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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死丘(5)

人類世界,是充滿缺憾的世界,只有存在,便有缺陷,這是本質,也是規律,亙古不變。我看著眼前黑色雕像,內心陷入苦苦尋思之中。

忽然間我聞到一種血的味道,這不是普通的人類血液,而是一種經過加工,混雜著人類和許多動物的血液。我忽然想起當年跟徐立之蘭城一戰的時候他那深色的皮膚,那是有著金剛石一般的硬度,任我如何攻擊,都不能傷他分毫。

“這是血!”我忽然說道。

“什麼血?”陳壽問道。

“混雜了999個男人和1000個女人,同時還加入老虎和毒蛇的混合血液,這原本是獻祭之用,是由遠古巫師獻祭給他們部落之神所用。”

我身軀一沉,立刻運氣,準備發動下一次攻勢。

“這些血液經過獻祭和施咒之後,變得極為惡毒,它與這古墓中墓主人和無數陪葬人的怨氣結合在一體,怨念越強,功效越大,這種顏色越深,最終到達黑色的極致境界後。墓主人可以怨氣為牆,內部構築出一個另類的時間,在怨牆之內,不受天道輪迴控制,自然也是另一種長生不死的辦法。”

“你說這墓主人?”

“正是那黑色雕像。”

劉劍鋒大駭,他急忙站起,一口鮮血從嘴角溢位。他本想隱藏,卻無奈此時暴露痕跡。其實剛才那一擊耗去太多力量,加上劉劍鋒這些年走上朝廷,早已疏於修煉,到此時難以支撐也實在正常。

“陣型越來越小,再沒辦法我們就都要死了。到手這些傢伙如果從那個洞口竄出去,蘭城可就完了!”

話語間劉劍鋒嘴角血液直流,情真意切,令人動容。

“本想考古搶頭功,讓我成名立萬,想不到卻惹出這麼大禍端,我有罪!”陳壽自責道。

我明白,此刻任何法術都是失效的,強用武力的話,即便是子彈也不能傷他分毫。而今唯一的辦法便是使出那個術,唯有藉助神力才有可能將這邪惡的雕像打碎。想到這裡我不再言語,而是兩手交叉恭敬一拜。

“這招式,莫非......”劉劍鋒似懂非懂。

我閉上眼睛,腳步開始緩緩移動。整個世界在我眼中變成一團無邊無際的黑暗,我遊走其間,四下張望,整個世界沒有風景,沒有人,也沒有迴音。我繼續行走,腳步之間依然逐漸有了北斗七星的痕跡,共分七步:天樞、天璇、天璣、天權、玉衡、開陽、瑤光。隨著禹步進行,我越發吃力,後背之上猶如負重千斤,一秒也不能堅持。

禹步,相傳為夏禹所創造的腳步。葛洪在《抱撲子》中說“夫萬法,必通於禹步”。

我今天所使的真是禹步中最古老的一種:四象禹步。這種古老的術法並不完全屬於道家術法範疇,更精確地說,它自古有之,並沒有被誰所創造,而只是被

先賢所發現。因此,在此時這樣極端的情況中,四象禹步是我唯一可以施展的上古術法。

很多人可能要問?為什麼上古的東西傳到如今越來越少?但是對於這件事我只能說,具體的原因我並不知曉,但是有一件事我卻可以極為肯定:那便是這些術法在傳承過程中被人為的動了手腳,混以無數的假版本和真贗品,傳來傳去,後來則成了人們口中的神神鬼鬼。今日之人動輒科學和實驗,則更是不會一提。而我,也是極大的因緣巧合下遇到了師傅,在他生命的最後歲月裡教會我這上古秘術,我一生只用過兩次,一次是對戰徐立之時,一次便是此刻。

“這,這是天地四象禹步,不可能!”

劉劍鋒忽然癱坐在地,眼神驚恐。

“想不到你竟然精進到如此地步,我劉劍鋒這輩子是趕不上你了!”

隨著我禹步的進行,從祭室上方的空洞看上去,只見此刻天空之上繁星其列,星光閃爍。似乎這些星光正是對我祈求的回應,尤其是星空之中北斗七星的部分,則更是熠熠生輝。

“你看,我剛才看到星星一閃一閃的。”陳壽大叫道。

“這四象禹步本來及時藉助星辰的力量,那是星辰的神明對人間的祈求有所回應。”劉劍鋒緩過神來,不再震驚,也不再嘆息,而是靜靜地跟陳壽解釋。

“這種法術威力很大麼?”

