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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盜洞

看清這人的樣子,一個名字幾乎就脫口而出。

可我很快就想到了當下的環境,想到那個人無論如何絕不可能出現在這裡,所以硬生生把到了嘴邊的名字咽了回去。

我急著爬起身,可目光和那人只不過錯開了幾秒鐘,等我站起來,她卻已經不見了。

見瞎子和竇大寶他們還在呼呼大睡,我咬了咬牙,朝著外面追去。

風雪已經停了,天也已經亮了。

天地間一片銀裝,哪有半個人影。

“禍禍!”

洞裡傳來瞎子的喊聲。

我應了一聲,以為剛才不過是迷糊間發癔障。

可是不經意間往雪地上一看,竟發現幾個淺淺的腳印!

那的確是人的腳印,但只出現在洞口附近,再往遠處就沒有了。

“不可能是她,我一定是睡眯瞪了。”我喃喃說了一句。

心想這幾個腳印多半是我們昨晚進來的時候留下的,因為洞口處背風,所以沒被風雪完全掩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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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近撿了些樹枝,回到洞裡,瞎子已經醒了,靠在一邊打迷糊。

我把火堆撥旺,拿了幾個饅頭用樹枝穿了在火上烤。

瞎子打了個哈哈,坐直身子抻了個懶腰,瞪著眼看了我一會兒,說:

“你也知道這山裡妖蛾子多,以後注意點,別單獨行動,就算方便,也叫上我。”

我點點頭。

竇大寶和潘穎相繼醒來。

竇大寶接過一個烤饃,掰了一塊兒餵給肉鬆,扭過臉看著我愣怔。

好一會兒才說:“是小包租婆把它帶來的,它在這兒,也就是說徐潔就在附近。”

我咬了口饃,沉默了一會兒,說:“我們回。”

“然後呢?”潘穎攏了攏大背頭,瞪眼看著我,“等把哥幾個送出去,你一個人再回來?”

我默然不語。

從進山後就接連遇險,我夠膽子繼續找下去,卻實在承受不住這些兄弟姐們兒再為了我把自己置身險境了。

特別是透過昨晚的經歷,我發現有些事是我太自以為是了。

潘穎賴以自保的‘那位’似乎根本沒有跟我們一起來到這裡。

瞎子一言不發的啃完了一個饃,拿出羅盤低頭檢視起來。

過了一會兒,他忽然‘咦’一聲,抬起頭,眼睛裡滿是疑惑。

見他眉頭緊鎖,疑雲深重,我果斷的沉聲說:我們回,就算要找,也等風雪消融了再來。

瞎子擺擺手,站起身,像是有什麼解不開的難題,一手捧著羅盤,一隻手背在身後,在有限的空間裡來回走動。

潘穎最見不得他這副‘神神叨叨’的樣子,卻也看出他不是故弄玄虛,而是在竭力思索,於是只能跟竇大寶低聲唸叨。

“我覺得吧,徐潔把肉鬆帶來,說到底還是放不下禍禍,把肉鬆帶在身邊,也算是有個念想。你看看,她給肉鬆準備的這些吃的,雖然不少,但總會吃完的。肉鬆又不是獵狗,不會打獵,等這些吃完了,怎麼過日子?所以我說,甭管徐潔現在在哪兒,她一定還會到這裡來看肉鬆的。對她來說,看見肉鬆,就等於是看見禍禍了……”

“你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竇大寶翻著白眼打斷她。

我站起身:“瞎子,不想了,我們回……”

瞎子猛然轉過身,朝我一揮手,神色嚴肅的說:

“事到如今,有些事我也不想瞞你了。其實段乘風說,你和徐潔有緣無分,這一次如果能找到她,你們可能也只是見最後一面。”

我身子猛一震,接著想要說的話一時間哽在了嗓子眼。

我下意識的看向自己的揹包,從那座神秘的地下廟宇中帶出的泥娃娃,一直都放在包裡,上面還拴著一截斷了的紅繩……

瞎子走到我面前沉聲說:

“其實我不是很相信段乘風說的,可無論他說的會不會應驗,到了這個地步,我都不想讓你留下遺憾。”

“找!”

潘穎和竇大寶同時站了起來。

“什麼金算盤、鐵算盤,他說的就一定準啊?等找到徐潔,你就把她倆腿兒打折了關在家裡,我就不信她還能跑了!”潘穎跳過來搭著我的肩膀大聲說。

“汪!”肉鬆朝著她叫了一聲。

潘穎朝它瞪眼:“叫屁啊?你不過是他徐禍禍的替代品,你真以為徐潔那麼喜歡你,千里迢迢把你帶到這裡來?”

