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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回:心有所思 動有所至

轟隆聲過後,又有籟籟地落灰聲,過了半晌,萬籟俱寂。袁貴忍不住從懷中摸出火摺子晃著了。

主僕這時決心一死,也不管點火耗氧會被憋死。結果眼前一亮,密室除了灰塵石屑比原來些外,又恢復了原狀。

原來,磐石又回到了上面原來的位置。

主僕死裡逃生,激動地半天才說出話來。

袁明日道:“看來咱們的選擇是正確的,之所以要製造出絕境的假象,是要考驗來者,如果來者是竊取的賊人,見到這等絕境,由於心虛的緣故,不是呆在這裡,縮手停滯,就是起意改插別字。他們都免不了一死。”

袁貴道:“不!也是考驗傳人的。‘乾坤大扭轉’威震武林,只有擁有英雄氣概之人才能練習,否則它將會成為劊子手的屠刀。”燃起火把四下裡一晃,發現牆壁上刻有“單天”二字的石磚突然凸出來一截。

他湊近一看,內部是被鑿空的,狀如抽屜。裡邊平平放著一本佈滿塵埃的藍皮書,上面書寫著五個墨色大字《乾坤大扭轉》,道:“公子,接過袁家傳給你的武功秘籍吧。”

袁明日恭恭敬敬地向那書拱手之後,雙手取過。

灰塵雖落了主僕一身,但絲毫掩蓋不了喜悅之心情。

袁明日道:“這裡正好供我練習!”當即一掀破跑,盤膝而坐,照書練習起來。

袁貴則上石階到外面去弄吃的啦。

袁明日除了吃喝拉撒睡以外便是照書練功,比之在斷刀山莊日夜練習刀法的用功,猶有過之。

如此半個月過去了,袁明日已將“乾坤大扭轉”練到了第一重“強身健體”。

有道是:打鐵還需自身硬。“乾坤大扭轉”乃是一門內外兼修的上乘武功,高深莫測,練習者必須具備強健的體魄才能承受。這也是練習任何一門武功,入門的基礎,必修課。

袁明日在練習了第一重後,但覺精力充沛,神清氣爽,似乎有回到武功未廢之前的感覺。然而就在一鼓作氣,想要照書練習第二重時,忽然感到運氣受阻,真氣不能隨著意念在經脈裡自由流注。

他喜氣洋洋的心氣兒,登時受挫。於是,趕緊仔細照書重練,可是一連試了好幾遍,結果都不能有所突破。睜開眼來,道:“袁叔,不知為什麼,我只練到第一重,便感運氣受阻,無法控制了。”

袁貴侍在旁邊道:“‘乾坤大扭轉’威力極大,是一門內外兼修的武功,你雖武功被廢,和常人沒有區別,但你有過習武的經驗,對於練習‘乾坤大扭轉’這門武功有著獨到的優勢,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練到第一重,已屬不易。也正是由於你武功被廢,變得毫無根基,第一重雖能讓你‘強身健體’,但一時還不能深入骨髓。導致你無法長驅直入,不過什麼事都有一個過程,何況‘乾坤大扭轉’博大精深,豈是一朝一夕就能練成的?你先將這一重練紮實了,日後再著重突破。”

袁明日長呼了一口氣,站起身來道:“那咱們邊查仇人,邊練武功,兩不耽誤。”當即將曾在斷刀山莊刻苦練習的記憶力,用在這本《乾坤大扭轉》上,將整頁整章的練習方法與要點記在心中,以免帶著家傳絕學的實物外出闖蕩,有所差池。

之後他將書放回了石盒中,用力一推,“譁啦啦”一聲,石盒容入了牆壁,牆壁又恢復了原來的摸樣。

主僕又用磚塊將供桌重新壘回了原位,恭敬地將牌位擺上面,還購置了香爐、蠟竿等供品,進行了祭祀。

密室除了少了些灰塵和多了些供品外,就像什麼事也沒發生過一樣。

主僕離開濟南城後,便開始在江湖上四處遊蕩,表面為江湖上的遊客,其實是洞察十八年前江湖上所發生的事,尤其是中原一帶,想要從中剖析出有關血洗袁家的蛛絲馬跡。

袁明日在閒暇之餘,便憶書練功,在將第一重練紮實後,再練第二重時便氣隨意念,順風順水。感覺由剛開始的神清氣爽,漸漸變為身手矯健,喜悅之情自不必多說。

袁貴看著少主的武功一天比一天高,也甚是高興。

這日,主僕騎馬在一個小鎮街道上緩緩而行。

袁貴道:“與袁家結怨的主要有兩部分人:一部分是被老爺壓制的邪教門派;一部分是被老爺行俠仗義觸怒的元廷。他們都有可能對袁家下對手,然而一個身在暗處;一個支系龐大。所以這麼多年查下來,一點線索都沒有。”

袁明日毅然道:“不管怎麼樣,一定要查出兇手!”

其時他早就換上了錦袍,瀟灑地騎在馬上,儼然就是一個紈絝子弟,然而又有誰知道,這個貌似紈絝子弟內心深處的苦楚。

正當主僕談論的時候,前面傳來了吵鬧聲,於是循聲策馬而前,來到了一群稀稀落落的圍觀人圈外。透過圍觀人見一戶人家院內,有五名官差正在與一對,身穿破衣的老夫婦,搶奪著小半袋未去皮的穀子。

那老媼哭道:“今年的賦稅不是已經交過了嗎?怎麼還要啊?”

站在一旁的差官喝道:“今年的是交了,可是明年的呢?”

至順三年(1),寧宗卒,文宗皇后卜答失裡立明宗長子妥懽貼睦爾為帝,次年始即位,改年號元統,人稱:庚申帝。

庚申帝乘肥衣輕,窮奢極欲,元末明初文人權衡在《庚申外史》一書中曾經這樣寫道:內侍利其金珠之飾,告帝曰:「此房屋比某人家殊陋劣。」帝輒命易之,內侍因刮金珠而去。

連皇帝都如此奢靡,有道是:上有所好,下必甚焉。文武百官更是到了無以復加的程度,滋生了一大批榨取民脂民膏的貪官汙吏,苛捐雜稅,想著法兒的大肆斂財,搞得民怨沸騰,苦不堪言。

差官向屬下道:“給我拿走!”樣子甚是兇惡。

兩名差役被斥,非常惱火,使勁想甩掉二人,然而老夫婦抱定了死也不放手的決心,怎麼也甩不掉。

老漢老淚縱橫地央求道:“不行啊官爺,這可是我們老兩口的活命糧啊,你們拿去了,我們一年吃什麼呀?”

