監護儀上，艾佳琳的血氧正如同有人從高處墜落一樣，瘋狂的下降著。
這個下降的速度，讓內科大夫只覺得自己的掌心都跟著發涼。
“這是什麼情況……”內科大夫咬著嘴唇，努力的讓自己的聲音顯得鎮定。
但是他那雙還在發抖的手卻毫不留情的出賣了他。
怎麼辦……
內科大夫只覺得自己的心臟都跟著嗖嗖地跳了起來。
自己應該怎麼辦？
自己能用的方法都用了，能想到的處理也都給上了。
可是艾佳琳的狀態依舊沒有半點見強。
“難道……”內科大夫的心裡閃過了一個可怕的想法。
艾佳琳的心臟，真的撐不住了嗎？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略有些粗暴，但是卻滿是焦急的聲音，在內科大夫的背後響起。
“他娘的，什麼情況？”林主任大踏步的走進了病房，看著臉色鐵青的艾佳琳，還有監護儀上那完全不樂觀的數字，林主任的臉一下子也變得鐵青起來。
“剛剛小蒿說她不舒服。”內科大夫天然對著林主任就有著三分的懼怕，都都囔囔地說道：
“然後，沒有過多久，她的呼吸就開始越來越困難了，甚至連血氧飽和度都開始變得不好了。”
“然後你他娘的就這麼看著？”林主任的語氣已經帶著一股氣哼哼的怒火：
“你他娘的還是個內科大夫嗎？”
“心力衰竭，呼吸衰竭你不會調整？”
林主任的話彷彿把一根根釘子扎在了內科大夫的心上。
是啊，呼吸衰竭、心力衰竭一直都是內科醫生和重症醫生的拿手好戲。
可是為什麼自己就不行了呢？
“主任……”最終，內科大夫還是囁嚅著對林主任說道：“我印象中，能夠想到的治療心力衰竭和呼吸衰竭的辦法都給小蒿用上了，但是小蒿的症狀不但沒有見強，反而在不聽的惡化。”
“是嗎？”林主任瞪了一眼，眼睛眯了起來：“別等了，準備器官插管吧。”
氣管插管，用呼吸機輔助呼吸。
這是對於血氧不好的患者，最常用的治療方法。
這就是有創呼吸機治療。
接過了氣管插管，內科大夫的手微微顫抖，但是在他來到了艾佳琳身邊的時候，他的手瞬間變得穩如磬石。
此刻的艾佳琳，臉色煞白，嘴唇青紫。
甚至連她的神志都開始模湖起來。
內科大夫深吸了一口氣，伸手將艾佳琳的腦袋往後仰了一下。
然後他伸手輕輕的撥開了艾佳琳的嘴。
“喉鏡。”內科大夫的面容逐漸冷靜，他伸手接過了喉鏡，開啟了喉鏡前段的攝像頭。
畫面出現在喉鏡把手上的小螢幕上。
將手裡的喉鏡沿著艾佳琳的嘴角慢慢探了進去。
內科大夫的眼睛緊緊的盯著螢幕上的畫面，不敢有任何的鬆懈。
直到，喉鏡的尖端到達了艾佳琳會厭的位置。
內科大夫的另一只手拿起了導絲放到了氣管插管裡，將插好了導絲的氣管插管沿著喉鏡旁邊的凹槽，緩緩順下去。
最關鍵的步驟到了。
內科大夫的表情很緊張，但是他手上的動作卻很穩。
喉鏡壓住會厭，將艾佳琳的氣道給開啟開了一條小縫。
接著內科大夫的另一只手將插好了導絲的氣管插管往前一送。
已經處於昏迷狀態的艾佳琳突然皺了皺眉頭，發出了一聲輕輕的嗆咳。
內科大夫的臉上閃過了一抹喜色。
這種嗆咳，正是氣管插管進入祈禱的那一瞬間的刺激所引起人的本能反應。
將氣管插管送到位置，內科大夫也順勢把除了導絲。
用膠帶將氣管插管固定好，他接過了旁邊不是早就準備好的球囊，連線在了氣管插管上。
然後，他的手用力一捏。
球囊的推動作用下，氣流沿著氣管插管走了進去。
艾佳琳的胸廓也隨著內科大夫的動作開始不斷起伏。
“在氣管裡。”內科大夫嘴上信心滿滿，但是為了謹慎起見，他還是伸手拿過來了聽診器，將聽診器放在了艾佳琳的上腹部，也就是胃所在的位置。
然後，內科大夫再次按了下球囊。
沒有聽到空氣進入胃內的聲音。
很好。
