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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四章 會面

“各人無事散去,”史可法內心略微松乏了一些,但想起諸多事務,到底愁緒難解。他看著屬官,幕僚,沉聲道:“我皇上還在京師等候勤王兵馬,日子就定在四月初七,不可再拖延下去了。”

眾人都是沉聲應諾,大半的人包括史可法在內怕都是知道京師多半失陷,皇帝凶多吉少,但明面之上,在沒有確切的資訊來源之前,這些話卻是不能公然宣諸於眾,否則史可法必在道義上失分。

……

應廷吉本身只是幕僚,分配的事務並不繁瑣,也不複雜。以其才幹,響午之前便處理停當。待和諸幕僚及史可法用過簡單的午飯後,應廷吉便說有事,提前離開了兵部。

南京論繁華是不在北京之下,東南形勝六朝名都不是說笑,不提秦淮河畔聚集著幾千乃至過萬的各省風流士子,就是城中大量的官員,勳貴,太監,監生,也是形成了龐大的食利和高消費階層。

加上外來名士,遊學士子,駐防京營和操江營的官兵,各省的行商,遊客,本地的居民和城外郊區的農民,這座大城的活力絕不在京師之上,應該是大明人口僅次於京師的大城。

論官員數量和政治地位,南京只次於北京。

論軍事實力和地位,也是僅次於北京。

論經濟實力和活力,應該是略遜蘇州城一籌。

而論文教昌盛,城池龐大,建築精美,地方富裕,則南京當屬第一。

綜合實力,南京確實是夠資格和北京並列,只是地處江南一隅,朱元璋當年立都於此就是無奈之舉,畢竟起家之地就在於此,其後雖然不滿意,但遷都鳳陽肯定是不太現實,派太子朱標考察開封,洛陽,西安等地,也都是各有缺陷,以明初的殘敗和微弱的國力,想起要遷都耗費的財力物力,連雄才大略堅剛不可奪志的朱元璋也是興起無力之感。

況且當時關中殘敗,西安不太適合當國都了,洛陽,開封也各有弊處,加上過後不久朱標病逝,朱元璋雄心消磨,於是只得放棄遷都念想,穩守南京直至崩逝。

待朱棣靖難成功,其起家的北平自然是朱棣更喜之所,永樂年間在群臣反對之下,大興土木修築北京,最終遷都成功。

明仁宗倒是想遷回南京,但太過短壽,待到宣宗時,朱瞻基卻是在北京長大,南京相對陌生,北京地位穩固,南京為陪都,兩京制就此形成。

論對東南的鎮守,還有江南軍事,文教,政治中心的作用,南京是相當合格,哪怕清季時有意打壓南京地位,位於南京的兩江總督,仍然是可以與直隸總督分庭抗禮的重要總督之一。

應廷吉出了衙門,坐著自己藍色的二人抬小轎,對轎伕吩咐一句後,便坐在晃晃悠悠的轎子中閉目養神。

此次受人之託,費力不大,得益當是不少,應廷吉的心情頗為喜悅。

應廷吉不至於窮困潦倒,但手頭一向也不寬裕。

這也是他應

“朋友”請託,在史可法面前極力誇讚閔元啟,誇大其武功的原由所在。

閔家和他毫無關系,若不是為銀子,應廷吉可不會就此多事。

這種事若不暴光,是不傷風雅的小事,史可法估計心裡也是有數,會使得應廷吉的重量在其內心降低一些,但應廷吉向來自負的很,只要不是太過份的事情,此類事在哪個大吏身邊都是難免,只要自己一身本事尚在,史可法的內心想法,暫且可以不必多理會。

從鼓樓穿出,再往前行不遠,便是秦淮河所在方向。

這個河在此時已經聞名天下,主要原因就是大量的名士生員在此聚集,追歡買笑,吟詩作賦。

可以說晚明之時,大量的名士就是在此成名,包括東林和復社中人,甚至朝中大佬,比如錢謙益之流,在秦淮河上浪蕩的時間也是不少。

論景緻風光,秦淮河實在一般,兩岸俱是綿延不斷的河房,點綴一些繁花垂柳,河水無甚出奇,勝在此時尚無環境汙染,河水清澈碧綠,無非也就是如此了。

河房多半是可以舉行詩會,酒宴,還有一些妓家在此立下院子,招待四方來客。

下一等的便是大型畫舫,也可以承辦酒宴,將成名的姑娘引入舫中待客。

再下等的便是普通的河船,只有那些未成名的姑娘和剛至京師沒有根腳的普通生員才會在這等船上彼此應酬,假充名士。

最下等的就是那些小河船,多半是一夫一妻,丈夫操船掌舵,妻子就是船孃,做些半掩門的皮肉生意,一般要些臉皮的生員是不會與這等船孃苟且成事。

應廷吉去的當然是上等河房,就是河邊一座精緻的院落,在這裡才有最頂尖的名士往來,那些成了名的妓家,也會在這裡出沒。

這個時候,所謂的秦淮十豔大抵都有了各自歸宿,就算沒有歸宿的等閒人也是請不動她,好在應廷吉並非為狎妓遊樂而來,到了精緻的小院門口時,辰光尚早,四處寂寂無人,倒也正和他的心意。

