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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子 星君(上)

開篇公告:此作品原名《幻劍》,因特殊原因,在網絡版改名《破日之心》。WWW.tsxsw.COM

同時,此文獻給wow裡4區激流堡輝煌工會全體成員。

君子不立危牆之下,倘若天下間皆是危牆,那又如何容身?

狂潮襲來,勇者立於天地之間,懦者躲於黑暗中之中。

小隱隱於野,大隱隱於市,藏於蝸牛之內卻奔行於蒼穹之下,那這是大智大勇,還是大怯大懦?

天地,沒有別的顏色,只有灰!

夕陽隔著厚厚的霧,照耀在這片灰土高原上,泛漾著彷彿預示一切生命都要到盡頭的不祥灰白色。

在這甚至連一棵草都找不到的高原上,此刻卻有一隻不比指甲大多少的蝸牛在賓士。蝸牛的肢體不停地伸縮,伸縮是這麼地有規律,仿如自遠古以來就沒有停止過。

可是就這麼簡單的一個伸縮間,白玉色的蝸牛身影卻一掠十數丈。如果不是地上留下一指寬、長長的銀色粘液,大概誰也不會相信,一隻蝸牛可以跑得這麼快。

銀色的軌跡,久久不退,好像是路標,筆直指向靈風高原上唯一的城鎮塔馬卡。

荒地裡城市的根本就是綠洲。即便是掛著水珠的嫩葉,還是熙攘的人群,都與這只蝸牛毫無關系,它依然筆直的前行著。

路線是筆直的,哪怕遇上各種各樣的障礙,它都是走直線,似乎它是這個天地唯一的至高王。

王者未必,更像瘟神。

一切東西突然間都有了靈性,路上的植物,發出了無聲的尖叫,一個肉眼難辨的快速扭身,讓蝸牛奔過;道上鼓掌的米袋,含胸收腹,拉起靦腆的肚子,恭迎蝸牛從自己身下衝過;高聳的房壁,突然像被高溫燒熔一樣露出一個老鼠洞大小的口子,好讓蝸牛穿過。

所有的一切,卻神奇地在蝸牛透過後復原了,好似什麼都未曾發生過,幾乎沒有人注意到。

幾乎,僅僅是幾乎。

“停下!給我停下!”就在蝸牛穿堂入室,衝過整個鎮子即將再次沒入荒野時,一個混雜了著急憤怒還有各種莫名情愫的女音從蝸牛身後傳來。

隨即,三十頭青翼飛獅從鎮上廣場騰空而起,一個呼嘯,直追蝸牛。

青翼飛獅,體態跟蝙蝠差不多,區別僅在於這種異獸有著獅子頭、老鷹爪,而且比蝙蝠不知大了多少號。本是靈風高原上數一數二令人生畏的猛禽,卻在降魔咒的長年壓制下漸漸馴服,成了這仙流魔風亂吹的靈風高原上難得的交通工具。

青影連連,快如疾風,本已觸手可及,卻又老是差了那麼一點。神奇的蝸牛彷彿懂得縮地成寸,在振翅猛衝的飛獅追趕下,仍然一分一寸地漸漸把距離拉大了。

“給我停下!”聲音中似乎充滿了揪心的苦痛,一陣耀目的紫黃色光球驀然出現在女子的玉手上,手一翻,光球頓沒入飛獅。飛獅全身紫光四射,體形有如氣球暴增三成,速度更有如被狠狠地抽了一鞭子的駿馬、快了一倍有多,大有一瞬趕上蝸牛之勢。

其餘各人也紛紛仿照,飛獅群立馬趕了上來。

正在此時,蝸牛前方遠處的灰土地突然塵土飛揚沙石亂飛,傳來像是要撕裂大氣的詭異響聲。

飛獅上眾人視線前端有東西在動。

女子眯細了眼睛凝視這些物體。

一群影子展開了它的翅膀。雖然看來只是一群小黑點,但以距離來判斷的話,輕易就能想象它們的身軀有多麼龐大。

黑影拍著翅膀快速飛舞到空中,僅一個盤旋,就筆直地向蝸牛和飛獅群衝殺過來。

女子的呼吸一下子沉重了,手近乎習慣性地摸向別在腰間的銀色軟鞭。其餘飛獅上的眾人也鬆開了握韁的右手,把手伸到懷裡。

又一輪光球沒入飛獅的體內,胯下坐騎再一次提速,眾人姿勢不改凝視著逐漸接近的黑影群。

黑影在視線之中急速地膨脹。

它們,有著巨大的翅膀、近乎透明的青色毛髮、比水牛大十倍的巨大身軀。除開背後的雙翼,外表是狼,卻僅有皮無肉,烏黑的骨頭加上早已乾枯的毛髮,湊成了一頭令人望而生畏的魔物。空洞的眼眶裡沒有眼球,只有兩點幽藍的冥火在忽閃忽閃的。

十二頭黑翼魔骨狼!

