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壽春都快跑到楊烜面前了，才被近衛師衛兵追上。
現場一片混亂，大家還以為有刺客呢，連忙護在楊烜面前，阻擋李壽春接近。近衛師官兵都準備開槍了，卻被楊烜攔住。
等弄明白情況後，現場一陣尷尬。
那李壽春跑了一臉的汗，卻難掩臉上的忿恨，大聲說道：“稟越王，我乃太平天國東殿吏部一尚書李壽春，受東王派遣，前來出使越國！”
這一說，眾人皆驚，有人把目光投向韋志先。那韋志先也一臉驚詫，不知李壽春為何如此狼狽。他們一到廣州，越國官員就把韋志先和李壽春分開了。
韋志先這邊，一直由怡和公司負責招待。這是個大主顧，怡和公司自然招待得極為殷勤。韋志先每天聲色犬馬，全然不知李壽春已經身陷囹圄。
對於李壽春的遭遇，楊烜自然是心知肚明。從一開始，越王府就精心設計，想藉此機會離間李壽春，加大北王、東王裂隙。
幾個近衛官兵圍在李壽春前後，雖不動手，卻視李壽春如囚犯，也使他無法接近楊烜。
一名下級軍官立即向楊烜請罪，說道：“越王息怒，都怪卑職管束不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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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口！有你說話的份嘛！”近衛師長李秀成一向謙恭有禮，此刻卻非常粗暴地打斷了下屬。
那名軍官覺得委屈，李壽春卻覺得更委屈，不忿地說道：
“將軍請息怒，貴軍官兵管束嚴得很。敝人被關在旁邊那處院子裡，寸步不得出門。今日越王來了，敝人心情激動，盼著一睹越王風采，才不揣冒昧，衝撞了衛兵，還望越王恕罪。”
楊烜卻呵呵一笑，使場面上的尷尬化解不少，說道：“李壽春，你勿要誤會。你是東王特使，又是東殿官員，我哪會怠慢你？之所以讓你住在軍營，實在是事出有由。
“你有所不知，最近幾天，英吉利、法蘭西、美利國、俄羅斯幾種公使齊聚廣州，向我國施加壓力，妄圖讓我軍退出交趾。這些洋鬼子，個個蠻橫無禮，極難對付。
“你是東殿吏部尚書，久在天京，自然知道對外交涉的艱難。我這幾天一直在忙著與洋人周旋，弄得心力交悴。直到今日才得空，正準備過去慰問你。
“我都走到校場了，碰巧看到怡和公司在向韋志先推銷槍炮。一時出於好奇，也就留步參觀。碰巧，你就從院裡出來了。”
李壽春見多識廣，知道楊烜的話真真假假，並不可信。中國帝王一向獨斷專行，說話做事不需向臣下解釋原因。李壽春在東王府做事，對楊秀清說一不二的作風更是深有理會。
楊烜卻費了許多口舌向李壽春解釋，這使李壽春產生一種得到尊重的錯覺，臉色也為之緩和不少。
楊烜對一旁的李秀成說道：“李師長，我不是讓你招待李壽春一行的嗎？你怎麼如此怠慢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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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秀成憨憨一笑，假裝惶恐道：“回殿下的話，臣知錯。這兩天我也忙暈了頭，聽說韋志先要買槍炮，我一直在配合怡和公司演示槍炮。”
楊烜故作嗔怒，說道：“李秀成啊李秀成，你好歹也是一師之長了，辦事情怎麼分不清主次先後？你要是這樣，我以後有差事還敢交給你嗎？罰你準備一桌好酒菜，為李尚書賠罪。”
李秀成唯唯諾諾，當場安排手下準備飯菜。
楊烜卻轉向李壽春，說道：“李尚書，你休要見怪。我國與天國不同，特別尊重商人。但凡有人帶錢過來做買賣，都受到我國的歡迎。
“韋志先是國宗，又攜帶了一筆鉅款採購軍火。李秀成這個沒眼力見的，便去殷勤招待韋志先，反把你給怠慢了。這件事，請你務必見諒。”
李壽春將信將疑，卻也只好說道：“越王客氣了。貴國肯賣軍火給天國，天軍必能如虎添翼，打起清妖更加得心應手。”
韋志先為人謹慎，生怕得罪了李壽春，此刻便趁機說道：
“感謝越王成全。我這次帶了四十多萬兩白銀，說多不多，說少也不少，能買一大批軍火。事成之後，我一定帶兵護衛李尚書迴天京，再把軍火分出一半獻給東王。”
按照太平天國的規矩，各地太平軍每打下一城，掠奪到了金銀珠寶，總要私留一小部分，把大部分財產送回天京。因東王總攬天國大權，這些財產也多由東王分配。
外地太平軍向天京獻財的多寡，是楊秀清衡量太平軍將官能力、忠心的重要因素。即便韋志先是韋昌輝的弟弟，也必須乖乖地把買到的軍火分出一半給東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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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韋家長子韋志濱與楊秀清的妾兄爭奪財產，韋昌輝含恨把哥哥五馬分屍。
又因北殿大將張子朋虐待水營將士，激起水營將士譁變。楊秀清為安撫水營，不僅嚴懲張子朋，還當著水營將士的麵杖責韋昌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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韋昌輝在楊秀清面前曲意奉承，極其卑微。韋志先作為一個閒散國宗，就更不敢得罪楊秀清了。
李壽春聽了韋志先的話，心裡也很高興。韋志先買到軍火，又分出一半軍火給東殿，這其中大有文章可做。
李壽春完全可以“移花接木”，把功勞攬到自己身上。他是東殿高官，也是楊秀清的親信，說什麼就是什麼。楊秀清遠在天京，哪知道這裡的是非曲直？
於是，李壽春釋懷不少，眾人臉上重新恢復了笑意。
楊烜也趁機說道：“李壽春此行出使我國，我們招待不周，本王也心存歉意。這樣，我做個主，為了向李壽春賠不是，為了幫太平軍更好地打敗清妖，咱們也賣他們幾門開山炮。國丈，你看成不成？”
伍崇曜故作惋惜，說道：“開山炮威力大，射程遠，就是產量太低了。咱們革命軍自己都沒裝備多少。”
一旁的李秀成說道：“越王，咱們近衛師是革命軍中最精銳的部隊，才裝備了兩門開山炮。”
楊烜瞪他一眼，說道：“你還好意思講？都怪你怠慢了人家，不行的話，就把你近衛師的開山炮拉出來，賣給韋志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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韋志先親眼見到了開山炮的威力，趕忙向李壽春使個眼色，說道：
“怡和公司的開山炮，真是讓敝人開了眼界。一發炮彈下去，一尺多厚的磚牆都能轟出一個大洞。天軍有了開山炮，什麼堅城攻不下？
“只是，我們也不能奪人之美。要是怡和公司產量緊張，我們也可以等一等。”
楊烜卻執意要賣炮，說道：“貴軍西征，我軍因為徵越，未能出兵響應，本王深感內疚。這一次，你們千里迢迢過來訪問，卻受到怠慢。
“無論如何，我要賣你們幾門開山炮，幫你們打清妖。一來顯示我們兩國親善，二來彌補本王內心的愧疚。”
這話說得如此漂亮，伍崇曜、李秀成等人只好作罷。韋志先和李壽春則滿心歡喜。
前天，韋志先提出購買重炮時，楊烜本不答應。開山炮是革命軍的殺手鐧武器，哪能輕易出售。但回去之後，經過深思熟慮，楊烜又改變了主意。
這其中，有篇大文章可做。若能做好這篇文章，將極大地加速越國的事業，深刻改變華南局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