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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廿四回:金玉其外 敗絮其中

洛陽城垌一別之後,高娃就再也沒有見過釋無雙,若是不知他喜歡自己也就罷了,既然知道了,那就更加思念他了。想要再去副史府找他吧,卻因為回府之後,父親為防自己再次擅自出走,像當初看護姐姐一樣,把窗戶都被釘死了,派了倆人在門外全天候輪流看護;想要再派丫鬟去副史府傳情吧,結果依舊聽說:“鍾副史外出執行公務了。”只能命丫鬟在府內留意他何時前來尋找父親,後來發現他竟然不來了;想要自己去向父親詢問吧,父親也不在府內,只好每日向父親身邊的侍從拷問他的下落。

這日,她又將父親身邊的侍從,叫到了自己的廎堂拷問道:“說——我阿布讓那個鍾玉柏去哪了?”端坐於椅子之上,怒形於色,威風凜凜。

擴廓帖木兒的幾名侍從低頭垂手,立在當地,直嚇的不住哆嗦。

嬌滴滴的小姑娘發起火來,另有一番威嚴。

一名侍從頭目打躬作揖道:“回不思歸,不賽怪的話:這是巴彥和副史大人之間的事,小的們哪裡知道啊?”一臉的委屈。

他的手下紛紛跟著打躬作揖,隨聲附和。

高娃更怒,一拍桌子,戳指大罵:“你們幾個整天搖在我阿布的身邊,他讓鍾玉柏去哪了,你們還能不知道?再不說,你們信不信我讓你們想說也說不了?”

她天真爛漫,心地善良,對於怎麼個“讓你們想說也說不了”法,根本沒有想過,完全是隨口一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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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名侍從嚇的魂不附體,“撲通撲通”聲響,跪倒在地,大喊:“不思歸,不賽怪饒命啊!不思歸,不賽怪饒命啊……”

高娃直氣的頓足“哎呀”,無可奈何。

這時,木仁走了進來,道:“娃兒,別鬧了,別說他們不知道,就是他們知道,也不會跟你說的。”

高娃也知母親說的不錯,氣沖沖的“哼”了一聲,扭到了一邊。

木仁回身道:“你們都下去吧!”

幾名侍從大喜,知道眼前這劫算是過去了,忙磕頭道:“多謝稱汗開恩!多謝不思歸,不賽怪饒命!”轉身魚貫而出。

木仁走到女兒身旁道:“他要是心裡有你,遲早都會來找你的;他要是心裡沒你,你就是急也沒用。你也不用太著急了!”

高娃隨口道:“那他要是心裡有我,就是要躲著我呢?”

木仁一愕,道:“心裡有你,就是要躲著你?”

高娃俏臉微紅,道:“他騙我說他喜歡上了額格其,我離府出走,就是想去找額格其,讓額格其告訴他,自己喜歡的是袁公子,結果正好趕上了他要殺袁公子。阿布給他下的是死命令,其實他是可以不用管我的,他既然管了,那麼就證明他心裡有我。額格其說,能夠促使做出欺騙自己這樣痛苦選擇的,一定是有他更痛苦的事。額格其讓我好好對待他,打消他的顧慮、讓他敞開心扉!”

她臉皮薄,當日回來只對父親說是去找姐姐了,至於為什麼去找,也沒多說。後來也未向母親吐露實情。

木仁臉色微變,四下看了看人,將女兒拉到了廳堂深處,低聲道:“你阿布他知道這件事嗎?”

高娃搖了搖頭。

木仁長呼了一口氣,道:“這件事千萬不可讓你阿布知道。”

高娃道:“為什麼呀?”

木仁鄭重道:“不可就是不可,額莫這是為了你們好,你一定要相信額莫,聽額莫的話!”心想:“鍾玉柏是巴彥的得力干將,有權有勢,他能有什麼痛苦欲愛不能?如今正值爭奪天下之時,他多半非此是彼。”

高娃知道母親心善,父親心惡,既然母親這麼說,那麼定是善意。當下點了點頭。

木仁微微一笑,握住女兒的手道:“你們之間要是消除了芥蒂,你就和他遠走高飛,再也不要回來了,像你額格其一樣幸福,額莫就放心了!”說到這裡,眼睛溼潤,流露出了對長女的無限慈愛。

高娃忍不住道:“您對額格其那麼好,額格其卻總是對您那樣!”

她與姐姐的關係甚好,從未在背地裡說過姐姐的不是,此時見到母親這樣,再也忍不住了。

木仁道:“那不重要,只要她好就行了!”

高娃感動得熱淚盈眶,道:“額莫!”

母女二人擁抱到了一起,淚流滿面。

她們哭泣了不一會,一名剛才退出的侍從,奔了進來,拱手道:“稱汗、不思歸,不賽怪,巴彥回來了!”

他知道小姐對自己不滿,所以一經知道老爺的下落,就急忙來報,以恕罪過。

母女二人忙鬆開彼此,拭了拭淚水。

擴廓很快便走了進來。

那侍從退到了一邊侍立。

木仁襝衽行禮,道:“巴彥!”

擴廓一瞥眼見妻女滿臉淚痕,道:“怎麼了?”

不等高娃開口,木仁便搶道:“沒什麼!我們婦道人家沒出息,聊著聊著便哭了。”

她與長女之間的事,似乎也不想讓擴廓過多的知道。

擴廓瞧向了女兒。

高娃雖然也不明母親這麼說的用意,但是知道母親沒有惡意。當下點了點頭,為母親作證,心想:“聽額莫的總不會有錯。”

擴廓微微一笑。

高娃上前挽住父親的胳膊道:“阿布,您這是上哪去了?”

擴廓笑道:“這是國務,小孩子家不許多問!”

高娃又道:“那您讓鍾副史上哪去了?”

這才是她的正題。

擴廓又笑道:“這也是國務,小孩子家也不許多問!”朗道:“我們父女有話要說!”