一個差役兇巴巴地道:“我管你個老東西吃什麼?去你的——”一抬足,狠狠地踢向他左肩。

老漢一個踉蹌坐倒在地,**道:“哎呦!”十分痛苦。

老媼爬著去扶相公,道:“老頭子!老頭子——”

差官啐了口痰,喝道:“敬酒不吃吃罰酒!”朗聲道:“咱們走!”帶著四名屬下,拎著收成,昂首闊步地向門外走,得意洋洋。

袁明日看到這裡,胸中熱血上湧,再也忍不下去了,欲按鞍下馬。

袁貴察知,一把摁住了他手,低聲道:“公子,咱們查仇人要緊,不要節外生枝!”

袁明日正色道:“如果我爹看到如何?”

他立志要為家報仇,繼承家風。有此機會,豈能錯過?

袁貴無話可說,跟他下馬。

袁明日截住了差官的去路,道:“站住!”

差官見他佩戴華貴,當是那家的公子哥,倒也讓他三分,只是“哼”了一聲,欲從左邊繞過。

袁明日左臂一展,又將其去路截住,喝道:“把糧食還給老人家!”

差官這下還如何能忍?冷笑道:“嘿,來了個吃飽撐著的!”側頭令道:“弟兄們,給我打!”

他身後的兩名屬下將東西往地上一放,惡狠狠揮拳向袁明日撲來。

袁明日鎮定自若地待兩拳擊來,雙手一接,兩名差役頓感拳頭擊在了山石上,打去的力道瞬間化為了烏有。袁明日雙臂一叉,搶上一步在二人肋側一拍,又快速無比的在兩名差役肩前一擊,兩名差役受力後退兩步,站立不定跌倒在地,痛的哇哇大叫。

圍觀之人先前見他出面干預,還都以為他是吃飽撐著的紈絝子弟,這時見他身手不凡,不禁喝彩起來。

袁明日的“乾坤大扭轉”這時已經練到了第三重,武林的一般人物已不是他的對手,何況是兩個只有三腳貓功夫的平庸之輩?

雖然如此,但是他只是與袁貴沒事兒的時候切磋切磋,從未用於過實戰,這時見兩名差役,毫無反應的敗在自己手下,不禁竊竊自喜。

差官見此惱羞成怒,與另外兩名屬下,拔刀揮來。

圍觀人群“啊”地一聲,替他捏起一把汗。

袁貴見此兇險也不上前幫忙,而是聚精會神地靜觀其變。

他知道主子缺的就是臨陣經驗,雖曾在斷刀山莊也遇到過不少戰鬥,但那都是比武,加上有武林盟主趙天龍的萌庇,真正的惡戰少之又少。日後在復仇興家的道路上,不知會有多少場極其兇險的惡戰,沒有臨敵經驗,只有武功怎麼行?

袁明日向右側身一閃,躲過砍來敵刀,左手捏住敵首右臂,向外一翻、左肘朝後一撞。

差官“哎呦”一聲痛呼,鋼刀脫手、頭暈腦脹,跌倒在地。

袁明日抄過鋼刀去擋右邊敵刀。

右邊差役鋼刀與敵刀一撞,頓時虎口震裂,鋼刀脫手。

這時,袁明日見左邊敵人舉刀向己攻來,立即向右轉身,右足順勢飛出。

右邊差役小腹中招,應聲倒地。

袁明日不等左邊敵人攻來,已繞到其身後將刀架在其脖子上。

左邊差役頓時嚇得全身無力,一鬆手,刀尖朝下,筆直向倒在地上的上司胸中插去。

圍觀人群又是“啊”地一驚,卻又無能為力。

躺在地上的差官眼看明晃晃的刀向自己插來,卻也是躲避不及,只得一閉眼,等死。

袁明日雖痛恨這些官差,卻無意殺他們給自己惹麻煩,所以只是想教訓他們一下,此情此景,始料未及。

他眼看中間隔著一個人,來不及出手。正當手足無措間,一瞥眼見腳前有一粒指甲蓋大小的石子,於是不假思索,快速無比的飛腳踢出。

圍觀人群只聽“噹”地一聲,便見鋼刀在即將插入那差官的胸中的一剎那,突然歪斜,平平地落到了他的胸膛上。

袁貴在旁微微一笑。

圍觀人群雖未看清鋼刀為何會突然歪斜,但知是袁明日所為,不禁再次喝起彩來。

差官只覺胸前一沉,並未感到那種撕心裂肺的痛,睜開眼來,又見到了太陽,黃豆大的汗珠這時才滲出來。

而袁明日也嚇了一跳,將刀緩緩地從左邊差役頸上移開。

袁貴可不能讓少主在人前露怯,見此趕緊上前喝斥官差道:“都給我站起來!”予以掩飾。

官差們應聲而立,點頭哈腰。

那對老夫婦衝上來,跪在主僕二人前,磕頭說道:“不要再和他們為難了——”

主僕二人:一個呆掙;一個意會。

官差們見二人對老夫婦說的話也不反對,便互相使了眼色,丟刀棄糧逃去。

袁明日這時緩了過來,雖不明老夫婦為何要縱惡,但剛才著實嚇得夠嗆,也不再追趕;袁貴見目的已經達到,不再咄咄逼人。

差官自忖跑的對方再不易追上,於是嘶著嗓子道:“你們……你們等著!”很快遠去。

袁明日將官差搶掠的東西拿到了老夫婦身旁,道:“老人家,你們的糧食!”

那老漢道:“少俠不該重傷他們呀!”

他哪裡知道剛才形勢危急,袁明日不傷官差,官差便要傷袁明日。

那老漢續道:“這些狗官們心狠手辣,回頭你走了,他們不會輕饒我們的。”

那老媼附和道:“是啊!”

袁明日撓撓頭,可是已無法挽回,一臉歉然道:“對不起,是我考慮不周!這樣吧——”轉身向袁貴取過一些碎銀,道:“你們拿著這些銀子,離開這吧。”

那老漢囁嚅道:“這……這怎麼好意思啊?”

那老媼也道:“這怎麼行啊?”