“嗚……”

“誒呦,你還委屈了?你要真是條好狗,就帶我們去把徐潔找出來!”潘穎不依不饒的和肉鬆對峙。

肉鬆竟像是被她說惱了,又像是無地自容,夾著尾巴顛顛的跑回了藏食物的那塊大石頭後邊去了。

瞎子咧著嘴看了潘穎一眼,搖了搖頭,搓著下巴說:

“我總覺得我忽略了一個點,只要想到那一個點,我們應該就能找到徐潔。”

三人同時看向他,卻也只能是相對無語。

就在沉默間,耳邊忽然傳來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

四人同時一愣,順著聲音來到那塊大石後,卻見肉鬆正在用前爪刨著大石下的土。

瞎子突然“嘶”的吸了口氣,蹲下身把肉鬆趕開,伸手抓了些刨開的土搓了搓,湊到鼻端聞了聞,忽然回過頭大聲說:

“把電筒給我!”

接過竇大寶遞來的電筒,他低著頭打著電筒朝角落照看了一陣,猛的站了起來。

轉過身盯著我看了好一陣才喘著粗氣說:

“我想到那個點了!”

“是什麼?”我不由得身子微微顫抖。

“我記得你說過,徐潔……毛小雨還有個邪門的師父。”

回想第一次見到毛小雨的經歷,我點了點頭。

她的確有個喜歡虐待她的師父,那個所謂的師父也不可謂不邪門。

瞎子點頭說:“師父邪門,徒弟又怎麼會是省油的燈?”

“什麼意思?”

我一時沒反應過來,實在是因為,徐潔給我的感覺就是個最普通不過的女人。

瞎子習慣性的擺了擺手,“我從一開始就想當然的把徐潔想成一般的活……想成普通女人了。我以為她只是憑藉本能去接近一些事物,但忽略了她也是有傳承的。她可能沒我們想象的那麼簡單。”

“你老毛病又犯了。”潘穎瞪起眼睛,“說人話!”

瞎子嘿嘿一笑,搓著手說:

“按照禍禍的說法,毛小雨的師父可以死後‘重生’,那他肯定很瞭解死人的世界。想想看,除了禍禍這個仵作,還有什麼人和死人接觸的最多呢?”

“說人話!”這次連竇大寶都受不了了。

“不好意思,職業習慣。”瞎子尷尬的撓撓頭,“我不確定毛小雨是師從哪一門,唯一確定的一點是……”

他抬手指了指那塊大石,壓低聲音說:

“這裡的土被人動過,我懷疑這下面有洞……盜洞!”

儘管早有了心理準備,聽他這麼說,我還是猛一激靈。

我們要找的極陰地,是埋葬死人的所在,很可能是百十號鬍子喪生的地方。

正因為有百十號鬍子喪命在裡面,所以我們都在潛意識裡把極陰地和傳統墓穴區分開了。

琉璃花再邪,不可能以一個人的力量為鬍匪們掘下墓穴。

我們都自然而然的以為,那應該是一處天然的邪地,只要找到入口渠道,就能輕易進去。

可正像瞎子說的,我們都忽略了一點。

已經近百年了……

就算當時沒人殮葬那些鬍子,歷經百年,風雪飄搖、地勢變動、山石傾瀉……

就算是天然的絕地,在百年後也很可能成為了‘墓葬’。

瞎子只是風水師,替人選過不計其數的墓穴,卻從沒想過在死者下葬後怎麼才能再進去。

所以他的一切出發點都是建立在‘相地擇穴’的基礎上,所以昨天才會說我們可能白來了,因為他對下去墓穴缺乏經驗。

如今思維轉變,再加上他對風水地勢的瞭解,輕易就發現了大石下可能隱藏著秘密!

潘穎目瞪口呆了片刻,咽了口唾沫說:

“徐潔真是盜墓的?我們真要下墓?那我們要不要回灰仙祠拿傢伙?”

瞎子搖頭,“禍禍的包在,我和大寶昨晚醒來發現你們不見了,也都第一時間拿了自己吃飯的傢伙。這盜洞應該是現成的,不需要別的工具了。”

我點點頭,打量了那塊大石一番,斜著膀子頂了上去,“幫忙,把它弄開!”

四人齊心協力,數百斤的大石終於被頂到了一邊。

大石下果然露出一個不到兩尺見方的幽深洞穴。

肉鬆在洞口聞了聞,抬頭看著我“汪汪”叫了兩聲。

“是盜洞!看來小包租婆真在下面!”竇大寶眼睛放光的說。

潘穎也是兩眼放光,朝著瞎子的包看了一眼,吸了口口水說:

“還有三家銀號的金條和銀洋!”

我強壓著激動的情緒仔細看了看,轉頭對瞎子說:

“這不像是近期挖的。”

瞎子點點頭:

“或許是因為老鱉山‘寶藏’的傳說,又或者這下面原來就有別的墓葬……這應該是不知道哪路夫子(土夫子,盜墓者的另一稱呼)挖出來的。前人發掘是為財,不代表後人不能進去尋找‘別的東西’。”

我拿起揹包背在身上,撿起幾根短樹枝綁在一起,前端綁了塊固體燃料當做火把,點燃後看著面前的幾人,張了張嘴,卻只點了點頭,俯身鑽進了盜洞……(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