那侍從拱手道:“小的告退——”退了出去。

擴廓衝娘子道:“你也退下吧!”

木仁躊躇半晌,最終還是不敢違背相公之命,被迫襝衽退了出去。

她深知相公老奸巨猾,為達目的,不擇手段,此番一本正經的與女兒說話,定然沒安好心。

擴廓道:“阿布自從聽你說辜無仇是袁明日的堂弟後,是惴惴不安呢,生怕他會背叛朝廷……”

高娃道:“那你殺了他不就行了?”

擴廓嘆了口氣,道:“可是眼下朝廷正值用人之際,如果殺了他,與朝廷不利。阿布想來想去只有一個辦法,那就是派人看著他,一旦發現有叛逆的端倪,就立即殺了他。這樣既不怕他造反,又有利於朝廷。人心隔肚皮,這件事又非同小可,有道是:親不過父母。阿布想讓你去。”

他本想待袁明月看過眾首腦之後,便對袁明月下手,以絕後患,但是後來多數首腦被救走了,如果這時再殺袁明月,就等於自斷手臂,幫了敵人。上次忘了利用小女與大女的情深,將小女送至斷刀山莊要挾大女,以達到牽連袁明日的目的。這次可不能忘。

高娃愕然道:“我?”

擴廓道:“嗯。你額格其忤逆,夥同他人反過來與阿布為敵,阿布現在也只有你了!”神色淒涼。

高娃心道:“如果不是我沒有依靠,你連我也沒有了。”

擴廓目不轉睛的盯著女兒,見女兒低著頭,搓著手指,一時不置可否,便道:“你不是喜歡鍾副史嗎?只要你答應阿布的要求,阿布就答應你和他的事。如何?”

高娃既驚又羞,道:“什麼,您不是就沒有反對過嗎?”

擴廓笑道:“我可沒有這麼說過。”

高娃心想:“你又拿對付額格其的那一套來對付我!只要鍾公子能夠放下那不知名的包袱和我在一起,我也要像額格其一樣,才不管你答不答應呢。”又想:“鍾公子本來就不主動見我,如果阿布再反對的話,那我不是永遠都沒有機會和鍾公子在一起了嗎?”點頭應過。

擴廓大喜。

高娃心想:“如果到了辜無仇哪裡,沒準就能見到鍾公子,還能叫鍾公子大膽的喜歡我;就算見不到鍾公子,我還可以謊報軍情,搬弄是非,將辜無仇的忠誠說成是叛逆,沒準就能親手殺了辜無仇呢;就算親手殺不了辜無仇,辜無仇是與志士仁人為敵的,一旦他們落入了辜無仇之手,沒準我能救他們呢!”

她沒有城府,想著想著便露出了笑意。

擴廓對女兒的那點心思了然於胸。隨後告訴女兒,袁明月正在與以袁明日為首的草寇為敵,為了掩飾自己的目的,要女兒以與袁明日的關係,保護袁明月為名。

高娃更喜,心想:“如果真有那麼一日的話,直接反戈一擊,攻其不備,殺掉袁明月!”

她知道自己無論如何都將兇險之極,為了不令母親擔憂,只說袁明月正在與重出江湖的姐姐等人為敵,父親要自己去保護袁明月。這樣聽上去:袁明月這邊自己是上司的女兒;姐姐那邊就不用多說了。無論如何兩邊都不會有什麼危險。

木仁雖然聽女兒說得輕巧,但是知道相公老奸巨猾,事情沒那麼簡單,然而自己又左右不了什麼,於是只好千叮萬囑,凡事都要小心在意些。

高娃依依不捨的告別了母親。

三天之後,她在貼身丫鬟和五名護衛的陪同下,乘車來到濟南一個偏僻的小社,在當地算是一座豪宅前停了下來,一下車,便見到了一個臉有刀疤、土豪打扮的人,笑嘻嘻的帶著下人迓門而迎。不禁微微一恐。

原來,那土豪雖然笑嘻嘻的沒有一點惡意,但是在哪道刀疤的映襯下,笑容顯得甚是恐怖。

那土豪拱手道:“在下辜無仇,恭迎小姐貴安!”

他正是袁明月,為了不被袁明日等人發現,便喬裝打扮成了土豪模樣,藏到了這裡。這座豪宅的主人原本是當地的一名頭號劣紳,可是再劣在他面前也是小巫見大巫了。他先前只是覺得能與太傅之女結成伉儷,有助於自己日後近一步高升,而倍感榮幸,不想太傅之女竟是如此漂亮的小美人兒,頓時喜出望外,一顆心砰砰亂跳。

高娃料想面前這人便是袁明月,不禁更加憎恨,當下冷若冰霜,不再瞧他一眼。

袁明月微微一驚:“話才說了一句,不知就如何得罪了她?這大小姐的脾氣就是大!”轉念一想:“豔如桃李,冷若冰霜。我喜歡!”腆著個面笑道:“小姐遠道而來,一路舟車勞頓,辛苦了!”深深一揖,續道:“在下設了酒宴,為小姐接風洗塵。小姐請——”說著,衝門內揮手。

高娃憎他都憎死了,怎麼可能與他同席?冷冷地道:“不必了,我累了!”

袁明月笑道:“是是是。在下已經為小姐收拾好了房間,小姐請——”

他將高娃一行人引到了準備好的小院,道:“請——”

高娃等人走到門前時,立在兩旁的下人開啟了門。

袁明月道:“窮鄉僻壤,屋舍簡陋,還望小姐多多擔待!”

高娃向屋內望去,見屋內陳設奢華考究,雖然不比自己在太傅府的房間,但是也是自己在外面所見過的最好的。屋內的奢華與屋外的氣派極不相稱,想必建築不易改建,是原來的,陳設卻是重新佈置的。心道:“你倒用心良苦!”雖然內心喜出望外,但是不表露出來,冷冷地道:“好吧!”踏了進去。

袁明月緊隨其後。

高娃忽然雙臂一展,“啪”地一聲,拍上了門,將其他人關到了門外。

袁明月跟的最緊,若非武功了得,身手矯健,在毫無徵兆的情況下,便有鼻尖被夾的危險。

高娃暗贊:“這狗賊還真有兩下子!”

