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別了張勐山,二人出了衙門。
此時天色尚早,丸蘭便自告奮勇要帶著蘇陽遊覽東安城。
按照丸蘭的話來說,這是蘇陽睜眼以來的第一次。
第一次親眼見識往日裡只存在於嗅覺和聽覺之中的東安城全貌。
蘇陽對此也有些興趣,東安城他還只見過城北、城南和城東,這城西可還從來沒去過呢。
從蘇宜安的記憶中,蘇陽是知道城西才是全城的精髓所在啊。
既然穿越到了這個時代,不去見識下豈不是枉穿了這一世?
況且,他還有個想法要去驗證一下。
蘇陽將手一揮,瀟灑地對丸蘭道:“走,先去城西玩耍一番。”
陽光下,他的光滑的頭皮熠熠生輝。
丸蘭當然是知道城西是什麼地方,東安城裡有幾句老話:銷魂蝕骨煙花巷,最是風流平康坊。千金換得花月夜,行商傾囊身掛竿。
掛竿兒,就是乞丐的意思。
城西街巷之中,盡是往來行商、旅人的落腳點,燈紅酒綠,紙醉金迷。
煙花巷,平康坊則是其中赫赫有名的尋花問柳,風月青樓集中之處,勾欄瓦舍,酒肆賭坊鱗次櫛比。
“千金換得花月夜,行商傾囊身掛竿。”說的正是這兩處銷金窟可怕之處,再有錢的行商進去了要是把持不住,一不小心也得傾家蕩產混成個乞丐。
當然,這大多是東安城人的自誇,因為東安城只是雲州南山郡下屬的縣城,比起雲州城來說差的不只是一星半點。
不過也足以說明城西是何等的熱鬧之地。
丸蘭聽得蘇陽說要到城西去玩耍一番,當時兩朵紅霞就飛上了臉頰,臉蛋羞得紅彤彤的。
她生氣地甩開蘇陽的手,憤然道:“少爺!你學壞了!你不正經!”
蘇陽一怔,立刻就明白了這丫頭的想法,心頭一樂。
這可真有意思,每日裡逗逗這丫頭,歡樂的情緒增長得特別快。
“你以為我要去青樓?”
“不然呢?”丸蘭大聲道。
“你是不是忘了?少爺我說不了話。”
“唔……我去青樓,然後找個花魁!讓你替少爺我談論風月?”
“額……”丸蘭也覺得蘇宜安不可能做出這種事情……的吧。
看來是自己想差了,少爺應該不是想要去青樓。
“你想得美!我聽人家說千金難買金香玉,少爺你身上一文錢都沒有,進去了都見不著人就被打出來!”
丸蘭低著頭撫弄著衣角,憋了半天回了句。
“那你擔心什麼?”
“我……我不是擔心,我是生氣!”
“少爺你有邪念!”
“並沒有!”
“你有!”
“又如何?”
“你!……”
一路吵吵鬧鬧,不知不覺就來到了城西平康坊附近。
這裡果然是名不虛傳,哪怕現在未時都未到,火辣辣的太陽還高懸於空中,直曬得人皮膚生疼,平康坊的街道上依舊是車水馬龍,人來人往。
蘇陽雙目掃視了一圈,很快找到了自己想要去的目標。
兩層樓的屋子,樓下是一家典當行,門口牌匾上書有“豐旺典當行”幾個大字,字型頗有幾分筆力。
樓上是一家賭坊,名為發財,這名字取得通俗易懂。
樓上樓下,再加上左側的錢莊,赫然形成了一個完整的經營閉環,絲毫都不掩飾難看的吃相。
見著蘇陽已經走上了賭坊那長長窄窄的木樓梯,丸蘭也顧不得吵架了,趕緊上去拉住了蘇陽的衣袖。
“少爺,你到賭坊做什麼?”丸蘭一臉的擔憂。
“到賭坊當然是賭錢,找花魁我就去前面的群芳閣了。”蘇陽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
“少爺,我們走吧,我不跟你生氣了,這可不能賭氣,賭場裡那都是吃人不吐骨頭的。”
丸蘭緊緊地拽著蘇陽的衣袖就要把蘇陽往樓下拖。
“丸蘭,放明白你的身份,你是少爺還是我是少爺?”蘇陽面色冷峻,盯著丸蘭緩緩張嘴比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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丸蘭不敢置信的抬頭望著蘇陽,小嘴微張,拉著蘇陽袖子的手霎時間變得僵硬起來,慢慢鬆開了蘇陽的衣袖。
她吸了吸鼻子,平靜地答道:“宜安少爺您說笑了,丸蘭只是你的丫鬟,豈敢不明白自己的身份。”
丸蘭的聲調中藏著常人難以發覺的顫抖,但蘇陽憑藉著超常的聽力自然聽得清楚,看著丸蘭變得通紅的眼圈,蘇陽的心裡升起了一種別樣的情緒。
這種情緒讓他心裡有些微的難受,有些苦惱。
“好像做了一件蠢事。這種難受是因為我開始在乎他們了嗎?”
