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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2章 殺韃(十)

夫長兵用長,然也有短兵器長用之說,近距離接戰,最高效的方法就是向敵投擲兵器。乞活軍的刀盾兵和一些精銳槍兵就是如此。

乞活軍刀盾手每人都要配給好幾支標槍,然後把單刀夾在盾牌裡面,待敵人接近,就用右手把標槍投擲過去。

碰巧對面的清兵也極擅近戰投擲鈍器,雙方吶喊著衝鋒,頭上剎那間一片黑影掠過,標槍和其他鈍器呼嘯破空聲呼呼而起,令人心頭生寒,這些武器頃刻間就能要人性命。

即使就要貼面肉搏,清兵們也不放棄射箭的機會,在前面衝鋒步甲死兵後面,在幾個壯達吶喊下,數十個戴著碗帽未披甲的旗丁從步甲們後面兩旁閃出,他們操弓箭在手,腰間下蹲,腳步呈八字闊步而開,箭矢齊發。

乞活軍銳兵盡皆披甲,清兵弓箭刁鑽無比,專射乞活軍將士的面門、咽喉和肋間。

各種武器鬼魅般砸在了雙方戰兵之中,忽忽盤旋,黑影時不時掠過,凌厲非常,大片的慘叫聲和骨骼碎裂聲響起。

衝在最前方的乞活軍一刀盾兵舉盾將韃子投擲過來的一鐵骨朵遮擋住,右側忽然風聲頓起,一柄飛斧忽忽飛旋而過,直直切在他的脖子上,飛斧柄端還連著繩索,繩索繃緊的時刻對面韃子又是一拉而回,噗呲一大蓬鮮血從這刀盾兵脖子噴射而出,露出了好大的滲人傷口,內中的喉管都被橫切為了兩半。

不說刀盾兵,後面的長槍兵也多有傷亡,好幾個槍兵面容都被鐵骨朵砸中,鐵笠盔碎裂臉骨塌陷,鮮血橫流,一個持著旗槍的長槍兵甲長更是被一杆沉重標槍透甲而出,鮮血染紅了他的盔甲和斗篷。

清兵這邊也面對著乞活軍投擲來的標槍,乞活軍的標槍同樣沉重前端鐵鋒重大,十幾步的距離,任敵人穿再怎麼厚的甲也都無濟於事。

中了標槍的清兵悶哼慘叫不斷,沉重的軀體姿勢各異撲騰著栽倒在地。

互投完一波武器雙方正式接戰,彼此間猙獰扭曲的面孔清晰可見,乞活軍將士們終於看清了韃子的面容,這些韃子面孔粗鄙醜陋,身上散發著兇蠻殘忍的氣息,衝鋒上來的清兵們也看清了他們對敵這批明軍,這些明軍裝備精良,大都披厚實長身鑲鐵棉甲,少數人還披著精甲,這些明兵即使與他們近身搏殺也毫不畏懼。

個個猶如餓狼撲去,神色狂熱無比,酣戰求戰之強烈,帶著一往無前的氣勢。

雙方一接觸就是轟隆沉悶響聲不斷,雙方的盾兵最先衝撞在了一起,彼此間時有被撞得腳步不穩的兵卒趔趄退後,只要一退步下盤就不穩,對面的兵卒就趁勢而今結果性命。

好幾個清兵持盾都被撞得退後,他們都大驚失色,未想到這支明軍中的盾兵也如此力大。一面沉重厚實的盾牌就有八九斤之重,還要單手持之,盾兵兵種使用者皆是用粗壯雄偉,富有勇力者。

清軍盾兵往常只有他們撞得敵人血氣翻滾,不斷退後甚至吐血倒地的現象發生,而這只明軍的盾兵能與他們硬撼不落下風。

誰說的南人孱弱?

刀盾兵他們一邊遮擋清兵狂劈亂擊的武器,一邊揮舞著勢大的雁翅刀劈砍,即使殺掉了面前的韃子,刀盾兵個人也不擅自跨步而出追擊。

刀盾兵,顧名思義,一是用盾防禦,二是用刀殺敵,殺敵在其次,主要是防禦,不但要保護自己還要保護身後的長槍兵,遮蔽住敵人的攻擊,為後面的槍兵掩護尋求刺擊的機會。

盾兵後面的長槍兵探出長槍,密密的槍林戳出,瘋狂捅刺戳殺韃子。

清兵莫爾根嘶吼咆哮著衝來,眼中信心滿滿,雖然這明軍銃炮厲害,但這一切是該結束了,他們大清兵勇武無比,衝鋒搏殺都是百戰之士,南蠻子又豈是他們的對手。

但是雙方盾兵相撞就讓他錯愕了一下,莫爾根掃清思緒,戾氣的雙目看著前面的明兵,他的第一想法就是殺掉面前的明刀盾兵。

莫爾根大步跨出,側著身體就衝撞而來,同時揮舞著右手的鐵鞭就狠狠向這刀盾兵頭頂砸去,對面的乞活軍盾兵一時不備就被莫爾根野豬似的軀體撞得一趔趄空門大開,頭頂上的鐵鞭就直接砸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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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爾根獰笑著,他可以想象得到他鐵鞭砸在這明兵頭顱的場景,定是血漿迸裂而出,舔了舔嘴角他更加興奮。

“殺!”