她早就聽說袁明月武功了得,此舉意在投石問路,好日後行事有個譜。

袁明月道:“那小姐的飯菜……”聽得高娃在屋內冷冷地道:“一會讓杏兒給我送過來!”

釋路束回到三清山教會總壇之後,將趙夢姣的處境稟報給了教主釋路藕。

教主釋路藕立即下令,對高雲加緊逼供。

又是三天過去了,維那仍舊未從高雲口中得到一言半語,教主釋路藕勃然大怒,親自來到了關押高雲的洞穴。

高雲蓬頭垢面,骨瘦如柴,被綁在鐵牢內的一根石柱上。

白蓮教雖然崇奉的是阿彌陀佛的佛教,刑而不腥,但是既然發展成了邪教,不腥的刑罰自有其邪惡之處。她雖然沒有明顯外傷,但是所受到的傷害一點也不比皮開肉綻差。

聖女釋無豔左手手指夾了三枚鋼鉥,至左下而上,至上而右下,這麼快速一揮,三枚鋼鉥已分別釘在了高雲左肩的雲門穴,額頭的神庭穴,右肩的雲門穴,沒入寸許。

這三處穴道都是人體最敏感的穴道之一,一旦被扎中,受刑者猶如身受煉獄之苦,比之一般酷刑痛苦百倍。這三處穴道也是人體最脆弱的穴道之一,一旦稍有差池,受刑者便有性命之憂,比之一般酷刑兇險百倍。

高雲全身上下痛苦萬分,不由得張口“啊——”地縱聲號叫,聲音及其痛苦與悽慘,聞之悚然。

她號叫過後,兩眼一瞑,頭提溜了下去,昏迷了。

釋無豔見此情形,分別把三枚鋼鉥拔出,稍微挪了挪一下位置,又分別扎入了高雲左肩的肩井穴,額頭的印堂穴,右肩的肩井穴,沒入寸許。

這三處穴道雖然與那三處穴道相隔不遠,但是作用大相徑庭,是清神明志的。

高雲在穴道的刺激下,不得不悠悠醒轉。這時,渾身上下黃豆大小的汗珠才涔涔滲出,有氣無力地道:“你們還有什麼手段,就都使出來吧。明日愛的人是我,我是不會說的。你們的陰謀,休想得逞!”語氣之中,充滿了倔強。

釋路藕笑道:“果然是愛屋及屋。一個大家小姐,居然也有了情懷天下的俠義心腸,真是不簡單呢!呵呵呵……”昂首而笑,笑聲中充滿了輕視之意。笑過之後,突然臉色一沉,衝她森然道:“你就不怕我殺了你嗎?”

高雲道:“你要殺就殺好了,總之我不會說的!”

釋路藕踏上一步道:“你也不怕我殺了你的明日?”

高雲微微一驚,轉念一想,道:“你殺了好了,我們活著做不成夫妻,死了可以在一起!”

她與袁明日共同經歷了眾多的風風雨雨,感情深度已經超越了生死。

釋路藕後退一步道:“很好!看來袁明日喜歡的女人不僅漂亮,而且痴情。不過說到底還是漂亮在先,痴情在後。”跟著,右手從左袖中摸出了一柄明晃晃的匕首,又踏上一步。

高雲似乎意識到了什麼,臉現恐懼。

釋路藕用劍鋒輕輕地撥開了她散在臉上的青絲,森然道:“如果不再漂亮了,也就談不上喜歡了,是嗎?”

高雲顫聲道:“你……要幹什麼?”

釋路藕道:“我要幹什麼,應該猜到了吧?我好像聽說人說過,生前是什麼樣,死後還是什麼樣。我確切聽人說過,男鬼也是喜歡漂亮的女鬼。你的滿腔熱忱,換來的又是什麼?”鋒利的劍鋒不住在她臉上來回鋼,似乎隨時都有可能劃破嬌嫩的肌膚。

高雲驚恐萬分,道:“你……”不知說些什麼。

釋無雙道:“我什麼?怎麼樣,要不要驗證一下?不過驗證的代價你可要想清楚了!”

高雲忙喊:“不要!不要!”

她雖然對袁明日與自己的感情信心滿滿,但是從未想過如果自己變成了醜八怪,袁明日還能否喜歡自己。

釋路藕微微一笑。

她目光敏銳,察覺到了自己在說到那句“你也不怕我殺了你的明日”時,她的細微反應,於是就抓住了這一點。

釋路藕問了一些感興趣的話後,邊回冰玉洞邊自怨自艾道:“如果我們要是早知道辜無仇就是袁明日的堂弟,就不用讓袁明日救人了。待辜無仇把人殺了之後,想辦法使擴廓帖木兒知道就行了。這麼真實的事,任他擴廓帖木兒再多疑,也會相信。”

聖女釋無豔跟在她身後道:“這還不得都怪那個死丫頭嗎?我們的戲演到了今天這個地步,已經沒辦法半路收場了,還得按計劃繼續演下去。”

釋路藕點頭應過。

這日,袁明日等人又發現高雲不見了。

袁明日上次就曾告訴高雲,以後不要再出去了,這次居然又不見了,不禁大驚失色。汴梁城屬於河南江北行省的治所,官府的成百上千名衙役,滿城隨處可見,可不比其他地方。雖然料到官府未必會公然來犯,但是保不齊會暗中作祟。立即帶領斷刀山莊的人傾巢而出,在汴梁城的大街小巷尋找分頭尋找。

尋找了一段時間後,袁明日終於看見了所要尋找的高雲,從前面的一個小巷走了出來。長長的松了口氣,奔了過去,道:“高雲!”握著她的上臂,歡喜無限。

趙夢姣歉然道:“對不起明日,我下次不會了!”

