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林中,陸元緊張地望著不遠處的空地。
一道澹紅色的虛影正被兩隻神駿威武的黑色細犬圍攻。
正是天狗妖魄和陸瑾的天狗。
從齊瞬處得知了【魂隱】特性,徐和立刻告知了陸瑾。
陸瑾經驗老道,沒有十分的把握不願打草驚蛇。
等到天狗妖魄來了才與玄孫聯手,對付藏起來的莊幻桀妖魄。
此時被最為剋制魂魄的天狗咬住,莊幻桀也不再掙扎。
他詭譎一笑,朗聲道。
“世人都知夢蝶性情溫和,手段變幻莫測。”
“高祖?”陸元望向陸瑾,有些不知所措。
“無妨,他要講就讓他講。”陸瑾面無表情地說道。
“卻不知,夢蝶在成為夢蝶之前的樣子。”
“家祖莊周轉修御妖之前便是天下少有的陽神大修。”
“他得道時,道聖剛為人族開御妖一道。”
“彼時,人妖競逐,家祖則隱居一地,守一方淨土,與萬物相安無事。”
“天地間有一天妖,喚做命運。”
“其本體乃是一隻血紅色的蝴蝶,它這一族最愛操弄因果,玩弄眾生。”
“一日,那天妖夢中驚醒,竟淚灑長空。”
“他知我祖未來將左右萬千蝶屬妖獸。”
“玩弄因果的妖族卻被一人族掌控!”
“它悲從心中來,惡向膽邊生。”
“扇動著翅膀,入了莊子的夢。”
“夢中無甲子,這一夢,就是幾千年。”
“莊子彷若未覺,每日高歌歡樂。”
“夢中,命運的妖魄和莊子的陽神都在被不斷消耗。”
“於是命運飛到他面前,質問道。”
“幾千年了,縱你是陽神,此時也該魂銷神散了,為何還能每日如此歡樂?”
莊子只是微微一笑。
“天地與我並存,萬物與我為一。”
“人生天地之間,乘天地之正,而御六氣之變,以遊無窮。”
“萬物相伴,心遊無窮,自然歡樂。”
“命運聽了這話,升起巨大的挫敗感。”
”莊子卻發問命運。”
“你我無冤無仇,各安天地間,各享其樂,又緣何來我夢中害我呢?”
“命運如實相告:我見了未來的因果,若不害你,未來你便要奴役我族。”
“莊子大笑。”
“操弄因果之人勢必被因果操弄。”
“你又怎知,奴役你族的果不是你入夢我的因帶來的呢?”
“你我相伴數千年,眼中所見,心中所感,毫無不同。”
“是否,你才是莊周,我才是命運?”
“又或者,你從來都不是命運,而只是我之陽神?”
“伴著莊子的大笑,命運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迷茫。”
“而莊子卻笑著張開雙臂。”
“命運也好,莊周也好,分得清如何?分不清又如何?”
“天地與我並存,萬物與我為一。”
“最終,命運蛻去了操弄因果之能,化作夢蝶,伴莊子大道同行。”
“這,便是夢蝶的由來。”
故事講完了,莊幻桀的妖魄也被天狗咬的只剩下薄薄一層。
陸瑾若有所思,但比起聽故事,他更想看莊幻桀的妖魄死透。
“講得不錯,安心上路吧。”
莊幻桀沒有理會陸瑾的話,繼續說道。
“而天地間的血靈蝶也因此失去了操弄因果的能力,化作夢蝶。”
“只有死去的夢蝶才會化作血靈蝶的樣子,遊走人世間。”
“但命運可是天妖。”
“它的遺蛻,形成了一件可怕的奇物。”
“喚做命運。”
“家族中對這件奇物,只留下了兩句話。”
“命運所有的贈予,早已在暗中收取了代價。”
“操弄因果之人,必將被因果操弄。”
“哈哈哈哈哈哈哈”
消散之際,莊幻桀狂笑著地喊道。
“陸瑾!五十年了你還是沒有多少長進!”
“你們這些蠢物,還被我那徒兒矇在鼓裡。”
“遂萬物而不返!獨與天地精神往來而敖倪於萬物!”
“真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夜風吹過,寒露打在陸瑾的肩上。
他眼中駭然又狂怒。
思緒回到數天前。
“駁回,這絕不是莊幻桀的特性”
“這是為何?”
“因為全天下,有這樣特性的蝶屬妖獸,只有一隻。
“而它已經死了很多年了。”
此刻,陸瑾終於明白了莊靜心的意思。
命運
贈予
代價
這背後,果真有一雙無形的黑手!