一聲低喝,一杆長槍呼呼向莫爾根扎來,目標直接就是他的咽喉,生死關頭莫爾根身體輕靈,急忙彈跳向後。

身影閃動,而那乞活軍刀盾兵身體已經回應過來,他隨即持盾緊跟而上,手上沉重的雁翅刀又劈又砍,眨眼間就在莫爾根胸膛劈了好幾刀。

莫爾根厚實的鑲鐵棉甲被劈開,棉層外翻,胸口處被劈血肉模糊,留下好幾道深深的傷口。

“可恨,到嘴的肥肉居然跑了。”莫爾更心有不甘,若不是後面的槍兵逼得他退後,這明軍盾兵的頭顱早已被他砸個稀爛,更不會被那盾兵順勢砍了幾刀。

胸口火辣辣的疼痛,鮮血不斷從甲冑處殷出,正巧旁邊一挺著虎槍的清軍甲兵過來,莫爾根狂性大發,他拼著受傷軀體同虎槍甲兵二人狂吼衝出。

持這虎槍的甲兵悍勇無比,他自持手握長兵越過莫爾根搶先將虎槍刺出,對面的乞活軍槍兵也不甘示弱,嘶聲大喊中,兩根長槍互掠而過。

噗呲,澀然刺入甲冑肉體的聲音,那清兵眼光毒辣,用槍老到,他的虎槍搶先刺入乞活軍槍兵的胸口。

蠻橫的力道帶動著圭形帶有血槽的槍頭直接貫穿槍兵的甲冑,直沒到槍頭的兩根鹿角處為止。

這清兵臉上的獰笑還沒徹底綻放就瞬間凝固住了,因為在他虎槍刺入乞活軍槍兵的後一秒,一杆長槍就隨即刺入他的小腹。

“長槍用老了,好機會!”

看到這名槍兵還沒來得及抽槍回身,清兵莫爾根狡詐目光一閃,他猛地跨步衝出,就欲貼身而上。

嘭的一聲,一面方盾忽地狠狠磕在他的胸口,是那阻擋前面的乞活軍刀盾兵出手,這盾兵雁翅刀狠狠一撩。

莫爾根就感覺他的視線天旋地轉,撲騰一聲,他視線的最後看到了腳下的雪地和皚皚白雪上的鮮血和屍體,最後陷入一片黑暗。

莫爾根被乞活軍刀盾兵劈開了頭顱,他雖悍勇然而面對乞活軍的槍兵和盾兵還是死了。

乞活軍的槍兵盾兵配合有道,短兵抽身不及身後長槍救之,長兵用老短兵則救之,這便是長短相合作戰之法。

雙方慘烈廝殺著,清兵們越打越心寒,越打越吃力,漸漸地發現他們衝在最前面的甲兵死傷慘重。

清軍甲兵雖勇武,個人搏殺技藝也高超,然對面乞活軍的銳卒攻擊下節節敗退,乞活軍的銳卒們同樣披甲,防護力出眾,一樣的悍不畏死,更重要的是他們兵種配合合理,一個個清兵被盾兵砍翻,一個個清兵被長槍狠狠貫穿身體,在他們的身體內絞動著血肉。

清兵前方甲兵的受挫直接影響了後面的旗丁,不少清兵眼中浮現出恐懼,再無衝鋒而來的驕狂之氣。

他們原以為貼身搏殺就能頃刻間殺敗明軍破掉他們的軍陣,然事實反差太大了,心理巨大落差下,他們的銳氣全無士氣跌到了極點。

……

此刻左右兩翼戰場也在激烈戰鬥,二總和三總的戰兵衝出主動與正白旗的韃子交戰,兩總先是用火銃近距離轟擊清兵,接著銳兵們直接依靠一人高的大盾逼迫清兵交戰。

左右兩翼雙方都各有四十名清兵,而二、三總總人數幾倍於他們,清兵被打得節節敗退。

“蘇拜大人,怎麼辦?勇士們要撐不住了。”正白旗一個拔什庫焦急喊道。

蘇拜此刻臉上也十分焦慮,也不知遜塔那邊究竟破了明軍中陣沒有,他剛剛在兩翼又派了各三十名旗丁上去,務求拖著兩翼的明軍。

然而照明軍攻擊的力度也撐不到幾時,蘇拜憂慮的目光投向正面戰場,神情卻是一呆,臉色變得精彩起來:“遜塔怎麼回事?他的部屬怎麼在退?”

正面清軍後陣中,遜塔失魂落魄看著戰場,一臉不敢置信重複道:“怎麼可能?怎麼可能?納布綽在幹什麼?怎麼退了。”

他心裡實在不敢相信他的悍勇的部下失敗,而且是被打得節節敗退。

他身後的清兵馬甲們也都騷動起來,此時他們早已做好了衝鋒準備,只等著前面戰場突破開明軍軍陣口子,將己方優勢勝利擴大化,然現在事情變化太大了。

“遜塔章京看,蘇拜的部屬在退走。”一馬甲手指左翼方向喊道。

遜塔將遲鈍的目光看向左右兩翼,發現正白旗的兵馬確實在後退,他臉色突然變得煞白,驚聲道:“不好!快吹螺讓勇士們全部撤出戰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