袁明日道:“你們拿著吧!”將碎銀塞在了那老漢手中。

老夫婦“撲通”跪在了地上,連連道:“多謝少俠!多謝少俠……”

袁明日轉身對袁貴道:“咱們走吧!”見義勇為還搭上銀子,心裡老不是滋味,可是轉念一想:“考親當年行俠仗義,不知受了多少委屈,我如果連這點挫折都經受不了,那還談什麼復興袁家?”想到這裡,心登時敞亮啦。

這時,一名三十多歲、手持長槍的中年漢子越群而出,朗聲叫道:“小兄弟!能否到酒館一敘?”舉手投足甚是輕盈,一看就是武林中人。

為防官差騷擾,三人乘馬來到了離那戶人家,較遠的一家酒館。

那漢子做東,要了一個雅間,分別叫了三菜一湯和一罈杏花村。

酒菜雖然不是甚多,但是十分講究。

那漢子與二人就坐後,道:“兄弟既有俠義之心,可願意為天下謀福?”

至正十一年(151)五月,以韓山童、劉福通等人為首的紅巾軍在潁州潁上發動起義,打出“虎賁三千,直抵幽燕之地;龍飛九五,重開大宋之天”的戰旗。各路英雄豪傑紛紛響應抗元,很快便遍及了整個中原大地。

後來紅巾軍分支眾多,先後就有以:陳友諒為首,佔據江西的漢軍;韓林兒為首,佔據亳州的宋軍;周子旺為首,佔據江西的周軍;明玉珍為首,佔據四川的夏軍。此外還有以:張士誠為首,佔據蘇州的鹽商;方國珍為首,佔據浙江、福建的強盜等。各自四處廣招賢能,為己所用。

這漢子姓思名民,乃是其中之一韓林兒臣下朱元璋的一位英雄。

他見袁明日武功高明又有俠義之心,便臨時起意,想要招納。

主僕二人在江湖上遊蕩,對紅巾軍羅致人才之事有所耳聞,一聽這話,當即一愣。

袁明日看了一眼四周,低聲道:“你是?”

此處尚屬元朝的統治範圍,所以他不敢大聲嚷嚷。

思民也低聲答道:“龍鳳呈祥!”

主僕二人點了點頭:“龍鳳”正是大宋的年號,知道他是韓林兒的人。

思民道:“勞苦百姓成千上萬,憑兄弟一人之力,救得了一個,救不了萬個。可是如果人多了就不一樣了,眾人拾柴火焰高。只要兄弟願意,在下願為兄弟引薦諸位志士仁人,咱們一起群策群力,為黎民百姓而戰,如何?”

經過數十年的爾虞我詐,弱肉強食,眾多的紅巾軍分支和各地的地頭蛇,不是被元軍所殲,便是被內部所滅,還有的被封鎖城池,如今已數大宋的這一隻紅巾軍勢力最大。

袁明日拱手道:“仁兄的好意小弟心領了!只是小弟還有一樁心願未了,眼下別無它念。”

思民微微一嘆,隨即豪然道:“既然如此,那就待兄弟了卻心願之後再說吧,在下隨時願為兄弟效勞!”端起酒道:“幹!”

三人暢飲。

趙夢姣雖不喜歡辜無仇,但既成事實也就認了,強迫自己除了與辜無仇過著麻木的日子外,心裡別無它念。

辜無仇如願以償,歡喜之情自不必多說,趙天龍將莊內事務漸漸交由他做,武林中的事務也引導他參與,以此來砥礪他的能力。

趙天龍對這個乘龍快婿的表現非常滿意,成天不住口的稱讚。

這日,趙天龍正在花園賞景,忽見二弟子肖紅書走了過來,將一個信封奉到了面前,道:“師父!”見信封正面剛勁有力的寫著“面呈趙盟主”,五個黑墨大字,除此之外,別無它跡。伸手接過,漫不經心地拆開信封,拿出信箋一看,登時臉色大變。

肖紅書自入師門以來,從未見到過師父如此凝重的表情,身為人徒,沒有師父的授意,也不敢上前看一眼。

這晚亥時時分,一個黑影逾出汴梁城牆,一路向西,沒入了黑壓壓的山巒,在一個山坳停了下來,向一條漢子抱刀道:“不知帖木兒太傅深夜找草民前來,有何公幹?”空氣非常恭敬,但其中又隱含著一股令人難以察覺的殺氣。

此人正是趙天龍。

立在他面前的那條漢子道:“全國各地都有反賊活動,朝廷一時無法平叛,因此皇上密令:‘武林盟主趙天龍號召武林各門派人士,組建義軍,討伐叛賊!’”

此人膀大腰粗,臉方鼻闊,穿戴華貴漢族衣冠,四十左右的年紀,原叫王保保,後更名擴廓帖木兒。

雖然在至正十一(151)年五月,紅巾軍在潁州潁上發動起義後,曾一度被元廷鎮壓失敗,但是隨著紅巾軍佔領亳州、項城、朱皋。九月,克汝寧府,又克息州、光州,人數已達十餘萬,,元兵便不能御。

趙天龍道:“承蒙皇上、太傅抬舉!只是朝廷的所作、反賊的所為,盡人皆知。趙某就是號召,恐怕也無人響應。”

擴廓道:“有道是:地在人種,事在人為。只要趙盟主你做了你該做的,接下來的事就不用你操心了。”

趙天龍深知元廷的狡詐,既然他能這麼說,保不齊就又有什麼詭計。

當年所做之事已經令他悔恨不已了,哪裡還肯重蹈覆轍,再次禍害武林?於是昂然問道:“我要是不呢?”

擴廓森然道:“那就不好說了,只要你敢抗旨不遵,不用朝廷動手,只需我把你不該做的說出去,自然有人代勞……”

當年趙天龍在得到女兒之後,就曾想過要反過來把他殺了,然而他要挾說:一旦自己有事,不僅元廷不會放過他和他的家人,就連江湖也是如此。趙天龍轉念一想:“事已至此,如果把他殺了洩憤,自己的生死倒沒什麼,只是絕不能讓家人和那個孩子有事。”權衡利弊之後,便暫且忍了下來。

他頓時氣紅了臉,喝道:“那也是你逼我的!”

擴廓冷冷地道:“難道你做這個武林盟主,也是我逼你的嗎?”