跑到近處,魔骨狼猛然下地,收起翅膀,開始急奔。

明明在狂奔,地上卻沒有留下足跡。

明明在咆哮,嘴裡卻沒有發出聲音。

一種足以令人窒息的異樣恐懼烏雲似的覆住了蝸牛。

前九後三,十二頭魔骨狼驀然發出一陣傳自骨骼深處的詭異爆響,同時向小小的蝸牛猛撲過去。

夕陽斜射,天空最後一絲暗淡的陽光照在魔骨狼青磷色的利爪上,泛出鬼綠色的霧光。

“啊!”飛獅上傳出女子詫異的低呼聲。

“呼呼!”蝸牛似乎熟視無睹,可即便離他們還很遠的飛獅上的人都能看見,蝸牛腦門上一根觸鬚正迅速變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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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氣中的電能仿如受到了上主的召喚,迅速聚集在蝸牛周圍,比鏈條還粗的藍色電光當空劈下,到了蝸牛觸鬚上卻成了米粒大小的光點。

高原上形成了一幅奇特的畫面:一邊是十二頭對蝸牛來說巨比高山的恐怖魔物,一邊是小的完全不成比例卻聚有一粒光比耀陽的電球的小蝸牛。

飛獅上的眾人看到這一幕,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疾電破雷!”

一瞬間,觸鬚開始分叉、伸長,十二條比牙籤還要細小的觸鬚,纏繞著一圈接一圈的電勁,以肉眼難辨的高速插向魔骨狼的眉心。噼啪的電火光閃閃熠熠,每一條觸鬚都蘊滿了足以貫穿一座山脈的無比巨力。

似乎是本能的反應,所有魔狼本能的身形一閃,在蝸牛前面呈半月形分散。

觸鬚緊逼不放,如影隨形般追上魔骨狼,準確地命中眉心。

魔骨狼盡最後努力把力量凝聚在眉心。無匹的電勁和濃濃的黑氣擊在一起……

“轟隆!”十二頭魔骨狼的身軀同時發出驚天動地的大爆炸,破碎的肢體混雜了四周的沙塵暴射亂飛,一時間,方圓三里範圍內全部被爆炸造成的紊流所籠罩。

“嗚嗚!”無視主人的意志,那群青翼飛獅一起振翼,猛一個突進,升上高空。

“停!停下!別上去!不聽話的畜生!”女子一急,甩起手中鞭子對飛獅就是一頓猛抽。

“嗷嗚嗚……”畏懼著、嗚咽著,本能對死亡的恐懼還是大過後天培養出來的服從,不論女子怎麼鞭打逼促,飛獅老是在上面盤旋,打死不下去。

“幫主,你也不用著急,碧月神牛的名聲可不是吹出來的。”附近一個老者勸說道。

“紫纓我當然不怕神牛出事,但那些爛骨頭不簡單啊!你看!”名喚紫纓的女子對著下面一指,眾人馬上明白他們的幫主擔心什麼了。

騰起的灰色塵霧正在變化,一種油狀的黑色迅速成為塵霧的主色。飄散的塵土化作黑色的顆粒,大大小小的顆粒聚在一起又成了豆大的小液滴。

天空一時間烏雲密佈,遮天蔽日,不消片刻,就下起了黑色的雨。

滴滴答答,譁譁啦啦,雨越下越大。可是地面的泥土岩石卻像遇到高溫融化的黑色蠟燭,開始消融了。

風中傳來了隱隱約約的哀號聲,聲音好像是從那些無力張嘴的重症病人口中洩出的。

陡一聽到這些聲音,紫纓俊俏的臉上立馬覆上了厚厚一層寒霜。

“幫主,這莫非是……”

