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魯族的熱泉,只有在雪狩節之後,才會開啟。
平日裡,這一處的洞窟,都是被一塊偌大的岩石,阻擋著的。
人們廢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強把這處石門開啟,之後,背後露出來的洞窟中,猛地向外湧出了一股充滿了刺鼻氣味,同時又帶著溫熱的蒸汽。
“大夥都先散一散,等裡邊的氣味散得差不多了,再到裡邊來!”
阿羅這個時候,也捏著鼻子,揮手用力地扇動著面前的蒸汽。
林羽在聞到這股刺鼻氣息時,倒是覺得無比的熟悉。
這氣息跟雄黃有些相似,其中夾帶著一絲絲的臭味,吸一口,就感覺有些頭昏腦漲,怕是因為這裡平日不怎麼通風,所導致的。
不過等洞口開啟之後,寒冷的風,很快就灌入洞穴。
沒出多久,洞窟周圍那股刺鼻的氣味,就明顯少了許多,在阿羅的指示下,兩個手持火把,年輕的烏魯族戰士步入洞穴之中。
他們一邊小心地前進著,同時將洞穴壁上的火盆,一一點燃。
很快, 洞窟裡邊,就變得明亮而清晰。
“這些火盆都是很多年前就已經準備好的,其中正在燃燒的東西,是白狼的油脂,荒原之王的眷屬們,不光用它們的肉,幫我們渡過冬日,還給了我們溫暖的皮毛,以及可以燃燒數年之久的油脂!”
經他這麼一說,林羽方才知道,這些火盆之中的油脂,已經在這處洞窟裡,待了許多年了。
不知這些油脂中,蘊藏著怎樣的力量,一旦燃燒,就能持久不滅。
一盆白狼油脂,據說可以維持整整三年不滅,如此厲害的東西,林羽也是前所未聞。
洞窟深處,便是烏魯族的熱泉,它們就處在洞窟之中,溫熱散發著蒸汽的泉水,四處逆流,地面上和洞穴壁上,到處都是叢生的鍾乳,以及白花花的鹽柱。
這一次,不等阿羅指示,人們便一窩蜂地,湧入到熱泉之中。
他們早已經有些承受不住體外的嚴寒,將自己的身體沒入到泉水中。
幸虧這裡的熱泉眼足夠的多,而且面積寬敞,再加上烏魯族的人數不多,所以等林羽下水的時候,還能夠在角落裡,找到一處,偏僻且人煙稀少的泉眼。
等他沒入水中的那一刻,溫熱的泉水,瞬間淹沒他的身體,一股熱浪,透過體表,侵入到他的身體內。
一時間,一股無比舒適的感覺,在體內到處充斥。
體內殘餘的嚴寒,也在這一瞬間,徹底被驅趕出去。
無比舒暢的感覺,甚至讓林羽感到有些睏乏,於是他躺在泉眼邊的岩石上,靠在那裡,合上眼睛,靜靜地在水中躺著。
在來之前, 阿羅就告訴過他,雪狩節開始之後,熱泉就會一直開放到積雪徹底消融為止。
只要他願意,甚至可以在這裡躺上一整天。
所以,林羽心安理得地泡在熱泉之中,讓水中的熱量,一遍又一遍地侵入體內。
那個時候,他就感覺到自己身上,被嚴寒凍僵,凍傷的部位,已經開始慢慢地恢復。
適應了水的溫熱之後,身體的表面,就傳來一陣又一陣的酥酥麻麻的感覺。
水中好像有千萬只觸手,掃過身體一樣,帶來舒適的同時,也讓人心生愉悅。
林羽享受著這片刻安謐,但沒過太久,他就聽到有一陣腿腳涉水的聲音,正在向自己慢慢靠近。
同時,一層又一層的浪花,正在自己的胸口上,衝擊著。
他半睜開眼睛,迷濛的白霧中,有一個人影,正在慢慢靠近。
“蟻后,這個時候,打擾我,可不是一件好事哦!”
“哼!我只是不喜歡聒噪而已,這個地方,也應該有屬於我的一部分!”
對方冷哼一聲,便越過他的眼前,在另一處躺下,身子也完全浸泡在水中,氣霧將她遮蔽其中,變得朦朦朧朧。
“方才我在洞外的時候,已經聽到了狼的叫聲,它們應該快要來了!”
“狼?該不會就是阿羅說的那些,荒原之王的眷族?”
“很有可能,不過有趣的是,在這雪後的苔原中,我找到了另一支蟻群,它們好像很喜歡現在這般冰冷的季節,大雪落地之後,它們才肯出來,現在我已經跟它們之中的一部分,接觸上了!”
“那可是一件值得慶祝的好事,不過,我倒是想知道,你的蟻群,是隨處可見的麼?”
“蟲群無處不在,況且,這個世界上,還有不少,就連我都不曾知道的種群。它們之中,或許有超過我的存在!”
對於這個問題,蟻后沒有任何的避諱。
她的出現,本就是一個偶然。
如若不是因為他,恐怕她現在還在暗無天日的地底下,終日和黑石頭,以及蟻群作伴。
“那等下我們出去的時候,你就把那批螞蟻,叫出來,讓我瞧瞧看!”
“沒問題!”
……
北方苔原之上,一群賓士不停的身影,正在雪原上極速掠過。
所到之處,風雪交加。
它們是一群來自極北之地的狼群,它們曾是荒原之王的眷族,如今,在這大雪瀰漫的日子裡,再一次出現在雪原之中。
而群狼之中,有一隻通體冰藍,體型無比龐大的王狼賓士其間。
王狼的身上,還馱著一人,那人滿頭白發,身後揹著一面刻有狼頭的圓盾,腰間攜著一把短劍。
他雙手緊緊地抓著王狼後頸上的長鬃,壓低身子,隨著王狼的背馳,在它的背後上下起伏。
等到狼群奔襲到一處被冰雪覆蓋的斷崖時,終於停下了腳步。
這時,王狼引領著狼群,朝著天空,一陣引頸長嚎。
狼嚎聲悠長,深遠,連綿不絕,在群山之間迴盪著。
待到吼聲消停之後,王狼身上跨坐的人影,便一躍而下。
“白王,我們到了!”
人影出聲,聽聲音,有些年輕。
王狼聽到聲音之後,身子不動,只是將巨大的頭顱,轉動向後。
它低下頭,看著身邊的白髮男子。
“你是高巖部落最後的‘安塞’,是王的守墓人,如今,你走出雪山,只是為了尋找下一個守墓人麼?”
“當然了!就憑我的年齡,恐怕時日無多,在大雪消融之前,我們必須返回王座,同時也要帶回那個人!讓他繼承我,手中的劍和盾!”
狼王看了一眼,那把斜挎在男人腰間的短劍,它轉過頭去,一雙狼眼,微微合攏。
“我已經在雪山之中,待了無數個歲月,如今之所以出山,只是因為你的一個承諾。既然如此,那……你放心的去吧。等你找到那個人,就把他帶到這裡,群狼,自然會引領著你們,帶你們去往王的歸宿!”
說完這句話,王狼的身體,就變成一道幽藍色的幻影,在數次跳躍之間,消失在了冰崖邊。
之後,男人便立在崖邊,看著眼前的蒼茫白色雪原。
“你可知道,安塞未必就是一個讓人心甘情願的稱呼,希望,這個稱呼,到我這一代,就此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