趙天龍嗔道:“你……”直氣的說不話來,想到他心狠手辣,又要做危害武林的事,窩了十幾年的怒火,一時間塞滿了胸臆,心道:“這麼多年了,也別再等了,現在他為傳元廷密旨,微服到此,身邊所帶的人一定不多,這正是良機。索性拼死把他殺了,一了百了,免得他再害人!”於是張口怒吼,“唰——”地一聲,一道寒光閃過,已拔出了短刀,使一招“狂風刀法”中的起始式“風起雲湧”,夾著狂風從下到上,衝他,斜劈而至,勢道兇猛。

擴廓大吃一驚,萬沒料到他真會不顧一切的,與自己來個魚死網破。當下來不及招架,只得側身左閃。跟著腳下一蹬,向後躍去。

趙天龍撲了個空,腳下施展開“狂風刀法”的輕功“中風狂走”,手上使一招“分風劈流”揮刀猛追狂砍。

其時月亮已在西側。擴廓躍向了黑壓壓的山體。

正當他快要貼近山體,退無可退時,身後的黑暗之中,突然寒光一閃,一個勁裝結束,三十歲左右的漢子挺劍向趙天龍迎面刺來。

趙天龍趕緊變招,用一招“風馳草靡”舞刀抵擋。與劍一撞,頓時心中一罕:“這人年紀不大,武功則如此高強!”

殊不知那仗劍客從小習武,曾拜多位厲害高手為師,在武學上造詣頗深,位居樞密副史,從二品,是擴廓的左膀右臂,名叫脫列伯。

“呼呼嗖嗖”地趙、脫二人頃刻間拆解了七八招。

脫列伯這個後生小輩,在武林盟主這個高手面前,竟然在短時間內不落下風。武功之高,倒也少見。

突然,山坳間一陣狂風席捲而來,一把明晃晃的斷刀在趙、脫中間一插。

脫列伯大吃一驚,趙天龍則微微一笑。

來者正是斷曉風。

原來,白天他見趙天龍神色有異,便出口詢問。趙天龍情知擴廓約自己來沒什麼好事,為了再將他牽連進來,便沒有告知。他對趙天龍非常瞭解,知道一定是出了什麼事,於是便暗中對他留起心來。到了晚上見趙天龍獨自攜刀出莊,便予以跟蹤。

斷曉風用一招“招風攬火”舞刀豁開了敵人攻在趙天龍刀上的劍,自己接了過去。

趙天龍會意:“其一,二弟的武功不及自己,敵爪的武功不及敵首,二弟是讓自己騰出手來,去對付敵首;其二,二弟知道自己下了孤注一擲的決心,殺敵首而甘心。”於是,繼續揮刀攻向擴廓。

擴廓出身在一個貴族的軍人之家,後來又是獨當一面的軍將,對於武學也是內家,剛才見趙天龍與屬下脫列伯過招時,便知趙天龍的武功比起當年長進不少,這時親自拔劍一接招,更是深有體會。

殊不知這些年來,趙天龍將對他所有的憎恨,都傾注在了武學上,夢想著有朝一日能親手宰了他,以洩膺憤。

趙天龍和他一接招,也是吃驚不小,心道:“這漢奸將心血都花在了害人上,武功倒也沒撂下!”

殊不知擴廓深知自己害的人越多,仇人就越多,再嚴密的保衛,也難免一疏,要想不被人殺了,那就只有自己勤在練武。

原來,當年擴廓擄去趙夢姣,與趙天龍談條件時,趙天龍曾一時憤怒與擴廓動過手,因此彼此都對對手曾經的武功有所瞭解。

擴廓在與趙天龍拆了二十來招之後,便感趙天龍雖然刀法精湛,但是威力卻減當年。

趙天龍欲取擴廓性命而後快,招招不給自己留後路,式式都是背水一戰,以近乎自殺式的。

擴廓與他的武功只在軒輊之間,但不欲置他於死地,邊守邊冷冷地道:“你以為你斷了刀,招數慈悲就成英雄好好了?我告訴你:‘我隨時可以讓你千夫所指而死,萬刀所刮而分!’”

原來,趙天龍當年在被逼做了不義之事後,便斷刀改法,將授藝師父所傳的刀法,變的不再那麼咄咄逼人了:一來出於對被害人的愧疚之情;二來用以警醒自己勿忘深仇、警醒弟子,為人處世,要有善念,不可做事太絕。

在旁人看來,他斷刀變法倒是因他和同門加金蘭的二弟,斷曉風姓“斷”之故,而他便含含糊糊的應是,其中真正的原因只有斷曉風等當局者知曉。

趙天龍被擴廓一說,登時冷靜了下來:“我怎可如此衝動,就算今晚能把他殺了,我死了不要緊,可是妻女如何全身以退?還有仇兒?我這麼多年的隱忍不就白費了嗎?”想到這裡,不再強攻。

二人各躍開幾步。

斷曉風的武功雖不及趙天龍,但在一陣瘋砍狂劈之下,敵爪漸落下風,已到了只求自保的程度。這時見趙天龍停手,也不再緊逼。

脫列伯趕緊趁機退遠,只驚得大汗淋漓,呼呼氣喘。

擴廓向趙天龍傲然道:“我給你三天時間,你好好想想吧!”帶著脫列伯揚長而去。

趙、斷二人越回莊後,天還未亮,為了不打擾他人,便躡手躡腳的來到了後院,斷曉風的房間。

二人點亮了蠟燭,促膝而坐,都是一臉的憤怒。

斷曉風一拍椅子扶手,氣憤憤地道:“哼!這個擴廓,真是陰魂不散。剛才我恨不得一刀宰了他們!”

回來的途中,趙天龍已向他說明了一切。

趙天龍咬著牙道:“十八年前我就受他的要挾,幹下了傷天害理之事,今天,我絕不會重蹈覆轍!”

二人談論間,已是黎明時分,聞見門外有人走動。

趙天龍朗聲道:“來人呢!”

門外一個身穿裋服的莊丁,應聲推門進來,拱手道:“莊主!”

趙天龍起身道:“將莊上所有人都叫到大廳去!”

莊丁口口相傳,不一會,大廳上便聚集了百十號人。

大清早的眾人便被趙天龍齊唰唰地叫到大廳,這可是建莊以來第一次,心裡不禁犯起了嘀咕,紛紛竊竊私語:有的詢問對方犯了什麼錯;有的猜想莊主會吩咐什麼事。

只有錢氏神情自若地端坐大廳左首。

她知道相公昨日神色有異,夜裡又不在房中,一定是出了什麼事,儘管心裡比誰都難安,但是不能表現出來,否則面前這百十號人,還不更慌了。

片刻之後,趙、斷二人不苟言笑地走進聽來,廳上眾人頓時鴉雀無聲。

錢氏與弟子等親近之人迎了上去。

趙天龍走到廳前中央,轉身向眾人掃了一遍,見王廚娘、李總管都到齊了,嘆了口氣,道:“天要亡我山莊啊!”