“瀝油猛鬼獄!”一咬銀牙,紫纓彷彿正在下某種決心。

泥土被詭異地同化了,化作翻騰滾湧的黑油。

下面,原本還算平整的地面,在黑油的銷蝕下變成了一個黑色的巨大漏斗向下凹陷。不消片刻,原本紊亂無章的黑油開始變得有規律,以順時針方向高速旋轉,形成一個巨大的黑色漩渦,以蝸牛為中心,方圓十里內的灰塵泥土,幾乎是瞬間被侵蝕同化成黑油,洪水般地由四面八方聚集過來,匯入黑油的漩渦中。

莫可抵禦的巨大吸力從地底深處傳來,意識到危險,那只小蝸牛開始放出一圈碧玉色柔和的光芒保護自己,但僅僅保護自己而已。

飛獅上,看著小蝸牛那團小光漸漸在黑油漩渦裡沉下去,紫纓的嘴唇被牙齒咬得滲出血絲……

這時,遠處隨風傳來鬼泣一樣恐怖的話聲,聲音忽左忽右,忽上忽下,縹緲不定,卻又字字真切地傳入飛獅上眾人的耳朵裡。

“紫日幫的小妞,你不是急著會情郎準備跟他做同命鴛鴦的麼?人我給你攔住了,你怎麼還不下去?哈哈哈哈!”近乎夜梟嘶叫的笑聲,針刺般扎在紫纓耳朵上。

“你哪根蔥?本姑娘的事要你管!誰說我會……會情郎,我是來找他算賬的!”吼到後面,連紫纓都覺得自己底氣不足,臉蛋都紅通通地。

“不錯不錯,的確要算算賬。比如大床要多少錢之類的。”夢魘般難聽的笑聲再次飄來。

“你!”

“你真有本事,那就在六大星君到來之前先逼那小子交出那東西。不然,嘿嘿……嘿嘿嘿……嘿嘿嘿!”桀桀的笑聲,似乎在漸漸遠去。

大概,最厲害的要挾莫過於不告訴你我會怎麼對付你,只告訴你我有十成把握對付你。看不到,摸不著,內心的不安卻與時俱增。彷彿一疊一疊不停地往人身上疊棉被,開始還不覺得,漸漸地,漸漸地,就喘不過氣來,似乎單單是這濁熱的氣息就可以把人給摧毀。

不過,再怎麼可怕,都比不上‘六大星君’這四個字。

星君,魔頭的代名詞,顛覆天地、滅破千魂、日屠萬人等詞彙都不足以形容其恐怖之萬一。歷史上曾多次發生正派之士聯合數千絕頂高手設陣圍殲一星君之役,結果都是一夜之間那些高手以及其門派成了歷史的塵埃。

七大星君來了六個,試問又如何讓人無法不寒而顫?

笑聲詭異飄忽地遠去了,恐怖的烙印卻留了下來,牢牢地印在了眾人的心窩裡。

“你給我出來!”壓制著喉嚨裡躍躍欲出的顫音,明知道沒用,明知道這是預先佈置好的陣勢,說話之人本體遠在萬里之外,在這裡說話的僅是元神的分念體,紫纓還是發出了挑戰似的怒吼。

沒有迴音,空蕩蕩的,彷彿一切事端都消失了,天地,又再恢復了寂靜。只剩下一隻不停下陷的蝸牛,一個黑油漩渦,還有一群惆悵不已的人。

“下去!”一咬銀牙,紫纓從懷裡掏出一顆閃耀紫色光芒的寶珠。高舉右手,一揚一劈,繁星點點的天空突然大放光明,一道乳白色的巨形光柱破開黑暗,由高空射下,直擊面前的小蝸牛,整個夜空都被這一擊照得有如白晝一般。

僅僅是一瞬,剛被驅散的烏雲再次聚攏起來,如鉗子死命地絞殺光柱。剛才的光柱還大得能罩住一個廣場,現在卻只剩下一輛車子大小了。

“還等什麼,快下去!我無法支援太久……”紫纓還未喊完,彷彿聽到了她著急的呼喚聲,在下面的碧月神牛似已心領神會,蝸牛觸角一揚,一抹炫目晶虹盪漾而起,恍恍惚惚,光華騰昇,竟似有一輪明月從蝸牛上冉冉升起。

