朽木生綠，黃土生春，枯枝綻芽，蚯蚓翻新。
見識過了幾處滿是荒蕪和死氣的死域後，林羽還是第一次在這個暗無天日的地方，見到有一處新生的芽苗。
它是滿懷生機的綠色，在暗無天日的地下， 頑強生長。
幼嫩的芽苗頑強生長，舒展枝條，土地之下， 它新生的根系，正貪婪地四處伸張，汲取水分和養分。
這裡雖然沒有太陽，和外邊的和煦的風，但幼芽卻並不在乎，恣意生長著，將自己的綠意展示在林羽眼前。
“小種子長得快好！”
夢靈看著不大一會兒，就已經長得跟自己一般高的幼苗，不禁驚訝。
“所以說，這顆種子，有些不太一樣，它未必就是惡兆之花，說不定跟死域剛好相反。”
看著幼苗上的經絡和葉脈，以及那快要溢位葉片的綠意，林羽如是說著。
他們賭對了，這顆種子或許跟死域沒有太多關係，只是偶然所得的種子。
只是在萌芽階段，他還沒有弄清楚，這支幼苗跟這個地方，究竟有什麼關聯。
當幼苗越長越大，不一會兒就竄到一人多高，開始樹枝展葉時，看著那豐厚翠綠的葉片，林羽不禁有些驚訝。
這種葉子，他似乎在某些地方見到過，但一時之間，卻有些想不起來它的名字。
樹葉呈羽狀排列，頂上新吐出的幼芽，稍顯鵝黃。
在這顆不知姓名的植物生長過程中，他豎起耳朵，稍一打聽，就能聽到樹枝中，木質舒張時，發出的陣陣響動。
一如木屑落地時的簌簌作響，從種子開始，幼芽再到小苗，如今又到半人多高的小樹苗，它只用了短短一小會兒就已經長大到如此之高。
而埋著它的土坑，其中的泥土也已經塌陷，一些露出地表的根系，盤虯錯節，正牢牢地抓著地上的泥土，將它固守在自己的腳下，鑑定不移。
同時，靠近水源處，小樹的根系變得尤為粗壯，一些樹根更是直接露出地面，向著小河的方向延伸，很快水邊就多出了無數的根鬚，它們交織在一起，形成密集的網格，在水和土壤的滋潤下，這顆小樹生長得尤為迅速。
等到它長到一人高的時候，林羽終於認出了這顆看似眼熟的大樹。
它的根系和枝幹，還有叢生的葉子，好像常見合歡，略帶灰色的樹皮，以及葉子邊緣的淡淡金邊，又使得它非同凡響。
“夢靈，你有沒有覺得這樹看起來好眼熟？”
夢靈聽聞，便揚起腦袋，努力地打量著眼前這顆高出自己許多的小樹來。
“唔！看起來很像榕樹，但葉子不太像。”
“我怎麼看它有點像合歡？而且這垂下來的氣根的確有點像是榕樹，不過，葉子卻不是，還有樹冠部分。”
“主人，我們可能都認錯了，這既不是合歡樹，也不是榕樹，或許它是一種壽命很長，又很古老的樹種。”
林羽心中一動，便看向夢靈，只見它緩緩地靠近這顆小樹。
而樹木在他們眼中，仍舊在快速生長著。
不一會兒，它的粗糙樹皮上，便生出一層白色的絨毛，像極了貓咪給他們的白色絨毛，正緊緊地包裹著樹的表皮。
“這是樹木裡的王者，是嚴冬和酷熱之中生命力最為頑強的樹，我記得好像叫做初煌木。夢靈的故鄉裡，就有這種大樹，只不過它小時候的樣子，我沒有見到過！現在看到它樹皮上的白色絨毛，夢靈才終於想起來了！它就是初煌木，也叫夢木！是紮根在深夢裡的樹，可它又怎麼會出現在這個地方？”
夢靈驚叫起來，而林羽聽到它的解釋之後，不禁站起身，看向四周。
如今，在他們所處的位置，周圍正亮著無數的巨大蘑菇，一些尾部散發著淡淡熒光的小蟲子，正循著某種氣味和感覺，朝著這邊聚集。
不一會兒，在夢木生長的地方，一大群飛舞的蟲子，正團成一環，繞著小樹紛飛。
一時間，他們所處的地方，變得熱鬧無比。
先是種子生根發芽，小樹長成，隨後蟲子們被吸引過來。
當蟲兒唧鳴時，一些小型的禽獸，也被它們給吸引過來。
很快，一些小型的發光動物們，便聚攏在小樹下，衝著小樹吱吱叫著 。
雖說，在這昏暗無光的地下， 太陽的光芒，無法投射進來。
但這些聚集一起的鳥獸身上，微弱的光芒卻在這裡形成一道明亮的光環。
在光環的影響下，小樹生長得越來越快，同時，在這一帶生長的蘑菇們，也在最後的光亮中，開始變得枯萎起來。
它們萎縮了，甚至有高大數米的巨型蘑菇也最終傾塌，巨大的傘蓋化作灰塵，沉入底下，它們將最後的光芒，獻給了小樹，同時，也將自己的養分，滲入土地，滋養新木。
在這之中，既有小樹自己的掠奪，同時，也有蘑菇們無私的奉獻。
當小樹正常到兩人合抱之時，它方才停止了成長，而那個時候，在大樹的周圍，無數鳥蟲環繞紛飛，在這個略顯寂寥的地下，也平添了幾分生機和熱鬧。
“好美啊！”
夢靈張大嘴巴，直直地看著眼前的大樹。
林羽則是看著周圍，那些漸漸黯淡下來的蘑菇們，有些出神。
他知道，蘑菇並非從一開始，就會生長在土地上的。
承載它們生命的根基，是在朽木之上。
唯有枯死的樹木上，才會長出蕈菌。
大樹死去，並非化作泥塵，而是變成了枯木，成為滋養苔蘚和菌菇的溫床。
當蘑菇叢生，照亮一切之時，大樹的任務也已經完成。
這片土地，沉寂許久，需要一些新生的事物，來給它重現生機。
腐朽，勢必會導致更嚴重的腐壞和侵蝕，或許，死域就是在這個時候，誕生的。
大樹的死亡，帶來了生機的同時，一些壞死的木質，也在暗地裡生成了腐壞的死域。
它們只是死去的樹木們，最後的一點掙扎。
死去的樹木亡魂，在此處聚集，因為暗中的腐壞，催生了紅色的花。
惡兆之花，未必就是死亡，而是另一種意義上的新生。
它們攫取蘑菇的生機，在花蕾之下，孕育了新生的種子。
而這顆種子，在他到來，並拔除惡兆之花後，徹底成熟。
如今， 又被他親手栽種下，成長為參天大樹。
它或許並不能像一棵尋常大樹一樣，承接風霜雨露，向著陽光，但此地的生靈，卻會帶給它不一樣的熱鬧與生機勃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