袁明日淡淡的點了點頭,心道:“想要埋怨她幾句,又怎忍心開口?畢竟這是自己造成的。”

這時,在附近尋找主子的小葵,也看見了趙夢姣,叫道:“小姐!”奔了過來。

趙夢姣向她歉然道:“小葵,因為照顧我,染上了手怕涼的毛病——”從袖筒中摸出了幾貼膏藥,道:“現在天氣暖和了,正是治風寒的時候。郎中說這是專治風寒的膏藥,也不知管不管用!”

袁明日和小葵心想:“原來她不顧危險,是去買膏藥了!”

小葵頓時感動的熱淚盈眶,道:“小姐!”撲到趙夢姣懷中,哭了起來。

她多日來的不安、傷心與現在的感動、欣慰等心情在胸中不斷碰撞,非常激動。

趙夢姣拍怕小葵的脊背,溫言道:“對不起!由於我最近心情不好,無形中冷落了你、傷害了你。我不是有意的,你能原諒我嗎?”

小葵激動之下也說不出什麼,只是叫著:“小姐!”一個勁兒的哭泣。

她哭了一會之後,激動之情稍稍平復,趙夢姣為她拭了拭臉上的淚水。

袁明日向小葵道:“好了,你去通知其他人,說人已經找到了!”

小葵點頭應過,從趙夢姣手中接過了膏藥,欣然而去。

袁明日與趙夢姣攜手安步往回走。

趙夢姣如願以償,春風滿面,道:“蝙蝠洞的那些日子,雖然過的是從未過過的野人生活,但是現在想想,是最開心的日子。”心想:“將已知的他們的事主動說給他聽,避免得他說起自己還未知的他們的事,答不上來。”

袁明日忽然停了下來,鄭重道:“高雲,你變了!”

趙夢姣暗自一驚,囁嚅道:“難……難道我說錯了嗎?”

袁明日道:“你說的沒錯。也許你自己沒覺得,但是你真的變了?”

趙夢姣暗自松了口氣:“原來還是我演的不到位!”試著道:“我……我哪裡變了?”

她想要知道問題所在,以便日後加以改善。

袁明日道:“具體的我也說不上來。總之,給人感覺你好像變了一個人似的,如果不是你的面容依舊,我都不敢相信這就是你。”

趙夢姣道:“那你是喜歡從前的我,還是現在的我?”

袁明日道:“我都喜歡。以前我喜歡你,你是高雲;現在我喜歡你,你是小師妹。時不時的我就會從你身上看到小師妹的影子,有時候我非常恍惚,不知道你是高雲還是小師妹。”一把將她摟在了懷中,深情地道:“對不起!是我不好!是我把你變成了今天這個樣子!是我不該重出江湖,經歷這麼多事!”心想:“以道義而言,重出江湖是沒有錯,但是以男人而言,害的心愛的女人變成了另外一個人,就是不對。”續道:“是我把你變成了這個樣子的,我就要一定把你變回去。”

趙夢姣道:“要是我變不回去怎麼辦?”

袁明日道:“我會努力,努力把你變回去!”

趙夢姣知道他的意思:若是要結為伉儷,還是要與高雲。

她在此後的日子中,不便再出斷刀山莊,只得隔三差五,晚上在花園的一處院牆角落,透過孔洞與上司釋路束低聲交流。

趙夢姣自從那日聽了袁明日的那些話後,便不再刻意去硬照高雲的言談舉止了,心想:“反正他們認為高雲已經變了一個人,以免欲蓋彌彰。”

這日,眾人在大廳談論元廷將劫去的眾派弟子如何指揮:“強扭的瓜不甜。且不說眾派弟子原本就多多少少與元廷有仇,就說現在是被劫去的,到了戰場上如何能夠聽從指揮?不想為元廷賣命,一觸即潰還是好的,保不齊便會反戈一擊;再說這一萬多人能控制得了一時,還能控制得了一世?這些道理元廷不會不明白,既然這麼做了,就一定想好了對付的詭計。”談到這裡,個個神情凝重,均說為今之計,只有儘快查明被劫門派上下的下落。

這時,一名負責把門的弟子進來,向莊主拱手稟報:“莊主,朱元璋使者,胡美拜見。”將拜帖呈給了莊主。

眾人一愕,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互望一眼,有的只聞過其名,未見過其人,有的聞所未聞,更別說見了。

江得懷忙衝那弟子道:“快請!”

那弟子從命而去。

江得懷是眾人中最為老成的一個,見眾人對來客一副知之甚少的樣子,便道:“胡美先前是陳友諒的人,之後便效忠了韓林兒,雖然改換門庭,但是不失為一位英雄好漢。十年前我曾與他有過一面之緣,性情十分豪爽。是一位了不起的文武雙全人物。”

眾人行至當院,正要迓之於門,卻見那弟子引著三名腳步生風的莊稼漢走了上來,當先一名四十歲左右,長相威武,後面兩名三十來歲,長相一般。未見過的心想:“想必他們為了掩人耳目,所以才會這種打扮。前面的這位應該便是傳說中的胡美了。”

主客走到了一起。

江得懷拱手歉然道:“胡大人光臨,未能迎迓,多有失禮!”

胡美拱手道:“江莊主言重了,不敢當!”不等他引見,銳利的目光便向對方一一掃去,見其中一個青年格外目光炯炯、呼吸沉穩,於是拱手道:“想必這位兄弟就是袁盟主吧?”神情恭敬。

他口中的兄弟正是袁明日。

袁明日雖然是武林盟主,但是是以客人的身份住在莊裡的,迎客之時不便走在前面。當下踏上一步,拱手道:“胡大人!”

胡美趕緊還禮,道:“在下久仰袁盟主英名,只恨今日才見呢!”

