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月山,三星觀
觀中雲霧繚繞,大塊大塊的檀香在香爐中靜靜燃燒,散發出令人心神安定的木香氣。
講道臺上坐著一道人,雙腿盤坐在蒲團。
那道人的聲音中好似有著玄奇的力量,眾童子聽得如痴如醉。
他說一會道,又講一會兒禪。
可謂是
開明一字皈誠理,指引無聲了性玄!
突然
臺下眾童子中,一位圓頭圓腦的童子站起身來抓耳撓腮,眉開眼笑。
再一看,那童子道袍下,竟是位滿身金色絨毛的小猴!
剎那子見狀樂了,故意發作道:
“你在班中為何癲狂躍舞,不聽我講?”
並非靈明頑劣,自來這道觀後,先是與眾師兄弟見禮,又是每日讀書習字,算算也有七日了。今日他終於有些聽懂了,聽到妙處,只覺魂魄深處癢癢,喜不自勝,這才失態。
“弟子聽到妙處,喜不自勝,這才不自禁做此踴躍之狀,還望師傅恕罪。”
剎那子一驚,又問道
“你既能識得妙處,倒是個修道真種子,我門下大道,你可願學一門?”
靈明聽了這話一下臉色就變了,苦著臉,渾身上下每一個細胞都寫著抗拒。
雖然聽講道感覺不錯,但他也不想一直和這些晦澀難懂的東西打交道,識了字讀了些書就差不多了!真修道他可受不了。
剎那子又問道:
“我教你個術字門可好?術字門中乃是些請仙扶鸞,問卜揲蓍,能知趨吉避凶之理。”
靈明頭搖的像是撥浪鼓。請仙扶鸞,問卜揲蓍這幾個字他聽都聽不懂,更別提學了!
“不學不學!”
“那我再教你個靜’字門中之道,如何?此是休糧(即“避谷”,停食穀物。道家的修煉方法之一)守谷,清靜無為,參禪打坐,戒語持齋,或睡功,或立功,併入定坐關之類。”
“不學不學!”
“教你‘動’字門中之道,如何?此是有為有作,採陰補陽,攀弓踏弩,摩臍過氣,用方炮製,燒茅打鼎,進紅鉛,煉秋石之類。”(指教你徒手搓導彈)
“不學不學!”
剎那子一驚!
這小猴莫不也是個看過西遊記的?!
他笑罵道:“這也不學那也不學!”
走下臺,拿戒尺敲打了靈明腦袋三下,倒背著手走入門去,把中門關了,撇下一眾童子。
那一班聽道的人人皆驚,又參雜著羨慕嫉妒,忍不住埋怨靈明道:
“你這潑猴,師傅傳你道法你還推三阻四!當真是好不曉事!”
靈明只有撓頭憨笑
我真的不想學道嘛!生僻字那麼多,我只是只石猴!
“所以這就是你今天早退的原因?”
齊天哭笑不得地看著靈明。
今天靈明回家很早,齊天不解之下問他,這才知道了其中的蹊蹺。
其實和靈明一樣,齊天也感覺胎光之中癢癢的,一個奇異的符號若隱若現。
應該是魂語帶來的改變,目前感覺不到什麼壞處。他打算抽空再去問問梁曲怎麼回事。
“好罷,今日就算準你小半天假,你若是有興致就再去練一會兒拋沙和拋石,沒興致就自己玩會兒,我馬上也要去三星觀,到時候替你跟觀主求求情。”
“嗯嗯!”
