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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河溝

四月的京城綠意融融, 各家女眷之間來往不斷, 茶會花會輪番舉辦。

十七這日是個好天氣,皇后朱氏攜新進宮的幾位妃嬪在清水苑舉辦宴會, 邀請勳貴世家的女眷們共同賞花。

魏弛原本答應了來露個面,以全朱氏顏面, 但是當朱氏派人去請時,卻被告知他已經有事離開了, 讓朱氏自己帶著女眷們宴飲就是。

已經等在廳中的眾人面面相覷,都覺得魏弛此舉讓朱氏有些下不來臺。

好在朱氏並沒有露出什麼異樣,只說了句“陛下身為一國之君, 理當以國事為重”, 便將此事揭過了。

宴會繼續進行,並未出什麼其它的岔子, 但回宮後朱氏身邊的宮女難免還是憤憤不平。

“陛下都已經走到門口了, 卻轉身說走就走了,就算是軍中來了急報,再多走兩步來打個招呼不行嗎?”

魏弛今日並不是沒有去, 而是正準備露面的時候忽然有人來請他回去,說是朔州有急報傳來。

他當時距離舉辦宴會的花廳只有一步之遙, 哪怕是不留下赴宴只露個面說一聲, 朱氏也不會如此難堪, 可他卻轉頭就走了,毫不猶豫。

朱氏對著鏡子摘下了頭上的釵環,笑道:“陛下能來自然好, 來不了也沒什麼,又不是什麼大事。”

“可是這關係到娘娘的臉面啊!”

宮女接過她的釵環放回去道:“他若一開始就說了不來倒也沒什麼,答應了您卻又沒有來,而且還是到門口的時候轉身走了,今日赴宴的那些女眷回去後背地裡還不定要怎麼笑話您……”

更別提宮裡那些新選進來的妃嬪了!

朱氏身為後宮之主,若是在宮中沒了威望可怎麼行?將來如何彈壓的住那些女人?

但朱氏自己卻不以為意,笑道:“我這個皇后本來就是個笑話,還怕再被人多笑一笑嗎?”

“何況這後宮的女人哪個不是笑話呢?誰又比誰好一點?”

魏弛登基之後原本應該立刻將朱氏迎進宮,但他卻遲遲沒有動作,直到姚幼清跟隨秦王離京之後才把她接了進來。

他嘴上雖然沒有明說,但所有人都看出他這是不想在姚幼清還在京城的時候把別的女人接到宮裡。

這讓朱氏當時就被京中人好一番嘲笑,背地裡說什麼的都有。

因此當魏弛決定選秀的時候,很多人都覺得朱氏這個本就虛有其名的皇后更加坐不穩了。

可是魏弛選秀之後也沒有對任何一個新進宮的妃嬪表現出多餘的興趣,他按著家世給這些女子定了位份,又按著位份依次去每個人那裡,雨露均沾,從不偏袒任何一個。

沒有偏袒就意味著沒有寵愛,沒有寵愛就不敢恃寵而驕更不敢主動生事,所以後宮的女人無須朱氏多管就一個個安分守己誰也不敢有半點不規矩。

就算今日的事落人笑柄又如何?誰敢當著她的面笑?誰又敢因此就挑釁她身為皇后的權威?

同樣是笑話,她這個笑話好歹還有皇后的位份。

“可今日坐在那的若是姚小姐的話,陛下一定不會說走就走的……”

宮女小聲嘟囔道,心裡到底還是替自家主子不值。

先帝駕崩前做了兩件事,一是將姚小姐許配給了秦王,一是將她們小姐定為了太子妃。

這太子妃看似榮光,可誰不知道陛下心中屬意的是姚小姐?

京城因此多有流言,說她們小姐這皇后之位是撿來的。

天知道她們朱家從上到下也沒人稀罕這個皇后之位,明明是先帝強買強賣。

朱氏聽了卻笑著搖頭:“咱們這個陛下啊,是個冷心冷情的人。”

便是姚小姐又如何?當初還不是被他說放棄就放棄了?

如此“情深”,換做她她可不稀罕。

…………………………

魏弛從清水苑離開之後第一時間回了宮,召集了幾位重臣議事。

朔州的奏報就放在眼前,上面的內容卻讓所有人都覺得不可思議。

“金人犯境,朔州鎮安軍奉朝廷之命出征抵禦外敵,將金人趕出大梁國境,並趁敵人逃竄之際追出數百裡,一舉攻下大金豐城等地。”

“秦王出兵了……”

“不是秦王,是鎮安軍。”

鎮安軍不是朔州兵馬嗎?朔州兵馬還不就是秦王兵馬?