他雖然有一肚子的仰慕話語,但是為免江得懷師侄難堪,當下也不提袁明日的為人如何寬大。

當下主客各自做了引見。

眾人進入大廳就坐,下人奉上了茶點。

胡美道:“吳王知道中原豪傑的不幸遭遇後,感同身受,非常著急,特派胡某前來溝通協調,有什麼需要,吳王定當竭盡所能。”

至正二十六年,朱元璋派廖永忠去滁州迎韓林兒回應天,船到瓜步渡江時,遭遇沉沒。朱元璋宣佈不再以龍鳳紀年,稱167年為吳元年。

袁明日拱手道:“承蒙吳王關心,我等倍感榮幸!現在中原武林正在四處尋找,被劫的門派上下,一旦找到,立即實施營救。”

胡美道:“袁盟主還不知道吧?武林眾派正在調回派出去找人的弟子!”

袁明日等人相顧愕然,站了起來。

袁明日道:“什麼,正在調回派出去找人的弟子?”

胡美起身道:“不錯。是在下在來的途中親眼所見。”

袁明日走上兩步,道:“胡大人可知是何緣故?”

胡美道:“聽說是少林派殺了武當派弟子,又說是武當派燒了丐幫總舵……還都否認。看架勢是要各自調回門下弟子,非大戰一場不可。仇人相見,分外眼紅。眾派弟子在返回的途中相遇,便開始了零零散散的打鬥。”

袁明日等人立即心想:“現在正是生死關頭,誰都知道在這個時候最應該同心同德,怎麼偏偏發生了內訌呢?佛、道兩教是修身門派,紀律嚴明,涵養極高,向來是與人為善,怎麼他們也卷進來了?”

袁明日首先想到了一點,道:“這一定是元廷的陰謀,它想讓獲救的眾派首腦和餘下的眾派弟子自相殘殺,這樣就不會有人去救被劫的人了!”

其他人紛紛應是。

袁明日道:“事不宜遲,我們現在就前往嵩山!”心想:“出了這麼大的事,眾派首腦怎麼也不先派人來報知一聲呢?難道又將我這個武林盟主罷黜了?”

江得懷當下吩咐下人,備馬備糗。

眾人在前往嵩山的途中,不時便會遇到眾派弟子打鬥的場面,小規模的被散客義士拉開了,大規模的散客義士拉不開的和沒有散客義士的,便得出手,當下也不曉勸,直接上前動手奪刃。知道他們大怒之下曉也無用,到頭來只能白費時間,延誤從根本上解決問題,造成更大的傷亡。

眾派弟子:一來恭謹他們,不敢調轉矛頭;二來有自知之明,知道不是他們對手。所以三下五除二就被他們奪去了兵刃。

眾人將奪來的兵刃順路丟到了深壑之中。

他們經過連夜趕路,次日終於到了最近的少林。一下馬,便見把守山門的武僧握棍在手,高度戒備。

肖紅書向知客僧呈上拜帖後,很快少林派副住持海印便迎了出來。

主客互相招呼了幾句。

海印將袁明日等人請入了寺內。

眾人在知客寮,見到了淳拙。

淳拙對他們的到來,非常感動,趕緊請他們就坐。

之後,知客僧奉上了茶點。

袁明日感嘆道:“天下武功出少林,少林武功出達摩。習武之人無不對達摩老祖畢恭畢敬,不想卻有人大逆不道,奪取老祖法籍,真是膽大包天啊!”

淳拙道:“奪取老祖法籍之人確實膽大包天!既然他興盛鏢局棄武林道義於不顧,那麼我少林派就不客氣了。這個仇,我們一定要報!”氣憤之下,聲音越說越大,說到後來時,竟吼了起來。

他乃是武林中的頂尖高手,內力自然非同一般,這一吼不要緊,直震得灰塵從屋頂籟籟落下。

別說眾人無心享用茶點,就是有心享用,也不能吃了。

袁明日道:“住持,我正因此事而來。我敢斷言,貴派法籍非興盛鏢局所奪。”

淳拙蹙眉道:“我們有人證物證,難道還會有假?”隨即令道:“叫貞無來見,把鏢牌呈上來!”

立在一旁的兩名侍徒從命而去。

袁明日等人互望一眼,都沒想到少林派的證據如此齊全。

不一會,跫跫聲響,剛才出去的兩名侍徒,一名在前託著一個托盤、一名在後與另外一名僧人,扶著一名受傷的僧人走了進來。

袁明日等人心想:“想必傷者就是住持口中的認證,貞無了。”

四名僧人向住持行了禮。

淳拙向貞無道:“貞無,你將那天晚上法籍被搶時的情形,說給袁盟主他們聽。”

貞無拱手道:“是!”向袁明日等人行禮之後道:“袁盟主、江莊主,事情是這樣的:那天晚上,小僧在房中打坐完畢之後,便到後院的藏經樓查閱法籍,上樓時隱隱聽見樓上有動靜。初時,小僧還當是老鼠,因為藏經樓雖然每天有人打理,但是由於藏經眾多,總有老鼠作祟。小僧上樓之後就循聲查詢,想要將老鼠捉住。結果一雙緇鞋映入了眼簾,接著便見面前一個黑影飛向了樓臺。這時,小僧才意識到是遭了賊,於是奮力向賊人撲了上去。那賊人一掌擊在了小僧的胸口——”說著,便要解釦,給袁明日等人觀看胸口上的傷。

趙夢姣和小葵登時面紅過耳,急忙轉身。

貞無也意識到了自己的舉止不妥,訕訕地瞧向了住持,等待示下。

淳拙道:“不必了。繼續說——”

貞無拱手道:“是!”繼續向袁明日等人道:“小僧雖然沒能抓住那賊人,但是一把抓下了那賊人束在腰間的鏢牌——”說著,向那名同門託著的托盤揮手。

那名侍徒將托盤呈到了袁明日等人面前。

袁明日等人登時瞠目結舌,但見盤中之物乃是一塊手心大小、狀如盾形的赤金牌子,正是興盛鏢局的鏢師,象徵自己身份和勢力的鏢牌,外人很難擁有,也很難仿製。

貞無續道:“當小僧爬過去再看法籍時,法籍已經……”說完,怒形於色。

引得其他僧人也憤怒起來。

淳拙擺了擺手。

兩名侍徒與另外一名同門會意,將托盤和貞無帶了下去。

淳拙憤嗔道:“赤金鏢牌,此人在興盛鏢局中武功可不低啊,這就佐證了法籍為何會被輕易奪去的原因。因為他武功了得,以致可以輕易得手。袁盟主,人證物證俱在,鐵證如山,難道這還能有假?”