靈明用力地點點頭
自從渤海魚人的任務後,齊天與靈明過了好一段平靜的日子。
不知為何,呂富一直沒有聯絡齊天關於任務的後續。
照理說,羈絆試煉,拋石訓練,和魂語的修習用了四五天時間,那個時候呂富就應該來找自己了,為此齊天還特地留了一兩天出來。
但因為遲遲沒有訊息,齊天就開始操辦靈明社會化訓練的事情,到今天,靈明都去三星觀學了七天了,常用字都認得七七八八了還是沒有什麼音訊…
渤海魚人的任務頗有些不歡而散的感覺,儘管齊天也感念石猴密卷和石牌帶來的幫助,但一碼歸一碼,他怎會不知呂富其實根本不在乎錢財。
他也是事後才明白,為什麼呂富能一擲千金卻不願意接受公羊博坐地起價。
呂富分明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渤海魚人不過是幌子,那些他家族偷運進來的靈物甚至奇物才是關鍵。
他從一開始就在為這個而做準備,物色隊友也只是想物色一些優質打工人。
關鍵是好用性格好,不貪心。
所以貪得無厭的公羊博才被踢出了隊伍,因為公羊博絕不會接受呂富的補償讓出血脈果,而是會搶了就跑。
當然齊天也不在意這些,任你千般手段,我自一力破之,只要他和靈明夠強,這些都只會變成他們腳下的風景。
而奇怪之處也在於,小隊改變了戰術後,完全可以每週獵妖三次左右,每次獵殺十幾二十只魚人,呂富能偶爾得到家族安排的東西,齊天可以得到錢。
另外二人則以呂富為首,更不會有什麼意見,可謂是多贏的局面。
只是呂富一直沒有聯絡他,而他因為血脈果和那天獵妖的大筆收穫解決了經濟問題,後面又一直為靈明的事情操心,所以也就沒有多想。
雖然有些奇怪,但他也不擔心呂富耍什麼花招。
按歸趙亭的規矩,渤海魚人是個大型任務,任務結束後歸趙亭會統一結算,按他在呂富小隊的貢獻發積分。
到時候他的門客等級就能勉強跟上第一梯隊,接任務賺錢並不難。
況且今時不同往日,靈明現在是凡獸八階,又多了十多天的訓練,【靈明】特性,【岩石掌控】特性都有了不錯的進展,配合【石眼金睛】和熟練程度的拋石技能,在長青森林外圍可以隨意縱橫。獵妖賺錢也不費什麼功夫。
說到底,對有能力的人來說,有時候就是缺那麼一個破局的機會。
這倒要多虧了那大副李辛的指點和公羊博坐地起價,不然齊天說不好真的要冒險帶靈明去獵妖,徒增不小的風險。
齊天盤算了一下
他剛採買了靈明一月所需的妖力散,鍛體散,加上其他亂七八糟的收入與支出,目前手中還有約八千文,還算寬裕。
長青森林隱秘處
兩個身穿黑色皮甲的男子正圍著一個麻子臉少年。
那黑色皮甲不知是用什麼妖獸的皮毛製成,一片漆黑,把周圍的光線彷佛都吸了進去。
皮甲的形制是一件大氅配上一身輕甲。
純黑的大氅披在身上,大氅下是輕薄的皮甲,穿著甲片的皮繩在胸前牢牢扣在一起,配合系在腰上的束帶固定住甲衣。
下半身是兩段式的護腿緊緊綁在腿上保護住大腿和小腿,護住的位置都是容易大出血的血管和肌肉所在。
最後是黑色長靴,長靴上的法籙讓甲士走在路上悄無聲息,並且靴子的形制在任何地形都十分方便舒適。
這一身帥氣的裝束,愛的人稱之為黑甲,恨的人稱之為黑狗皮。
這兩人正是聯盟五刑司的專員。
五刑司起源於法家,在法君商鞅活躍的時代最為興盛。
後來前朝解體,當時的法家眾人便聚在一起成立了五刑司。
目前五刑司在聯盟司掌律法、刑罰,也負責調查處理各地的犯罪桉件、犯罪事件的判決和聯盟法律的修訂。
值得一提的是,聯盟的最高法也叫《五刑》,最早源自前朝對罪犯的五種刑罰:墨、劓、剕、宮、大辟。同時也有句話叫“墨劓剕宮闢,笞杖徒流死”。
墨就是刺字,臉上身上留下疤痕。劓就是剮去鼻子,剕是斷足,宮是去勢,即閹割。大辟,送你去西泰山見府君,助你早日投胎下一世。
笞杖徒流死,笞,木板竹板打你,杖,實木杖子打你,徒,蹲大牢勞動改造,流,滾去危險的地方做牛馬或是守禦妖長城,死-人生重開。
五刑最初是血腥的肉刑,但隨著法家和聯盟的發展,逐漸演變成笞杖徒流死這樣相對自由的刑罰,最近這些年更是極速的演化,日新月異。
言歸正傳,兩位法家的專員來試煉海島自然不是來度假的。
“小子,你再不老實,我這獫狗口下可不留情。”
“反正也沒人知道你死在這兒。”
那少年聽了這話更加害怕,嚇得兩股戰戰。
“我...我都招了...二位大人,我真的記不得是什麼原因和那齊君子賭鬥了...”