氣管插管百分之百是順利進入了艾佳琳的氣管中。
“呼吸機呢？”看到內科大夫的氣管插管已經結束了，林主任你得語氣也隨之暴躁起來：
“老子剛剛就讓你們去ICU推呼吸機，呼吸機都被你們推哪去了？”
“來了來了！”林主任話音剛落，就聽見遠處一個急匆匆的聲音響起。
只見幾名護士推著呼吸機從走廊匆匆幹趕了過來。
“主任。”一名護士氣喘吁吁地說道：“呼吸機到了！”
“好。”林主任點了點頭。
於是所有人開始七手八腳的操作了起來。
將呼吸機用上了點，然後將氣孔連線到了氧氣閥上。
內科大夫將呼吸機開機，飛快的調整著呼吸機的引數。
“準備連線。”內科大夫的聲音很沉穩。
他抬起手，將面前的球囊從氣管插管上拔了下來。
將球囊放到了一邊之後，只見他伸出手飛快的拿起了呼吸機的管路。
他抬起手，將呼吸機的管路飛快的連線在了氣管插管上。
然後他按動了呼吸機的啟動鍵。
呼吸機開始運轉，一股股氣流順著呼吸機湧入了氣管插管，又順著氣管插管來到了艾佳琳的肺裡，然後進入到循環系統給全身供氧。
艾佳琳的胸廓，也隨著呼吸機的工作，開始有規律的一起一伏。
所有人的捏緊了拳頭，眼睛緊緊地盯著螢幕上艾佳琳的血氧飽和度。
在呼吸機的工作下。
在所有人的期盼下。
在灼灼的目光之下。
監護儀上的血氧飽和度在掉到了62%之後，終於停止了下滑。
接著，監護儀上數字開始一點點增加。
63%……
64%……
69%……
70%……
……
這些不斷跳動的數字好像給了艾佳琳力量一樣，艾佳琳蒼白又青紫的臉色，似乎都隨之緩和了幾分。
可是很快，陷入昏迷的艾佳琳，突然皺了皺眉頭，發出了一聲痛苦的嚶嚀聲。
怎麼了？
這個聲音，讓內科大夫的心頭狠狠的緊了一下。
這個時候，監護儀上原本還在穩步上升的血氧飽和度，突然停止了提升。
“怎麼會這樣。”內科大夫看著螢幕上76%的血氧飽和度，臉上閃過了焦急。
他來到呼吸機近前，伸手開始調節著呼吸機的引數。
“壓力給高一點。”
“呼吸頻率適當調整。”
“增加潮氣量。”
“然後呼吸末正壓通氣也給高一點。”
內科大夫熟練的調節著呼吸機的引數。
內心也在不斷期盼著，艾佳琳的血氧能夠在自己的努力下再次回升。
可是他錯了。
無論呼吸機引數如何調整，螢幕上艾佳琳的血氧飽和度好像是生根發芽了一樣，怎麼弄都上不去。
甚至，還隱隱的有再次下跌的趨勢。
“我……”內科大夫牙關緊鎖。
他真的很像再用用別的辦法，看看艾佳琳是否還有機會。
可是，同樣他自己的心裡也很清楚。
這個機會恐怕是非常渺茫了。
“怎麼會這樣。”不光是內科大夫，一旁一直旁觀的林主任，眉頭也皺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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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主任也是從事這一行多年的老專家了，對於這些東西林主任自然也算的上是非常瞭解。
在他看來，就算讓自己來做，也未必能有這位內科大夫做得如此全面出色。
可是在這麼努力之後，艾佳琳的血氧飽和度卻沒有改善的跡象。
甚至還有隱隱再次開始下跌的表現。
這種情況，讓林主任的心裡咯噔了一聲。
艾佳琳的心臟和肺，看來是真的有些挺不住了。
“主任……”內科大夫捏著拳頭，一臉不甘地看著監護儀上跳動的數字，猶豫了一下之後，便將求救的目光看向了林主任。
可是回應他的，卻只有林主任無奈的眼神。
那種眼神內科大夫很明白。
沒有別的辦法了。