袁明日道:“請問住持——興盛鏢局與貴派有何冤仇?”

兩名侍徒完事後,站回了住持身旁。

淳拙一時語塞。隔了一會,嘆道:“說實話,其實老衲原來也不敢相信是興盛鏢局所為……”

江得懷不等把話聽完,便道:“既然如此,那麼住持為何又信了呢?”

淳拙勃然大怒,又衝一名侍徒道:“去把信拿過來讓袁盟主他們看看!”

那名侍徒從命而去。

袁明日等人又互望一眼,心想:“信是怎麼回事?”

不一會,那名侍徒走了進來,將一封拆開的信封雙手遞向袁明日,道:“袁盟主——”

袁明日伸手接過信封,見信封正中央書寫著“少林派住持淳拙親啟”九個大字,抽出信箋,見皺皺巴巴的,心道:“不知信裡都寫了一些什麼,以致被攥成了這個樣子。”展開了開來,見頂格寫到:“親愛的仁兄,你好!”接下來寫到:“預祝仁兄奪回法籍!仁兄德才兼備,定然能夠保住貴派法籍。愚弟不才,至今仍然固守敝鏢局秘籍,未能將其傳播出去。敝鏢局特邀貴派於乙巳月甲子日在雲龍山相會,交流寶籍。貴派乃是英雄門派,自能赴約此致!”頂格寫到:“敬禮。”空了兩行之後在右側寫到:“愚弟霍愛萍。”又空了一行之後寫到:“甲辰月庚子日。”字形雖然一般,但是筆跡確是曾在斷刀山莊時,不止一次見過的霍愛萍的。

淳拙嗔道:“嵩山離晉中有一千裡,他寫信時法籍才剛剛被奪一天,就算他消息靈通也不可能知道!這不是原形畢露是什麼?什麼‘愚弟不才,至今仍然固守敝鏢局秘籍,未能將其傳播出去。敝鏢局特邀貴派於乙巳月甲子日在雲龍山相會,交流寶籍。貴派乃是英雄門派,自能赴約此致!’?說的倒客氣,這不是挑釁是什麼?有了這封信,老衲就不得不信了。”

袁明日道:“住持,您應該知道,別派也發生了類似的事,世上哪有這麼巧的事?您想想——這個時候大家同室操戈� ��對誰最有利?”

他也見這封信很像聶林海所寫,若非認定絕非聶林海所為,也會相信。所以無法拿最有說服力的信說事。

江得懷道:“住持,有道是: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可否以大義為重,現將人救出來再說呢?”

胡美道:“請住持三思,還是大家齊心協力,先把人救出來再說吧!”

袁明日道:“住持……”

淳拙合十道:“袁盟主,你們不用再說了,興盛鏢局欺人太甚,老衲心意已決!老衲之所以未將此事報知袁盟主,就是不想讓袁盟主為此操勞,到頭來勞而無功!”說的毅然決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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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明日剛才就一直想問他出了這麼大的事,為何不先派人報知一聲,只是礙於如果問的話,有怪罪之嫌,這時恍然大悟:“難怪少林派出了這麼大的事,也不向自己報知。料想別派沒有告知,也是基於這種考慮。”一時間既感動又氣惱,見他口氣堅決,知道再說也是無用,於是只得辭行。

眾人下山後,一個個既氣惱又氣餒。

江得懷嘆道:“這真是:當局者迷啊!這麼簡單的事,他們怎麼就看不出來呢?”

袁明日道:“這也不能全怪他們,是元廷的此計太毒了。情急失智,自相殘殺,高啊!不過我是絕不會讓它的陰謀得逞的。走——我們去晉中。”策馬揚鞭。

其他人緊隨其後。

趙夢姣道:“現在眾派的誤會是一個連著一個,別說元廷佈置嚴密,我們僅靠說服很難穩住一個,就是穩住一個,其它的穩不住,那也是白搭。”

袁明日一想也對,於是勒住了馬。

其他人也停了下來。

袁明日道:“不錯。那你有什麼好辦法嗎?”

趙夢姣道:“好辦法倒談不上,不過可以試一試……”當下說了。

其他人紛紛叫好。

袁明日主僕和趙夢姣還有小葵,首先回到了斷刀山莊。江得懷等人劫著十來個人,隨後從密道也回來了。

被劫者穴道被點,動彈不得,清一色的男子、儒生打扮,有老有少。

袁明日在後花園,看了看劫來之人,向江得懷等人道:“沒有給人瞧見吧?”

江得懷等人道:“謹遵袁公子之命,沒給人瞧見。”、“大師兄,您就放心吧。”、“袁盟主放心,絕對沒有。”

袁明日點了點頭,道:“把他們帶到書房。”

江得懷等人帶著眾儒生來到了書房,之後又奉命給他們解開了穴道。

眾儒生穴道一經被解,便跪在地上,求爺爺告奶奶地道:“諸位男英雄、女豪傑,我們只是一介窮書生,上有老母,下有小兒!望英雄豪傑大發慈悲,放了我們吧……”不住“碰碰”磕頭。

肖紅書斷刀一挺,喝道:“再吵,再吵就把你們舌頭割下來!”