廳上眾人頓時“啊”地一驚,隨即面面相覷,心裡尋思:“這斷刀山莊可不是江湖上的一般門派,就連六年前莊主協助紅巾軍攻入汴梁,之後元廷收復後,不是也沒怎麼樣嗎?又有誰敢與斷刀山莊作對,而且莊主還拿他沒辦法?”

原來,在六年前趙天龍曾經幫助過劉福通攻破汴梁,後來汴梁被元廷將領察罕帖木兒率軍收復,察罕帖木兒,即擴廓帖木兒之舅、養父。趙天龍仗著自己背地裡是元廷的人,汴梁破攻後,就沒有逃走,元廷也沒有與趙天龍計較。

趙天龍續道:“你們各自收拾一下東西,後花園的花叢中,有一條通往城外的密道,今日天黑之後,你們從密道出去,這件事不要讓外人知道。”

原來他早有準備,以備不時之需。

眾人在聽說莊內有密道後,又是一驚。

錢氏急道:“老爺,出了什麼事?”

趙夢姣附和道:“是啊爹?”

趙天龍絕然道:“這件事你們不必知道!”情知一旦說明緣由,留下來意味著什麼,不言而喻,眾人拖拖拉拉、哭哭啼啼,那還走得了嗎?

錢氏又道:“我們走了,那你呢?”

趙天龍慘然道:“我有我的事!”仰天嘆道:“十八年了,欠下的債也該還了!”轉身瞧向了大廳中間懸掛著的一副中堂。

那副中堂中間畫的是一隻鳥在洶湧的海面上展翅高飛。由於尋常人沒有發現它棕褐色喙裡面,隱含著一粒顏色相近的石頭,還以為是只海燕,只有他才知道是一隻精衛。畫的兩邊分別附襯著對聯,上聯寫的是:波濤洶湧任你滾;下聯寫的是:朗朗乾坤有我勤。橫批:我心不還。字跡雄渾有力,堅忍不拔,絕非常人所能書寫。

整幅中堂給人以氣勢磅礴,不達目的決不罷休之感。

趙天龍決心和擴廓同歸於盡:一來以死來謝對被害人犯下的罪過;二來自己捨生取義,就算元廷要揭發自己當年對被害人犯下的罪過,也只是自取其辱,武林同道也不會再為難自己家眷。昨晚之所以放過擴廓,便是為了讓家眷逃離險境。

趙夢姣知道一定是出了什麼大事,留下來一定不會有什麼好結果,否則父親也不會讓眾人收拾東西,晚上從密道走了,含著淚,搖著父親手臂道:“爹,要走,咱們一起走!”

眾人紛紛勸說。

二弟子肖紅書帶領眾弟子莊奴、下人跪了下去,道:“師父,咱們一起走吧……”、“莊主一塊走吧……”

趙天龍嗔道:“我說了:‘我有我的事’!”

威嚇之下,眾人不再言語。

隔了一會,趙天龍霽道:“李先生,你把賬房所有的銀子清點一下,給大家分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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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先生跪在地上拱手應是,表情悽然。

斷曉風知道趙天龍心中所想,道:“大哥,你要還的債也有我的一份。就讓咱們來踐行,從師兄弟到兄弟時,所立下的誓言吧!”語氣甚為誠摯。

趙天龍雖於心不忍,但知道自己這個兄弟的脾氣,多說也是無用。能與自己的摯弟死在一起,也是人生一大幸事。當下也不多說什麼。

為了掩人耳目,從外面看上去,莊內的人該幹什麼幹什麼,和往常一樣,可是各間屋內,被翻得一片狼藉,都在收拾自己要帶的東西。

趙天龍獨自在後堂負著手踱來踱去,尋思:“擴廓那狗賊說好了給我三天時間,只要不走漏風聲,今天應該不會來找麻煩。只要姣兒她們一去,我就什麼都不怕了……”

這時,辜無仇走了進來,叫道:“爹!”

趙天龍停步,轉過身來,道:“東西都收拾好了?”

辜無仇兢兢的道:“師妹在收拾。爹,我想知道到底出了什麼事。”

他剛才見趙天龍在大廳上不說,料想可能是由於人多的緣故,所以現在過來試著問問。

趙天龍點點頭道:“嗯,你是斷刀山莊的少莊主,應該知道——元廷無道,殘害百姓,韓林兒等人率領百姓,在全國各地揭竿而起。元廷久討不滅,於是皇上就派了無所不為的擴廓,來向我傳達密旨,要我號召武林各門派幫會,組建義軍,前去征討。他給了我三天時間的考慮。哼!我趙天龍豈會幹這等助紂為虐之事?”心想:“自己最終難免一死,到時家眷一定會一時接受不了,自不量力、爭先恐後的來為自己報仇。現在藏頭露尾地告訴仇兒,也好讓仇兒早作準備,到時阻止他們。”

辜無仇聽後,倍感欣慰,原以為是出了什麼無可挽回的大事,到頭來卻是這麼芝麻綠豆大點兒的事,一臉的不然道:“爹,您多慮了!元廷腐朽,幹盡了壞事,世人無不深惡痛絕。您大可奉旨號召,武林各門派幫會未必遵奉。這樣……”

根據武林各門派幫會聯盟所立的規矩,武林盟主只可號召,不可號令。武林盟主的號召,麾下的門派幫會可以不與響應,但是有損武林規矩,為世人所不齒。

趙天龍不等辜無仇把話說完,便一口喝道:“夠了!你懂什麼?”

辜無仇直嚇的雙腿一軟,“撲通”一聲,跪到了地上,顫聲道:“爹,您別生氣!無仇沒有別的意思!”

平日他總是被趙天龍和顏悅色的待著,連眉頭也很少蹙,可從未受過這麼大的難。

趙天龍轉念一想:“我怎可如此對他?他又沒說錯什麼。”於是霽顏,伸手將辜無仇緩緩扶起,道:“你的意思我明白,只是擴廓陰險狡詐,不知道會幹出什麼事來。況且,我不會用自己的名節,來換取一時偷安。這件事先不要告訴姣兒她們,免得哭哭啼啼的走不了!”

辜無仇紅著眼圈,道:“爹,您跟我們一起走吧,只要您未奉旨,武林英雄是不會說什麼的!”