“很大,足以開山劈石!”

我閉著眼睛,聽著他們二人的講話。隨著禹步的進行,我承受的壓力逐漸增大,我自己感覺由千斤到萬斤到萬萬斤,彷彿全世界的重量都揹負在我肩膀之上。無數次我想要放棄,想要倒下,想要將這股力量卸下。但每當這時,耳邊總要閃過師傅的聲音:

“故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為,所以動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人恆過,然後能改;困於心,衡於慮,而後作;徵於色,發於聲,而後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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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極力忍住,將已到喉嚨的一口熱血再度吞下。

最後一步,只剩這最後一步。我感覺到身後陰風呼嘯,這邪惡的陣法即將成形,萬鬼的悲鳴在我耳邊想起,蘭城的荒蕪在心中隱現,

我右腳踏地,大喝一聲:“呵!”。

只見天空之上,繁星閃爍,忽然一道星光射下,如同水晶柱一般,尖銳、鋒利而又無比美妙。

那不是普通的光柱,那是星辰之力,那是神明之力。我看到一股紫色的力量如同利劍一般穿透古墓,從我們四人上空的空頂出透射而入,重重地砸在祭室中間。一股猛烈的爆炸瞬間傳來,驚起震天的聲響。爆炸之後,陰風消散於無形,那在我們四周所形成的陣法也忽然崩解,再無痕跡。我們再轉眼看去,那立在時態智商低 黑色雕塑,早已不見

身影,碎裂在地,成為一塊塊無用的碎片。

而我們三人,毫髮無傷。

“這麼劇烈的爆炸,我們竟然毫髮無傷?”陳壽興奮地大叫起來。

“上蒼自有定數,這星辰之力,只誅邪惡,不損忠良。即便我剛才抱著那雕像,我也沒事的。”

“神明之力,不容有私。”

劉劍鋒一把抹去嘴角的鮮血,徑直說道。

正當我們三人對話之際,空頂之上傳來一陣呼聲,仔細一聽確實羊歡。

“師傅,師傅,師傅....”

羊歡的聲音由遠及近,不待我們回應。另外三聲聲響再度傳來:

“師傅,榮成,榮成~”

羊歡的聲音中帶著哭泣,彷彿依然哭過。我正要回應,不料此刻劉劍鋒忽然一笑。

“我現在是信了那句話,有緣千裡來相會!”

“你可別亂說。”

“這是許仙說的,不是我。”

劉劍鋒逗樂地轉身,在陳壽的攙扶之下,瀟灑而去。

我望著上空高呼回應:“沒事了!”

忽然之間,我感覺上空一滴水落在我臉上,鹹鹹的,是淚水。

而古墓上方,究竟是誰為下方的誰哭泣呢?這個不難猜的秘密,足以讓我感動一生。

出口處,劉劍鋒被眾人拖拽而出,他捂著傷口,極為難受。陳壽並無大恙,只是受了一些驚嚇,需要時間恢復。而我出來的時候,羊歡走上重重抱著我,臉上淚痕未乾。此刻趙建國走上,一臉苦笑。

“她很擔心你。”

我微微一笑,不再言語。

生命有了羈絆,人生才有意義。我要感謝走進我生命中的每一個人,由衷地對他們說一聲:“謝謝”。

很多人可能想問,古墓事件中那些人頭怪身的怪物是怎麼產生的?這個問題我也是後來才明白,簡而言之,就是祭祀之時,有些陪葬人則需要五體分離,即頭部、軀幹和四肢分別祭祀。雖然殘忍,可也正是因為此法,古墓中的那被祭祀的“神”才可以挑選人頭和四肢組成新的怪物,這些肉體中潛藏著那些“神”的靈,他們能為之服務。

後來部族被滅,古墓永久封存,常年累月無人祭祀,這裡的“神”則變得極為飢餓。他們並不放過任何一個機會,工人、路人、遊客、學者,有一個是一個,他們以吸食人血為樂,或者說他們生來如此。

雕像的毀滅意味著墓主人的長生夢想就此毀滅,但並不意味著他供奉的邪神為此消失。一句話,雖然他是邪神,但那也是神,絕非我等凡人與之抗衡。就像我們在《招魂》系列電影中所看到的那樣,即便是來自地獄的惡魔,也絕非一般人可以應付。他們自有他們自己的力量,萬物相生相剋,但求我們相安無事。