眾儒生立即閉上了嘴,頭也不敢再磕了,以免他要砍自己的頭,身子卻不住哆嗦,發出“窸窣”之聲,心想:“這不是飛蛾撲火嗎?”然而就是控制不住,知道這下準完了,黃豆大小的汗珠涔涔滲出。

袁明日拱手微笑道:“諸位先生都是方圓百里有名的文人,在下失禮了!今天將諸位請來,只是想請諸位代一下筆而已。”

眾儒生一聽,齊“唰唰”地長呼了口氣,心想:“這些武夫,就是愚昧,想請代筆,直接說就行了嘛,還把自己綁來!”心想歸心想,嘴上卻道:“您太客氣了,能為您效勞,是我們的榮幸!”、“我們別的本事沒有,寫寫畫畫的馬馬虎虎!”、“您想要我們寫什麼儘管開口!”有些人便要起身到書案前研磨鋪紙,知道越早完事,就能越早回去。

袁明日道:“不急不急!且聽在下把醜話說在前頭:要是錄好了有酬謝……”

眾儒生一聽“有酬勞”三個字,登時歡呼雀躍,心道:“不僅性命無憂,還能賺他一筆,這生意能做!有道是:尺有所短,寸有所長。你們這些武夫平日裡作威作福的,一旦遇到舞文弄墨的文事,還不得我們這些平日裡被你們稱作的賤儒?”不禁有些揚眉吐氣。

他們是以寫寫畫畫為生的書生,經濟條件都不怎麼好。世人很少有人能做到文武雙全,他們就經常給武人代筆,被武人瞧不起。

袁明日臉一沉,道:“要是錄不好……”

眾儒生心想:“我的文聲可不是吹出來的,哪有‘錄不好’這三個字?你們這些武人就是小瞧人。”

袁明日側身衝書案揮手道:“諸位請——”將他們叫到了書案前,指著案上放著的一堆書信道:“我要你們臨摹著這些筆跡錄。”

那些書信都是以前眾派首腦來的,他讓肖紅書統統翻了出來。

眾儒生經常代筆,但是從未代過臨摹筆跡的筆,而且臨摹的還是從未臨摹過的常人名跡,難度大大增加,心中對袁明日等人先前的愚昧和小瞧,登時化為了烏有,同時又惴惴不安起來。

半日之後,他們已經照著眾派首腦的書信臨摹了七八遍,眾人仔細對比著他們臨摹的每一張仿本與原本的相似度,經過層層比對,有一個儒生臨摹的仿本與原本極其相似,已經到了以假亂真的程度,頓時大喜過望。

袁明日向那儒生叫道:“好,就是你了!”

那儒生三四十歲的年紀,留著兩撇髭鬚,樣子是眾儒生中最猥瑣的一個。

他滿頭大汗,粲然一笑。

其他儒生隨即“通通”聲響,跪倒在地,哭喊道:“英雄豪傑饒命啊!英雄豪傑饒命啊!”心想:“他雖然未說明要是錄不好如何,但是言外之意顯而易見。現在有同道錄得好,自己可就在劫難逃了!”

袁明日向肖紅書使了個眼色。

肖紅書會意,與同門將那些儒生點倒,拖了出去。

那儒生見此情形,似乎嚇呆了。

袁明日道:“先生,那我們就開始吧。”

他的聲音也不算大,更不森然,那儒生卻嚇驚得差點跳起來,想是走神兒之故。

袁明日指著書案上霍愛萍的書信道:“先按這個筆跡來。我說你寫。”

那儒生連連應是,鋪紙執筆。

袁明日沉吟道:“親愛的仁兄,你好!仁兄查詢法籍,日理萬機,愚弟在此問安!愚弟不才,不想秘籍準備之快。仁兄才俊,定有先見之明。敝鏢局早就企盼與貴派早日相會,只因條件不允。今日條件成熟,再好不過。建議將相會時間提前十日,改於乙巳月甲寅日,地點不變。仁兄乃英雄豪傑,定然不會拒絕此致!敬禮。”口氣中同樣充滿著袖裡藏刀,咄咄逼人。

他令道:“署名:‘霍愛萍。’時間:‘甲辰月壬寅日。’”

那儒生依言錄完。

袁明日拿起信來,與聶林海的書信一比較,大聲叫好。

其他人取過兩封信一看,也都讚不絕口,說簡直就像一人說書,而這人就是霍愛萍,料想淳拙絕對看不出來。

袁明日忽然眉頭一蹙,一把抓起了那儒生的手腕,喝道:“說——是不是也有人叫你冒充過這些人的信?那人是誰?”說著,手上加力。

原來,他無意中不知聽誰說了那句“料想淳拙絕對看不出來”的話,頓時心血來潮:“雖然天下墨客成千上萬,但是每個人都有自己筆跡,就算有人能夠臨摹出和別人一樣的筆跡,那也得經過長期練習才行。元廷能讓人臨摹出和眾派首腦一樣的筆跡,自然是蓄謀已久的緣故。而此人竟能短時間內做到……”心想:“只要有了這個強有力的證據,粉碎元廷的陰謀就容易多了。”

眾人一想也是,銳利的眼光,注視到了那儒生身上。

那儒生直痛的“哇哇”大叫,腕骨“喀喀”作響,欲要折斷,黃豆大小的汗珠涔涔滲出。

趙夢姣忙搶上去喝道:“住手!”惡狠狠地撥開了袁明日的手。

那儒生得救後退了幾步,託著紅腫起來的手腕齜牙咧嘴,不住呻吟。

眾人著實嚇了一跳,齊瞧向了趙夢姣。

趙夢姣一下子意識到了自己的言行失當,笑了笑道:“有話好好問,你如果把他的手腕捏斷了,那我們還怎麼讓他代筆啊?”

眾人一想也是。

江得懷喝道:“回答袁公子剛才問你的話——”

那儒生“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一臉的委屈,顫聲道:“小生不知英雄在說什麼,小生冤枉啊!”