趙天龍正色道:“我說了:‘我有我的事。’記住,離開汴梁城後,帶著姣兒她們找個人煙稀少的地方,隱居起來,更名改姓。不要為我報仇、不要問江湖世事,不到萬不得已,更不要使‘狂風刀法’。無仇,我不求你能讓姣兒錦衣玉食,但求你對她呵護有加!”說到最後一句話時,語重心長。

辜無仇道:“我知道了爹!”

他從後堂出來後,心裡尋思:“趙天龍死也不肯低頭,難道武林中響噹噹的斷刀山莊,就這樣毀了嗎?”越想越不甘心,徑直走出了莊子,一路向東。

經過一段路程,辜無仇來到了城北的河南王府門前,見四周沒有旁人,便躬身向那門衛道:“在下有要事求見太� �大人!”畢恭畢敬。

擴廓不僅為當朝太傅,而且兼河南王。

兩個門衛狐假虎威,可不將常人放在眼裡,雖然對方攜帶兵刃,乃是斷刀山莊的少莊主、武林盟主的得意高徒,並非常人,但是在兩個門衛眼裡,身著微服就是賤民。

左邊的門衛喝道:“你算什麼東西?”抬腿向辜無仇踢去。

辜無仇不等來腳貼身,左手已拿住敵踝,右手掀起一挑敵膕。

那門衛痛叫一聲,摔倒在地,痛個半死。

右邊的門衛大吃一驚,拔刀砍向敵人。

辜無仇一閃身,一隻手抓住敵腕,另一只手一劈。

只聽“咔嚓”一聲,那門衛手肘折斷,坐倒在地,哇哇大叫起來。

辜無仇見通報無望後,便欲硬闖。這時,忽見一把利劍迎面刺來,於是趕緊拔刀抵擋。

他只這麼一擋轉身間,對方已落到了門外。頓時一驚:“此人身法好快,比我猶有過之!”但事已至此,要想見到擴廓,只能硬著頭皮上,於是狂風大作,挺刀向對方攻去。

不出所料,仗劍客果然厲害,辜無仇只上前攻的幾招,就被仗劍客反攻過來,只被攻的手足無措。

仗劍客正是脫列伯。

府中的守衛傾巢而出,團團將二人圍住,挺刃為他吶喊助威。

擴廓負著手立在廳中央,看著辜、脫二人的酣鬥,對辜無仇的表現嗤之以鼻。

不一會,隨著一聲“啷嗆嗆——”兵刃落地,辜無仇狼狽不堪地被兩個守衛押了進來,旁邊跟著脫列伯,一手持刀、一手握劍,威風凜凜。

兩名守衛將辜無仇押到擴廓面前後,喝道:“跪下!”分別踢辜無仇左右膕窩。

辜無仇應聲跪倒。

有道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他雖雙臂被朝後摽著,但身負獨步武林的武功,如果真不想跪,僅憑兩個武功平平的守衛兩腳,自然沒那麼容易。

脫列伯向左首坐在太師椅上的擴廓抱刃道:“太傅!”

擴廓點了點頭。

脫列伯衝兩名守衛一揮手,兩名守衛拱手稱是,退了下去。

擴廓緩緩地道:“趙天龍的大弟子、斷刀山莊的少莊主,這真是:勝名之下,名不符實啊!看來是沒有得到他的真傳啊!”

他雖未見過辜無仇,但聽手下說是。

辜無仇這些年來練功雖不如何勤勤懇懇,但也沒有絲毫懈怠。堂堂武林盟主趙天龍的大弟子,居然鬥不過一個名不見經傳的武官,原本就心有不服,這時再聽擴廓這麼一說,頓時一驚,道:“你說什麼?”

擴廓仰頭嘆道:“當年趙天龍得到了號稱‘刀神’張振飛的真傳,那是武功大長,威震武林啊!”低頭問道:“你來見本太傅何事?”

辜無仇趴在地上答道:“懇請大人放過斷刀山莊!”低聲下氣。

擴廓略一思索,已明其意,昨晚本以為趙天龍會顧及身家性命,最終像十八年前一樣,沒想到這是他的緩兵之計,尋思:“趙天龍這廝如果要不顧一切,我還真拿他沒辦法,組建義軍可是大事,不可不了了之。”眉頭一皺,計上心來,道:“只要你岳父趙天龍奉旨辦事,本官自然不會為難斷刀山莊。可要是他不肯,那本官就沒有辦法了。”

辜無仇央求道:“求大人啦!”拜了下去。

擴廓站起身來道:“你的心思本官明白。讓武林人士平叛的義旗總得有人來搖。如今你要想保住斷刀山莊,只有一個辦法,不知你肯不肯?”

辜無仇大喜,趕緊道:“只要能保住斷刀山莊,我什麼都願意!”

擴廓伸手將他扶了起來,哂笑道:“由你——來取而代之。如此一來,你不僅可以保住斷刀山莊,而且還能當上武林盟主。怎麼樣?”

辜無仇撓撓頭,道:“好是好,不過武林盟主要五年才選一次,前年剛剛選過,家父連任。還得再等兩年。”

擴廓絕然道:“事態緊急,皇上一年也等不了!”

辜無仇囁嚅道:“那……”

擴廓接道:“那要是武林盟主死了呢?”

辜無仇原本只想來求他,看能否保住斷刀山莊,可沒想事情會弄成這樣,頓時大驚失色:“啊!”後退了兩步。

他雖也曾過過優越的生活,但那是未曾記憶的,與沒有過一樣。後來跟隨杜卓——雖溫飽無憂,但總是粗衣淡飯——自從來到斷刀山莊,尤其是做了少莊主後,無論是物質還是權力,都是以前不曾有過的。所以害怕會失去眼前的一切,又回到從前那樣的生活。

擴廓向身旁一名叫趙恆屬下使了個眼色。

趙恆會意而去。

不一會,趙恆用托盤拖著一隻拇指大小的瓷瓶,奉到了擴廓的面前。

擴廓取過瓷瓶,衝辜無仇逼上兩步,道:“只要你肯,這叫‘長效絕命散’——”說著將那瓷瓶舉到了他面前,續道:“只要長期服用,就會慢性中毒而死。且毒性發作時會呈現疾病症狀,不易被人察覺。這樣,你既能保住你的斷刀山莊,又能當上武林盟主,一舉兩得,如何?”

辜無仇搖頭顫聲道:“不!不行,我不能害家父!不能!”

擴廓臉現怒色,道:“你來求本官,就已經害了他——難道不是嗎?”