莊幻桀要逃離五刑的追捕必須阻止魂鑑的生產。
而他也的確做到了,代價則是一魄徹底消散。
卷宗上,葛陰渴望青蛇草,但憑他的本事,絕無可能得到青蛇草。
但最後他還是得到了。
代價則是失去戌土珠,被寄魂。
公羊博渴望一鳴驚人,但志大才疏。
不管是青狼還是勢如破竹晉級前五,都不是他有本事做到的。
與此同時,代價也最嚴重。
險些身死魂滅,此生不知是否能醒來。
贏苛。
當代鎮妖王。
即將奔赴長城,需要一枚涅槃心保命。
而海島試煉榜首無論如何是配不上一枚涅槃心的。
但他還是得到了。
他失去了榮譽,秦君一脈失去了大量資源和威望。
齊天。
齊瞬之弟。
天資過人,但離榜首差點。
可他還是得到了榜首。
代價則是失去涅槃心,魂魄枯竭。
贈予。
或者說實現願望。
代價。
或者說實現願望的燃料。
這場大戲看似是因為亂入莊幻桀,但實際卻是因為【命運】的推動!
難怪!
卷宗之中,除了莊幻桀的妖靈蝶,那只可疑的血靈蝶怎麼都對不上。
它出現在渤海灣。
齊天被寄魂那一日的渤海灣!
它出現在公羊博得到青狼的雨夜。
那同樣是齊天契約石猴,贏苛契約斑斕虎的雨夜!
它出現在葛陰被莊幻桀寄魂的那一晚!
墨羽的血靈蝶可不具備遮蔽混天鑑的能力!
那必是命運!
陸瑾深吸一口氣,緩緩說道。
“徐和,你再說一遍,墨羽今天為什麼不在?”
“他今日有要事,且因為上次壓制莊幻桀引動了魂魄的舊傷,所以沒來,託我轉告。”
“我們走,抓墨羽!”
“元兒你就不要來了。”
陸瑾衝陸元揮揮手,帶著徐和,畢子方二人消失在夜幕中。
“撲撲~”
草叢中,兩塊玉佩緩緩靠近,化作紅玉蝴蝶跌跌撞撞地飛了起來。
粗大的無形細線一端連著陸瑾,另一段則連著萬里之外...
與此同時,萬里之外的渤海城。
一尊精美的機關人敲響了說書人的房門。
“哎喲!”
打開門,說書人一驚,三更半夜被機關人敲門,可太瘮人了!
但看到機關人身上的非攻標誌和墨字,他又松了一口氣。
“這位墨家的大人找小人何事?”
卡察,機關人胸口發出嘶啞的聲音。
“我喜歡你說的故事”
“那個妖靈復甦。”
“但我想知道你是從哪裡聽來的。”
說書人徹底放鬆下來,還是個粉絲。
這事兒不少見,狂熱的粉絲上門拜訪。
但聽著聽著說書人臉色有些不對了。
故事和段子可是他的財路,告訴了這人,財路斷了可怎麼辦。
要知道,獨家故事賺的是大錢,故事爛大街了賺的可就是辛苦錢了。
似是看出了他的遲疑,機關人拿出一個木匣,其中滿是銀票。
一銀票兌換二十銅票,且面值只有五十和一百。
是為了大額交易方便的產物。
尋常人家很少用到銀票。
說書人顫顫巍巍地接過木匣。
他知道是自己蠢了。
皇帝可不用金鋤頭種地。
能有這麼一尊機關人的大人,怎麼會貪圖說書這點小錢。
“回..回稟大人,這些故事,是小人多年前在小齊先生哪兒學的。”
“但小齊先生後面成了了不得的御妖師大人,不再說書了,這就成了小人的獨家故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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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說小齊先生。”
“好!且聽我與您一說。”
“話說數年前,一對孤兒兄弟相依為命。”
“沒人知道是誰家的孩子,那時候大家夥兒日子都難。”
”那對兒兄弟住在北城門二裡外的山神廟裡頭。”
“大的孩子機智聰明,小一點的孩子還在牙牙學語。”
“那大孩子早慧的很,跟我們這些說書的廝混,學的是又快又好,好段子層出不窮。”
“很快就靠這門手藝吃上了飯,我們說書的都叫他小齊先生。”
“但畢竟是孤兒上不得檯面。”
“酒樓茶坊就請我們站在臺前,小齊先生在幕後雙黃。”
“所以不被人所知。”
“直到數年前,一位紅袍老者穿著學宮的衣服收養了那對兒兄弟。”
“而我們說書人都是浪蕩子,一茬接一茬地死在了煙花柳巷。”
“在下是因為守孝回鄉了,又被老孃纏住在老家娶親生子,留了個孩子才能再回這繁華之地。”
“講得不錯。”
“今日之事,莫要多說,口舌之禍想必你是懂的。”
說書人連連點頭。
“小人省得,小人省得。”
那機關人聽罷,滿意地點點頭,離開了說書人的木屋。
“果然如此……”
“真是噁心…”
但他又有些興奮。
尋訪多年,終於得到了明確的線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