內科大夫咬著牙關，拳頭越捏越緊，就連指甲都深深地陷入了皮肉之中。
只是他的臉上對此卻是渾然不覺。
不甘和無力感不斷充斥著內科大夫的心頭。
在鄭毅他們走之前，自己可是信誓旦旦地答應了他們，肯定會照顧好艾佳琳的。
他拍著胸脯保證，等到鄭毅他們比賽完凱旋而歸的時候，看到的一定是活蹦亂跳的艾佳琳。
可是現在，怎麼會這樣。
他顫抖手拿出來了手機，想要撥通鄭毅的電話號碼。
可是他的耳畔卻好像迴盪起了艾佳琳方才的請求。
“罷了。”他苦笑了一聲，終於還是把手機放在了兜裡。
他好希望現在可以有一個人出現在他的旁邊。
告訴他。
原來還有這樣或者那樣的方法可以讓艾佳琳好起來。
可他同樣知道，這些只是自己的奢望而已。
“小蒿，我答應你的事情我做到了。”內科大夫看著昏迷的艾佳琳，咬著牙說道：
“所以，你能不能答應我，快點好起來呢？”
在內科大夫的話語中，明明已經陷入昏迷的艾佳琳眉頭卻越蹙越緊，好像正在面臨著多麼痛苦的事情一樣。
這個時候，一個聲音在門外響起。
“艾佳琳怎麼了？”順著聲音看過去，原來是劉宏問訊趕了過來。
劉宏的胸骨還沒有長好，現在依舊在綁著胸帶，利用胸帶的束縛作用，讓他的胸骨儘快的生長上，結成骨痂。
劉宏雙手包著胸保護著自己的胸骨，小心翼翼地走了進來。
一看到牆上監護螢幕上的數字，劉宏的臉色一下子就難看了起來。
“心力衰竭、呼吸衰竭。”劉宏看了看艾佳琳的臉色：“很麻煩。”
劉宏的話讓內科大夫的臉上又閃過了一縷絕望的神色。
就在這個時候，劉宏的後半句話卻讓內科大夫和林主任的臉上一喜。
“不過還有辦法。”劉宏的語氣非常篤定。
不得不說，劉宏的這句話，真的是給在場的眾人都打了一針劑量不小的強心劑。
原本大家滿是愁容的臉上，那份憂愁都不由得散開了幾分。
“劉哥。”內科大夫看著劉宏：“你還有什麼好辦法嘛？”
“有的。”劉宏點了點頭：
“別忘了我也是重症醫學的大夫。”
“在ICU裡，什麼樣的患者我們沒見過？”
一邊說著，劉宏看向了林主任：“主任，有一個事情可能需要麻煩你。”
“說。”這一會，林主任的回答沒有了那麼多的口頭語，只剩下了幹練和急促。
“我需要一臺ECMO，也就是體外膜肺氧和機器。”邊說著，劉宏的眼神中也露出了一點點的為難。
“ECMO啊。”林主任點了點頭，對著旁邊的兩名護士使了個眼色。
兩名護士頓時會議，邁開步子就朝著ICU那邊走過去。
這時候，劉宏也終於再次開口了：
“但是主任。”
“艾佳琳的家裡經濟情況你也知道。”
“ECMO的開機費用，也就是那一套一次性管路的費用很貴。”
“開一個機器都需要4到8萬才行。”
“更別提在開機之後，要一直維護著機器的運轉還有其他的事情。”
“小蒿的經濟條件，能夠行嗎？”
劉宏的話，讓剛剛出現了一抹喜色的內科大夫，臉上瞬間又一次佈滿了愁容。
“這……”內科大夫皺了皺眉頭。
他很想說“不行”，因為這是實話，他也需要實話實說。
可是他卻像是突然失語了一樣，無論如何都開不了口。
在林主任和其他人的眼神裡，內科大夫慢慢的底下了頭。
最後，他用彷若蚊子振翅的小聲音，從嘴裡擠出來了三個字：
“她不行。”
說完這三個字，內科大夫的全身好像失去了力量，就連他的臉上也開始被落寞的表情充滿。
“別著急啊。”看到氣氛不對勁，林主任再次開了口:
“都他娘的想想，有沒有辦法能讓小蒿省點錢。”
然後林主任看了一眼旁邊的幾人。
“ECMO開機很貴。”
“艾佳琳現在的經濟狀態絕對承受不起.”
“所以。”
林主任抬起頭：
“我們能不能幫幫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