辜無仇急道:“我只是不想失去原本屬於我的東西而已!”

擴廓微微一笑,朗聲應道:“是啊!人不為己,天誅地滅!”說著走開幾步,神色甚為信服自己所說的那句話。

辜無仇左手搓右手心裡非常矛盾:“一邊是對自己恩重如山的岳父;一邊是自己想要的生活。”一時難以抉擇。

過了半晌,他也沒決定選誰棄誰,黃豆大小的汗珠涔涔滲出,囁嚅道:“可是我的武功……”心想:“自己的武功距離武林一流高手還差得遠。如果這個問題明朗不了,再抉擇也是無用。”

擴廓精神一振,知道這事兒有門兒了,轉過身來,道:“這個包在我身上!”

辜無仇本來就覺得趙天龍言行不一,後來在排除袁明日後,以為這下趙天龍總該別無選擇,傾囊相授了,可是剛才經擴廓剛才一說,又對趙天龍有了不滿,現在又見武功的事兒有了著落,心想:“事已至此,他還沒有將‘狂風刀法’精要傳給我,既然他不把我當兒子,那我也不把他當老子了!”

當下二人達成協議,商定計策。

想想受了十幾年的煎熬很快就要得以解脫了,趙天龍,一身輕鬆,與斷曉風一起在後院的遊廊,信步言談。

斷曉風道:“大哥,如此上乘的刀法,你不把它的精華所在傳給無仇,那多可惜呀!”

趙天龍嘆了口氣道:“有什麼好可惜的?身負上乘武功也未必是一件好事。當年要不是我得到了先師的真傳,以武會到了袁頂鶴這位朋友,也就不會發生後來的事。只是這樣一來有愧於先師的授藝初衷,先師是想讓我將‘狂風刀法’及威力,發揚光大,而我卻……其實細想想此舉也算不上有負於先師,因為就在十八年前我斷刀改法,讓‘狂風刀法’威力變弱的那一刻,已經對不起先師了!”停下了腳步,兩眼溼潤。

斷曉風心頭一酸,也跟著眼睛溼了,伸手拍拍他肩膀,柔聲道:“大哥!”剛想安慰幾句,忽聽得肖紅書的聲音遠遠傳來。

二人循聲一看,見肖紅書不走蜿蜒曲折的甬道,而是直接連跨帶越地從南面狂奔而來,顯然是發生了什麼急事。

肖紅書奔到二人面前,拱手道:“師父、師叔,不好了——有一群官兵闖進來了!”

趙天龍兄弟眉頭一蹙,不及多想,衝向前院。

他們來到前院,但見本莊弟子、雜役各挺兵刃,分站北面,與立在南面,四五百名挺刀的官對陣。雙方戰爭,大有一觸即發之勢。

山莊眾人本來就受恩於趙天龍、受難於元廷,好多都是受不住元廷的欺壓,這才投到了斷刀山莊。這時在見與趙天龍為難的是元廷後,毫無退縮。

趙天龍縱橫江湖幾十年,所經風浪無數,見到這等陣勢,面不改色心不跳,昂首闊步走向中央,沒有絲毫剛才的悲色,拱手道:“太傅,不是說好了三天之後給您一個答覆嗎?這怎麼……”語氣不卑不亢。

站在官兵前頭的正是擴廓,其左右是近人和當地的武官。

這些武官,平日裡礙著趙天龍在武林中的地位,雖是高人一等的元廷命官,但對趙天龍不敢冒犯,一年前辜無仇與趙夢姣大婚之時,還親自登門隨了大禮。然而這時卻一改常態,個個表情兇狠,昂首挺胸,似有一雪前恥之意。

擴廓一笑,道:“趙盟主誤會了,本官只是來想找趙盟主喝喝茶、敘敘舊,沒別的意思!”

趙天龍心想:“他知道當朝魚肉百姓,不得人心,武林中人對同道接觸元廷的事極其敏感,尤其是像自己這樣在武林中舉足輕重的人物,所以才會三更半夜地向自己傳達密旨。可是現在他居然在光天化日之下,興師動眾地來到了山莊,難道是家眷外逃的事走漏了風聲?”

這時,錢氏母女等人也聞訊從後院奔了出來。

趙夢姣雖見過不少武林豪傑,可哪裡見過這等劍拔弩張之勢?直嚇得花容失色,顫聲叫道:“爹!”

錢氏見此也嚇了一跳,道:“老爺!”

母女二人雙雙奔向趙天龍。

趙天龍暗叫一聲“不好”,趕緊佯裝嗔道:“這裡沒你們的事,該去哪去哪!”

母女二人愕然一愣。

擴廓冷冷地道:“不會是該遠走遠走吧?”

趙天龍陪笑道:“怎麼會呢?”

擴廓道:“那可不一定。我看還是給趙盟主的家眷換個地方住,比較妥當!”

眾兵會意,直衝而前。

趙天龍鋼刀出鞞,這時已換做了整刀,對別人可以手下留情,對擴廓可不能,如果昨晚赴約前,打算殺擴廓,便帶上整刀了。

他側身吼道:“你們快走!”

擴廓見此情景,順理成章令道:“拿下!”