“我只記得...歸趙亭...老御妖師指點...然後就是賭鬥,被那石猴擊敗。其他的真的不記得了...”
“陸狡,停下吧,這小子沒說謊。”
兩位專員中,惡形惡狀的叫陸狡,爽靈御妖師,但還沒有巡守妖獸。
邊上沉穩的中年男子叫畢子方,與他修為差不多。
其中陸狡的妖獸是獫狗,戰鬥力出色且非常全面,靈敏的嗅覺和忠誠的性格,是五刑司專員的標配。
而畢子方和陸狡不同,陸狡是學宮試煉後就加入了五刑司,一直在裡面學習成長,畢子方則是稷下學宮的學子,只是畢業之後沒卷過同屆的牲口們,留校失敗,這才追逐自己匡扶正義的夢想加入了五刑司。
摸爬滾打多年,到了中年也還是專員,不要說一地司首,連監務都沒混上。(與船務司相同,專員-監務-司首)
不僅沒混上,還淪為帶新人專業戶。
既然經驗豐富官職小,你不帶新人誰帶?
畢子方的妖獸是白靈鳥,種族值小妖二品,目前是精怪修為。
為了更好的辦桉,他特地開發了白靈鳥的【靈語】特性,讓它可以分辨出別人說的是真是假。
白靈鳥藏在畢子方的袖子裡,它感覺的出來葛陰並沒有說謊。
“走吧,這事不歸我們管了,先去辦那件失竊桉吧”
畢子方招呼陸狡離開。
“哎走吧走吧,那個失竊桉可不好辦,上面不知道發什麼瘋,用鯤鵬把咱倆運過來,真辦砸了可完咯!”
沒有理會搭檔的抱怨,畢子方雖然壓力也大,但他真不能接話,因為陸狡是個話癆壓力怪,再讓他說下去得被煩死。
“哎...“
摸了摸沒剩幾根的頭髮,這一身帥氣的黑甲也難掩禿頂中年的滄桑。
當年為什麼來五刑?還不是圖這一身帥氣嗎!
但時光流轉,少年意氣早在生活中去的七七八八了,只剩下妻子孩子白靈鳥,柴米油鹽醬醋茶...
還有四處救火帶新人...
辦桉吧!
呂家的大老發話了,讓我們速速破了失竊桉,莊家的大老也發話了,讓我稍微調查一下就把失憶桉放在一邊...
這一樁樁一件件,辦不好可就真的提前退休,到時候這一身帥氣的黑甲也要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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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送著兩人遠去,葛陰卻得意地笑了。
數日前...
“葛兄,這四株青蛇草你可還有興趣?”
齊天當日贏下了戌土珠,後面就是一直去歸趙亭做任務,葛陰身為前臺兩人不免要碰面,一來二去地也聊過幾回。
葛陰則喜出望外,但他為了恢復竹葉青的元氣,也是耗幹了錢財。
“自然有興趣,但我也不寬裕,手邊只剩下千餘文,怕是買不起。”
齊天無奈道。
“葛兄出個價吧,這青蛇草於我無用。”
“那...八百文如何?”
“可”
一手交錢,一手交青蛇草,這筆交易倒是皆大歡喜。
葛陰滿是不真實感。
若哪天知道能八百文得到這四株青蛇草,又何必大費周章賭鬥還輸了戌土珠呢...
“卡察”
因果之線斷裂的聲音響起。
葛陰此時百感交集,但他不知道的是。
此乃【命運】的饋贈,怎會沒有代價...
拿到青蛇草的一瞬間,猩紅的光芒在魂魄中沸騰,胎光,爽靈,幽精...
【侵蝕】-【魂操】!
就這樣,葛陰徹底被侵蝕。
再後來,兩人對彼此的印象越來越模湖了,齊天竟然想不起來歸趙亭前臺的葛陰輸給自己過戌土珠,葛陰也對齊天公事公辦,彷佛從未見過。
葛陰得意地笑了笑,眼中一片猩紅。
“雖然留下了些破綻,但尚在掌控之中。”
“就是這些黑皮狗是一如既往的討厭...”
“嘶嘶”
遠處爬來一隻竹葉青,身上粘著些紫色的汁液。
“嘿嘿,你這畜生有些時候倒真挺好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