袁明日喝道:“那你為何能在短時間內臨出人的筆跡,而且是這麼多人的?”

江得懷附和道:“是啊?”

那儒生道:“是英雄您讓我臨的,我要是臨不好的話,不僅沒錢賺,而且有殺頭的危險啊!”

趙夢姣道:“他說的沒錯,一個人到了走投無路的地步,就會激發出難以想象的能力,再加上潛在的天賦,更是難以想象。”

眾人點了點頭。

袁明日緩步走向那儒生。

那儒生嚇的不住後退。

袁明日一把抓住了他的兩條手臂。

那儒生待要失聲叫出,卻發覺兩條手臂沒有不異樣,整個身子緩緩立了起來。於是趕緊憋住,以免激怒他。衝到喉嚨的一口氣,硬生生的給剎住了,頓感如鯁在喉,說不出了的難受。

袁明日拱手笑道:“在下魯莽,讓先生受驚了!”

那儒生忙作揖陪笑道:“不敢!不敢!”

袁明日道:“如果先生不介意的話,那我們就繼續?”

那儒生點頭哈腰道:“繼續!繼續!”用衣袖拭了拭臉上的汗。

他在此後的筆錄中,也許是因為受傷,也許是因為受驚,再也許是因為兩者皆受的原因,臨摹的質量降了下來,有好幾次因為不夠逼真,一封信寫到半途而廢。

袁明日看到因為自己的魯莽所導致的後果,非常後悔,心道:“幸虧高雲及時制止了我,否則便要誤了大事。”

又過了半日,隨著那儒生最後一畫的錄完,所錄的十餘封信已全部寫成。

眾人歡喜不已。

袁明日握著那儒生的手道:“先生所錄的信有可能救天下百姓於水火,功德無量啊!在下真不知該如何報答啊?”

那儒生依舊惶恐不安,聽他說到最後時,陪著笑了笑。

這時,一名莊奴託著托盤走了進來,托盤之上襯著紅綢,紅綢之上放著九錠銀元寶,三行一列,整整齊齊。每錠至少有三兩。在紅綢的映襯下銀光閃閃,甚是耀眼。

袁明日就著托盤上的紅綢將銀子一包,拎著塞到了那儒生手中,笑道:“小小心意,還望笑納!”

那儒生笑道:“這……”

袁明日道:“我們說到做到。這是你應得的。”

那儒生見此也就不客氣了,囁嚅道:“那小生是否可以……”手指門外。

袁明日道:“現在不行……”

那儒生一聽這話,臉一下子就白了。

袁明日拍拍他手笑道:“不過你放心,得等幾日,等幾****會放你走的!”說完,向一名弟子使了個眼色。

那名弟子會意,衝那儒生道:“先生請隨我來——”引著那儒生去了。

袁明日道:“現在信寫好了,接下來就該送出去了。”

江得懷師侄和胡美等人忙道:“我去!我去!”

袁明日道:“送信之人和寫信之人同樣重要,都不能被他們認出來。而諸位他們可能都認識。”

江得懷道:“這倒真棘手了。”

趙夢姣道:“我自有辦法。”

如果是江得懷和胡美等人去送信的話,對方是有可能認出來,但是如果是默默無聞之人去送信的話,對方就未必能認出來。

趙夢姣當下讓他們各自換上了眾派的衣服,又為他們化了裝,隱去了三分真容。他們本就名不見經傳,鮮為人知,經過喬裝打扮,想來就更沒有人認識了,便即瞧著眼熟,但是由於身份變了,還當自己以前見到的,就是現在的真容。

小葵道:“小姐,我以前怎麼不知道你有如此高明的化裝術啊?”

趙夢姣暗暗一驚,道:“以前我不會你怎麼知道啊?”

小葵道:“那你現在為什麼會了呢?”

趙夢姣暗罵:“這臭丫頭真囉嗦!”道:“有道是:熟能生巧。我們既扮男子又扮官兵的,時間長了,只要用心,自然可以登堂入室。”

小葵“哦”了一聲。

袁明日向送信的眾人道:“從密道出去,不要讓人看見了。一路之上儘量避開所冒充的門派,和所冒充的門派有誤會的門派,以免節外生枝。為防給他們留下有時間探查的口實,一定要根據離雲龍山不同遠近的門派,選擇相應的送信時間。為防給他們暗中把信扣住,一定要把信親手交到接收的首腦手中,別忘了還要要一個自保的承諾。”

胡美的一名護衛道:“袁盟主,這就沒有必要了吧,眾派首腦都是響噹噹的好漢,他們是不會斬來使的。上次他們接到戰書,不就沒聽說斬來使嗎?”

袁明日道:“既然是元廷作祟,各派居然會有別派所為的證據,那麼各派之中就一定有元廷的人。眾派首腦是不會斬來使,上次送信的也是那些奸細的同夥。這次我們一送信,他們便知是異己……”

那護衛恍然道:“原來如此!”

一名叫韶光的弟子略有不忿,道:“我大師兄有勇有謀,他怎麼說,我們怎麼做便是!”若非看在志同的份兒上,即使是胡美的人,也要在後面加上一句“哪來那麼多廢話”。

那護衛登時赧顏。

胡美也跟著臉上無光。

江得懷和肖紅書兩位莊主對袁明日更尊敬,也覺那名護衛問的特多餘,當下也不出言喝斥弟子,只當做沒聽見。

一邊是維護自己昔日的師弟,一邊是遠道而來的同道,袁明日一時不知該說什麼好,只得模稜兩可的笑了笑。

他續道:“那些細作一定會跟蹤你們,所以在送信之後也不可掉以輕心……”近一步的作了部署。

袁明日情知事關重大,不可有絲毫馬虎。

趙夢姣又教了送信眾人該如何修補裝束的技術,之後天色便不早了。

眾人吃飽喝足後,便趁著夜色出發了,莊中只剩下了數名弟子和莊奴。

他們從密道出了汴梁城後,大體上分為兩路。(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