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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章 上門算帳

金滿堂凝視著這個穿比甲的貌美丫鬟,笑容滿目地說:“這位姐姐長得真好看,不知道今日想訂什麼湯?”

丫鬟偷偷瞄了夏欣一眼,羞答答地說:“我想訂一桌筵席,十位,明日申時末入座。”

金滿堂驚喜地道:“這菜餚是姐姐這邊安排,還是咱們酒家安排呢?”

丫鬟再次瞄向夏欣,臉上紅雲如火,“我家小姐素聞清蓮酒家雅緻,特地出了題,希望貴酒家以題備席。”

金滿堂哦哦兩聲,笑問:“請姐姐出題。”

丫鬟心口怦怦直跳,那聲音自覺打鼓似的,嬌羞萬分,竟忘了作答。

直到金滿堂重複了三遍,聲音一遍比一遍高,她才驀地回神:“此曲只應天上有。”

“啊!”金滿堂幫作驚訝,“十分抱歉,我們不賣飛禽,連鴿子都沒有。”

丫鬟眼看情況不對,連忙說:“你是誰呀,我是找夏公子訂筵席呢,夏公子還未說話,你使喚什麼勁?夏公子,這裡有訂金二十兩,請夏公子費心。”

夏欣伸手要接,金滿堂連忙拍飛,大聲道:“小花姐,撿起銀子還她,送客!”

這丫鬟莫名其妙就給掃地出門。

金滿堂拉了夏欣小聲說:“我跟你講,我們這裡是酒家,賣飯賣糕點,賣魚蝦蟹,賣蓮子人參山藥,但不賣色相懂嗎?”

夏欣故作不明,挑眉問道:“東家,你是什麼意思?這算自斷財路不?”

金滿堂斬釘截鐵地說:“如果我接了他們這單子,我才斷財路呢。往後市井無賴,高門書生都能指著我酒家說,是靠男色支撐生意,長久以往,還能有客源?”

這個時代不能指望女子撐起飲食業,萬一有人隨便弄個男人出來造男。風的謠,她就要關門大吉了。

夏欣頗為讚賞地說:“東家高見。”

能達成共識,金滿堂很高興,接著讓小花叫第三位進來。

有了前兩名的教訓,第三個著深棕色染小菊花紋的丫鬟,學精明了,“我家主子想訂一桌雅座,明日午時到座。”

金滿堂在明日的桌號上勾了勾月雲亭,寫下午字,有禮地問道:“菜餚方面有什麼要求呢?”

丫鬟禮貌地說:“清潤的湯,今日推薦告示上的菜品都要,再請貴酒家配些可口小菜,不要太油膩。價錢在二十兩左右。”

金滿堂望向夏欣,他已經把月雲亭客人的要求記錄下來,但寫的什麼鬼,她一個看不懂,好大的狂草。心裡頗是不屑,想她刻苦學習,他日也能寫出一手好字,看他還能得瑟?

金滿堂板著臉,伸出手:“請姐姐付一兩銀子訂金。”

丫鬟爽快地拿出兩顆銀粿子交給金滿堂,“有勞了。我先告辭。”

金滿堂朝夏欣說:“訂金二兩,”又對丫鬟說:“貴主人家來時,記得報出月雲亭。”

“好嘞。”第三位丫鬟圓滿,走了。

第四位到第八位都很順利,但到了第九位,金滿堂簡直見識了什麼叫人無恥剛無敵。

只見這個滿頭珠花的丫鬟,從荷包中取出一錠黃金擱在桌上,指著夏欣道:“我家公子要訂今晚的桌子,價格一錠黃金,由夏公子負責安排侍候。”

金滿堂連忙捉起那錠黃金扔了出去,剛好落在門口,來往行人眼珠都直了,甚至有個破落書生捂住胸口,盯著金元寶著點背氣。

丫鬟暗叫不好,連忙衝出去在幾十雙手中,愣是搶回了自己的銀子,衝向金滿堂厲聲質問:“你這是何故?”

“簡單明瞭,這銀子本酒家不賺。”金滿堂坐下來,拍拍袖口上的灰,“姐姐請吧。”往小花使了個眼色,小花連忙上前逐客。

那丫鬟也是個厲害角色,大概與小花同歲,居然撞開了小花,衝到案頭拿起蓮子芯茶潑向金滿堂,“不要給臉不要臉,知道我家公子是誰嗎?隨時能讓你們關門大吉吃牢飯!”

夏欣在那瞬間已經以大袖遮住金滿堂,收回滴著水的衣袖,平靜地問:“敢問姑娘貴主子是哪位?”