入得院內,一路當然是有人招呼應酬,這些河房中人都是七巧玲瓏心,八方來客俱不會怠慢,當然等閒客人也進不得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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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廷吉要見之人便是在東院,早有幾個衣著華美長相俊秀的長隨在門外等著,應廷吉身邊倒是只有一個老僕相隨左右,真是一高一下涇渭分明。

應廷吉倒並不在意,昂首大步進去,一邊走一邊笑道:“朱少兄,光是你家的僕役長隨之流,富貴逼人就不在某之下,相比起來,真是叫人又是慚愧,又是妒忌啊。”

“世叔說笑了,要世叔屈駕枉顧,晚生實在失禮了。”

房間裡傢俱陳設俱是清雅而有格調,但所用材料都是不凡,朱萬春一身裁剪合身的圓領長衫,頭頂唐巾,手持一柄竹扇,身上並無多少富貴氣息,反而象個讀書遊學的翩翩佳公子。

應廷吉見了朱萬春也是暗贊一聲,不愧是富貴百年以前的世家,

比起那些暴發戶的可惡嘴臉不知道強過多少。

說起來應廷吉和朱家也勉強算是世交通好,朱家這樣的豪商世家不可能不栽培子弟讀書,家裡錢財有的是,自是可以聘請名師教學,族中子弟,只要拿出寒門子弟七成力氣,不敢說百分之百,但應試中舉的機會和希望也是很大。

應廷吉和朱萬春的一位叔父輩是同年進士,那位朱家族人尚在外地為官,仍然是七品知縣,憑著這一層關係,朱萬春上門請託時才有根腳可查,否則應廷吉這樣身份的人,好歹是三甲進士又是南京兵部尚書的親信幕僚,等閒商人是不配同他直接打交道的。

朱家的這種策略很多大商家都有,最成功的是陝商,楊家,馬家,還有張四維所在的張家都是陝商和晉商中的佼佼者。

普通家族,只要財力充許,給子弟讀書應考便是頭等大事。

這年頭說到底是宋人說的士大夫和皇帝共治天下,哪怕是勳親太監多半時候也是受制於士大夫這個龐大的群體,這些人可能會一時一事上得勢,但也不得不屈從於文官集團制定的規則和遵守底線,否則的話就是俗語說的,千夫所指,無疾而終。

富商巨族,好歹會栽培出幾個讀書為官的,這樣家族才不會輕易被人所侮,才守的住諾大家產,也借由家族本身的實力,才夠資格交結更多的官員,攀附勳貴太監,使其勢力彼此制衡,才能保的住自家的安全。

就眼前這應廷吉,明明是要過來拿錢,朱萬春還得裝出欠他諾大人情的樣子,實在也是本身沒有官職,缺乏底氣的原故。

應廷吉當然也不急,坐定之後與朱萬春喝茶閒談。

所說最多的當然還是京師情形,南逃之人肯定過揚州,朱家也見過幾個,交談之下多次核實細節,知道皇帝應該已經在景山上吊殉國,包括怎麼下葬,太王和幾個皇子的下落也大抵是差不多知曉。

正因如此,人心越發浮動,老話國不可一日無君雖然迂腐,但確實是實情。沒有皇帝坐鎮,南京有守備太監和史可法這兵部尚書,暫且運轉如常,但國家大政,不可能沒有皇帝和其下的內閣來運作。

比如京師真的失陷,漕運,國賦,關稅,駐守兵馬排程,軍餉分配,各地官員的調動任用,還有科舉考試,這些大事可不是一個鎮守太監和一個兵部尚書就能完全決斷。

擁立新君,組建內閣,再真正重建六部,把中樞立起來,再談建立防禦,選將練兵,再談軍餉,這些要緊之事過後,再是開科舉,定人心等要緊大事。

這等大事謀劃,一向是史可法和幾個東林密友商議計較,連最信任的幕僚都不會告之,應廷吉對這些事也無話可說,泛泛而談了幾句後,應廷吉不免笑道:“那閔家和少兄家裡,看來交誼不淺?”

這一次朱萬春是親自上門,一上門就捧了二百兩銀,這還只是見面禮,接著便許諾以重謝,才有應廷吉此時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