似緩實急,錯愕間兩團光芒已觸在一塊,日月相撞,卻是水乳交融。無法言喻的嗡鳴水波似的泛漾開來,所有人心裡頓時湧起一股玄而又玄的奇妙感覺。

視界彷彿被一層水霧充滿了,朦朧的水氣溼潤了全身的皮膚,身體被什麼東西包裹住,等紫纓再次看到東西的時候,已發現自己在一個深不見底的井洞裡緩緩下降。

周遭的一切產生了變化,烏雲、黑油、灰地都已看不到,看到的只是一片晴朗的夜空以及滿天的星宿。

雙腳不著地,緩緩下降中感覺有股微風從下往上吹來,衣角輕飄,黑髮飛揚。星光照耀在烏黑的秀髮上,泛起點點銀光,似乎有成千上萬個音符在髮間歡快地躍動著。

全身上下的毛孔彷彿都開啟了,貪婪地呼吸著風中那股美妙的甜甜的香味,有點像人參果,又有點像芳香的茗茶,撩人的氣息無孔不入,瞬間從四肢百骸透入,傳遍了全身。

“嗯!”紫纓輕哼一聲。好舒服!舒服得連一個指頭都不想動,她就這樣靜靜地,靜靜地任由這溫柔似母親的手的清風撫摸著自己。

身體在下降,靈魂在飄升。脫離了煩囂,擺脫了危境。什麼都不用想,不用做……

“天——黑月——暗,陰風送難——只可嘆,瀟灑如我,文武雙全,仙風道骨,還是要落魄至此,給人追了九條街,九條街……”正當紫纓沉浸其中,快進入夢境之時,忽然風中隱隱傳來歌聲,聽起來又不像是歌,更像是某人哼的無名小調,遠遠傳來,聽得不大真切,不過聽得最清楚就是這麼幾句了。

似歌似文,或詩或詞,句式亂七八糟顯淺過分,明明是悲哀自憐的詞句,偏生念起來不但好聽,而且滿帶洋洋自得的味道,字骨子裡帶的逍遙勁怎麼都不像一個落魄之人所唱,聽到這東西,真不知該哭還是該笑,該贊還是該貶。

聲音傳入耳中,紫纓頓時渾身一顫。

(找到了,終於找到了)

激動的電流傳遍身體的每一個角落,紫纓只覺得眼前一閃,身體下降的速度陡然劇增,可剎那過後,雙腳就踩到東西了。

“撲通……”她怎麼也沒想到自己居然會落入水中,不,應該是落入一潭似水的乳白色瓊漿之中。漿液並不深,一個踉蹌後,她站穩了身子。

“啦啦啦啦——”譁啦譁啦的水聲、歡快的洗澡歌聲,從前面傳來。紫纓突然俏臉一紅,因為,那個自己辛辛苦苦不遠萬里追尋了半個多月的他,此時此刻正在自己面前洗澡。

雖然他還穿著褲子;

雖然他半個身子浸泡在漿液中;

雖然他正背對著自己;

但那健美肌肉、強壯背影所散發出來的強烈男性魅力,卻讓紫纓陷入羞澀不已的難堪尷尬中。曾經多少次編排的開場對白,霎時間被這異樣的場面給不知衝到哪裡去了,腦海裡一片空白。

“魏……”第一個字裡滿是無名的怒火。

“仙……”第二個字裡卻是慌張的尊敬。

發現連續說錯兩個字後,紫纓的俏臉蛋兒更紅了,努力地調整自己的心跳,用力地平穩自己的呼吸,幾番調整之後,終於在嘴角邊上飄洩出三個蚊哼哼的字音:“小強哥……”

柔美的聲音似乎受到了某種不明力量的牽引,在空氣中揉成了細絲,如情人在耳邊吹氣,輕輕掃過魏強的頸項,撩撥過他靜止的心絃,最後匯聚一起,嘩地一擁而上,衝進腦門。

腦海一片空白,全身肌肉僵住,時間,彷彿停止了……

曾經無數次面對紫纓狂風暴雨般的拆屋攻勢的他,絕對想不到紫纓會這樣喚自己。

“小強!別跑!吃我一刀!”

“我砍我砍砍砍,砍死你這淫賊。”

“死小強!爛小強!看本姑奶奶撕爛你的臭嘴,打斷你的骨頭!”

