩人嚇了一跳，急忙分開，滿臉通紅地行禮道：“呃……先知。”
“我們走吧。”安格瑪輕輕點頭，算是打個招呼，而後率先走在了前面。
瑪法里奧最後握了下泰蘭德的雙手，便在愛侶不捨的目光中跟了上來。
“你看起來狀態不佳，沒問題嗎？”安格瑪邊走邊說。
瑪法里奧眼圈很黑，頭髮多少有些凌亂，很久沒有打理過儀容儀表，眼神裡有著難掩的疲憊。
瑪法里奧長長出氣，“沒問題，先知。這幾天，我只是進入翡翠夢境的次數有點多。”
“哦？”安格瑪來了興趣，“練習？”
瑪法里奧搖搖頭，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不，我……在找伊利丹。您知道他一騎深入戰區的事情嗎？”
“知道。那你找到他了嗎？”
“沒有，”瑪法里奧苦澀道，“整個永恆之井地區，他能去的地方，除了辛艾薩琳，我都找遍了。”
安格瑪不由感慨起來。不管怎麼說，這二人都是兄弟。但誰能想到，最終竟以哥哥親手將弟弟關入監牢，監禁一萬年的結局而告終呢？
瑪法里奧太過刻板教條，可也是站在暗夜精靈一族的方面考慮問題。固然關於“是永恆之井招來了惡魔入侵”的認知並不正確，但也是時代所限，並不能責怪什麼。
伊利丹行事也確實不擇手段了些。他創造第二個永恆之井的行為，沒什麼錯，但錯就錯在試圖殺死那些阻止自己的同胞。
只能說……兩人都有錯，又都沒錯，每個人的出發點都是好的，要怪就怪這個世界吧。
“其實伊利丹去了辛艾薩琳。”安格瑪說道。
“什麼？！”
“我讓他去的。打入敵人內部，為我們提供情報，”安格瑪看向瑪法里奧，“提前告訴你這件事，是因為此行潛入辛艾薩琳，有可能碰到你的弟弟。屆時你不要太過激動，以免情緒不穩，被惡魔察覺到行蹤。你放心，他不會有事的，這……是他的命運。”
瑪法里奧怔怔地站在那裡，不知該說些什麼好。
安格瑪知道，或許他也想發聲反駁，問上一句“你怎麼能如此不負責任，讓我弟弟置身險境？”。
但他是瑪法里奧，而不是向來蔑視權威的弟弟伊利丹。性格讓他接受現狀，並思索安格瑪這位眾所周知的先知的用意，而不是像伊利丹那樣發聲反對，打破陳規和常理，乃至於公序良俗，以個人犧牲為代價，去做的更好，更完美。
兩人的性格不存在優劣之分。
浩劫中需要伊利丹這樣的人，以非常規手段，助世界擊敗不可能戰勝的敵人。
而浩劫平息，百廢待興，人心無所依之時，則需要能將安寧與和平帶給同胞的瑪法里奧。
“來吧，時間不等人。”
安格瑪再次走在了前面。
遠遠的，就能看到等在那裡的森林之王塞納留斯和自然之靈之母艾森娜這兩位半神。
而塞納留斯手中，還拿著一根碩大的號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