丫鬟饒是從小跟著自家公子出入高門,見慣儀表堂堂的貴公子,也被夏欣一個眼神迷了魂,“是吳興魏家的二公子,咱們公子取道樟清縣回府,聞貴酒家以養生為名,遂遣賤妾前來訂酒席。”

她文縐縐的學舌。

金滿堂被她逗得笑不可抑,“拜託,已婚婦人才自稱賤妾啥的,你有沒有十六歲,可許人了?要沒的話,自稱小女子吧。”

丫鬟愣了愣,突然好像想到些什麼,惱羞成怒地道:“你到底做不做生意?你們東家何在?叫他出來見我!”

金滿堂一本正經地說:“本東家在此,姑娘有何指教?”

“我呸!”丫鬟呸了一口,拂袖離開。

接下來第九和第十位都是靠譜的,定了靈芝湯和當歸湯。

小花送走訂製的客人後,進了裡面對金滿堂說:“說真的,滿堂,咱們這樣子怕不怕把人都得罪全了?”

金滿堂不以為然,“小花姐放心,我朝現時文風淳樸,百姓富足,凡事講究個理,咱們就不會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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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花將信將疑,“我只是怕你把自己玩沒了,樟清縣聽說不時會路過很多大人物呢。”

金滿堂擺擺手,“沒事兒,我會把握分寸的。對了,過會娟兒來了,你讓她回家一趟,告訴我鄰家姐姐,說事情有了眉目不必掛心。”

才說曹操,曹操就到。

娟兒聽了小花的話,連忙回去傳信。

金滿堂才趴案几上,想眯一會,外頭突然吵雜起來,甚至有人把大堂的雕花黃梨花桌子拍得呯呯響。

她心頭一跳,這可是值錢,花了大價錢買下做門面的呢!

“誰在那兒搗亂!”金滿堂連忙走出去,入目就是胡雪青那毒婦的臉,身旁站著一個眼圈烏黑,一副被掏空樣子的男人,估計就是於少爺了。

胡雪青看到金滿堂,連忙指認:“夫君,就是這個無恥之徒擄走了姐姐,賤妾聽說這個賊娘子以前就和姐姐有隙,都不知道姐姐被折騰成咋樣了。嚶嚶……”

金滿堂對人的臉皮又有了新一重認識,“我說賤妾,你口中的姐姐在我家躺著,人好得很呢,你就不怕當面對質撕破自己的虛偽和惡毒?”

胡雪青立刻做出小鳥依人害怕狀,“夫君,你看這賊娘子多兇,賤妾害怕極了,都聽說這從前是個野子,現在倒是發了大財,背後肯定有人撐腰,不然她一個村婦哪裡敢跟夫君作對呀。嚶嚶……都是我沒用,沒照顧好姐姐,夫君你打我吧,你打我。”

于靖眯起了雙眼,盯著金滿堂,一個字一個字地說:“大家都是拋頭露目討生活的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如今只要你交出賤內,我就當此事沒發生過。”

金滿堂搓搓手,臉上堆滿了笑容:“可以送回你家中,條件是你先休了胡雪青!”

胡雪青忙哭道:“夫君,你看她實在是目中無人,瞧不上我就算了,居然還看不起夫君,說出這種折辱夫君的話。”

于靖臉色黑沉沉的,似七月雷雨時壓頂的烏雲一般,令人心裡發毛,“簡直胡鬧,你這黃口小兒過問大人的事實在失禮,你家長何在?”

金滿堂骨碌大眼轉了一圈,目光突然在門口停頓,只見小花圓滾滾的母親拿著一條扁擔站門口那兒直瞅。

當她看到小花時,就看到看到雞的黃鼠狼,雙眼冒著青光,掄起扁擔衝進來,用力掃向櫃檯。

小花大吃一驚,連忙將身去擋。

情況突如其來,金滿堂猝不及防,心驚肉跳地撲向小花,“小花姐躲開,不管錢,你別——”

世界在這一剎那彷彿停頓了,一支毛筆如同神將的神槍一般,穩穩當當地截停了小花母親的扁擔落勢。

小花母親虎口發麻,滲出絲絲鮮血。

範常田回過神來,連忙上前推開小花母親,“你這個潑婦,居然敢到咱們酒家鬧事,送你去縣衙信不信?”

小花母親虎口痛得錐心刺骨,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金滿堂撲到小花跟前,抽出夏欣的摺扇一通好打,“泥媽個蛋,我好不容易救了你,你居然送死,她那扁擔揮下來要把你打殘廢你知道嗎?你這個不識好歹,不懂報恩的死娘們,你這個王八蛋!”