“是受到了蘇宜安的情緒影響還是……”
他想起了當初對著身體原主蘇宜安的那句承諾。
“蘇宜安,或許我會代替你照顧好他們……”當時他在心裡對軀體原主的話迴盪在了他的耳邊,越來越清晰。
自從穿越以來的點點滴滴流淌在他心底。
“或許真錯了。犯錯就要認,捱打要立正。”蘇陽表情尷尬。
“該怎麼辦呢?《標準儀禮》上也沒教過這玩意啊。”他拼命的回顧前世的記憶,想要找到解決的辦法。
對於前世常年臥病在床,沒有感情經驗的單身狗蘇陽來說,現在的情況相當棘手。
看著丸蘭默不作聲,眼淚卻一滴一滴順著臉頰滑落,蘇陽的心開始有點慌。
他走下樓階,有些手足無措地對丸蘭道:“丸蘭,對不起,我錯了。”
丸蘭低著頭,一聲不吭,這是沒見著他的嘴型。
蘇陽一著急,雙手托起了丸蘭的頭,將她的視線抬高,用前所未有的認真表情重複道:“丸蘭,對不起,是我錯了。”
丸蘭瞧了他一眼,緊抿著嘴唇拼命搖頭,要將他的手甩開,淚花飛濺。
蘇陽卻不放手,繼續道:“丸蘭,其實我心裡從來沒有把你當做丫鬟。”
聽到這話,丸蘭愣住了。
又見蘇陽表情嚴肅地繼續說道:“丸蘭,你是好人,其實我一直把你當做我妹,親的。”
丸蘭又愣了一下,眨了眨眼睛,哇的一下放聲大哭了出來,哭得更兇了。
路上的行人聽到哭聲紛紛側目,瞧了一眼正哭得傷心的丸蘭,又看看蘇陽,露出了鄙夷的神色。
“呸,禿頭禽獸!”
蘇陽聽力可好了,這句話他聽得清清楚楚,他有些忿忿不平。
“我什麼都沒做怎麼就禽獸了!”
“禿頭?劉海都能把你纏八圈半你怕不怕?”
見到丸蘭放聲大哭,蘇陽突然有些恨自己前世沒多看一點言情小說,那樣好歹能湊合說兩句,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只能默默地立在一旁。
“這個時候該說些什麼啊?多喝熱水?好像不太對的樣子。”
哭了好一會,丸蘭的哭聲漸漸止住,她抬頭擠出了一個難看的笑容道:“我好了,少爺,我們回去吧,別去賭坊。”
“她在笑什麼?為什麼笑?還笑得這麼難看?女人的心思可真難猜。”蘇陽在心底暗自滴咕,又不敢問。
“這算是哄好了吧?那應該沒事了。”
既然沒事了,就該做正事了。他搖頭道:“不回去,我們進賭坊。”
“與魏家的十日之約,或許要著落在這個賭坊身上。”
他一邊側頭讓丸蘭能看到他的口型,一邊邁步上了樓。
丸蘭看著他的背影猶豫了片刻,使勁一跺腳,一咬牙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