山莊眾人揮刃而前,與眾兵廝殺起來。

一時間,富麗堂皇的斷刀山莊,陷入了一片戰亂之中。

事到如今,趙天龍再無退路,只能是背水一戰,與敵首拼個你死我活,但求妻女和辜無仇能夠保得周全。

斷曉風咆哮著向脫列伯瘋劈狂砍,氣勢兇猛。

這時他也換上了整刀。

脫列伯昨晚與斷曉風交過手,知道不是他對手,今日再戰,事先便找了趙恆這個幫手。二人合力,這才頂住他更加瘋狂的進攻。

山莊眾人雖都是訓練有素的人中豪傑,但官兵人多勢眾。一時也難分伯仲。

肖紅書等武藝較高的弟子,護著錢氏等人,讓她們從後花園的密道先走,可是錢氏等人卻擔心趙天龍等人的處境,說什麼也不肯。

就在這時,數十名官兵惡狠狠的揮刀直衝而來,辜無仇揮刀施展開“狂風刀法”中的凌厲招式,橫劈豎砍,頃刻間傷敵一臂一命,但漸漸陷入重圍。

隨著辜無仇這個好手的離群,肖紅書等弟子保護錢氏母女的壓力越來越大,打著打著死的死、傷的傷、困的困,錢氏母女再也無人保護,而張牙舞爪的官兵,還在向她們瘋狂砍殺。

錢氏本是尋常人家之女,沒有習武的經歷,後來雖嫁給了武林盟主趙天龍,這武林中的一等一的高手,但她生性文雅,不喜舞刀弄槍,所以連一招半式也沒學上。

在這危急時刻,趙夢姣除了要自保外,還要保護母親,只得放開手腳,拼死一搏。

她邊打邊護著母親移向就近的牆根,這樣只守三面,遠比要顧四面好些。

這時,三名官兵持刀衝錢氏後背捅來,趙夢姣一伸左手,拉過錢氏,右手斷刀一招“撥草瞻風”撥開來刀,跟著右足飛出,踢中中間一名官兵。

另外兩名官兵揮刀衝她下盤橫劈過來。

趙天龍雖斷刀改法,將“狂風刀法”的攻擊力減弱了,但防禦力可沒有減弱,“狂風刀法”重在一個“狂”字,可隨心所欲,無拘無束,它的本質並沒有變。

趙夢姣按說可以使一招“士風日下”,刀尖向下蕩開來刀,然後再使一招“風馳草靡”兩招連貫,一氣呵成,便可輕鬆化解。可是就在使“士風日下”蕩開來刀的途中,突然手腕一麻,斷刀險些脫手,致使後面的一招“風馳草靡”無法跟著使出,威力大減。

這倒不是說那三個官兵的功夫如何厲害,而是因為自打她和辜無仇成親後,便對生活失去了熱情,再也沒有碰過刀。有道是:三天不練手生。何況是“一年多不練”,武功不僅沒有長進,反而在倒退。

趙夢姣一招受挫,便來不及回刀抵擋,只能躍身而起,一個筋斗,翻向錢氏身後,落下時順手又使“撥草瞻風”撩開了攻向錢氏的鋼刀。

若是武功高強之人也罷了,像她這樣的武功,對手幸虧是武功平庸的官兵,但凡換做武功稍好之人,定會察覺端倪,她絕難得逞。

那兩名官兵撲了個空,揮刀再次捅向了錢氏。

此時眾兵也已逼緊了母女二人,數把寒光閃閃的鋼刀,直在二人身周舞動。

趙夢姣無法再拉母親躲閃,只能揮刀一個轉身,繞到前面去擋。

然而就在她與前面的官兵打鬥之際,低頭一瞥眼間,見地上有四五把刀影,直捅向母親的身影,頓時大驚失色,聲嘶立即的的喊道:“娘——”可是斷刀被官兵數把鋼刀牢牢地鉗住了,無法回援。

趙天龍等人聽到她的叫喊,知道大事不妙,同時不由自主的循聲望去,眼見錢氏即將慘遭不幸,卻無奈自已也被敵人給拖住了,無法騰出手來。

錢氏“吭”了一聲,四五把鋼刀插入了胸膛,口中噴出了鮮血。

此刻趙夢姣的一顆心痛到了極點,大吼一聲,也不知是哪來的這麼大功力,手臂奮力一攉,硬是將鉗住的四五把敵刀給攉開了。跟著轉身踏步,揮舞著手中的斷刀,左劈右砍,將還沒來得及從錢氏身上拔出刀來的官兵,盡數殺死。

官兵被她兇惡所鎮,身不由己的紛紛後退幾步,空出一個大圈子。

趙夢姣拋下手中血淋淋的斷刀,搶上去扶住了仰面倒下的母親,淚涔涔地叫道:“娘!”

錢氏笑微微地竭力舉起右手,想要去撫愛女的臉龐,可是就在手指還差一丁點就要觸到時,瞬間閉上了雙眼。

趙夢姣悲痛至極,昂首大叫一聲:“娘——”

剎那間,萬籟俱寂,只聞她那悲傷的嚎叫。

趙夢姣氣呼呼地慢慢低下頭來,看著持刀不住後移的官兵,仇恨的烈火燒紅了眼睛,隨手拔出插在母親身上的兩把刀,衝向官兵瘋狂的砍殺起來。

她憤怒到了極點:也不管所使的刀是否適合自己所練的招式;也不管所使的招式是否複合自己所練的武功。胡砍亂劈全然不成章法,如何解氣如何砍、如何順手如何劈,盡情的發洩著胸中的憤怒。雖招式不成章法,但威力不可小覷。

高手過招拼的就是個心境,尤其是像趙天龍和擴廓這樣的高手,一旦心不在焉,便有性命之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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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趙天龍關心愛妻分了心,一下子便遭到了擴廓的突襲,要不是換刀改法後威力大增,刀法敏銳,便有性命之憂,就這胸口還結結實實的受了擴廓一掌,頓時口噴鮮血,受傷著實不輕。

莊上眾人本就打算要盡力殺敵,這時在見錢氏罹難後,就更加毫不猶豫啦。

他們無論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變得異常彪悍。

這樣一來,僵持的戰局,立刻發生了轉變,眾兵漸漸落入了下風。

趙天龍心中悲憤,重傷之下,招式上非但沒有減弱,反而有所加強。

擴廓本就無意與之玩命,見此情景轉身便跑。

趙天龍鍥而不捨,挺刀便追,可是剛追了兩步,便感胸口煩悶,鋼刀一拄,停了下來,緊跟著又是一口鮮血噴出。等到調勻呼吸,再抬頭看時,他已逃之夭夭了。

他與擴廓武功相若,既然停了一停,便即追擊不上。

眾人但聽得一個內力渾厚的聲音,從遠處傳了過來,陰森森地道:“趙天龍,你等著!”聲音不大,但震耳嗡嗡。

脫列伯及其眾兵,隨即罷戰開溜,丟盔卸甲,一窩蜂的向門外湧去。

山莊眾人怒氣難消,欲待追擊。

趙天龍一揮手,示意勿追。

他雖比誰都怒氣填膺,但比誰都深明大義,知道這些鷹爪只是受人差遣。

眾人回首,見原本整潔明亮的院落,變得凌亂不堪,血流滿地,橫屍到處,偶見噍類在地上掙扎**。

當地的那些武官武功平庸,跑得最慢,落在了後面,見到趙天龍等人殺氣騰騰的樣子,甚是害怕,沒有了剛才的一點傲氣,唯恐脖頸一涼,腦袋掉在地上。

肖紅書喝道:“滾!”

這些武官竟然真的滑稽地滾了出去。

趙夢姣摟著母親血肉模糊的屍身,嚎啕大哭起來,哭聲催人淚下。(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