她一通好罵,小花一句話也不敢哼,任她打罵。

等金滿堂發洩完,夏欣才示意小花入內休息,慢悠悠地抽回被她敲爛的摺扇。

牛高馬大的章珩來到門前時,正好看到這一幕,他推開看熱鬧的人群,他狀作熱心地扶起小花母親,虛攙到桌子坐下,招呼跑堂上茶,“大娘,有什麼誤會,咱們三口六面說清楚。”

小花母親捧起茶盅,喝一半灑一半,戰兢兢地說:“還是小兄弟你懂禮貌,那個林小花是我女兒,出來做工也不回家,不回家就算了,整個月沒個銅板拿回來,我昨天在街上碰到她,還不愛搭理,我今日就是來教訓這個不肖女呢。”

章珩深以為然地點頭,“這就是小花不對了,百行以孝為先,我請東家先把她這個月的工錢給你。”

圍著門口看熱鬧的街坊果然看到金滿堂取出三兩銀子交給章珩,又親眼看著章珩把銀子交到小花母親手上,也尺散了。

待他們一散,章珩立刻低聲道:“我警告你,以後別來找林小花的麻煩,不然送你兒子到玉門關充軍!要敢在外面招搖,連你男人也送去!”

“你你你!”小花母親又驚又怕,驚恐地瞪著章珩,“你敢,你敢!”

章珩冷笑,“上次賣女兒的事情,你應該好好懺悔,而不是問我敢不敢,我必定敢的,就怕你不敢。”說罷,做了個請的手勢。

小花母親渾身哆嗦,跌跌撞撞地離開清蓮酒家。

章珩拍拍手,走近金滿堂,向夏欣行個點頭禮後,說道:“滿堂,證據已齊,隨時可以報官。”

金滿堂想也不想,“趕快報啊,還等什麼!”

章珩苦笑道:“要梁娘子出面才能報呢,不然找梁家仁來報也中。”

胡雪青陡然一震,眼皮直跳,“你們說什麼?”

金滿堂扮了個鬼臉,“報官捉你啊,毒害王連氏,陷害於梁氏,毒殺親兒!”

胡雪青猛地一震,東張西望一番,突然捉起小花母親喝過的茶盅朝金滿堂砸去,“你個賤……”

“啪啪啪。”

在夏欣精準地把茶盅接住時,章珩的大巴掌已招呼完畢。

“於少爺,你看啊,你這毒妾,就是這麼個德行,遲早把你也害了。”金滿堂不屑地鄙著于靖,“凡是習醫的人一看,也知道你腎陽虧損嚴重呢。”

也不知道晚晚抱著胡雪青搞幾次……再這麼下次梁家喜不和離也得守寡。

“你胡說八道!”胡雪青也不是傻子,知道對方能說出這種話,必須是得到了證據,也是抵死不認,“夫君,他們冤枉我!你要為我做主呀。”

“於少爺是吧,你確實是腎陽損耗嚴重,若再不知節制,恐怕命不久矣。”門口突然傳來龔若水的聲音,大家回頭一看,只見他帶著家眷前來,精神飽滿,慈眉善目。

于靖十分尷尬,由頭到尾沒說一句話。

胡雪青驚覺情勢不利於自己,一邊搖著于靖手臂一邊厲聲斥責:“你們含血噴人,你們收了梁家喜好處要聯合她置我於死地!你們會遭雷劈的!”她覺得自己只要咬緊口說被冤枉,他們也耐不了她何。

金滿堂倒是氣定神閒,“那就讓天雷來得猛烈些吧,到時看劈了誰。”

于靖突然上前,“我要見梁家喜。”

胡雪青不依,“夫君,你現在不能見姐姐,你一見她,你就輸了!她就是看自己鄰居妹妹發了達,想利用她來拿捏你知道不?你想想從前在她手底下,何時有過夫綱倫常?她簡直是母夜叉似的。”

于靖聽後有些猶豫,他確定一直被梁家喜壓制著,甚至房,事,也規定一個月只能兩次。

金滿堂看了看日晷,十點了呢,“好了,我們酒家準備開市,你們呢,商量好再來找我。是要告官還是要見髮妻,商量好了來吧。”

胡雪青連忙撒嬌:“夫君,我們中午就在這裡用膳吧,你吃味人參湯好好補一補,再請那個什麼若水堂大夫開張方子調理下。”

于靖點頭,龔若水名滿樟清,大家都曉得。等到來找人時,人已不見。

胡雪青不才著急,只想試一試這裡的味道,因為昨天風評實在太好了。她審時度世,決定先把梁家喜的事情拋一邊,友善地說:“滿堂,來一盅靈芝,一盅人參,要是味道好,我自然給你們介紹客人呢。”

金滿堂每天午市只預備靈芝、人參各一盅,賣了就沒,這會兒早就燉好溫著了吧,“十兩銀子一盅,配料是雞肉,確定要吃?”

胡雪青臉色微變,怎麼要這樣貴……(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