往日的暴力音符依然迴旋在耳邊,無止境的追殺和糾纏曾幾何時每日每夜都折磨著他,可是這一切造成的陰影,在這一聲柔美的呼喚中好像無聲地消退了。

再看看今天的紫纓,跟往日大大不同。不再是胡亂盤起來方便打架的大辮子,而是梳理得很好的披肩長髮,幾條編得堪稱藝術的小辮子靈巧地搭在雪白的脖子上。不再是一襲勁裝,而是一套高雅的左裙腳低右邊高紫色連衣裙,雖說裙底下還穿著緊身褲子,飄逸的百褶裙擺卻給她平添幾分意外的嫵媚。

她左胸繡著一朵碩大的百合花。細心的會留意到簡單的袖口有幾道意味深藏的白色花紋一一輕挽了上來。

乍一看這裝扮,若是不留心她系在腰間的法寶袋和鞭子,真以為她是某個參加舞會的好姑娘呢。

“呃……你叫我什麼?”魏強的反問聲音低得幾乎是自喃。

“小強哥。”聲音雖低,但是甜得可比蜜糖。

“……”

空氣中迴盪著美妙的沉默。

好一會兒,已經羞得抬不起頭的紫纓才醒悟要轉移話題。

“啊!我的人呢?他們……”

“呵呵,碧月神牛的體內世界是一個讓人夢想成真的世界。你跟他們的目標是不同的。你,追尋的是我。而他們追尋的只是你的影子、你父親的影子。”

紫纓恍然記起自己來這裡的目的,猛然抬頭,雙目中綻放出堅定的神念:“小強哥,其他的不說了,出於什麼理由都好。我們來了就不打算回去,請讓我們留下來助你一臂之力。畢竟七大星君來了六個,這可不是開玩笑……”

“不就是六個老頭子嘛,怕什麼,要追殺我?排隊去,排個一兩千年或許可以輪到他們。”說著說著,魏強轉過身子,露出他那張帥氣方正的臉。寫滿了‘不在乎’三個字的臉上,最特別的就是嘴角那絲淺淡調皮的笑容。

不知怎的,紫纓就是受不了他這張臉,如果不是理智牢牢地按著自己的身體,早就抄傢伙砍上去了。

“你……他們可不是……”

“哎喲喲,這就是你的不對了。你看看,你追殺我沒有一千次也有九百次了,哪次看我被你弄沒一條胳膊掉條腿的。”

“這……這……不同。”

早在來之前,紫纓就已經想過自己來幫忙到底妥當不妥當了。按理說,自己是恨死這個小冤家了,但想到他為天下蒼生一個人獨攬大禍拿著‘那東西’逃命,再想到他往日對自己種種的好,真不忍心讓他就這樣被六大星君折磨百年而死。問題是自己一直跟他站在相反立場,至少表面上不和,現在開口說要幫忙,被拒絕也絕對正常啊!想到這裡,此前想到的“大敵當前,共抗邪魔。”之類的話,統統說不出口了。

“這又有什麼不同呢?”魏強的聲音中滿是不在乎。

看著魏強那張寫著吃刀子不吃道理的臉,紫纓氣不打一處來,猛一跺腳,暗忖:死小強,我不遠萬里來救你,你還不領情,你……

六大星君不帶感情的陰冷笑聲似乎也在此時悄悄飄入紫纓耳中,冷得讓人幾乎馬上渾身起雞皮疙瘩。

若是魏強此前給自己帶來的是無盡的挫敗感,那麼六大星君給自己腦海印下的就是永恆的絕望。紫纓真不知道該怎麼把眼前這個小魔星從他那彷彿飛蛾撲火的純粹意念里拉出來。

(既不給我幫,又要單挑六大星君,你……你……你的腦袋壞掉了啊!)

心急如焚,急得連眼淚都快掉下來的紫纓把心一橫,最終還是抽出了此前自己發誓決不對魏強再抽出來的鞭子。“簌”地一聲,光華四射,火影朦朧,紫色的焰火飈散四周。若是仙力低下之人,定會覺得襲來火勁熾熱滾燙,單單被這可怕如火焚的仙靈壓一逼,就潰不成軍,向後狂退了。

“好!既然你那麼有本事,那麼先過我這關。如果你能夠在百招之內打敗我,我就承認你有挑戰六大星君的本事。”跟眼前這個死冤家都不知道打了多少次了,雖然每次見面都發現他比上次強了不知多少,但一直在不停修煉的自己總能略勝他半籌,所以紫纓非常有自信,哪怕他拿出什麼新奇法寶,怎麼說都是他千招之敵。