這話在那官員腦子裡想了想,但並未說出來。

“金人如今自顧不暇,怎麼會從朔州南側攻打我大梁呢?”

那不是主動生事嗎!

眼下大梁不派兵攻打大金大金就應該謝天謝地了,又怎麼會主動對大梁發動戰事?

“上面說是有一隊金兵逃竄時進入了我大梁邊界,鎮安軍為了將他們趕出去就出動了兵馬,然後……”

然後發現金人守備虛弱,就順勢把他們趕到了百里之外。

說得好像大金境內一人沒有,奪取豐城等地如探囊取物一般。

呸!

放屁!

胡說八道!

看過軍報的人心裡都啐了一聲。

豐城要地,就算大金和南燕開戰,又豈會因此就守備鬆懈?

當初陛下明明是讓秦王從上川境出征,如今他卻從反方向越境而出,這分明是無令擅自出兵!還打著守衛疆土的名號!

可眼下豐城已經被打下來了,從豐城往東更有大片富饒土地,要還是不要?

這個答案太簡單了,根本不用想。

不要就立刻下旨讓鎮安軍回防,不得再前進一步,但即便如此,也無法藉機責罰秦王。

一來秦王沒有直接出兵,二來鎮安軍已經明白說了是金人犯境在先,就算所有人都知道這只是個藉口,但誰也沒有證據。

沒證據就不能定罪,勉強定罪反而讓人心寒,畢竟鎮安軍已經打下了豐城,這是大功一件。

可鎮安軍的功就是朔州的功,朔州的功就是秦王的功,哪怕朝中人嘴上不說,心中卻也都明白,秦王此舉功在社稷。

魏弛前腳剛在朝中敗壞了他的名聲,他後腳就憑著實打實的戰功又打了魏弛的臉,就好像親自站在他面前告訴他,那些陰謀詭計都沒有用,憑本事說話才是硬道理。

“陛下應派人監軍才是。”

有人提議道。

“沒錯,還應派人接手豐城等地防務。”

秦王再怎麼厲害也只是個藩王,不是國君,他打下的土地是大梁的,大梁的土地是陛下的,理應交給陛下才是,不交就是造反,是謀逆!

魏弛尚未說話,他們已經替他做出了決定。

魏弛知道,這又是新一輪的博弈。

鎮安軍善戰,豐城富饒,大金被南燕牽制了兵馬左支右絀,短期內無法抽調更多兵馬馳援,此時無論誰去都是唾手可得的功勞。

誰能藉此機會把自己的人安插過去,誰今後在朝中就能掌握更多的話語權。

這殿上的人並不是真正關心他這個君主,也不是真正關心大梁社稷,像姚太傅那樣真正的忠正之臣少之又少,大多數人都像這些人一樣,關心的是自己能從這件事中得到多少好處。

可笑他身為一國之君,卻像是一條搖尾乞憐的狗,面對秦王高高在上隨手扔來的肉骨頭,只能張嘴叼住,連拒絕的餘地都沒有。

殿中眾人都看向他,他看穿了他們所有的心思,卻只能緩緩點頭。

“眾卿可有什麼合適的人選?”

…………………………

胡城郊外,崔顥將魏弛派出的監軍和接手豐城等地防務的人選告訴了魏泓。

魏泓聽了微微挑眉:“季淮安?”

“是,”崔顥點頭道,“陛下力排眾議欽定的人選。”

魏泓輕嗤一聲:“他這是做什麼?打一巴掌給個甜棗嗎?”

季雲婉回京途中“意外”身亡的訊息魏泓已經知道了,至於這“意外”是怎麼來的,魏泓自然也知道。

捨棄一個女兒換家族平安,這確實是季淮安能做出的事。

但沒想到他那個侄兒還真的在季雲婉死後開始提拔季家了,這可不像他的風格。

“屬下已經讓人去查了,想必過不了多久就會有訊息。”

崔顥道。

魏弛此舉確實有些異常,為了以防萬一他當時便讓人去打探其中有沒有什麼別的他們不知道的事。

魏泓點頭,又道:“只要朝廷的人不胡亂插手,就不用管他們,讓鎮安軍繼續往東行進,按之前說好的攻到蘅水以西,戰局穩定後就撤回朔州境內。”

大金這些年仗著兵強馬壯頻頻騷擾大梁邊境,屠戮大梁百姓,如今因為內亂被南燕打個措手不及,魏泓就算沒有謀奪天下的打算,也不會錯過這個機會給他們一個教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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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從一開始就沒打算將這片領土據為己有,而是為了緩解朝廷如今的窘境。

