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十一月。
陳帝都已經來到長安許久，在斑駁混亂的長安城中已經生活了許久，但是陳帝都依舊沒有摸清這座城市的脾氣。
不知道為什麼長安的天氣總是那麼反常，八月多秋雨，下到了十月許，沒有晴幾日，就成了雪天。
似乎長安最不喜的就是晴天。
有人說這或許和長安的人有關係，朱大先生原本應該不用死，長安的雪或許能夠救他一命，但是沒有。
雪晚來了一天，床榻上掙扎了幾天之後，朱大先生最終還是選擇了死亡。
這種死亡是註定的，就像朱大先生說的那樣，自己應當早死，然後天下沒有了朱鏡辭。
陳帝都原本是想反駁了，即便是天下沒有了朱鏡辭，還會有這鏡辭那鏡辭的，天下，還是那個天下，但是陳帝都最終還是沒有說出那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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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朱大先生死亡的前一瞬間，陳帝都明白了，即便是天下有什麼鏡辭，但是卻不會有朱鏡辭的。
陳帝都認為朱大先生最後的一切將會是為了天下，為了江湖，但是在那一瞬間，陳帝都明白，朱大先生最終是為了自己而活的，也是為了自己而死的。
只有自己，才是自己最放不下的那個人，朱大先生說了那麼多，就是想讓自己明白，人活著，首先得為了自己。
但是當時的陳帝都沒有明白，現在似乎明白了，但是卻得不到印證了。
“長安的雪，應當早來的！“站在客棧房間的視窗，陳帝都這樣說道。
自從朱大先生離開之後的長安就一直下雪，人們本想看到朱大先生府邸如同白雪一般的縞素，但是最終出現的卻是另外一番的景象。
千星老人一直在自己的小院當中沒有出現，千星六子，不對，現在是千星四子全部出現在了朱雀大街之上。
先是對著千星老人的府邸一拜，然後全部走進了那做現在滿是紅綢的宅院。
陳帝都也沒有再見過玉六公主，遠遠的望過也沒有，只是後來陳帝都從千渭門門下的另一位高
手口中得知，玉六公主說：“師兄是在天道境中死的，“如此而已。
明月高起，一切都從那做小樓起，一切也都從小樓當中涅滅，相比於先帝的靈柩走出長安，葬入皇城背後的中陵當中，朱大先生的一切身後事都顯得十分的平靜。
人們只是在今天傍晚的時候，看著玉六公主穿了一身的紅袍，抱著一把被錦布包著的水瓢，走出了長安，從此，這件事情在長安之中就很少再有人提起。
長安白雪，白的像那人的衣，一襲白袍，在紅袍從長安中徹底消失的那個夜晚來到了這裡。
白色的衣袍，白色的靴子，腰中的劍是白色的，佩戴的玉也是白色的，只有黑色的頭髮在白雪的夜裡十分的顯眼。
牧躺在陳帝都的床上，悠哉悠哉的說道：“真沒有想到，朱大先生最後見的一個人居然是你！“
陳帝都轉身從視窗前走回，輕輕的關上窗子，搖搖頭，無奈的笑著，其實就連自己也真的不知道為什麼朱大先生會在生命的最後時候見自己。
又或者為什麼要在見了自己之後選擇死亡。
“你說這老頭真的是四十年前的裁江子？“牧接著問到。
已經從莫名的地方歸來了好幾天的牧依舊不太相信這件事情，畢竟這牽扯到天機的懸榜。
陳帝都聽後搖搖頭，說道：“不知道，這你應該比我更清楚。“
的確，天機出身的牧應該比自己更加清楚眼前的這個人究竟是什麼身份。
“聽說他當年曾經把白河扯下一段，作為手中劍？“牧接著問到。
這時候，兩人之外的另一道聲音響起了：“江湖傳聞而已！“
這個聲音，來自那個跟在陳帝都身後的老人。
陳帝都和牧同時驚愕臉，陳帝都立刻看了看對方的眼睛，發現依舊是一樣的空洞無神，頓時懸著的心放了下來。
要是這位再來一次變臉，自己可就有的苦吃了。
“你說朱大先生會不會也和這位一樣？“陳帝都看著裁江子，說道。
的確，從本心上講，陳帝都不願意相信朱大先生已死，那個天下人眼中最有可能成為天道甚至聖尊的人，居然就這麼莫名的死了，誰都接受不了。
牧將雙臂枕在腦後，說道：“無妨，明天不就知道了！“
陳帝都皺眉：“明天？“
明天是什麼時候，陳帝都想了半天，也沒有明白，最終還是疑惑的看著牧。
牧白了陳帝都一眼，說道：“明天是天機放榜的日子！“
陳帝都終於瞭然，明天是天機放榜的日子，不光是百藏榜，法身榜，還有陳帝都必須瞭解的暗榜，以及此時陳帝都瞭解不到的懸榜。
要是朱大先生的名字掛在了懸榜之上，那麼說明朱大先生很有可能沒有死，因為上三天不會無聊到將一個真正的死人放在榜單當中。
“你要的東西我找到了，說說吧，怎麼謝我？“說著，牧扔出一塊木簡，扔在桌子上，說道。
陳帝都立刻來了精神，看著牧沒好氣的說道：“怎麼現在才拿出來啊！“牧已經來了四個時辰了，陳帝都以為對方沒有辦好，就沒有問，誰知道這傢伙把這個東西放在手裡已經四個時辰了。
牧撓了撓頭，臉上帶著抱歉的意味說道：“不好意思，忘了！“
陳帝都轉身將饕餮劍扔給了牧，說道：“我先去了昂！“
牧還想說什麼，陳帝都已經走出了門口。
看了看目光呆滯的裁江子，牧無奈一笑，說道：“現在可就剩下咱兩了！前輩！“
陳帝都留下古劍的目的就在於此，經過陳帝都反覆思考實驗發現，這位前輩的眼中似乎只有劍，特別是古劍，這樣，是能夠暫時擺脫對方的唯一方法。
“無妨！“再一次，裁江子出聲了。
牧見怪不怪的聳了聳肩膀，躺在床上接著睡覺。
長安夜雪，少年單衣，陳帝都揣著木簡，走進了安留巷的一件書坊。
白衣素劍，跟著走進了小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