魏強依然不為所動,也看不到他有什麼動作,紫纓強大的火勁就被一道無形的幕牆擋在了身體一尺開外。他慢條斯理地擦背之後,往後一伸懶腰,兩腿一蹬,整個人仰面後滑三尺,雙手張開輕輕搭靠在池子邊上。

池邊不是牆,看到的同樣是紫纓降下時所看到的無盡星空,可當魏強隨手往星空中一抓,卻抓出一條麻繩似的東西來。他把繩子放在手中把玩一番,若有所思地說道:“人不怕死,就怕等死。死也好,魂飛魄散也好,都不可怕,就怕死前磨人。對於他們來說,要掃掉的灰塵是一粒還是兩粒,是不會有區別的。既然明知道你來也沒用,哪又何必陪我送死?”

“你……”紫纓氣不打一處來,立時一窒。

“更何況你不在說不定本少爺還有萬分之一的機會瀟灑地溜走,帶上你這拖油瓶子嘛……嘿嘿。”魏強臉上露出戲謔的笑容。

紫纓呆住了,魏強所說的確事實,自認識他以來,他給自己的印象一直是說話辦事無一正經,偷雞摸狗散水跑路無一不精的傢伙。如果自己不來,對他是不是更好呢?紫纓發現自己進退失措了。

“好了,好了,再退一萬步,我打敗你也不用百招嘛,你這種貨色,一招就夠了!”

什麼?一招!!!

“一招……一招……一招——”魏強的聲音在紫纓耳邊盪漾,飄忽不定,就似他那滿是調皮的嘴巴在自己耳邊吹氣。這是嘲笑,還是那該死的黑色幽默,紫纓糊塗了。

愛上的是魏強那不染塵世的灑脫,卻被拒在魏強那不羈自我的壁壘前。

瓊漿池上輕波跌蕩,紫纓若有所感,魏強輕啟的雙唇似乎要訴說獨攬萬難的辛酸。在這一瞬間,紫纓似乎感到了魏強的痛苦和無奈。雖然只是短短的一瞬,但紫纓確信,確信自己真的感受到了。

(小強!死小強!為什麼你不能對我傾訴呢?難道只因為我們屬於不同的世界?)

站在他的面前,凝視著他那已顯得有點蒼白的面容,努力地在那雙隱藏在黑色幽默中的眼眸裡找出真誠的酸淚。

不成功。所有的真實都被那滿帶嘲意的笑容掩飾了。

(為什麼!為什麼你要掩飾你的苦?為什麼你要千方百計氣走我,然後獨自面對危險?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不讓我分擔?)

紫纓的眼裡開始泛漾晶瑩的淚水。

(每次我遇到危險都會想到你。每次我躺下都希望你陪伴在我左右。每次我……我不想承認,但我必須承認,我已經無可救藥地愛上你這個小壞蛋。

小強哥,孤獨麼?希望我的幫助,能讓你在絕望中平添一分希望。

小強哥,痛苦麼?希望你不要再對我冷漠。即使輕輕地哼一聲:“嗯……”讓我分擔你的痛。

小強哥,難道你真的忍心打傷我,丟下我,獨自面對那絕望的未來?

小強哥,難道你到此時此刻還不知道?我的未來就是你啊——)

痛苦,在這不真實的空間瀰漫。近在咫尺體會著無結果的愛,甜蜜且辛酸,溫馨而苦澀。

身體在顫抖,思潮在澎湃。自己到底是為了什麼?自己到底是想求證什麼?紫纓腦子裡突然一片空白,只知道,體內的所有力量在一瞬間蜂擁出去,狂亂地卷襲向小強……

“譁啦譁啦——”腳下驀地一空,沛然無匹的絕大吸力從身下傳來,無法自控,紫纓愕然發現自己已經半身被捲入池子裡陡然出現的漩渦中。

“小纓!你聽說過沖水馬桶麼?”

池裡的瓊漿,頃刻間一分為二,宛如被刀切開的圓蛋糕,一半無恙地留在原處,一半好似突然被吃掉不見了,然後在池底出現一個漩渦。

意外出現的漩渦,不但拉扯著紫纓的身軀,彷彿把紫纓所有的希望也拉住了。力量越來越大,離目標卻越來越遠。

紫纓視界裡的一切在飛速後退,眼眶上蒙上了水霧,然後,就是一片紊亂的混濁包圍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