蘅水以西土地富饒,是大金的糧庫之一。

若是將這裡攻佔下來成為大梁國土,一來可以削弱大金國力,二來可以給大梁帶來一筆不菲的收入。

所以他在派兵之初就曾叮囑,萬不可侵擾當地百姓,破壞當地良田,為的就是將這裡完完整整的打下來,不影響今年的收成。

魏泓雖然和朝廷素來不睦,但也知道唇亡齒寒的道理,他一日是大梁的藩王,就一日和大梁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朝廷那邊如果被外敵抓住什麼可趁之機,他在朔州也不會安穩。

崔顥應諾退了下去,魏泓抬腳便回到了姚幼清身邊。

他今日是帶著姚幼清出來玩的,剛才朝廷那邊有訊息傳來,才臨時離開去和崔顥說了幾句話。

姚幼清正給赤羽喂一塊泡軟的豆餅,見他回來對他說道:“王爺,我們去找找小乖乖和小可愛吧?他們兩個又不知道跑哪去了。”

小乖乖和小可愛經常在林子裡亂跑,但並不會跑遠。

而且這附近是魏泓的地方,很安全,所以姚幼清並不是很著急。

魏泓點頭,看了看赤羽又看看她。

“要不要騎我的赤羽試試?”

小乖乖以後長大了肯定和赤羽差不多高,她可以先跟他一起試一試。

姚幼清誒了一聲:“可以嗎?我聽說赤羽認主啊。”

“試試看,我看它跟你挺親近。”

魏泓說道,讓人在旁牽著赤羽的韁繩按著它的脖子,自己親自將姚幼清抱了上去,防止它忽然鬧脾氣把女孩摔下來。

但是赤羽自始至終動都沒動,任由他把姚幼清抱上了馬背。

魏泓笑了笑,自己也翻了上去,坐在姚幼清身後摸了摸赤羽的脊背。

“它果然跟你很親近。”

姚幼清笑著俯身抱了抱馬兒的脖頸,蹭了蹭它的鬃毛:“赤羽真乖。”

說完坐直身子按魏泓之前教他的牽住韁繩去踩馬鐙,踩了幾下沒踩到,低頭看一眼,癟著嘴回頭。

“王爺……我踩不到馬鐙。”

魏泓看著女孩委屈巴巴的神色,又低頭看了看她腳下,不禁失笑:“我來吧。”

說著接過韁繩,自己馭馬,跟她一起在附近尋找小乖乖小可愛的蹤跡。

…………………………

小可愛此時正在胡城郊外的一條小河溝邊,眼巴巴看著對面的小乖乖。

它剛才跟著小乖乖跑了一路,結果到河邊的時候小乖乖一躍就跳過去了,它卻只能在原地打轉。

郭勝閒來無事,跟著他們跑過來,眼看著小乖乖跳過去,小可愛差點剎不住腳一頭栽進河裡。

他哈哈大笑,下馬走過去,看小可愛倒退幾步又往前衝,似乎也想跳過去。

可是這條小河溝對小乖乖來說雖然很短,一跳就過去了,但對小可愛來說卻是難以逾越的距離。

偏偏小乖乖跳過去之後就不走了,故意挑釁似的在河邊慢慢溜達,時不時低頭啃幾口草,偶爾還抬頭看小可愛一眼,一點也不像剛才為了甩掉它一路狂奔的樣子。

小可愛試著衝了幾次都迫不得已在河邊又停下來,急得原地打轉。

郭勝笑的樂不可支,笑夠之後將小可愛抱了起來。

“我把你扔過去。”

這裡離對岸其實很近,輕一點摔不到小可愛。

他在對面找了一處草木茂盛的地方,想衝著那個地方扔。

結果扔的時候不小心手滑了一下,沒把小可愛扔過去,直接把它丟到河裡了。

小可愛撲通一聲掉到水裡,沉了一下之後又浮起,趕忙撲騰著四個爪子往岸上爬。

郭勝先是一怔,旋即大笑,前仰後合腰都直不起來了。

誰知笑了沒幾聲,身後傳來一聲馬蹄聲,越來越近,還伴隨著有些熟悉的女聲:“小可愛!”

郭勝回頭,就見魏泓帶著姚幼清騎馬而來。

兩人走近停下,急急下馬。

姚幼清衝到河邊,一把將爬上岸的小可愛抱了起來。

魏泓臉色鐵青,看看渾身溼透的狗又轉頭去看郭勝。

郭勝:“……這是個誤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