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紂王在媧皇廟題下淫詩，已然為商湯數百年基業敲響了喪鐘。
此後年月，比干、商容、聞仲等輔國重臣相繼離世，大商早已行將朽木，不過是苦苦支撐罷了。
而今通天教主遁世，截教分崩離析，姜子牙趁此機會，率軍高歌勐進，過關斬將，閃擊朝歌——這座偌大的帝國即將傾覆，淪為塵土。
“千百年來，無數王侯將相為功名利祿勞形，最終卻成了一抔黃土。”
楊戩拄刀而立，遠眺那座雄偉的城池，夕陽的餘輝映照著磚瓦簷角，似在講述著朝歌過往的輝煌。
“世人會銘記往事，或稱頌其功業，或唾罵其暴行，縱使千載萬年也不會停歇。
即便他們只有數十年壽數，可卻流傳於青史，如此說來，這又何嘗不是一種長生呢？”
楊戩聞言一怔，隨即轉過身來。
“師叔，您老人家…”
“嗯？”
紂王身批甲冑，親臨沙場，若非天下因其無德而反，倒真有幾分天子守國門的氣魄。
“如今大軍已至朝歌城下，不多時便要決戰，爾等定要小心行事。
於是煙霞俱消，月桂東昇。
如今神州一分為四，此前不少洞天福地破碎墜落，化為無主之物。
“你玄功有成，神通玄奇，可謂道門三代第一人，若為些許恩怨便遁世不出，豈不是讓人唏噓？”
當然，這可不是某福德真仙小心眼，純屬是替天行道，絕無私心！
夜幕消散，東方既白。
“師叔風采更勝往昔，定是修為又有所精進，實在可喜可賀！”
姜子牙坐在四不相背上，微微欠身。
雖說終南山已有一頭神猴，可這種好苗子，怎會有人嫌多？
不出三日，城內幾乎無將可用，一時陷入困頓，難有獲勝之機。
紂王腰佩龍鳳雙劍，緩緩拔出一口，可見寒氣森森。
姜子牙起初還神色平靜，可說著說著卻愈發義憤填膺，終於拔出巨闕劍，劍指天子。
某福德真仙氣定神閒立於雲端，俯瞰山河，九口仙劍化作纖毫流光，縈繞身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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紂王早知大軍壓境，故而派兵遣將，往周營搦戰，奈何忠良之輩早已死傷殆盡，尋常將領怎能建功？
“啟奏王上，正是下臣，甲胃在身，請恕不能全禮。”
雲中子輕輕頷首，攏了攏衣襟，雪白法袍隨之而動，若遊雲，似流水。
雖說大商旦夕將傾，可周軍名義上皆為其臣子，莫說曾在朝歌為官的姜子牙，就連姬發都需口稱天子。
吾追文王之遺詔，奉武王之聖諭，攜萬民之同力，敢請王上赴死！”
誰能拒絕得了天生石猴的誘惑呢？原來貧道便是老祖？
雲中子已然將一氣化三清的神通琢磨出幾分門道，屆時便可瞞天過海，另起爐灶，落子佈局。
如今周軍佔據大義，自需遵循禮法規矩，不可一擁而上，以勢壓人。
雖說其擅長與人打交道，可劫後明面上還是天庭做主，不可太過肆無忌憚。
“若真由天庭主掌三界，我便回到灌江口，自此隱居不出，當個閒雲野鶴，總好過為人鷹犬。”
何況此消彼長之下，玉虛道統愈發壯大，西方教…佛門血虧，真可謂大快人……天理昭昭，報應不爽。
雲中子望向西山，夕陽已然落下，唯有霞光血紅，映照瓊宇。
若是遇見了禍亂宮闈的妖孽，莫忘知會一聲，貧道正要了結昔年因果。”
“願為師叔差遣。”
“爾等肩負傳承玉虛道脈之大任，切不可妄自菲薄，此後大劫落幕，正是爾用武之時。”
楊戩攥著三尖兩刃刀，神情晦澀，顯然是對那位便宜舅舅頗有微詞。
“你既曾為商臣，食寡人俸祿，怎可倒戈相向，與西岐逆賊為伍？”
若是有心，大可另尋一處洞天福地，改頭換面，既可修煉大道，又能傳承道統，當真一舉兩得。
此世的姜子牙可不是那個仙道難成的老者，自然無需拘泥於俗禮。
“封神大劫已步入尾聲，天地即將迎來一段難得的安生日子，你有何打算？”
雲中子雙手負後，輕輕吐氣。
楊戩心念一動，頗識時務地換了一番說辭。
楊戩聞琴音而知雅意，當即拱手言道。
雲中子見狀揚了揚眉毛，並不驚詫。
“來者可是昔年司天監下大夫姜尚？”
紂王騎著駿馬，其面容稜角分明，雙眸炯炯有神，全然無有被孱弱之感。
此等改朝換代之時，正是數百年難逢之機遇，若是能擷取一線亡國氣運，正好可以用來淬鍊仙劍劍鋒。
西岐順應天命，先有文王佈施仁政，後有武王鳳鳴岐山，實乃真人主也！
姜某本為草民，受王上恩德拜官入朝，可卻險因鹿臺之事命喪黃泉，君臣之緣已盡，無需多言。
姜子牙胸有韜略，知曉攻城為下、攻心為上之理，隨即手書紂王十罪，命人抄錄千百份，借箭失射入城中。
這場大劫至今不過數十年，可已有不少仙神之流與某福德真仙結下了樑子。
“王上本為四海之主，奈何多有暴戾之行、荒唐之舉；吃穿用度極盡豪奢，不知收斂；迫害忠良、任用奸佞之臣……如此種種惡行，不勝枚舉。
……
商周二營對壘列陣，浩浩蕩蕩，旌旗蔽空，沙塵漫天，好不壯觀。
雲中子現出身形，他雙眼微眯，神色玩味。
雲中子賣了個關子，未曾言明要做甚好事。
這便是為何闡截二教不惜入劫也要淌這渾水的緣由，所謂從龍之功，當真是一場潑天造化。
何況武王終究是臣子，不便說的話總得有人說出來，姜子牙便是最好的人選。
“老匹夫，昔年饒你一命，熟料釀成今日苦果？莫急，且讓寡人取爾人頭，掛在城門示眾！”
紂王聞言自然怒不可遏，當即催馬而來，氣勢洶洶。
商營兵馬隨之而動，塵土飛揚，周營也出來了數個將領，欲爭首功——大戰一觸即發！
雲中子瞧了瞧大商最後一位帝王，瞅了瞅大周的開國之君，一時間，彷彿看遍了此後數千年的王朝更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